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緬甸到馬拉喀什

引言

英國作家喬治·奧威爾(George orwell，1903－1950)在《我為什么要寫作》一文中坦言他寫作的目的是要揭露一個政治謊言，同時使政治寫作成為一種藝術(董樂山：93)。所以奧威爾的作品就是他在不同時期對殖民主義態度的真實表白(陳勇，2008：55)。奧威爾曾于1922－1927年間在緬甸的印度帝國警察部隊服役，反映這段殖民地生活的作品主要有《絞刑》、《射象》和《緬甸的日子》，其中《絞刑》和《射象》是第一人稱敘事散文，其真實地記錄了奧威爾在緬甸的所見所聞，《緬甸的日子》是奧威爾的第一部小說，具有很強的自傳性，評論家認為小說的主人公弗羅瑞就是奧威爾自己(Muggeridge：viii)。通過對這些作品的分析可以探索奧威爾在緬甸期間的政治觀。1927年奧威爾辭職離開了緬甸，回到英國從事寫作。1936年奧威爾以記者的身份參加了西班牙戰爭，并身負重傷。1938年9月14日奧威爾和妻子到達非洲國家摩洛哥的小鎮馬拉喀什，在那里居住了大約半年時間，于1939年3月回到倫敦。奧威爾把自己在馬拉喀什的所見所聞寫進了散文《馬拉喀什》。此時距離他離開緬甸已十年有余，奧威爾作品中的殖民話語和他的政治觀點都發生了明顯的變化。本文客觀地分析了奧威爾在緬甸時期的作品和在馬拉喀什時期作品中的殖民話語的變化，不僅深刻分析了這位殖民作家從為帝國主義效力到與帝國主義決裂的思想轉變，而且剖析了這位深受西方宗教和文化熏陶的殖民作家轉變的局限性和不徹底性。

一、喬治·奧威爾的轉變

如果說《緬甸的日子》中的“奧威爾”是忠心耿耿效力于帝國主義的殖民者的典型代表，那么撰寫《馬拉喀什》時的奧威爾已經踏上了與帝國主義決裂的道路。而代表這一轉變的是奧威爾作品中的殖民話語。

1.1 奧威爾東方話語的轉變

薩義德在《東方學》中指出這種“無論何時西方都聲稱有責任替沉默的、尚缺乏理解力的東方代言，并不斷地將其描述為否定和低下的形象或者與西方理性相對立的貧困‘他者’的一種典型話語”便是殖民話語(said：1)。在19世紀帝國主義文化中存在大量的諸如“劣等”或“臣屬種族”、“臣民”、“依賴”、“擴張”和“權威”之類的字詞和概念。殖民統治者除了以軍事侵略和經濟掠奪為主要手段外往往會利用殖民話語來鼓吹西方是給未開化的東方帶來文明之光的火炬手。對東方殖民統治是白種人的責任。殖民話語通過家庭環境、學校教育、文化傳統以及社會意識等諸多渠道對帝國主義制度下的白人產生潛移默化的影響(薩義德，2003：10)。奧威爾殖民話語中的東方形象和它對東方的態度都明顯地流露在他的作品中。奧威爾殖民話語中“東方”的含義在緬甸時期和在馬拉喀什時期是不同的。

到緬甸之前和初到緬甸之時，奧威爾作品中的“東方”是浪漫和神秘的。奧威爾出生在具有殖民傳統的家庭，他的祖父曾在澳大利亞和印度傳教，他的外祖父在緬甸是個成功的袖木采伐商人，他的父親是英印殖民政府負責鴉片貿易的官員，從1875年到1912年退休一直負責監督出口到中國的鴉片生產。這種與殖民地千絲萬縷的關系對他早期受到殖民主義意識的影響以及日后選擇去殖民地工作起著十分重要的作用(陳勇，2007：75)。奧威爾從伊頓公學畢業后沒有選擇繼續讀大學，這除了家庭經濟拮據的原因之外，也和他接受的上述學校教育和文化影響有關。東方留給他的早期記憶無法驅除，為帝國效命的責任和榮譽以及東方的浪漫情調使他對東方產生了美好的幻想。吉卜林是奧威爾年幼時非常喜愛的作家。他一定讀過他的很多作品。吉卜林是帝國主義文學的始作俑者，他的詩用美麗的描寫和軒昂的語氣使人聯想到富于異國情調的神秘東方，使人仿佛聽到“東方在呼喚”。所以，在奧威爾遠赴東方的渴望中有浪漫情調的激勵。

