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鮑照有深厚的悲劇意識,在詩文中表現為他對人生、社會、生命及歷史都有一種憂患意識和悲觀情緒。以及他對人生社會和歷史的不滿與批判。他痛苦,他矛盾,他以率直與單純來面對社會的殘酷與齷齪,最終以付出生命的代價完成了自己的讖言,譜寫了一曲悲壯而凄美的人生之歌。
關鍵詞:鮑照;悲劇意識;人生;社會;生命;歷史
中圖分類號:1206.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3-854X(2010)06-0102-04
鮑照,字明遠,生年不詳,宋明帝泰始二年(公元466年),臨海王子頊為亂,照為前軍參軍,為亂兵所殺。與謝靈運、顏延年一道并稱“元嘉三大家”。但其生平事跡可知甚少。沈約《宋書·臨川烈武王道規傳》附鮑照小傳,李延壽《南史·臨川烈武王道規傳》中亦附鮑照小傳,截用了沈約《宋書》材料,略有增減,稱其東海人,十分簡略。另外,《南齊書》之《律臣傳》、《文學傳》及虞炎《鮑參軍集》序中亦有零星記載。顯然與鮑照應有的歷史地位很不相稱。鐘嶸云: “才秀人微,故取湮當代。”張溥亦云: “鮑明遠才秀人微,史不立傳。服官年月,考論鮮據,差可憑者,虞散騎奉敕一序耳。”由于史料不足及其所述語焉不詳,歷來學者對鮑照的生年、籍貫、家世,甚至其思想爭執不休,難有定論。對鮑照及其詩文較早作出評論的有沈約、鐘嶸、蕭子顯、虞炎、王通、杜甫等。改革開放以來,鮑照研究呈開放趨勢,丁福林、曹道衡等人在前人基礎上作了進一步的考據工作,其余的或討論其詩文特點,或探究其歷史地位及影響,或分析其思想內涵,多有真知灼見。在今天的鮑照研究中,就其思想意識進行探討是比較多的,如張志岳、王毅、李宗長、顧為勤、蘇瑞隆等都有論及。我們注意到,這些學者都已看到了鮑照內心思想的不平、悲憤與感傷。但我認為,從更深層面看,鮑照有一種對人生、社會、生命乃至歷史的悲劇意識,這是他的一種體悟與感知,是與他的經歷、遭遇、個性及時代文化思潮等密切相關的。這種悲劇意識,在其詩文中大量存在,只是有的較明晰清楚,有的較含混模糊,需要我們認真分析、甄別和把握。
鮑照對人生的體悟是豐富而深刻的,其中許多都帶有濃濃的悲劇意識及感傷情懷。在鮑照看來, “人生不得恒稱意”、“人生苦多歡樂少”。鮑照仕途坎坷,數易其主,不斷地從一地遷往另一地,漂泊不定,因此,他對游子羈旅有著特殊的情懷和感慨。從鮑照的作品中,我們還經常看到有一種人生無常、天命難違的宿命論思想。
一
鮑照所處的劉宋時代。是一個門閥制度與專治制度占統治地位的社會,權力與地位被世家大族所控制,政治斗爭異常尖銳,社會形勢十分復雜、混亂、不公與齷齪。鮑照對此十分不滿,不斷提出批判與控訴。
