黎 力
鐘馗大人酣然睡,群鬼亂舞滿場飛。以小鬼們戲耍鐘馗作為開場,編導的意圖似乎在于顛覆以往鐘馗懲惡鎮邪、斬妖猛將的形象,也預示著全劇鐘馗在地下人間皆被戲耍的命運。
壞消息傳來——端午節到了,人世間已不再掛鐘馗像了。鐘馗如遺晴天霹靂,決意往現世走一趟,查看究竟,但兜兜轉轉之后。鐘馗發現自己仍很吃香——誤食砒霜的冤魂請鐘馗捉“鬼”,被背信棄義的丈夫拋棄的原配妻子也請他捉“鬼”……
然而,如今的“鬼”是怎樣的“鬼”呢?就連職業捉鬼者鐘馗也被亂世萬象迷了雙眼、失了判斷。更有甚者,鐘馗還在小妹的誘導下險些陷入整容后變得眉清目秀、風流倜儻,沉浸于軟玉溫香、左擁右抱的美妙遐想中。
在傳說中,鐘馗因遭不公待遇憤然撞殿柱而死;在該劇里,鐘馗依然慘遭質疑、心生魔障,最終還是落得個抹脖自殺的下場。死,是否就能破除心障?是否就能解救蒼生?話劇《鐘馗》留給觀眾一個大大的問號——質問社會、詢問他人、叩問自己。
有人的地方,必有不公和扭曲,必有對道德和責任的不同程度的認識。而欺行霸市、始亂終棄的人和現象,更比比皆是。現在情況同樣如此——無人可信,人人心中都有“鬼”。雖說話劇《鐘馗》揭露了人性丑惡的幾個方面,但人類內心的無底深淵,還有多少只“鬼”在暗自竊笑,殊不可知。
當聽得鐘馗小妹一句“甘當小三”,觀眾席上即發出一陣唏噓:“現在年輕人就是這樣啊!”此時,該劇的主創應該感到欣慰,他們對現代人有關善惡與道德的忠告和警示,大家均已收到了。
不過,盡人皆知的社會與人性的丑惡,其實是不需要鐘馗通過無數次獨白來明白告訴觀眾的,若是如此,反而打破了戲劇節奏,過于明顯的意念更使作品的外延被縮小。當然,編導顯然無意將其作為一部節令的應景之作,盡管輕喜劇、輕歌劇的處理手法還是用得比較頻繁。
當下,為迎合市場而大打節日牌的舞臺劇獲得了不少在節假日需要調劑生活、放松心情的觀眾的歡迎。對此,《鐘馗》導演也花了不少功夫,比如把爵士曲調作為整臺戲的基調,甚至讓鐘馗與負心男人一起跳起了恰恰舞步。可惜的是,全劇沒有把握好這一“節令舞臺劇”的基本要求,而是時不時被鐘馗憤慨的獨白和被審判者的直接申訴所打斷。朱光潛說:“丑陋乖訛通常只引起嫌惡,喜劇卻叫我們在丑陋乖訛中見出新鮮的趣味。”看來,這“新鮮的趣味”恐怕是觀眾們無法親身體會到的。
也許是編創人員均來自校園,且仍然很年輕的緣故,全劇對于社會與個人、道德與責任、愛情與婚姻的表達未免顯得過于直率和些許稚嫩。然而,在這個繁華浮躁的塵世里,能夠依舊保持清醒與獨立的意識,始終是學院派戲劇最為可貴之處,筆者希望該劇在今后的完善過程中,能更大膽地賦予其更強、更多的寓言色彩。
而如今,我們不妨把該劇看成是一部社會諷刺漫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