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文學的發展遵循著自身的內在規律,在社會的政治、經濟和與各民族的文化交流的發展和融合中,在西方文化和文學理論的沖擊和影響下逐漸地演變。歷代的文學創作者,他們不同文體和文學形式的作品,與廣大讀者群共同構筑了中國文學的宏偉殿堂和促進了中國文學的發展。文學的形成、發展和演變的過程,也就是作家、讀者形成、發展和演變的過程。
一、中國文學的演變歷程
中國上古神話的文學作品,如《山海經》、《莊子》、《淮南子》等被認為是中國文學的源頭。而《詩經》作為中國文學的第一部詩歌總集,也是具有標志性代表著中國文學的一個偉大的起點,大約在公元前6世紀中葉,最后編訂成書。在當時的周朝有采詩的制度,集各地民間歌謠,以便朝廷考察民情風俗、政治得失,所以不少直接表達民眾情感和志向的詩篇得以流傳下來。從《詩經》的收集整理成書的過程中朝廷的介入,我們似乎可以看到在中國古代文學里著名讀者產生的雛形。
《詩經》中的許多篇章反映了西周到春秋中葉這一歷史時期的社會風貌。其中的內容既有不少以戀愛婚姻為題材的作品,又有描寫勞動人民生活的詩歌;既有反映戰爭徭役的殘酷和痛苦的內容,又有反映當時社會的政治、經濟、軍事、文化的樂歌。特別是一些針砭時政的怨刺詩,如大雅中的《民勞》、《板》、《蕩》或小雅中的《正月》、《雨無正》等,反映了政治黑暗腐朽,社會弊端叢生,民不聊生的現實。另外在國風中的《魏風·伐檀》、《陳風·株林》、《魏風·碩鼠》等,直接諷刺了不勞而獲者,揭露了統治者的丑惡,對政治腐朽和社會黑暗進行了辛辣的諷刺。在這里值得注意的是誰主要負責了對這些詩歌的收集整理,《詩經》當時的作用是什么,誰是《詩經》的主要的讀者群,讀者的主要身份是什么。有的學者認為如果沒有當時的周王朝和各諸侯樂官的參與,民間之詩很難匯集于朝廷。
可能周王朝的樂官在《詩經》的編集和成書過程中,起了相當重要的作用。大約公卿列士所獻之詩以及采集來的民間之詩,最后都集中到王朝樂官手中。《詩經》中的作品,最初主要用于典禮、諷諫和娛樂,是周代禮樂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是實行教化的重要工具。編輯成書后,廣泛流行于諸侯各國,運用于祭化、朝聘、宴飲等各種場合,在當時的政治、外交活動中發揮了重要作用。從《詩經》收集和作用中我們可以看到,開始時《詩經》編輯成書的目的,主要還是為諸侯貴族等統治階級服務的。在當時能夠有條件受教育,識文斷字,閱讀《詩經》的讀者也主要是這些有錢、有權、有勢的諸侯王者,和有地位或有學識的文人墨客。在這里,我們不妨把他們看成是中國文學史上最早的著名讀者。另外,由于《詩經》在朝廷中的作用而具有了一定的權威性,使那些能夠解讀這部中國文學早期最完整的文學圣書的帝王貴族,達官貴人,文人墨客們,自然成為了當時的著名讀者。沒權、沒勢、沒錢而讀不起書,不識字的平民百姓是當不了讀者的,他們只能作為這些著名讀者講經論道、說書談文的普通聽客而已。
如果把中國文學領域里讀者類型的發展演變。做一個大致的梳理,把《詩經》作為中國文學發展史中的一個比較完整、清晰、標志性的詩歌文學的開端的話,那么作為《詩經》最初的主要讀者群——帝王諸侯和貴族文人,也可以看做是中國文學史上最早成型的著名讀者的發端了。隨著中國文學的發展演變,文學的通俗化和大眾化,市民階層的出現和擴大,百姓中受教育的人數逐漸增加,社會文化事業的進一步發展,廣大的普通讀者群逐漸形成擴大,以市民階層為主的消遣型的讀者,文學研究型的讀者,以及從事文藝批評的讀者等各種類型讀者群,才相繼產生和發展了起來。而著名讀者作為中國文學讀者群中的“元老”,也伴隨著中國文學讀者群的發展演變而一直延續至今。
在中國文學的歷史長河中,著名讀者以自己在各個不同的朝代,不同的政治制度下的不同身份和地位,不同的思想意識和文化背景,不同的文學成就和學術理論的建樹,對各個時期的中國文學的發展,產生著各種不同的影響作用。
二、中國文學演變的特性分析
中國文學古今演變的發展表現出三大特性:可逆性,不可逆性和創新性。
首先是中國文學演變的可逆性。中國文學演變的可逆性主要可以概括為四個方面(1)采用類似文學題材的可逆性,如愛情、戰爭、自然風景、社會人生等:(2)作者創作手法和敘事方式的可逆性,如現實主義、浪漫主義、直敘、倒敘、插敘等;(3)讀者對文本解讀的可逆性,如不同視角的重新解讀等;(4)讀者對文學作品的審美取向的可逆性,如真、善、美、假、丑、惡等。