對用人不公、才不如勢的門閥制度的控訴。《瓜步山楬文》是鮑照的一篇奇文,借江中渺小之山瓜步山“因迥為高,據絕作雄”而“凌清瞰遠,擅奇含秀”來批判社會的不公:居官有位的都出生高門大族,他們并非有真才實學,而不過依靠他們的門第、出身,依靠他們在等級社會中的地位而已。像鮑照這樣的“孤門賤生”的人,在這樣的社會現實中,徒有一身本領與才干,空有一番抱負與雄心,沒有機會,沒有天地讓他施展。鮑照對此感觸很深,十分不滿,因此他非常無奈地指出: “才之多少,不如勢之多少遠矣。”可以看出,他對當時的這種不公平的社會現實非常痛恨又十分無奈。在篇末,他一面大談古代那些圣人高士如何之不就官宦之邀,一面又辛辣地嘲笑和批判那些販交賣名之徒、吮癰舐痔之輩:他們討好、巴結有權有勢之人以求個人的顯赫發達,而這些人正如瓜步山一樣,一旦有權有勢,就能“據絕作雄”,就能“擅奇含秀”。
《舞鶴賦》中能讓“燕姬色沮,巴童心恥”的舞鶴,優雅高貴,叫聲清朗,但被豢養起來而沒有自由,沒有屬于自己的長空,沒有展示自己才華的天地,雖“入衛國而乘軒,出吳都而傾市”,終有“守馴養于千齡,結長悲于萬里”的悲鳴。而《芙蓉賦》中的芙蓉“雖凌群而擅奇,終從歲而零歇”,只能感慨“恨狎世而貽賤,徒愛存而賞沒”,懷才不遇之隋,一覽無余。
對小人當道、怪誕齷齪的社會現實的批判。從鮑照的詩文中,我們依稀可以看到他對當時復雜尖銳的社會矛盾和政治斗爭有很深的了解與認識。在《登大雷岸與妹書》中鮑照表面上客觀寫景,事實上描繪了一幅紛紛擾擾的社會生活畫面,這里充滿了各種詭怪情形,所謂“智吞愚,強捕小,號噪驚聒,紛乎其中”,所謂“繁化殊育。詭質怪章,……掩沙漲,被草渚,浴雨排風,吹澇弄翮”,足令圣人心寒,文士傷感,故鮑照文中有“孤鶴寒嘯、游鴻遠吟”之景在,有“樵蘇一嘆,舟子再泣”之情生。很顯然,鮑照在當時的門閥與專制的雙重壓制之下只能茍且偷生,因此。對敏感的政治斗爭現實并不敢直言其事。只能通過這種暗示的方法,抒發他的感受。當然,像這篇書信中所表現的內容。已不局限于政治斗爭。整個社會現實都是如此。而其總體感受是“秋潦浩汗”、“渡溯無邊”,在這里,鮑照沒有看到希望,前途一片渺茫,如其所言, “誠足悲憂,不可說也”。
鮑照還有很多詩篇都有對市井小人的批判,《行藥至城東橋》云: “擾擾游宦子,營營市井人。懷金近從利,撫劍遠辭親。爭先萬里途,各事百年身。”《行京口至竹里》云:“君子樹令名,細人效命力。不見長流水,清濁俱不息。”等等。對于營營市井中人只重個人利益,鮑照明確表示不滿。在《代放歌行》中鮑照對那些有節操的曠達之士的不追慕榮利的行為大加贊賞和歌頌,同時對那些在名利場中蠅營狗茍、投機鉆營的無恥小人進行狠狠地批判和鞭撻。通過對比,我們看高士更高潔、更可敬,而小人更齷齪、更無恥。
對居貧守賤、命運艱難的底層生存的感傷。在批判社會的同時,鮑照十分關注底層民眾的疾苦,表現他們悲慘的生活和命運,寄托詩人無盡的同情與無奈。《擬古》之六中貧苦民眾不僅勞動生活的環境極差,還有苛捐雜稅及徭役。更有官吏的辱罵笞擊。《觀園人藝植》通過善賈巧宦與園人的對比,反映當時底層民眾的艱辛。這些善賈巧宦對待勞動民眾的態度是譏笑與輕視,也就是說底層民眾是得不到社會權勢的認可和尊重的。而且,他們的物質生活條件極其艱苦, “抱鍤隴上餐,結茅野中宿”。鮑照身處下層,對勞動民眾的生活還是比較熟悉的。如《代貧賤苦愁行》云:
湮沒雖死悲,貧苦即生劇。長嘆至天曉,愁苦窮日夕。盛顏當少歇,鬢發先老白。親友四面絕,明知斷三益。空庭慚樹萱,藥餌愧過客。貧年忘日時,黯顏就人惜。俄頃不相酬,恧恨面已赤。或以一金恨,便成百年隙。心為千條計,事未見一獲。運圮津途塞,
遂轉死溝洫。以此窮百年,不如還窀穸。張志岳先生在論這類詩時說,這類詩在題材上對人民疾苦確實有所反映,但在主題上并不是以勞動人民為中心,往往是借以抒發個人懷才不遇的憤慨,并引方東樹《昭昧詹言》對《擬古》之六的評論“極賤隸之卑辱,以寄慨不得展志大用于世也”為佐證⑤。我以為,鮑照詩文的思想往往是復雜的,寄慨之言聊備一說,但很顯然鮑照對貧賤寒苦的生活有很深刻的體會和認識。不僅寫了不少的生活細節,而且能非常準確地把握人物的內心心態,如“貧年忘日時,黯顏就人惜。俄頃不相酬,恧恨面已赤”的情景即是。如果鮑照對這些勞苦大眾沒有同情心,不去關注他們的生存狀態,不深入他們的生活,單憑想象,閉門造車,可能難以寫出這樣的詩篇。
對條件艱辛、主子薄情的戍邊生活的不滿。歷來論家都認為鮑照的邊塞詩豪放有氣概,但在豪放的筆觸之下。我們同樣能體會到鮑照內心深處的不滿與郁結之情。首先,戍邊條件艱苦。《代出薊北門行》云:“疾風沖塞起,沙礫自飄揚。馬毛縮如猬,角弓不可張。”《代陳思王白馬篇》云:“薄暮塞云起,飛沙被遠松。”《擬行路難》之十四云:“朔風蕭條白云飛,胡笳哀極邊氣寒。”而《代苦熱行》云:“赤阪橫西阻,火山赫南威。身熱頭且痛,鳥墮魂未歸。湯泉發云潭,焦煙起石圻。日月有恒昏,雨露未嘗唏。丹蛇越百尺。玄蜂大十圍。含沙射流影,吹蠱病行暉。瘴氣晝熏體,藺露夜沾衣。饑猿莫下食,晨禽不敢飛。毒涇尚多死,渡瀘寧具腓?”南國北地的戍邊條件如此惡劣,如此可怕,這樣的征戰,其艱難程度可以想見。應該指出,鮑照的某些詩篇,將自然條件寫得如此惡劣,也是為了反襯戍邊將士的悲壯與豪邁之情。但顯然,在這種悲壯的情感中,我們是能夠體會鮑照那種痛苦郁結的心境的。其次,征人思家情悲。《擬行路難》之十四寫征人少壯從軍,自首難還,故鄉遙遠,音塵斷絕,心中有無盡思念、牽掛,就這樣日日夜夜、年年月月地在夜聽胡笳、登高遠望的悲情里,在擔心客死胡地、難見妻兒的恐懼中煎熬著、痛苦著。這些作品,有極強的現實批判作用,同時也體現了他強烈的無奈和無盡的悲情意識。第三,統治者薄情寡義。《代苦熱行》在描寫了邊地惡劣環境后,即言“生軀蹈死地,昌志登禍機”,已屬可嘆。然而,可悲的卻在后面:“戈船榮既薄,伏波賞亦微。爵輕君尚惜,士重安可希?”方回在評論此詩時即云: “熱者地之至惡,死者事之至難。蹈至惡之地,責以至難之事,而上之人不察,則天下士有去之而已。”方東樹亦云: “亦以諷恩薄也。”《代東武吟》是一位老兵的哀歌,前半部分寫其一生經歷與遭遇。篇末連用四典:“棄席思君幄,疲馬戀君軒。原垂晉主惠,不愧田子魂。”《文選》李善注云: “言已窮老而還,同夫棄席疲馬,原垂晉主之惠而不見遺,則兼愛之道斯同,故亦無愧田子也。”征戰一生,老而見棄,當然可悲,這也是對統治者的一種無可奈何的控訴和不滿。
二
