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色彩演繹《英雄》本色

王衛軍　王靖云

[摘要] 一部精彩動人的優秀彩色影片，其情節設計要么曲折離奇，要么動人心魄，但不論多么匠心獨運、精彩絕倫的影片，導演必定會傾注心血用色彩從服裝、場景、化妝、道具、鏡頭等多個方面對劇情進行最貼切的詮釋，用色彩為影片添加精美華篇的經典之筆。電影《英雄》就是一個用色彩展現影片高層次精神內涵的精彩例證。

[關鍵詞] 電影藝術；英雄；色彩變化；故事情節

光與影向來是相伴始終的，我們的眼睛能夠感知到世界的色彩，來自于光感的刺激；一個物體能夠映射到我們眼中并產生顏色，來自于它自身吸收與反射光的能力，世界和生活因光線的存在而色彩斑斕，電影的產生也與光影有著極為密切的聯系。我們的眼睛當受到強光刺激后會產生視覺殘像現象，人們通過研究這一現象，產生了最初的電影雛形。當然，隨著攝影技術的不斷發展完善，越來越完美的電影呈現在了世人面前，除了商業炒作的劇情拍攝外，觀眾也開始需求高藝術品質的電影畫面來滿足自己的視覺需求。時光荏苒，回首過去，2002年底上映的由張藝謀導演的《英雄》在媒體的炒作與網友的討論聲中早已不是新話題。一部電影公映之后的是非成敗，自是由人評說，但在這里，我們更想圈點的是《英雄》整部影片中唯美的畫面與凄絕劇情之間的完美映襯。

著名攝影師斯托拉羅曾說：“色彩是電影語言的一部分，我們使用色彩表達不同的情感和感受，就像運用光與影象征生與死的沖突一樣。我相信不同色彩的意味是不同的，而且不同文化背景的人對色彩的理解也是不同的。”電影色彩的形式在表達過程中千變萬化，而對觀者影響最大的，要屬心理學范疇。冷色與暖色映射到電影觀眾的眼中所產生的心理刺激是截然不同的：暖色如黃色和橙色，會給人帶來溫馨、柔和、活潑的心理感受；而冷色中的藍色和紫色，則會讓人感到沉寂、寒冷甚至恐怖。同時，電影色彩的應用手法也與設計者的嗜好、環境、年齡、性別等有著密切的聯系?？傊?，電影人總是力圖從美的角度去研究色彩，期望能夠找到用色彩充分詮釋電影的最完美的表達方式。

在深入了解與研究大量優秀電影作品后，我們不難發現中國電影發展的創作理念以及審美價值取向已經逐漸改變，從最初單一自然的客觀色彩表現轉變為運用主觀去表現多元化的色彩理念，同時隨著國家的發展與壯大，世界對于中國的關注也越來越多，中國風的傳統文化藝術元素也不斷受到電影人的青睞而被頻頻使用，這又為電影色彩賦予了更深層次的東方古典美學意義。影片中華美精準的色彩在無聲無息地引導著觀者的心，為其帶來美的感受，又留下深刻的思考，使電影作品從普通的技術表現上升到了更高層次的藝術品味。

每一部電影都擁有自己獨特的色彩，它們的色彩在觀者隱含的視線中發揮微妙的作用，潛移默化地對觀者的理解產生作用和影響，電影會用它的色彩語言直擊觀者心靈的最深處，那是無需語言解釋的最真實的碰撞，我們會在這種生動的色彩語境中遵循它的寓意被震撼并產生共鳴。色彩，就像是電影的表情，直接向觀者傳達它的喜怒哀樂。

在中國眾多優秀的電影影片中，張藝謀導演所拍攝的電影《英雄》無疑是用色彩詮釋電影整體脈絡的最好例證。雖然影評人對于這部電影整體的影評褒貶不一，但從電影的色彩表達角度去看，這部影片無疑是優秀的。電影《英雄》由五大顏色構成：黑、紅、藍、綠、白，導演通過不同的色彩變化來講述不同的內容，營造出似真似幻的藝術視覺感受。

