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國防支出對居民消費影響的實證研究

摘要:在改革開放的前10年，中國國防建設與經濟發展的矛盾比較突出，國防支出對居民消費產生替代效應。此后，隨著國家經濟實力的增強，國防與經濟建設的矛盾得到緩解，國防支出對居民消費產生互補效應并趨于穩定。為保證國防與經濟協調發展，在促進經濟快速健康增長的基礎上要保持國防支出的穩步增長，并不斷優化國防支出結構。

關鍵詞:國防支出;居民消費;替代效應;互補效應

中圖分類號:F812.45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3-3890(2010)06-0010-04

近些年來隨著中國國防發展戰略的轉型升級，國防支出一直保持兩位數字的高速增長，而且國防經濟與國民經濟融合的趨勢也越來越強。那么，近幾十年來中國的國防支出是否對居民消費產生不利影響呢?這種影響的作用強度到底有多大以及如何減少國防支出對居民消費的負面影響呢?這是本文要研究和解決的問題。

關于國防支出對居民消費的影響問題已進行了大量研究，普遍認為國防投資會對非國防投資產生擠出或引致效應，從而對居民消費產生替代或互補效應。但是國防支出對居民消費到底是產生替代效應還是互補效應還沒有形成一致的結論。比較典型的觀點主要有兩種:一種認為國防支出對居民消費產生替代效應。例如，Boulding[1](1973)和Edelstein[2](1990)通過實證研究認為，私人消費與國防支出存在負相關關系，就像私人消費和私人投資的關系一樣。另一種觀點認為，國防支出對不同類型的居民消費影響各不相同。例如，Pechman[3](1971)認為，和平時期通過減少稅收來削減國防開支僅對奢侈品的消費產生替代效應;Peroff和Podolak-Warren[4](1979)也認為，即使國防支出超出了必要的國家安全需要也不一定是一種浪費，因為通過減稅減少的國防支出可能主要用在了奢侈品的消費上，而對居民必需品的消費影響不大。國內學者目前還沒有就國防支出與居民消費的關系單獨進行研究，通常是將國防支出作為國家政府支出的一個組成部分來研究政府支出對居民消費的影響。例如，李樹培和白戰偉把政府財政支出分為民生支出、基本建設支出和政府部門經費支出三類，并將國防支出作為政府部門經費支出之一，分別研究了政府支出對城市和農村居民消費的影響，認為政府部門經費支出對居民消費具有擠出效應[5]。張治覺和吳定玉則將政府支出分為投資性支出、消費性支出和轉移性支出三類，將國防支出歸屬為消費性支出，研究認為政府消費性支出對居民消費產生了引致效應，并且對城鎮居民消費的引致效應大于對農村居民消費的引致效應[6]。其他的研究者，如謝子遠與楊義群[7]、王延軍[8]、申琳與馬丹[9]等分別采用不同的研究方法，從總體上研究了政府支出對居民消費的影響，得出的結論也各不相同。鑒于此，筆者以中國1978-2008年的統計數據為樣本，利用可變參數模型研究國防支出對中國居民消費的動態影響。

一、數據指標和理論模型

文中所用的數據均根據中國統計局網站統計數據庫資料整理，涉及的數據指標主要有國內生產總值(GDP)、國防支出(DF)、居民總消費支出(ZXF)、農村居民消費支出(NXF)和城鎮居民消費支出(CXF)共五個指標，經費單位均為億元。為了剔除物價波動和數據中可能存在的異方差的影響，所有數據都除以以1978年為基期的居民消費價格指數(CPI)并取自然對數，分別記為LNG，LND，LNZ，LNN。圖1是剔除物價并取對數后國防支出與居民總消費支出之間的散點圖，圖2是相應的國防支出及其占GDP比重的時序圖。

從圖1和圖2中可以看出，改革開發以來，中國的國防經費支出大致經歷了三個重要階段:第一階段是1978-1989年前后，為了全力支持改革開放，以經濟建設為中心，遵循“國防建設要服從經濟建設”和“軍隊要忍耐”的戰略決策，剔除物價變化等因素，國防支出無論是在總量上，還是在GDP的占比上，均呈逐年下降趨勢，國防投入嚴重不足，僅能勉強維持軍隊人員基本生活和戰備的需要;第二階段是1990-1995年左右，隨著中國經濟的平穩快速增長，國家綜合實力不斷提升，國防支出水平也開始逐步回升，但是國防支出的增長速度比較緩慢，在總量上只是恢復到改革開放之初的水平，軍隊仍處在忍耐期;第三階段是從1996年至今，為應對多種安全威脅的需要，國防支出開始保持較高的增長速度，國防與經濟的協調發展問題日益引起人們的重視和關注。針對這一情況，如果簡單地用1978-2008年的有關數據對國防支出與居民消費的關系進行OLS線性回歸，經檢驗和診斷可以發現模型會出現結構斷裂、預測失靈和自相關等問題。因此，筆者考慮運用基于卡爾曼濾波技術和狀態空間模型的可變參數模型[10]對國防支出與居民消費的關系進行研究。這樣能夠很好地克服變量之間由于結構變化而給經典OLS線性模型帶來的困擾。該可變參數模型的具體結構形式如下:

量測方程:yt=xt?茁t+zt?酌+ut，t=1，2，?撰，T(1)

狀態方程:?茁t=?鬃?茁t-1+?著t(2)

假定:

(ut，?著t)′~N00，?滓2 00 Q，t=1，2，?撰，T(3)

在式(1)中，可變參數?茁t是不可觀測變量，并且是隨時間改變的，必須利用可觀測變量yt和xt來估計;zt是具有固定參數的解釋變量矩陣;?酌是固定參數向量。在式(2)中，假定變參數?茁t的變動服從于AR(1)形式。ut和?著t分別是量測方程和狀態方程的擾動項，假定其相互獨立且服從均值為0、方差分別為?滓2和協方差矩陣為Q的正態分布。

二、模型估計與結果分析

(一)國防支出對居民總消費支出的影響

建立可變參數模型用Eviews5.0軟件進行估計，得到國防支出對居民總消費支出的動態回歸結果的量測方程和狀態方程分別如方程(4)和(5)所示。

量測方程:

LNCX=3.68+?茁tLNCD+?滋t(4)

(0.000)(0.048)

狀態方程:?茁t=?茁t-1+?著t(5)

其中，對數似然值=11.00，AIC=-0.516，SC=-0.377，Hannan-Quinn準則=-0.471。國防支出對居民總消費的動態效應如圖3所示。

從圖3可知，改革開放以來中國國防支出對居民消費的影響大致發生了四次重要變化。首先是在1978-1988年的10年間，國防支出對居民消費產生替代效應，且替代效應遞減;其次是從1989年開始，中國國防支出對居民消費產生互補效應，而且這種互補效應在1989-1996年是逐年遞增的，并在1996年達到最大值1.38;然后是大約在1997-2001年，互補效應開始遞減;最后從2002年起，互補效應趨于穩定，大約維持在0.8左右，也就是每增加1億元的國防支出，大約可以帶動0.8億元的居民消費。

分析這種變化的原因主要是，在改革開放的前10年，中國的經濟建設剛開始步入正軌，經濟發展水平比較落后，經濟建設和國防投入的矛盾非常突出，雖然中央軍委確立了“國防建設服從經濟建設”的指導方針，在軍隊精簡整編的同時，大幅減少國防開支，使國防支出占國家財政支出的比例從1978年的14.6%降到1988年的8.75%，但是國家能用于國家經濟建設的資金還是不足，國防支出對非國防支出產生了較強的擠出效應，從而最終對居民消費產生替代效應。1989-1996年，中國的經濟在經歷了第一輪經濟增長周期[11]近10年的高速增長后，經濟形勢開始好轉，特別是1991年國內生產總值突破2萬億元大關，國防支出也穩步提高，國防建設與經濟建設的矛盾得到緩解，國防支出開始對居民消費產生互補效應。但是由于前期國防建設長期投入不足，導致軍備水平下降，國防和軍隊建設的各種矛盾也開始顯現出來。特別是從1997年開始，黨中央作出了軍隊不再從事商業活動的決定，同時適當加大了軍費投入，但剔除物價后軍費增加的幅度仍十分有限，而且增加的軍費主要用于彌補前期軍隊建設經費的缺口和改善官兵的基本生活保障等方面。因此，這一時期國防支出雖然對居民消費有互補效應，但其效應卻是遞減的。到了2002年以后，中國的經濟發展進入第三輪經濟增長周期[11]，繼續保持了平均兩位數字的高速增長，中國的綜合國力和國際地位明顯增強，國防支出每年保持12%～20%左右的增幅，國防支出占GDP的比例也維持在比較穩定的水平。同時把國防建設與經濟建設的協調發展問題當作基本戰略方針，積極探索中國特色軍民融合式的發展道路，故國防支出對居民消費的影響也趨于穩定。

