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超系統論的城鄉空間協同發展模式

超系統論是20世紀90年代建立在協同論和超循環論基礎上的系統論[1]。它將“環境容量有限性所導致的系統發展與穩定之不相容，進而表現為發展之不可持續”作為最重要的問題，其核心思想是“協調發展”與“良性循環”，即超出各單個系統，通過超循環，與其他系統互利合作、協同進化，耦合成某種更高層次上的“超系統”，從而在該超系統的進化中，尋求作為其組成系統的可持續發展。

一、 城鄉空間超系統及序規則

（一） 城鄉空間超系統的建立

觀察城鄉空間系統，發現在對資源的利用效率方面，城市比鄉村自利性強，更具有競爭性；但在對維持生態安全與健康的貢獻中，鄉村的自利性與競爭性遠遠大于城市。只有通過資源在城、鄉系統之間的交互循環流量大于各系統內的自返循環流量，以形成資源流通的一種相對閉合的超循環結構，即互利性強于自利性，城、鄉各個單系統與其他系統互利合作、協同進化，耦合成某種更高層次上的城鄉空間超系統，才能尋求作為城鄉空間組成系統的可持續發展。因此，城鄉空間超系統是以實現系統總體的演進目標為目的，以各有關現象或事物為因素，以各有關現象或事物之間的關系為條件，以組織各系統、各現象或事物、各項工作在實現總體目標過程中的相互適應、相互配合、相互協作、相互促進為要求的，所形成的一種良性循環態勢。

城鄉空間超系統是由城市和鄉村在滿足“各自輸入不同資源從源頭避開過度競爭；各自產物交叉輸入互相補充實現合作”這兩大條件下的耦合。城鄉空間超系統不是單純超越城市、農村界限的“人類經營空間”[2]，而是城市和鄉村通過競爭合作、獲得經濟高效和社會公平的高度耦合。城鄉空間超系統將城市和鄉村空間的高度耦合放在自然的大環境中，強調對自然資源及自身產物的超循環利用，從而對自然環境的污染趨近于零，是可持續發展的系統。

（二）城鄉空間協同發展的序規則

城鄉空間超系統建立的核心思想是“協同”與“循環”，所以城鄉空間超系統協同發展必然遵循相應的序規則。引用王如松提出的生態序概念[3]，可以認為城鄉空間協同發展的序規則可表述為由效率（EF）、公平性（EQ）及活力（SB）組合而成的主序參量（EO）：

EO＝f（EF，EQ，SB）

效率包括：物質、能量、資金、勞動力、信息的利用效率。其中，物質利用效率應包括產品投入—產出效率，生產廢棄物回收率以及產品利用過程中的消費廢棄物回收率等，在城市規劃中，常常將其換算為單位用地的效率。

我國目前正處于城市化進程加速階段，從經濟效率來看，城市對土地的利用效率遠遠高于農業。以成都市為例，2002年農業生產率達到1.72萬元/公頃，工業生產率達到685.35萬元/公頃，二者相差400倍，近5年間非農業建設用地每新增加一畝，產生新增GDP 41.3萬元[4]。所以，對于我國來說效率這一序參量是主導城鄉不協調發展的主導因素。在這一階段，縮小城鄉效率的差距是城鄉協同發展最重要的序參量。

公平性作為另一序參量，包括人際間生產關系的社會公平性、世代間生存環境的時間公平性、區域資源分享的空間公平性等。社會主義的國家體制為我國消除城鄉間的社會公平性提供了政治保障，但同時由于行政區劃的局限性，也導致區域資源分享的空間公平性不足，因此中央自上而下的行政區劃調整和管理方式變化是維護區域資源分享空間公平性的重大舉措；而各地相互聯合，如成渝兩地聯合、泛珠三角經濟區的建立是自下而上的措施。

活力是城鄉空間協同發展的持續能力。在自然系統中，包括維護人類生態安全和健康的水的流動性、氣的通暢性、土壤的持續肥力、植被的覆蓋率及生物的多樣性等。在經濟系統中，包括可再生資源的利用、市場競爭力、資金周轉率、科技成果轉化應用率等。在社會系統中，包括城鄉居民人口的合理分配、公民的參政議政、社會保障體系的完善等。

效率、公平和活力組成了城鄉空間協同發展的主序參量，它既是城鄉空間協同發展的充分必要條件，也是城鄉空間協同發展的最終目標。

二、 生態產業——城鄉空間協同發展的產業基礎

根據城鄉空間協同發展的序規則原理，城鄉空間經濟協同是目前城鄉協同發展最重要的序參量，而城鄉產業協同是城鄉經濟協同發展的基礎。所以，城鄉空間協同發展的重要基礎是城鄉產業協同。