然而，奧威爾跋山涉水來到緬甸主要是肩負起為帝國效力的責任。他代表大英帝國履行管理和統治這些殖民地的野蠻人的職責。因此，東方對奧威爾來說絕不僅僅是浪漫和美麗，更多的是貧窮、愚昧和邪惡。在散文《射象》中，奧威爾筆下的緬甸人是邪惡和麻煩的，奧威爾記述了他在緬甸時緬甸人總是千方百計利用各種機會捉弄或侮辱白人，并且以此為樂。奧威爾在《緬甸的日子》里把緬甸形容成“擁有與那位叫做印度的全能、邪惡、神秘的女神相似的特征(尹錫南：90)?！眾W威爾在小說中把東方人都描寫成低賤、卑微和虛偽的人。烏坡金、瑪金等是緬甸人中的敗類，印度醫生維拉斯瓦米是親英派，是大英帝國殖民統治的堅定支持者。當他聽到弗羅瑞對殖民統治和英印人的抱怨時，就表示了強烈的抗議。這位印度醫生盲目地忠實于英國，他效忠于帝國主義制造的各種神話。維拉斯瓦米依賴弗羅瑞，想靠他的幫助加入歐洲俱樂部，加重與當地人烏坡金斗爭的砝碼。

然而，十年之后奧威爾站在同樣是大英帝國殖民地的馬拉喀什的時候，他筆下的東方話語已經有了明顯的改變。首先是他對東方有了更加深刻的感觸，他對東方和東方人的描述也充滿了情感。雖然奧威爾在《馬拉喀什》一文無時無刻不提醒讀者非洲其實很貧窮、落后和愚昧。馬拉喀什三分之二的人是窮得只剩下身上破衣服的人，可憐的猶太老人一根雪茄都是難得的奢侈品，猶太人的孩子像蒼蠅一樣生活在骯臟的集聚地，馬拉喀什的土地貧瘠得連比野兔大的動物都養不活，農民趴在田野里用手拔掉地里的莊稼桿為牲口積攢口糧，但此時他話語的基調和語氣卻與緬甸時期大相徑庭。在《馬拉喀什》一文中，奧威爾所提到的“連動物的都不如的葬禮”、“眼睛紅腫的猶太人孩子”、“瘦得只剩下皮包骨頭的老婦人”等字眼里和語句里流露出的是溫柔的同情和憐憫。由此可見，奧威爾在內心把殖民地男女老幼看成和自己一樣平等的人了。不僅如此，奧威爾屢屢發問，“他們真的和我們一樣是人類嗎?”“我們還能愚弄他們多久?他們倒戈相向的日子離現在還有多遠?”他對殖民者的一個又一個質問里充滿了對帝國主義和殖民主義暴行的強烈不滿和譴責。

1.2 奧威爾殖民話語里女性話語的改變

奧威爾作品中的女性話題并不多，他的男權中心論不容置疑的。奧威爾筆下的女性總是依附男性的可悲群體，沒有性格，沒有主見。即使如此，從緬甸到馬拉喀什奧威爾的女性話語也有微妙的改變。在奧威爾的自傳體小說《緬甸的日子》一文中奧威爾的殖民地女性形象都是反面的、邪惡的、可恨的，然而在它的隨筆散文《馬拉喀什》一文中，殖民地的老婦人是任勞任怨的和值得同情的。