1.黑色——開篇

黑色，象征著壓抑、苦悶、陰謀、禁錮……在森嚴禁封閉的秦殿王宮中，到處充斥的黑色像一股力量禁錮著每一個生命的鮮活。無名的人生是黑色的，十年寂寞的練劍生涯，只為替趙殺秦。無名的劍也是黑色的，十步一殺，一擊斃命。秦王的人生是黑色的，三十七年的殺伐爭戮，他沒有朋友。秦國一切都是黑色的……為了建立大秦王朝，黑色是正統、是權力、是莊嚴。殘劍的心情是黑色的，他有愛人，但不被理解，他心含天下，但他的愛人包容不了他。飛雪本不該是黑色的，但在無名、秦王和真實的三段故事中，她都向殘劍下了殺手。

2.紅色——無名的講述

飽和濃烈的紅色，象征激昂、血腥、暴力、危險……紅色調突出了一種猜忌、懷疑和絕望的情感。在無名講述的故事中，主色調是紅。書館深淺不同的紅色門簾、飛雪的紅唇以及在胡楊林中決斗時與如月兩人的紅衣，精心營造著一場關于紅色的故事。飛雪妖艷的妝容，殘劍陰郁的眼神，無一不傳達出嫉妒、扭曲的心理。濃艷欲滴的紅在鏡頭中泛濫著，從服裝到背景全被紅色淹沒。紅色的無名用嫉妒調配拌著蜜汁的烈性毒藥，這種毒藥沒有解藥。當精心炮制的這份毒藥終于發作時，飛雪的劍隔著木門刺穿殘劍。整個紅色給人濃艷絕美的感覺，躁動的嫉妒之心可以燃燒一切，成就所有的陰謀。人性在激昂的紅色中被扭曲、被夸張。

秦王的眼前有100個銅人，每個銅人都捧著一支蠟燭，燃燒的燭火紅紅的，成為秦宮里唯一的點綴，紅是激情，秦官是黑的，但燭火是紅的；秦軍是黑的，但纓瓚是紅的。秦王建造了一個肅穆黑色的王官，但他有一顆統一天下的狂熱之心，如灼燒的熾熱烈火一般。

3.藍色——贏政的猜想

藍色，象征著沉靜、悲傷、絕望、寒冷……秦王講述了第二個故事。故事中，一切都是藍的，甚至秦軍部隊看上去也不像是黑色而像是藏青色。在這個充滿了藍色的故事里，悲傷的殺戮，紛飛在藍色的憂郁曲調中，痛徹心扉的不是死亡，而是不能阻止的永世相隔，殘劍與飛雪絕望地等待希望，為了心中的大愛，為了萬世和平，冷靜地求死一戰。藍是大海的顏色，是天空的顏色，是開闊的顏色。秦王要讓無名知道，藍比紅更睿智、更寬闊、更深遠,任何人在藍色面前都會顯得渺小，包括刻意隱藏的殺氣。

4.綠色——真實的故事

綠色是生命的顏色，象征著希望、真實、平靜。這是一個綠色的故事，是殘劍的綠色希望，和平而自然，他向往安詳寧靜的生活，并從簡單的字中悟出劍道以及生命的意義。殘劍很矛盾，秦王殺戮，他心痛，但他知道秦王殺是為了不殺，所以他更心痛。在刺秦的一幕中，綠紗翻飛的飄逸，營造出夢幻般的藝術場景，柔與剛的穿插，平靜與殺肅的交織，怪異而又完美地組合在一起，綠幕落下，這場刺秦的戲碼因殘劍內心對于和平的祈求而結束了。當無名把殘劍真實的故事轉告秦王的時候，秦王流下的淚中也有了綠色。所以，最后他喊出“殺”的時候，心里含著綠色的悲痛，因為他知道，殺就是為了不殺。

5.黑色——刺殺

在濃重陰郁的宮闈之中，一切的猜忌都被粉碎，真實浮出水面，隨之而來的是一股遙遙可見的暴風雨，一切都隱匿在平靜的黑色假象下。在一個又一個的故事中頓悟和平的真諦，了悟了殺與不殺的無所住，個人的仇恨似乎顯得微不足道。生命在大義與小義之間果斷地做出了選擇，在士兵討伐的聲潮洶涌中，贏政手向下一揮，萬箭齊發。一個殺手，成就了最高境界的謀殺。