時間不可逆轉,生命極其短暫,人在生命運行中顯得根本無能為力,因而中國古代文人大多都會對時光飛逝,生命難持產生深深悲涼情緒和強烈的憂患意識。從鮑照的詩文看,其涉及死生、體驗生命的篇什還不少,表現了他強烈的生命悲劇意識。《擬行路難》之十云: “人生倏忽如絕電,華年盛德幾時見。”其十六云: “年去年來自如削,白發零落不勝冠。”其十七云:“寒風蕭蕭一旦至,竟得幾時保光華。日月流逝不相饒,令我愁思怨恨多。”《答客》云:“浮生急馳電,物道險弦絲。”這些表明。鮑照十分關注生命,關注生死。《觀漏賦》借刻漏描繪時間流逝、生命無憑,集中體現了他的這種情懷。在賦中,鮑照不厭其煩地描述著時間的不可逆轉: “觀騰波之吞瀉,視驚箭之登沒。箭既沒而復登,波長瀉而弗歸。往沈穴而海漏,時懸途而電飛……彼崢崢而行溢,此冉冉而愈衰。撫寸心而未改,指分光而永違……波沈沈而東注,日滔滔而西屬。落繁馨于纖草,殞豐華于喬木……時不留乎激矢。生乃急于走丸……”同時表達了他內心的體驗和感受:“對昃離而后歌,據窮蹊而方哭。雖接薪之更傳,寧絕明之還續”, “神怵迥而多慮,心坎坷而少歡。望天涯而佇念,摧雄劍而長嘆。”最終,鮑照明白,生死有命,不可違抗: “死零落而無二,生差池之非一。理幽兮于化前。算冥定于天秩。”而且“物不可以兩大,時無得而雙昌”。既然生死不由已,那就只有及時行樂,得過且過了:“姑屏憂以愉思,樂茲隋于寸光。”無可奈何,聊以自解,這也是鮑照及許多人的共同做法。
死是人生之終極,因此,鮑照這種對生命的憂慮很自然地轉化為對死亡的恐懼。《松柏篇》是一個典型的例子。其序自云患腳上氣40余日,見到《傅玄集》中樂府詩《龜鶴篇》, “于危病中見長逝詞,惻然酸懷抱”。以為“如此重病,彌時不差,呼吸乏喘,舉目悲矣”。于是,鮑照感慨生命的脆弱與無助,擔心死亡之將至。他說:“人生浮且脆,欺若晨風悲。東海進逝川,西山導落暉,南廊悅籍短,蒿里收永歸。”同時。在鮑照眼中,是好是壞,是智是愚,沒甚差別:“龜齡安可獲,岱宗限已迫,睿圣不得留,為善何所益?”接下來,鮑照便發揮想象對死后的情形進行了精采的充分的描繪,寫盡了死后的孤獨、寂寞與凄涼,可謂思前想后,一唱三嘆。抑郁哽咽,悲情萬種。那種對生命的渴望。對親友的眷戀,對未盡事業的憾恨,足令生者傷心,令讀者動容。《傷逝賦》為悼亡妻之作。鮑照晨登南山,觸景生情,悲從中來,傷心不已。乃為此篇。死是什么樣呢?鮑照連用四個比喻: “盡若窮煙,離若剪弦。如影滅地,猶星殞天。”此外,《代挽歌》、《代蒿里行》等對死后情形亦有表述。如《代挽歌》云:“獨處重冥下,憶昔登高臺。傲岸平生中,不為物所裁。埏門祗復閉,白蟻相將來。生時芳蘭體,小蟲今為災。玄鬢無復根,枯髏依青苔。”
我們看到,鮑照在其作品中一而再、再而三地談論、體驗和感慨這種生與死,以及由此帶來的無限的悲情與痛苦和他對生的渴望與留戀,表明其生命意識極濃,其體驗死亡是他體驗生命的一個部分,關注死亡就是關懷生命;體驗死亡,是為贊頌生命。然而,因為對生的眷戀和對死的恐懼使其生命意識籠罩在濃濃的悲情意識和憂患意識之中,無法自拔。在這種無盡的悲情之外,鮑照僅有的是那么一點及時行樂的思想,而這,事實上只能加重其心中的悲情而已。
三