在緬甸時期奧威爾殖民話語中的女性話語主要是由“情婦”、“浪漫”、“放縱”等構成的，而且話語里充滿了玩世不恭和對女性的不負責任和褻瀆。在小說《緬甸的日子》中奧威爾給主人公弗羅瑞塑造了一個情婦馬哈拉梅。馬哈拉梅在小說中被描寫成貪財勢利、勾引和陷害白人的潑婦形象。馬哈拉梅出身貧窮，自從成為弗羅瑞的情婦之后，她的生活有了一定的保障，但她并不真心愛弗羅瑞，她暗地里還與一個當地青年私通。在弗羅瑞棄她而去另尋新歡之后，她因不再有穩定的經濟保障而向弗羅瑞要挾敲詐，后來又在尤柏金的唆使下當眾出了弗羅瑞的丑(董樂山：68)。對小說的主人公弗羅瑞而言，他的情婦馬哈拉梅只是“身體而已，一種具有物質性的商品，從她父母手里花了三百盧比買來的玩具娃娃”，而且每次弗羅瑞與她做完愛，都會感到自慚形穢，隨即叫她拿錢滾蛋。在弗羅瑞遇到了英國女孩伊麗莎白后，毅然拋棄了馬哈拉梅。然而，也就是這位弗羅瑞深愛的白人女性伊麗莎白依然是一個失敗的殖民地女性形象。伊麗莎白愚蠢、淺薄、無知，自己出身苦寒卻看不起那些同樣貧窮的緬甸人，她到緬甸來的唯一目的不過是為了嫁一個男人并以之來擺脫生活窘境。她有西方人典型的截然兩分的人生觀，好的等同于昂貴、高雅、貴族般的；壞的就是廉價、低下、襤褸和辛勞。這種思想主導著她的一生，決定著她所有的行為和她被年過四十的曼克格瑞格爾欺騙的結局。

但是，在《馬拉喀什》一文中奧威爾對殖民地女性的描寫卻充滿了同情。在同樣是殖民地的馬拉喀什，奧威爾關注到送葬的隊伍里只有男人和男孩，沒有女性的身影，在這里奧威爾為女性留下了一席之地，他在暗示殖民地女性應該和男性擁有同樣的地位。在看到背著柴火骨瘦如柴的馬拉喀什老婦人時，奧威爾首先想到的就是用錢財表示自己的同情和憐憫，當老婦人發出驚異的尖叫聲時，奧威爾由衷地感嘆殖民地老婦人就像一頭任勞任怨的負重動物，連獲得別人同情的機會都沒有，她們的境遇還比不上在馬拉喀什勞作的驢子。驢子雖然辛苦，它們的工作得到主人的肯定和贊許，會得到路人的同情和憐憫，老婦人們的辛苦勞作竟然沒人留意。在馬拉喀什，奧威爾沒有留意異國的美女，沒有提及浪漫的愛情故事，而是把目光注視在了可憐的馬拉喀什老婦人身上，并表示了極大的關注和同情，所以，奧威爾有關女性的殖民話語變得更加深刻、公正和具有理性。

1.3 奧威爾政治觀點的轉變

從緬甸到馬拉喀什，奧威爾的殖民話語里改變的不僅僅是對東方理解和殖民地的女性的態度，最重要的是十幾年以來他在殖民地工作的親身體驗和冷峻的思考讓他對殖民主義有了迥然不同的看法。

從1922年到1927年的六年期間，奧威爾一直以一個盡職盡責的警察身份履行著自己的職責。奧威爾可以說是一個地地道道為殖民主義效力的英國人，一個大英帝國在殖民地的直接代言人。面臨的嚴酷現實是日益高漲的反英情緒和居高不下的犯罪率，作為警察，奧威爾必須履行自己的職責。在《緬甸的日子》一文中奧威爾有一段這樣的暴虐描寫：最頑固的帝國主義支持者艾利斯聽說一個白人會員被當地人所殺，難以抑制心中怒火，在路上他發現一個當地的學生對他面露不恭，便揮手用木棍朝學生眼睛砸去，導致他一眼失明。在《射象》里，他在譴責英帝國的同時也承認“世界上最大的樂事莫過于把刺刀捅入一個和尚的肚子”而和尚正是當時反英民族運動的領導者(王衛東：77)。

