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虛擬藝術

虛擬藝術是一門由于科學技術的不斷進步而產生的新藝術形式，它是一門“軟件藝術”，是一門隨欣賞者的興趣而不斷豐富的“生成藝術”。在計算機與網絡共同營造的虛擬世界里，虛擬藝術的完成就如同在現實世界里造一座建筑物、一艘船、一輛車一樣，是創造全新的存在：更為重要的是，它是創造一個原本并不存在的虛空間：所有這一切都是依托技術的發展進步，依托計算機與軟件的不斷革新而形成的一種藝術種類。并由于它的新穎性、欣賞者的參與性、高科技的誘惑性、藝術的高雅性，而使當前虛擬藝術的創作者與欣賞者都趨之若鶩，成為藝術門類中的新寵。由于這門全新的藝術形式的出現使原先的一些審美方式與既有的價值觀念發生了一定程度的變化——人類在認識世界，了解世界并總結世界時，不可能不受到新面貌的影響，就要對原來的一些觀念做出細微的調整。事物的發展總是在不斷地對過去進行傳承與否定，藝術形式也是這樣的；因此對虛擬藝術也要形成全新視角的認知，從而更好地為現實的生活服務。本文將從虛擬藝術的“表現”方面對其進行分析、探討、總結，以發現新的價值觀念。

1、傳統藝術與虛擬藝術

這里以欣賞者是否參與到藝術創作中去把藝術分為傳統藝術形態與虛擬藝術形態。傳統藝術由藝術家創立完成，然后欣賞者得以觀瞻、把玩，欣賞者獨立于藝術品之外，與藝術品形成觀望之勢。“大都山水之法，蓋以大觀小，如人觀假山耳。”(沈括《夢溪筆談》)強調畫境由人思考得來，有“于一毫端現三千大千世界”之味。藝術的“表現”有兩層含義：一層是人(藝術家與創作者)內在的情感狀態，二是藝術作品所表達的某種意義。以中國畫為例，中國畫采用的是二維的多點透視畫法，畫家在作畫時形成我注畫中，畫中有我的情感態度，并表達“天人合一”的思想意義。欣賞者看到畫作時，進入畫中所繪的云煙山水朦朧繚繞的境象中，人在畫中這個二維的平面內進行情感與意境的溝通，在“豎劃三寸，當千仞之高，橫墨數尺，體百里之迥。”(宗炳《畫山水序》)中游遍大好河山，所見是眼前的“豎劃三寸”、“橫墨數尺”，思想中所現是“千仞之高”、“百里之迥”；并由于畫的多點透視畫法和長卷的形式，使得在這種二維平面里不但有二維空間，還有單維度的時間(s=vt)，有距離必然形成視線的移動，這種移動使得在這種情感游歷中產生了時間感：這在思想上是由人的現實生活的映射所形成的，這樣中國畫就透出畫作與意境共存的物我意象，而在虛擬藝術中這種意象被徹底顛覆。

隨著科技的、政治的、社會的變化，藝術從形式到內容都會發生變化。隨著計算機技術和網絡技術的發展，虛擬藝術應運而生，它的硬件設備包含高性能計算機、圖形圖像生成系統、數據衣、數據手套以及網絡等，藝術家正是運用它們創造了以沉浸和體驗為中心的新型藝術。虛擬藝術的產生是存在方式的一次革命，是人們生活方式的一次革命；每一次技術的革命都將引起人們存在方式與生活方式的革命，由于芯片技術與圖形圖像技術的誕生，使虛擬現實成為可能，人們可以在電腦中體驗另類人生，豐富人們的生活。社會的不斷發展，生活水平的不斷提高，對藝術的追求也就興致盎然，這樣虛擬藝術就成為一種時尚，成為大眾尋求新刺激的寵兒。