其次是中國文學演變的不可逆性。中國文學演變的不可逆性主要可以概括為四個方面(1)白話文取代文言文在文學語言總體上的不可逆性,如今白話文己完全取代了文言文:(2)作者創作思想現代化在總體化上的不可逆性,如今天的廣大作家不大可能用古代的思想文化來指導文學創作:(3)作者與讀者所處的歷史時代的不可逆性,即相似的文學現象可能出況,但作為一種歷史文學時代是不可能倒退的;(4)被歷史淘汰的舊文體在總體上的不可逆性,如騷體詩,詩、賦、駢文、雜劇等已沒有生存的土壤了。
最后是中國文學發展的創新性。中國文學發展的創新性主要可以概括為四個方面(1)作者在中國文學自身演變中的創新,如新文體的出現;(2)作者在中外文化的融合上的創新,如朦朧詩、意識流、新寫實、現代派和荒誕小說的產生;(3)文學敘事語言和表現手法的創新,如社會和文學的發展,新的詞匯、流行語和新的描寫手法的采用;(4)現代科技發展對文學創作的創新,如網絡文學、博客寫作等現象的出現。
三、文學演變中讀者和作者特性分析
在大江東去浪淘沙的中國文學古今演變中,由于泥沙俱下,一些文化糟粕和封建腐朽思想也不可避免地從古代文學的上游,流入現當代文學的下游。另一方面,盡管標志著中國古代文學最主要特征之一的文言文已經被白話文所代替,但傳統的思想,古代文學中精華和有價值的東西并沒有隨文言文的“消亡”而消亡。作為滿載著中國幾千年文學遺產和現當代文學作品的巨輪,也同時載乘著中國文學演變中不同歷史時代的讀者和作者。他們是中國文學的創作者和傳播者,繼承者和發展者。中國文學正是通過作者的創作活動及其作品對讀者的影響,讀者與作者之間的互動,以及作者對作者,讀者對讀者相互之間的影響,不斷構建著中國文學的宏偉大廈。
由于讀者群的不同,讀者對作者及其作品的影響也不同:我們在探討中國文學古今演變時不僅應該關注作品和文本,而且也應該同時關注讀者群和作者群的演變。文學的發展不可能脫離讀者和作者而獨立發展。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文學史也是作者史和讀者史。從另一方面來說,文學作品的傳播與讀者閱讀品位的需求是息息相關的。從這個意義上說,沒有讀者也就沒有文學和文學的發展。本著作所探討的著名讀者,主要是從這種類型讀者的身份地位,權力職位,文學成就和威望等主要基本特征來界定的,這類讀者群在文學的發展中扮演著重要的角色。
對讀者來說,我們可以從不同的視角去認識和劃分。有的讀者只是文學的一般欣賞者:有的既是欣賞者也是促進和創作者:有的是從事文學批評和文藝理論方面的研究:有的兼有作者和研究者的雙重身份。值得注意的是,著名讀者大都擁有絕對或相當大的政治權力,所以從他們的思想意識出發而做出的對文學作品的評價,對作家的看法,對文學藝術發展的總體判斷,往往會對文學的發展產生某種促進或阻礙的特殊影響作用。在歷史上,他們的思想意識和行為,有可能會在客觀上或主觀上為一些文學家營造一個創作不朽之作的環境。但另一方面他們也會左右著作者的創作自由,甚至作者及其作品的命運,阻礙和壓制文學的自由發展。
從總體上看,不少著名讀者主要是從政治導向上掌控和影響文學的發展。而普通的消遣型讀者主要是通過讀者市場上,反映廣大讀者對某些文學作品接受或不接受的程度,從而影響文學作品的發行量,引起作者對讀者市場的反饋進行一定的反思,以及對自己的創作進行改進和調整。研究型讀者主要是從文學批評上和文藝理論上推動文學的發展和研究,通過與作品和作者的對話,進而影響作者今后的創作和讀者對作品的解讀。
不同類型的讀者群,有著不同的身份地位,思想意識,學識和文化背景。他們在中國文學發展的歷史長河中對作者及其作品的評價、解讀和接受程度,影響著作者文學創作的方向,以及對題材、描寫手法和敘事方式的選擇等。另一方面,在文學從詩歌向小說戲曲的轉變過程中,在社會逐漸步入商業化和市場化的時候,作者對讀者閱讀審美取向的主動把握,怎樣多方面、多視角、多層次地反映不同人群的生活,使其作品具有一定的讀者市場,從作品的市場價值和文學價值兩方面的雙重考慮等,這些也是在中國文學古今演變中,通過讀者與作者的相互關系,反映出了文學與市場相結合的一個發展趨勢。
如果說元明清時期開始的雅文學向俗文學的演變,是文學與讀者市場初步結合后孕育的胚胎的話,那么,當社會進入21世紀的時候,這個胚胎就早已成熟落地,成長起來了。它經過了五四前后文學革命的陣痛,在中國半殖民地半封建的社會中以多元的形式發展。在新中國成立后的20世紀50~80年代,中國文學被極左思想影響而發育不良,終于在改革開放后又再次獲得了發育的機會。而今在中國正全面步入市場經濟社會,中國文學與世界文學更廣泛接觸的時候,在一切似乎都被商品化和市場化的年代里,中國文學與作者和讀者一起承受著經濟利益和市場化的沖擊,考驗著中國文學能否在今后的演變中,再次占領文學雅俗藝術和審美價值的制高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