然而，在十年后的1938年，奧威爾和妻子來到非洲的小鎮馬拉喀什休養時，他不但早就辭去了警察的職務，經歷了近十年的思索和創作，而且經歷了反法西斯的西班牙戰爭的洗禮，他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冷靜地審視殖民主義政策和殖民地人民的苦難生活，他發現自己已經游離了帝國主義和殖民主義者的駕馭，站在殖民地人民的一邊了。他開始認識到殖民地的貧窮和落后不代表殖民地人民的野蠻和邪惡，殖民地人民的苦難與帝國主義在殖民地的掠奪性殖民政策分不開，與帝國主義的愚民政策分不開。他開始斥責殖民主義者的罪行，他勇敢地承認帝國主義在殖民地的統治帶給當地人民的是經濟壟斷和剝削，他甚至在暗暗地希望看到有一天殖民地被愚弄的人民倒戈相向，揭穿帝國主義殖民政策的虛偽本質，讓殖民地人民過上平等、幸福的生活。此時，奧威爾的殖民話語里充滿了理性的冷峻思考和正義的呼喚。

二、奧威爾轉變的不徹底性

這一時期，奧威爾東方觀念的轉變，對殖民地女性看法的轉變和殖民觀的轉變是明朗而正確的，然而他的轉變卻受到不平等文化交際的影響和束縛。難怪《東方主義》的作者埃德華·W·薩伊德認為奧威爾對馬拉喀什人的描述也有歐洲中心主義思想的嫌疑，帶有民族歧視特征(薩伊德：322)。但是作為一個為殖民主義服務的白人作家，奧威爾在《馬拉喀什》一文中沒有高高在上，字里行間充滿了對殖民地人民的憐憫和同情，這只能說明他是從個人信仰和英國文化背景來理解所見所聞的(陳正倫：16)。奧威爾沒有認識到自己的文化和馬拉喀什文化之間的區別，始終站在自己文化的立場上，以歐洲文化作為一個尺碼衡量摩洛哥文化，這就映射出殖民者文化與殖民地文化交際中存在的不平等因素。在《馬拉喀什》一文中，這些不平等主要表現在葬禮文化和農耕文化方面。