虛擬藝術的主要特征是沉浸、交互與創作的可重復性。首先，沉浸，與沉迷有一定關聯，當人們沉醉在武俠小說中時，飯都不著急吃，滿腦子是驚心動魄、俠骨柔腸的場面，有時覺得自己就是其中的人物之一；1911－1918年毛澤東在長沙鬧市讀書想必也是沉浸在書中無限精彩的境界中。而沉浸又不完全是沉迷，沉迷是思想上、行為上的沉醉、迷戀，而沉浸是思想與身體同時進入到虛擬的空間中；并由于自己的進入，也就創造了一個新的虛擬的空間，這種空間本身就是一種藝術；而當離開這個虛擬世界時，這個虛擬空間又被毀滅了，因此在虛擬藝術中，空間的創造與毀滅并不像現實這樣殘酷。其次，交互，虛擬的世界是一個共同整體的世界；不僅有人機的交互，創作者與欣賞者的交互，也有創作者與創作者的交互，欣賞者與欣賞者的交互。在同一虛擬空間內的人可以自由互動，可以進行虛擬交易、共同創作，各種現實中的行為都可以在虛擬世界中虛擬完成。每個交互空間就如同一個國家一樣，只要獲得這個國家的準入證，那么在這個空間中的資源都是可以共享的。并且任何藝術的欣賞者都可以參與創作，只要獲得藝術創作者的肯定回答，然后便可以進行交流與合作。虛擬藝術的另一個重要特征是它里面的藝術品可以重復進行創作，這是它區別于現實中的藝術最大的地方。在一張紙上可以畫無數次，只要覺得不夠好或想改變一下就可以重新來畫，而這對一幅畫來說就產生了它在時間上的無序性，致使藝術品在時空結構上都發生了變化。不但可以逆向畫、進行中間插畫，而且可以多點同時作業，在這里有更強的時空自由度，可以說在虛擬世界中時空是掌握在操作者手中的。

虛擬藝術是以流行、時尚來吸引欣賞者，它是動態的、變化的，隨著社會風尚的不斷變化而變化。同時虛擬藝術仍然要表達傳統的延續性，只有這樣才符合事物發展的規律。

2、虛擬藝術的“表現”

虛擬藝術的“表現”要比傳統藝術形式有更多的含義。在虛擬藝術基本“表現”層面上，首先，虛擬藝術是以沉浸與體驗為中心的新型藝術，欣賞者要參與到藝術品的創作當中去，這樣虛擬藝術就會打上欣賞者的烙印。其次，虛擬藝術體現的是創作者與欣賞者所組成共同體的內在情感狀態。最后，虛擬藝術表達了創作者與欣賞者共性的某種意義，這是一種全新生存方式的體驗，是全新一代體驗到的新生活樂趣，因此這喻含了21世紀將是一個體驗經濟的時代。這樣虛擬藝術的“表現”也就比傳統藝術的“表現”更豐富，由于欣賞者的直接參與以及創作過程的延展性，使藝術的內涵也就有了不同尋常的新內容與意義。

虛擬藝術在其它“表現”層面上，也有其新事物新形象的一面。在技術上，虛擬藝術是依托電子技術、網絡技術等而發展起來的。電腦中的各種電子元件的現實空間與以圖形圖像技術、網絡技術為基礎的虛擬空間關系在一起，這本身就是一件藝術品；正如朱光潛所說，一件藝術品都有“死”與“活”兩個方面，“死”是指藝術的物質形態，這里可以指那些電子元件以及各類器材，而“活”的方面則指精神方面，這里可以指技術所創造的虛擬空間，這個空間因各人的不同而不同，各人的喜好、風俗習慣以及性格的不同而不同。這樣就形成電子信號的微觀世界(秀美)與宏觀世界(壯美)的統一，“盡精微，致廣大”(《中庸》)，電路中的電子信號與圖畫空間中的虛擬藝術交相輝映，共同創造出精湛的藝術之美。