6.啟色——結局

白色象征著最美麗的死亡，象征著事實的真相與清白，也象征著寧靜、冰冷與永恒。在白色的裙袖飄飛中，充滿了看破事實紛亂表象后的包容，密謀的打斗，沉默的等待，在天下真正地和平統一面前，所有的刺客都是蒼白的，在白色的故事里，即使是死亡也不會留下顏色。所有的一切，匯總到一起，只是白色，英雄們在白色的世界中成就了各自不同的夢想。

這部電影用色彩講述了一個蕩氣回腸、大開大合的英雄故事，在大量使用純色表現劇情環節的同時，導演將色彩對于觀者的微妙的心理暗示運用得出神入化。張藝謀的電影色彩不僅僅形成了一種風格，更多時候在影片中更起到充分地展現思想內涵的重要作用。張藝謀是一個善于用色彩表達深層含義的導演，而影片《英雄》更是一個用色彩說話的精彩例證。這部影片色彩層次豐富、畫面景色極盡絢爛，服裝和場景的色彩運用了大紅、桃紅、松綠、靛青等中國傳統色彩，成功地展示出了一個關于古代英雄與天下之間的故事。同時，根據劇情的轉變精心設計了主色調的變化，在單純的畫而色彩中對細節變化極度美化，給觀眾強烈的色彩刺激和情緒感染。影片《英雄》在色彩運用上打破常規，體現出導演對電影色彩的另一種深層次思考，成為中國電影色彩運用的標志性作品。影片以黑、白、紅、藍、綠五種純色為主，但每一色調的變化都極其豐富，并用紅、藍、白、綠四段視覺的變化把故事的不同版本分段講述。影片中按照無名說出的“事實”、秦王推斷的“事實”以及真正的事實分為三段，用不同的顏色演繹不同的“事實”場景。白色和黑色是無彩色，在繪畫中可以和任何顏色搭配，《英雄》中利用這兩種顏色使得影片中的各個原色環節不至于顯得過于跳躍，使整部影片結合得自然完美，就像在一塊大的畫布中落筆繽紛、渾然天成。

在整部影片的單色環境中，導演用單純而濃烈的色調去寫意英雄的胸襟與韻致，江南的空山靈雨，漠北的殘陽狂沙，在電影的色彩變換中，李連杰黑衣勁裝的堅毅，張曼玉紅衣飄曳的絕美，梁朝偉白衣飄揚的俊灑與憂郁無一不躍然而出，準確地傳遞到觀者的內心深處，產生了真實的共鳴。這種用色彩來表現人物心理世界的方法被一些電影家屢次成功地使用，可見色彩是對人物內心的視覺外化。人物的性格、內心感受是內在的東西，想要在銀幕上充分展現一個人的性格以及此時此刻的內心感受，必須尋找一個有效的視覺載體加以呈現，顯然，色彩是眾多載體中的一個。在《英雄》這部影片里色彩的變化清晰、準確地傳達出人物的內心情感以及導演想要傳達的思想內涵。讓觀眾通過視覺的刺激，下意識地體味電影角色的當下處境和感受。可以說張藝謀導演是一個在色彩運用上非常用心也很成功的導演，他每一次對色彩的運用都幾乎到了一種極致，讓人嘆為觀止。

《英雄》的色彩藝術處理獲得了極大成功，用大開大合的畫面色調詮釋了一個大是大非的故事。而電影《英雄》中的畫而色調大多是自然光線，顯得故事真實可靠而又細膩自然，這部影片在視覺盛宴的色彩運用上手法相當高明，既簡潔又講究，應用極其注重藝術的效果與更深層次的文化語境。通過這部成功運用色彩的電影作品，可以看到中國電影創作事業的不斷發展與進步，在色彩的把握與表現手法上越來越趨近成熟。中國電影人已經形成了一個較為成熟的色彩觀念，這種富有中國特色的電影色彩表現手法已經被中國甚至西方觀眾所認同，中國的電影色彩道路將越走越繽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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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王衛軍(1978—)，男，保定學院美術系助教，本科，研究方向：藝術文學理論研究；王靖云(198—)，女，滿族，保定學院美術系助教，本科，研究方向：藝術文學理論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