2.1 審視葬禮文化時的不平等因素

正如前文所提到的，奧威爾雖然出生在印度，但其學校教育卻是在英國本土完成的。從英國教派修女的教育，到圣塞浦里安學校和伊頓公學的教育，他受到的都是基督文明的影響，而且，早年的奧威爾還曾經有過當一位“牧師”的想法。奧威爾在摩洛哥的馬拉喀什目睹了一場葬禮，但他沒有認識到摩洛哥的葬禮文化和英國的葬禮文化間的差異，而是不自覺地以基督的葬禮文化來解讀穆斯林葬禮。在傳統上，基督教非常重視喪葬，基督徒死后要舉行隆重的葬禮，葬禮由專門的代理機構打理，教區牧師也會幫助死者家屬安排整個葬禮過程。葬禮儀式一般都很莊嚴、肅穆并且多在教堂舉行。死者穿毛料衣服，死者的親屬和友人一般都要敬獻鮮花或者花圈，并將隨后帶往墓地。墓前一般要豎立十字架，并豎立一塊大墓碑。墓碑上刻著死者的姓名、生卒年月。但是，馬拉喀什是信仰伊斯蘭教的柏柏爾人聚居地，伊斯蘭教葬禮的區別性特征是速葬和薄葬。根據伊斯蘭法規，當一個穆斯林去世時，應立即處理遺體，一般在當天或次日就入土為安。沒有專門機構處理喪葬，所有善后都由死者親屬打理。尸體用普通質料的白布包裹。死者的葬禮儀式一般在清真寺中舉行，參加葬禮儀式的人，不鞠躬、不叩首，也不獻花圈或者鮮花。葬禮儀式之后，尸體應立即運往墓地安葬。送葬隊伍里一般沒有女人，所有人以沉默為高尚，切忌號啕大哭，否則會被認為是對“歸真”的違抗。在馬拉喀什，奧威爾看到尸體裹著一塊破布被幾個朋友抬在停尸架上，后面跟著一小隊男性送葬者，居然一路哀號著，到了墓地，挖個一兩英尺的坑，把尸體扔進去，蓋上堅硬的泥巴；沒有墓碑，更沒有墓志銘；一兩個月后尸體腐爛，蓋上的泥巴下沉；風侵月蝕，有時外出散步，竟然發現踏在根根白骨之上(張漢熙：16)。這一切讓他感到震怒，他甚至懷疑馬拉喀什人是否和自己一樣是人類。問題的關鍵是奧威爾沒有在客觀和平等的基礎上審視兩種宗教文化的不同，而是簡單地以自己的葬禮文化衡量馬拉喀什的葬禮文化，并盲目地同情和指責。

2.2 對待農耕文化時的不平等因素

此外，兩種農耕文化的差異也是奧威爾沒有關注的。馬拉喀什氣候和農業發展水平都是無法和英國相比的。首先，英國具有歐洲西北沿海典型的海洋性特征，全年氣候溫和，雨量充足，處處鄉村都是全年常綠。但是摩洛哥屬于非洲干旱地區。全國60％以上的領土降水量甚至不到30cm，馬拉喀什是摩洛哥最熱的主要城市，根本不適合農業耕種。其次，在20世紀30年代。英國的農業現代化進程已經開始，很多農場都使用拖拉機耕種，而馬拉喀什農業還處在刀耕火種的原始農耕年代。所以，當奧威爾看到馬拉喀什婦女赤手在田間拔帶刺的野草時，看到農人為了節約資源把莊稼一株株拔出來而不是用鐮刀收割時，看到淺淺的田壟時，看到田邊大約30～40英尺深的引水溝時，他感嘆馬拉喀什是如此的荒涼和貧瘠，連比野兔大的動物都養不活。雖然，在他的憤慨中我們讀到了他對殖民地人民的同情，我們同時也讀到他對異族農耕文化的無知和對跨文化交際中文化平等觀的缺乏。

結束語

作為一名在殖民地成長起來的作家，喬治·奧威爾用自己的一生體驗、思索和認識殖民主義，奧威爾的文學作品就是他在矛盾中歷練，在思索中成長的詩篇。所以，對奧威爾的文學作品的分析，尤其是對他作品中的殖民話語的分析能讓讀者更好地了解這位偉大的殖民作家的成長歷程(李鋒：90)。在緬甸的殖民生涯是奧威爾與殖民主義最為親近的時候，散文《絞刑》、《射象》和自傳體小說《緬甸的日子》就是他對這段殖民生涯的真實寫照，在這些作品中奧威爾的殖民話語中有暴虐，有友善，有猶豫，有矛盾，但他的基調和其他的殖民主義者一樣是張揚的、暴露的和扭曲的。然而，在十年后創作的散文《馬拉喀什》一文中奧威爾的殖民話語變了，矛盾和掙扎依然存在，但更多的是對殖民地人民的友善和同情，它對待殖民主義和殖民地人民的態度都充滿了理性的思考和正義的呼喚。然而，在肯定奧威爾進步性的同時，不能否認這一時期的奧威爾的局限和不足，那就是他仍然走不出歐洲文化中心思想的束縛，不能在跨文化交際中，真正平等地看待異族文化和對待異族人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