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土地還授”在唐代“均田制”研究中極為關鍵,是“均田制”作為一種制度是否成立的“實施機制”,其本意是為了保證土地耕種及取得賦稅。傳世文獻中沒有提到官員的應受田, 《田令》中關于職事官的土地還授只是具文。在敦煌吐魯番文書的記載中。土地還授是根據《田令》的規定來執行的,也只是參考。因此, “均田制”不是唐代社會生活中的實際, “土地還授”只是田令當中的一種文本規定。
關鍵詞:土地還授;唐代:均田制
中圖分類號:K24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3-854X(2010)06-0079-05
唐代“均田制”是具有廣泛影響而又常見的一個基本概念,關于唐宋時代的許多重要見解都是建立在“均田制”的判斷基礎上。而“土地還授”是“均田制”研究中最為關鍵的問題,“一切關于均田制歷史地位和評價的研究都要取決于這一問題(均田制施行)的正確論斷”。關于這方面的研究,也是汗牛充棟。由于利用大谷文書解決了“土地還授”問題,才最終得出“均田制”確曾實施的結論。但是,從《天圣令》復原的唐《田令》可見,田令不是“均田令”,把田令等同于“均田令”是在史料殘缺情況下的誤認。筆者逐條分析了足以代表唐代官方言論的《唐代詔敕目錄》,沒有任何詔敕把本朝田制稱之為“均田制”。從唐宋人的主流言論來看,也沒有把唐代田制稱之為“均田制”,唐人認識中的“均田”其實只是“均稅”,與“制度”無關。
眾所周知, “制度”之所以成為“制度”,是有一些限定條件的。就算是“非正式制度”它也是“制度”,也需要有相同的條件和范圍,才能稱之為“制度”。隨著社會科學的快速發展,適當的在人文學科里面引入其主要方法是非常必要的。吳承明先生指出: “在經濟史研究中,一切經濟學理論都應視為方法論”,歷史上的土地制度研究是經濟史的一部分,利用相關的經濟學成果來加以分析是適宜的。而新制度經濟學以其解釋力和說明力得到了廣泛的應用,其對相關概念的設定也較為明晰。如果我們用新制度經濟學的制度觀念來衡量一下“均田制”,則對“均田制”研究或可起到有益的作用。“制度提供的一系列規則由社會認可的非正式約束、國家規定的正式約束和實施機制所構成。這三個部分就是制度構成的基本要素。”制度是由人所制定的規則,不同時代、不同學科范圍的學者曾給予“制度”一詞不同的定義,但是毫無疑問,上面所使用的概念卻不能僅僅限制在經濟學范疇之內。可以說,“制度”作為一個歧義的概念,其最基礎的含義——規則——是保證它仍然是同一概念的基礎。而規則是需要限制的,能成為一種制度,就必然有保證它成立的限制——所謂“約束”——社會認可、國家規定、實施機制這三方面構成了一種制度。筆者認為“均田制”只是一種由日本學者建立的學術解釋體系而非唐代實際制度,本文擬對唐代“均田制”的“實施機制”問題加以討論。
一
根據《天圣令》復原唐《田令》的相關規定,官民人等的授田數額是按等級來給予的。最低是“丁男及黃、小、中男女及老男、篤疾、廢疾、寡妻妾當戶者”的20畝,最高是親王的100頃。官員永業田,五品以上的不準在狹鄉受,六品以下可在本鄉取還公田充。而且“兼有官爵及勛俱應給者,唯從多,不并給。”至于百姓則盡量保證每戶能有最少的20畝土地以維持生活。在從100頃到20畝的分配方案中,很明顯的可以看出。100頃高居塔尖,只有親王才有;40-60頃,以10頃遞進,15-35頃,以5頃遞進;4-15頃,以1或2頃來遞進。這樣的差序,明顯是以文臣職事官作為標桿,其他的職位作為輔助來劃分的。