鮑照思考人生與社會,體驗生命與死亡,有許許多多深刻的認識和感悟,帶有較濃烈的悲劇意識,但他并沒有停止思考的腳步,而是進一步在歷史層面進行觀照與考察,在那里,生命顯得蒼白無力,人類顯得十分渺小;在那里,歷史似乎可以抹平一切。所有的一切在歷史面前都同樣地無能為力。
《蕪城賦》是鮑照的代表作之一,為其登廣陵故城。觸景生情,有感而發。鮑照通過對廣陵的今昔勝衰的對比,感悟人生社會,感悟歷史,見地頗深。廣陵城在全盛時“車掛卓彗,人駕肩,廛閘撲地,歌吹沸天”,如此繁華的都市,其結局如何? “出入三代,五百余載,競瓜剖而豆分”,變為今天“壇羅虺蜮,階斗磨鼯。木魅山鬼,野鼠城狐。風嗥雨嘯,昏見晨趨”的無人之地、非人之境。與其全盛之時期相去何止萬里!故鮑照說: “凝思寂聽,心傷已摧。”不僅如此,鮑照在今昔的對比中。還看到了人世萬物在時間歷史面前,都是無能為力的;毀滅是必然的:
若夫藻扃黼帳、歌堂舞閣之基,璇淵碧樹、弋林釣渚之館,吳蔡齊秦之聲,魚龍爵馬之玩,皆薰歇燼滅,光沉響絕。東都妙姬,南國麗人,蕙心紈質,玉貌絳唇,莫不埋魂幽石,委骨窮塵,豈憶同輿之愉樂,離官之苦辛哉?
基于此。鮑照感慨:“千齡兮萬代,共盡兮何言!”“共盡”就是鮑照對歷史最后的悲劇性的感悟。《擬行路難》之十五亦云:
君不見柏梁臺,今日丘墟生草萊。君不見阿房官,寒云澤雉棲其中。歌妓舞女今誰在?高墳累累滿山隅。長袖紛紛徒竟世,非我昔時千金軀。隨酒逐樂任意去,莫令含嘆下黃壚。
當年的柏梁臺、阿房宮,無論多么繁盛、輝煌,今日都早已消逝,那些歌妓舞女,不論多么嬌美、高貴,到如今也只剩累累高墳。于是,鮑照說“隨酒逐樂任意去,莫令含嘆下黃壚”,以消極行樂來排遣心中的悲情和郁悶,雖然對人生歷史有如此透徹的認識,但現實生活中,他還是無法擺脫官宦,始終無法與現世決絕。
事實上,這種“共盡”的思想,鮑照詩文中還多次地出現。如《擬行路難》之七對杜宇魂化之杜鵑的描寫: “飛走樹間啄蟲蟻,豈憶往日天子尊?” 《代挽歌》的感傷: “彭韓及廉藺。疇昔已成灰。壯士皆死盡,余人安在哉?”等等即是。由此,我們可以看到,在鮑照眼中,沒有什么東西是永恒的,人及人所創造的事物,都將隨著時間的流逝,消失殆盡,無可挽留,無法抗拒;所有的一切,都將“共盡”。
綜上所述,我們看到。鮑照是位非常敏感的詩人,其詩文充滿了悲劇色彩。無論是仕途的坎坷,還是愛情的失意;無論是門閥的不公,還是政治的殘酷;無論是生命的短暫,還是歷史的“共盡”,都在其內心打上深深的烙印,呈現出一種濃烈的憂患意識和悲觀情緒。鮑照痛苦、矛盾,和大多數中國古代知識分子一樣。以自己的耿介率直來面對社會的殘酷齷齪;他意識到已沒有前途,沒有出路,但又不能退縮,不愿抽身。正如他在《飛蛾賦》中所言: “拔身幽草下,畢命在此堂。”他悲劇性地選擇了忍耐。選擇了掙扎,選擇了像飛蛾一樣,為了理想與光明,沉浮于齷齪的宦海,掙扎于殘酷的現實,甚至勇敢地奔赴死亡,最終以付出生命的代價完成了自己的讖言,譜寫了一曲悲壯而凄美的人生之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