超系統論指導下的城鄉產業協同是將城鄉產業納入與自然協同的超系統中，通過實施循環經濟的減量化、再利用和資源化的三大原則，將各產業系統、產業系統與自然系統耦合起來，使物質流、能量流、信息流等在產業系統內部、各產業系統組群、產業系統與自然系統構成的整體中都形成不同層次的循環，將傳統產業的“資源—產品—廢物排放或末端治理”單向流動的線性轉變為“資源—產品—自生資源與回用”的反饋式流動的生態產業模式。

生態產業是一類按照循環經濟規律組織起來的基于生態系統承載能力，具有完整的生命周期，高效的代謝過程及和諧的生態功能的網絡型、進化型、復合型產業[5]。生態產業所建立的基礎是生態經濟，這是一種融自生、共生和競爭經濟為一體的循環經濟，兼有工業經濟的效率、知識經濟的靈敏、田園經濟的韌性和自然生態的活力，其可更新能源利用的比例最大，不可再生資源的廢棄量最小，信息反饋最靈敏而生態關系又最和諧。生態產業運作的基本單元是產業生態系統，它以環境為體、經濟為用、生態為綱、文化為常。它以對社會的服務功能而不是以產品為經營目標，將生產、流通、消費、回收、環境保護及能力建設縱向結合，將不同行業的生產工藝耦合，將生產基地與周邊環境包括生物質的第一性生產、社區發展和區域環境保護納入生態產業園統一管理，謀求資源的高效利用、社會的充分就業和有害廢棄物向系統外的零排放。

在循環經濟中，生態產業分為五類：第一產業：以光合資源和礦產資源生產為目的的自然資源業；第二產業：以制造物質、能量產品為目的的有形加工業；第三產業：提供社會服務為目的的人類生態服務業；第四產業：以研究開發、教育與管理為目的的智力服務業；第五產業：以物質還原、環境保護和生態建設為目的的自然生態服務業（見圖1）。這五大產業中各自都是傳統意義上的一、二、三產業的融合，即建構于其基礎之上的城鄉空間是融合、共生的關系。

生態產業模式可以實現對資源的最大利用和對生態環境的最小擾動，其本質是可持續發展。其建構的關鍵在于生態產業鏈的建立。建立生態產業鏈必須在現有的產業空間分布的基礎上，打破現有產業的單一劃分，按照減量化、無害化、資源化的循環經濟三原則，以資源的利用功能為導向，通過縱向、橫向和區域耦合，將傳統的一、二、三產業整合進生態產業的五大分類之中，建立封閉循環、自我調節的生態產業鏈，強調產業的人性化，創造更多的就業機會，形成網絡狀循環生態鏈系統。

三、 城市村莊——城鄉空間協同發展的主要載體

我國長期以來形成的“城市—中心鎮—一般鎮—中心村—自然村落”的城鄉體系結構是一種自上而下的鏈狀、單循環形態[6]，即城市從鄉村中獲取的資源多于城市向鄉村的供給產物。而建立于生態產業的城鄉空間呈現為網絡狀的形態，城市和鄉村同樣都只是作為這個網絡系統中的一個節點參與到整個循環中。在這個網絡系統中，城市和城鎮是重要的極核，而廣大的鄉村通過不斷的集聚運動，凝結成一個個極點，可將其定義為“城市村莊”。城市村莊的規?？纱罂尚?，小到500人左右，大到幾萬人，它與相鄰城鎮或產業區的通勤距離不大于30分鐘的車程（這里的車程既可以是公交車也可以是摩托車或自行車的車程，根據不同地區出行方式具體確定）。城市村莊概念的建立使城鄉體系形成“城市—城鎮—城市村莊”的城鄉網絡體系結構。

城市村莊的形成對于我國的勞動力轉移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當前我國農村勞動力遠遠超過了農業生產的需求，也超過了農業現有耕地的承載能力，成為亟待轉移的剩余勞動力。長期以來，對農村勞動力的轉移存在認識上的誤區，即將農村勞動力轉移簡單地等同于農民由鄉村向城市轉移。城鎮的發展是吸納農村剩余勞動力的主要渠道，而且隨著經濟的發展，城鎮吸納勞動力的能力還將增強，但城市吸納勞動力的空間是有限的，城鎮勞動力本身也存在著一定程度的過?，F象，能提供的就業機會有限。所以，農村勞動力的轉移應該首先從農村生產結構的調整和農業生產模式的改變著手，是勞動力從農業生產領域向非農生產領域的轉移，是勞動力從傳統農業向現代農業轉移，從分散經營向產業化經營轉移，是勞動力的自然有序流動。這種轉移可以是離土不離鄉，也可以是離鄉不離土，而城市村莊是一種不離土不離鄉的轉移形式，可以避免農民盲目進入城市導致城市的無序擴張和大量社會矛盾，同時為廣大農民提供宜人完善的住區環境和先進生產空間。