在實際“分配”當中,又與田令的規定不盡相一致。概因不許高官在狹鄉受,卻沒有規定不許在狹鄉買。所以,居住在兩京附近的高級官員,如果營產,肯定不會要距離兩京遙遠的寬鄉所授之田,因為要來毫無用處,管理、監督以及收獲物運送都是現實的巨大困難。所以有錢有力者,寧可在兩京附近或以勢奪,或以錢買,而不要政府授受的田產就是合理的選擇了。實際上,在現有史料當中,幾乎沒有任何關于官員得到“授田”的記載,在兩《唐書》中,提及有產業之人,共有59位,@他們的田產極為分散,且均非授田所得。而唐《田令》已經很明確的指出: “諸五品以上永業田,皆不得于狹鄉受,任于寬鄉隔越射無主荒地充。(即買蔭賜田充者,雖狹鄉亦聽)。其六品以下永業田,即聽本鄉取還公田充。愿于寬鄉取者亦聽。”與此相對照,遍檢兩《唐書》,很少發現有官員有永業田的。甚至沒有土地來自授田的記載,這不能說是偶然的忽略吧?如岑文本,在貞觀元年除秘書郎、兼直中書省,貞觀十七年加銀青光祿大夫,同年拜中書令,在來拜賀的賓客當中,有人勸岑謀取產業,文本發了一番感慨:“南方一布衣,……荷俸祿之重,為懼已多,何得更言產業乎?”這說明岑并沒有取得正三品的中書令所應有的40頃授田,如果已有40頃的土地,這應該算是很大的一筆產業,想來別人不能認為他沒有產業。他自己也不會夸耀自己沒有產業了。又如邠王李守禮, “與睿宗諸子閉處宮中十余年。……開元初,累為州刺史。”后還京師,不治生利,“常負息錢數百萬”,同樣是有人勸說治產,他回答說: “豈天子兄無葬者邪?”o這番言辭背后的政治無奈,可以不去考慮,但守禮沒有產業則是事實。把這個回答與岑文本的回答對照起來看,都是認為產業無用,而且兩人(作為宰臣和親王)根本沒有得到國家給予的土地。一方面,國家拿不出那么多的土地分配給官僚;另一方面,官員們也從不提及朝廷給予的定額土地。在兩《唐書》記載里明確有地產的這些官僚中,沒有一例的土地是來自“授田”。并且除了岑文本、李守禮之外,還有李勛、竇威、于休烈、李日知、韋抗、盧懷慎、張嘉貞、李夷簡、張鎬、柳渾、趙憬、高郢、馮立、張道、來俊臣、李吉甫等眾多的無產高官。這些高官自我或者傳記作者的標榜,是以不立產業為榮。但是更加眾多的官員是要置產的,否則這些官員也就不值得表揚了。如果根據田令實授了土地,則這些官員們不會毫無田產,因為即使最低級官員也有2頃的授田。并且唐代職田的授予是較為落實的,甚至在取消職田的時候,還由國庫開支給予相應的補償, “其職田以正倉粟畝二升給之”。官員在任時能獲得職田收入,也就可以保證穩定的收入了,也許這是國家在不予授田的情況下給予官員們的一點補償吧?所以張嘉貞才說: “吾嘗相國矣,未死,豈有饑寒憂?”官員們得不到國家實授的田土,卻從未見到有官員抱怨,如果確實存在名叫“均田制”的土地分配制度,就不會出現這么多所謂“無產”的高官了。所有這些說明, 《田令》中關于職事官的土地還授只是具文而已,根本沒有施行過。在現在發現的敦煌、吐魯番文書中,很少有關于職事官、散官授田的記載,這是由于敦煌、吐魯番地處偏僻,高層官員不多,地方政府里面符合授田條件的人不多,所以記載較少,而由于授勛極濫,有勛者很多,且多是上柱國級別,但是很少有授田足額的。楊際平先生分析了天寶年間敦煌縣從化、慈惠兩鄉的差科簿殘卷,在396丁中里面,有上柱國42人,其它的勛官35人。如此龐大的勛官隊伍,就是政府想要給予足夠的授田,在土地資源上也不可能。僅上柱國一項,按《田令》規定即應授1260頃,而據《通典》,貞觀年間的西州“本高昌國界,東西八百里,南北五百里。墾田九百頃”。全州僅墾田900頃,想來敦煌縣的兩鄉是無法具有超過這個數字的土地可供授受的。