(二)國防支出對城鄉居民消費支出的影響

為了進一步分析國防支出對城鎮居民消費和農村居民消費的不同影響，使用前述1978-2008年農村居民消費支出數據和城鎮居民消費支出數據剔除物價變化后的對數形式分別替代進行估計，可以得到國防支出對農村居民消費支出和城鎮居民消費支出的動態效應值(如圖4所示)。

從圖4可以看出，國防支出對農村和城鎮居民消費支出的影響除了呈現同圖3類似的規律外，還可以發現在1978-1986年國防支出對農村居民消費的替代效應大于對城鎮居民消費的替代效應，到了1988年后國防支出逐漸開始對農村和城鎮居民消費均產生互補效應，并且對城鎮居民消費的互補效應大于對農村居民消費的互補效應。其原因在于，改革開發初期中國的國防工業規模和科技水平均十分落后，國家剛由計劃經濟體制向市場經濟體制轉軌，是一個典型的農業大國，農村人口和農業經濟在國家經濟總量中占有非常高的比例，農村居民消費總量一直高于城鎮居民消費總量。在國防領域也不例外，無論是軍隊人員構成，還是國防工業布局體系，也大部分分布在農村地區和偏遠山區。因此，此階段國防支出對農村居民消費的影響大于對城鎮居民消費的影響。經過改革開放第一個五年的積累與發展，中國逐漸走上工業化與城市化的道路，隨著產業結構和國防戰略的不斷調整，需求導向型的市場經濟逐步取代傳統的供給型經濟，國防工業布局開始轉向依托中心工業城市建設，軍隊開始由人力密集型向科技密集型、數量規模型向質量效能型發展。在拉動國民經濟持續增長的三種力量中，居民消費對經濟增長的貢獻率日益明顯，而且城鎮居民消費總量逐漸開始超過農村居民消費總量，國防支出對城鎮居民消費的互補效應也開始超出對農村居民消費的互補效應。

三、結論與建議

根據前述分析可知，國防支出在經濟發展的不同時期對居民消費產生不同的影響。當經濟發展水平落后、國防投入不足、國防與經濟發展的矛盾比較突出時，國防支出就會對居民消費產生替代效應。當經濟發展達到一定規模，國防開支處在適度水平，國防支出就會對居民消費產生互補效應。而且國防與經濟發展的關系越協調，這種互補效應越明顯、越穩定。

為了在增加國防支出的同時進一步促進居民消費和經濟增長，使國防與經濟協調發展，從而實現富國和強軍的統一，政府一方面應繼續采取各種有效措施發展經濟，促進中國經濟的持續健康和快速增長，另一方面在經濟快速增長基礎上還要保持國防支出的穩步增長。雖然目前關于國防支出的規模和結構的確定仍是個難題，但是從國內外的實踐經驗和研究成果看，世界各國普遍將國防支出占GDP的比例限定在2%～5%，也有國內學者研究也認為中國國防支出占GDP比例在3%～4%比較合適[12]，而近些年來中國國防支出占GDP的實際比例一直在2%以下，引致的居民消費支出彈性僅約等于0.8。從這點來說中國國防支出水平還有很大的上升空間，離國家安全和發展的需要還有一定差距，而且國防支出的增加不僅不會對中國經濟的增長造成負面影響，反而會在帶動居民消費的同時促進經濟增長。

參考文獻:

[1]Boulding， K.， 1973. The Impact of the defence industry on the structure of the American Economy. In: Udis， B. (Ed.)， The Economic Consequences of Reduced Military Spending. Lexington Books， Lexington， pp. 225-2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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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Pechman， J.， 1971. Federal tax Policy. Norton， New Yor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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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許憲春.改革開放以來我國經濟增長與通貨膨脹周期的簡要分析[J].宏觀經濟研究，2009，(4).

[12]李培記，褚金章，陳正祥.我國國防費規模分析及其合理確定[J].軍事經濟研究，2005，(4).

責任編輯:武玲玲

責任校對:張增強

An Empirical Study on the Effect of Chinese Defence Expenditure on Private Consumption

Huang Dong1，2， Tong Guangrong1， Zhang Huaiqiang2

(1. Economics and Management School， Wuhan University， Wuhan 430072， China;

2. Equipment Economics and Management Department， Naval University of Engineering， Wuhan 430033， China)

Abstract: In the first decade from Chinese reform and opening up， there exists contradictions between national defence construction and economic development and a substitution effect of defence expenditure on private consumption. Then with the improvement of national economy power， there is a complementary effect between them， and the contradiction between country's economic growth and defence lightened. So it is necessary to optimize defence expenditure structure and keep it increasing steadily as economic growth to maintain the coordinated development between national defence and economy.

Key words: defence expenditure; private consumption; substitution; complementar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