在虛擬藝術中，生活中的時空結構又豐富了它的內容。在時間上，在現實世界中，一個復雜系統從生產到消亡，從混沌到有序，是一個充滿著不確定性的向前發展的過程(耗散結構理論)——時間是不可逆的。而在虛擬空間中，由于藝術的可重復操作性以及可無限制的修改等，時間不僅是可逆的，而且是混亂的、無序的。例如一款游戲，可以打一遍，然后再打一遍；也可打一點就保存，讓它休止，過一段時間再打。在虛擬世界中，時間是可循環的，這是區別于現實世界的，也就自然區別于傳統的藝術形式。這也有它不利的一面，由于這個世界中沒有時間的概念，不是現實世界有時間觀的人所能應付得了的。

在空間上，虛擬藝術的空間完全是自由的。自從虛擬技術拓展開以來，空間分類就有了全新的面貌，空間可以分為現實的空間、思想思維的空間和網絡電腦虛擬空間。虛擬空間包括各種網游、電子網盤、網上圖書館、網上博物館以及個人網上空間、虛擬場景和虛擬藝術等，虛擬藝術空間就如宇宙一般，“其大無外，其小無內”(《莊子·天下篇》)。藝術設計是設計一種既有空間，原本無所謂空間，只因有了藝術品，便有了既在空間；虛擬藝術的空間存在也是虛擬藝術較為重要的特征之一，由于人本身的參與在維度上是三維的，這與傳統的山水畫的二維平面相比空間是拓展了。欣賞者在欣賞山水畫時，觀賞者的思維是在長卷上隨空間平移產生一種二維思想空間的，可以稱為二維的思想沉浸；在虛擬藝術中，首先是身體沉浸在三維立體空間中，其次由于藝術品的藝術境界再在虛擬中產生一個思維的空間形態。一般地，平面藝術首先產生平面的空間思維形態，立體的藝術則產生三維的空間思維形態，產生程度則視藝術品的藝術境界以及與欣賞者的擬合程度，藝術的境界高遠且與欣賞者產生了較強的共鳴，則產生較強的空間境界。

在表面形式上，虛擬藝術是一門通過各類繪圖軟件，設計軟件及設備而產生的軟件藝術，是一門依托技術手段的生成藝術。它的表面形式，是通過模擬傳統藝術的材料而生成的表面質感，甚至有時僅僅是色彩與光影的運用而產生的藝術效果。虛擬藝術在欣賞者觸覺以及視聽覺方面盡量要讓其產生一種空間感與“實物”的真實感，以及表面的軟硬、粗糙、細膩感等，這要通過多種傳感設備以及反饋設備來完成，因此在這個意義上虛擬藝術完全是科學技術的藝術。

在意境和美的層面上，由于虛擬藝術是跟隨流行、緊跟潮流的一門藝術，所以它大量地運用當前的流行符號為自己所用。虛擬藝術是新潮一族的藝術家在進行初期的試探性研究與獵奇的藝術心理共同作用下的結果，因此要產生藝術佳作尚需要時間的洗禮以及研究創作的不斷深入。在這一革命性的藝術形式中，要繼承與否定相結合的方式，繼承那些民族文化中優秀的文化符號、文化因素；否定則主要體現在技術上，當前技術的發展日新月異，不斷地挑戰現有的各種新設備。隨著技術的不斷更新，虛擬藝術將有更廣闊的前景。

虛擬藝術也有經濟以及環保上的考量。特別是在電影藝術中，大量使用虛擬場景來節約成本，有時能起到更良好的藝術效果。由于虛擬的場景、物品大量節約現實的物資，也就節約了自然中的有限資源，是有利于環保的。在這種情形下，創作者要進行思想性的延伸、拓展，在虛擬這個無限自由的空間中，思想有多遠，藝術就有多深遠，就有多廣的境界，因此虛擬藝術仍舊是思想的代言人。

作者簡介；

張子杰(1981－ )，男，江蘇大學藝術學院碩士研究生。

盧章平(1958－ )，男，江蘇大學教授、博導、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