不僅人數較少的官員如此,數量更多的平民百姓也沒有得到足額授田,但也不是完全沒有授田。正如官員得到了職田的補充,百姓在官府有地的情況下(荒田、死絕田)偶爾也能得到授田,但是這種授田也不是嚴格按照《田令》規定的數額來授受的。概因《田令》只是一種等級限制,在當時的歷史條件下,不可能也沒有辦法在統計了全國土地數字之后才作決策。所以《田令》只是標明等級高低的身份象征而已,與實際的土地給授或者回收關系不大。現實中的土地還授主要是根據實際情況來執行的,也就是所謂“鄉原舊法”,但是也不排除按照《田令》規定的格式和程序來辦理,換句今天的話來說。就是參照《田令》的“精神”來執行,而在具體數額上則考慮到各個地方的實際情況來辦理。這意味著, 《田令》只是一份指導性文件,各地是無法嚴格根據它執行的,只能作為參考來管理本地的土地“分配”。而《田令》不是“均田令”,“田制”自然也不是“均田制”,“土地還授”只是《田令》中的一種規定而已。
二
我們以敦煌吐魯番出土相關文書來加以分析,則能更清楚的看到“土地還授”是為了保證土地有人耕作而進行的分配,是作為制度的“田制”之實施機制而已。,筆者曾據《敦煌社會經濟文獻真跡釋錄(一)》所載數據繪出《唐代敦煌戶內永業口分數額表》,從中可以看出,每戶的應受田,是按照《田令》的規定加以計算的,而永業田數額也非常有規則。除了少數戶外,都是一丁20畝。這說明,在手實轉化為戶籍的過程中,只是按照田令的規定將其寫為一丁20畝而已。這個規律是日本學者鈴木俊發現的,“永業田和口分田并無明顯區別,這種區別只不過是官文書的記載形式而已”,并得到了鄧廣銘、宋家鈺等先生的支持。這說明,無論是認為均田制是“平均分配”還是“按等級分配”土地的觀點都是不能成立的。因為這些土地只是原戶所有,就算是由國家分配的土地,分配之后即變成人戶自己控制的私有土地。只是在名義上保持了國家所有的含義而已。這些土地被登記在戶籍上,就是寫出來以備可能有授田的時候,作為授田的根據罷了。況且,在這些手實中,計算錯誤很多,而各級機構又都沒有發現,可見從上到下并不把它作為一件多么重要的事情。
從表中可見,鄭恩養戶買田12畝,索思禮戶買田14畝,安游璟戶買田3畝,李大娘戶買田25畝,這四家買田戶都把“買田”一項單獨列出,計算為已受田范圍內,卻又不計算在“永業、口分”之內。說明買田登記只是根據《田令》的限制,“諸買地者,不得過本制。”以防止買地過限,而且不進入原來的永業口分之列。這就在戶內永業、口分之外又新增了一種土地登記形式,如果確有“均田制”(無論其是平分還是按等級分),都是無法允許這種新的登記形式的。索思禮、令狐進堯、李大娘這三戶的記載亦有特別之處。這三戶有一個共同的特征,就是三戶的已授田都超過了應受田額。索思禮戶是老男上柱國當戶(20畝+30畝+30頃),另有一丁上柱國(20畝+80畝+30頃),這樣該戶應授為20+30+3000+20+80+3000+3=6153畝。上柱國授田虛有其名,所以該戶應受為153畝,但其戶實際受田243畝(40+19+14+167+3)。這里可以看出,該戶應受口分為110畝。而實際得到167畝,口分數額明顯過制。令狐進堯戶計算有誤,該戶存一當戶老男上柱國、一廢疾,故該戶應授田為20+30+3000+40+1=3091畝,戶籍上記載多出了10畝。而該戶實際得到的授田為103畝,且該戶應該只有20畝永業,但實際卻登記為40畝永業。李大娘戶為寡妻妾當戶,應受為20+30+1共5l畝,但記載為應受59畝,該戶得到的也是59畝,買田就占了25畝。這如果不是抄寫錯誤,就是官吏非常的漫不經心。