城市村莊形成的現實基礎是產業生態化的過渡途徑——農業產業化。農業產業化通過拉長產業鏈、實行土地的規模經營，在增加農民經濟收入的同時，創造了向農業內部和外部同時轉移農村剩余勞動力的新方式。一方面，在農業產業化中，農業再生產過程的各個環節已不再孤立，成為緊密聯系的產業鏈條中不可分割的一環。在農業產業化中，“農”是指包括種植業、養殖業、微生物開發利用及其他特殊生產在內的“大農業”；“工”是指以農副產品為原料的加工業；“商”是指與農產品運銷有關的國內商業和貿易；“產”是指初級產品的生產和成品制作；“供”是指生產資料供應和各種服務的提供；“銷”是指農產品及其加工品的運銷，包括收購、集貨、儲藏、運輸、批零銷售。農業產業化，把一個農產品升格為一個系列，使農業成為一個包括加工、流通在內的完整產業系列。這就使農業從原來的第一產業領域擴大、涵蓋到第二、第三產業領域，把一、二、三產業有機結合起來，有效地擴大了農村勞動力的就業門路，促使農村勞動力在農業、農村內就業。另一方面，在農民自愿的前提下，通過公司、合作社、協會等合作組織，對土地實行規模經營，農民就業選擇面擴大，既可以在合作組織中繼續從事農業生產，又可以參加到其他產業領域中，農民具有在農業內外選擇就業的自由。農民勞動力在城鄉之間的自由流動必然帶來資金、資源和技術的自由流動，有利于打破城鄉阻隔和工農商業之間的差距，實現城鄉之間資源的合理配置，促進區域優勢的發揮，促進了農村向城鎮的轉化，加快城鄉協同發展進程。

由農業產業化帶來的城鎮化道路，不強調以城市為主體或以小城鎮為主體，而是對農村本身進行城鎮化建設。農民可以向小城鎮集中，可以到城市務工，也可以通過將農村社區建設與產業發展結合起來的“城市村莊”空間載體，來實現農村城鎮化，最終實現城鄉一體化。城市村莊是兼有城市生活的便利、鄉村生活的安寧、配套設施完善、環境優美，并與相鄰城鎮保持有通勤能力的新型農村社區。

城市村莊是在城鄉產業布局中，通過對現有農村居民點的遷并得以實現。它的實現可分為4個層次：一是現有保存完好，擁有優美自然鄉村景觀，具有旅游開發潛力的自然村落、林盤的保護與完善。二是各自然村內部的調整，變零散布局為組團布局。三是在行政村內部進行自然村之間的合并集中，將分散的幾戶、幾十戶小居民點集中至較大村莊。四是突破行政區劃邊界做更大規模與深層次的合并集中，主要是規劃建設集中居住區，即農村新型社區。通過整治改造，撤并規模小的居民點，引導它們就近向規模大的村莊和規劃集中居住點集聚；通過村莊整治，改造空心村，促使擺動于村莊和城鎮之間的農民放棄原有的宅基地，或是將其宅基地置換流轉到城鎮或集中居住點，從而實現居住集中化，形成城市村莊。城市村莊的實現是一項投資大、歷時長、難度大的工程，但它是鄉村城鎮化一個主要空間載體。

從2004年開始，在成都市新型農村社區規劃與建設的試驗中，以三圣鄉幸福村為代表的城市村莊建設獲得了巨大成功。該村的550戶農戶在不失地、不失利、不失業、不失權的前提下，集中在以幸福村為核心，輻射駙馬村，通過實施農房川西民居改造、微水治旱工程、道路建設和綠化景觀打造，形成梅林、農居、湖面交相輝映的都市特色農業景觀，發展旅游觀光農業的幸福梅林片區。農民“亦工亦農亦商”，既可以在農業公司種地，又可以在企業打工，還可以在自家宅基地經營“農家樂”，實現了就業和增收的多種渠道，就地轉化為市民，不再把進城作為增收致富的唯一途徑或轉化為市民的唯一途徑。

參考文獻：

[1] 胡皓，樓慧心.自組織理論與社會發展[M].上海:上?？萍冀逃霭嫔纾?002:82.

[2] 岸根卓朗.邁向21世紀的國土規劃[M]. 高文琛，譯. 北京:科學出版社，1990.

[3] 王如松. 城市生態調控方法[M]. 北京:氣象出版社， 2000:44-45.

[4]中國城市規劃與設計研究院.成都市發展戰略規劃綱要[M]. 2004.

[5] 王如松. 循環經濟建設的產業生態學方法——復合生態與循環經濟[M]. 北京:氣象出版社， 2003:162.

[6] 曾菊新. 現代城鄉網絡化發展模式[M]. 北京:科學出版社， 2001:150.

（責任編輯：黃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