這三戶的情況說明,應受、已受與“均田制”沒有什么關系,只是按照《田令》的規定記載而已,是一種記載的形式,而這種形式并不必然就是“均田制”的記載形式,換句話說。如何記載是按照當時的實際情況來辦理的,與所謂“均田制”的統一要求沒有什么關系。池田溫先生指出: “應受田額和已受田額,只是形式上適用均田法而已。”如果把“均田法”三字換為“田令”,就更明確的說明,唐代的應受、已受等土地授受,是根據《田令》來執行的,這與是否是“均田制”沒有關系。再如王萬壽戶,在開元九年登記時,有“一十畝口口(永業),壹拾壹畝已受”。戶主在神龍元年已經失蹤,到開元九年已是17年,如果按《田令》規定執行,應該是在失蹤六年后追。看來該戶完全沒有追田。在開元九年進行籍帳登記的時候才發現這個問題。估計此類問題甚是普遍,所以才有9月9日格的頒布,統一處理類似問題。而處理辦法。就是不再作為“衛士”登記,也就是說不給予免輸的待遇,所以帳中云“課戶見輸”。該戶籍帳當時只有一中女,永業田也只有一半數量,還要計租二石。這說明,土地還授并沒有得到良好的執行,甚至在應該追田的711年也未追田,又拖延了10年。才在統一造帳中加以改寫,土地還授系虛文而已,沒有按照《田令》的規定執行。
而且,從現在發現的敦煌、吐魯番文書來看,無論是貞觀、開元前期,還是在天寶之后,都不存在一個“均田制”崩潰的情況。從史料中我們可以發現,遲至大歷四年,手實上還在繼續登記已受未授,如果均田制崩潰,應該是一個延續的過程,但一般認為安史亂后就已經完全崩潰了,又豈能到大歷年間還在徒勞的登記已受未授?這說明, 《田令》的總體精神還在發揮作用。有些條款是一紙空文,有些則實際發揮了作用。進行田產登記作為戶籍管理的重要內容仍然有存在的必要。例如到乾符五年(878)還有人以自己“受田少”為理由在請地,當這種請地的情況出現的時候,地方政府造籍時的記錄就是有用的了。核實所請是否屬實,需要這種戶籍上的記載。在唐代土地制度上并沒有什么“崩潰”,前期進行土地登記,后期也進行土地登記,而這種登記只是戶籍管理的內容之一,是統計民戶產業的重要內容。甚至到唐代末期,這種請地手續還在繼續執行,如大順元年索咄兒等請地狀。@索咄兒自己的地因為產權不明,被人奪去。所以又請求要得到劉憨奴戶的絕戶土地。此時距唐代滅亡僅剩17年,仍然保持了這種請地的辦法,且在社會生活中也得到了實際運用,可見請地的辦法與“均田制”沒有關系,只是按照《田令》的規定來運行。甚至這種土地請授在宋代還在繼續,如由P.3290和S.4172綴合而成的《宋至道元年(995)正月沙州曹妙令等戶狀》中,記載了曹妙令等12戶的15段土地,都集中在東河灌進渠附近,無一例外的標明為“受田”。這說明,延至至道年間,土地還授仍然在沙州施行,而此時的還授又與“均田制”有何關系呢?這里面的一個重要暗示。就是表明了平民所取得的土地是“絕戶”或者“官有”的土地,換句話來說,對于政府而言,就是無人耕種也沒有人承擔賦稅的土地,只有這樣的土地才能被回收并交給其他人來耕種。如果一塊土地有人承擔了耕種并繳納賦稅的義務,政府一般來說是不會收回并再次分配的。
吐魯番出土的一件文書,很好的體現了“土地還授”的本意就是為了保證土地耕種以及取得賦稅,即阿斯塔那239號墓出土的《唐景龍三年(公元七〇九年)十二月至景龍四年(公元七一〇年)正月西州高昌縣處分田畝案卷》。該文書現存177行,內容涉及多戶田土處置的多個方面,其中比較完整的是一份家庭爭地案,主角是日寧昌鄉人嚴令子妻阿白,起訴夫堂弟住君(文長不具引,請參閱原書)。在此文書當中,嚴家是同籍別財的一戶三房,最開始是兄(A)弟(B)二人,各有二子。后來兄弟中的弟弟死了,堂兄弟四人分家,其中堂兄和德與其弟住君又分家。而令子與其弟迦沒有分家,圖示如下:這樣就是同一戶籍上有三家“各自別居”,其土地作為最大宗財產得到了均分。阿白因為丈夫與小叔逃走,自己留在家里承擔了“二丁”的租庸,卻只得到了一丁的土地,感到不合理,所以上告要求均分土地。縣府多次移牒要求坊正調查說明,坊正報告說,該戶實有土地為常田10畝半,嚴A與和德一起生活,且和德為衛士,所以得到了2+2+2.5=6.5畝,令子得到了2畝,住君得到了2畝,迦為新丁,并沒有得到授地,也就沒有承擔租庸,所以該戶土地還是“均分”為三份,并沒有“偏并授田”。可能在實際生活中嚴A把自己的2.5畝交給了住君耕種,所以引起阿白誤解,以為住君多占了本應平分的土地。這里很明顯的看出,新丁并未授地。所以也就沒有承擔租庸。也就是說,無地即無稅,所以坊正才提出說阿白以“二丁”來強調自己的負擔。并要求根據和德之外三丁的情況來均分土地是不合理的,因為阿白只負擔了令子一丁的租庸,其小叔迦并不承擔租庸。由此可見,所謂“授地”就是考慮到稅源的問題,授地者才有稅,無地者即無稅。而且并不考慮丁男逃走的問題,只要此塊土地有人耕作,就要保證有其產出,所以才需要阿白負擔租庸。宋家鈺先生曾指出: “地方官府每年實際收回的土地,主要是戶絕田、逃死戶田和少數無力耕種、不能承擔賦稅的民戶的還公田。這些自動還公的土地,不僅有口分田,也有永業田。”應當說,這種看法是十分正確的。所有還公的土地,幾乎都是無法繼續耕作,也無力提供稅收的。土地無法出產的時候,必然還公。以確保其能產生收入。土地還授的主要目的是為了保證生產力,土地如此有限,必須保證有出產。而為了保證稅收,就必然要保證有可供出產的基礎性生產資料。如果農民不能進行勞作從而提供稅收基礎的話,土地作為基礎性的生產資料,必然要收回提供給有勞動能力者。所以永業田才會也有回收,一切以該土地是否能有出產為根據。
“土地還授”的本意,是保證稅收能有來源。所謂的“授予”其實是一種稅收的限制。土地分配只是“田令”中的規定而已,目的是保證土地必須要有出產。也就是說,它并沒有任何“均田”的意味(無論是把均田視為“平均”還是“限制”)。國家實際授予土地與否,與“均田制”無關。作為“田制”,也就是一種法律規定,有的條款被執行的嚴格些,有的條款執行不嚴格,有的地方執行的嚴格,有的地方執行不嚴格。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這并不意味著法律為一紙空文,也絕不能說法律就沒有被實施。就“田制”來說,有的地方執行了土地授受,有的地方沒有執行,有的時間執行了土地授受。有的時間沒有執行。這都與作為法律的條文規定沒有關系。如果占有了大量的土地而沒有相應的勞動力的話,土地就只能是拋荒,這就造成了耕地資源的浪費。在當時的技術、經濟、人文條件下,最合理、最經濟的辦法和措施就是不允許人們占有超過耕作能力和等級限制的土地數量,務必要“力業相稱”,當然其中有一個浮動的量,這就是要求不要太過懸殊。其主要目的根本不是防止兼并。而更多的是為了防止耕地資源浪費。而給田不足。這是因為按法令的規定所應該給予的土地數量,大大超過了實有的土地數量,無論寬鄉還是狹鄉,都只是理論上的不足。所以,土地還授是根據《田令》的制度來執行的,但是也就是參考而已,在社會生活實際中。存在著多種多樣的可能性,歸根結底,“均田制”既不存在,則土地還授只是田令當中的一種規定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