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述宋代淮鹽生產中的政策扶持

摘要：淮鹽生產在宋代取得令人矚目的成就，其原因是多方面的。本文試著從文獻記載的角度，探討宋代淮鹽生產中，在興復鹽課、大秤斤重、對亭戶生活的安恤、提供資金支持、興修水利、嚴格實行鹽官制度等方面得到的政策扶持。

關鍵詞：宋代；淮鹽生產；政策扶持；措施

中圖分類號：K24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3－9864(2010)02－0052－08

據《宋史·食貨志》統計，宋代共有六路生產海鹽，淮南路為其中之一?；茨下废轮蠛辂}的則有通、泰、楚、海州、漣水軍。煮鹽之地日亭場，民日亭戶或謂之灶戶。11世紀初，宋朝的財政貨幣年收入約2600余萬貫，鹽利收入約300萬貫。而海鹽收入約163萬貫，占鹽利收入的54.3％，約占財政貨幣總收入的6％。此時淮鹽收入還是寂寂無名。12世紀70年代，宋朝的財政貨幣年收入約4500萬貫左右，鹽利收入約3100萬貫，而淮鹽收入為2196萬貫，約占鹽利收入的70.8％，占全國財政貨幣年收入的48.8％。毋庸置疑，淮鹽收入已居遙遙領先的位置。乾道六年(1170)，戶部侍郎葉衡說，今日財賦，煮海之利居其半。淳熙十年(1183)，湖北鹽商吳傳說，國家鬻海之利，以三分為率，淮東居其二。寶祐五年(1257)殿中侍御史朱熠說，以蜀、廣、浙數路言之，皆不及淮鹽額之半。以上分別從不同角度闡明海鹽特別是淮鹽在國家財政收入中所處的舉足輕重的地位。誠然，產鹽固籍于亭戶，而在淮鹽生產中所得到的政策扶持也起到了導向和推動作用。本文試著從以下幾方面作一簡單探討，以求教于方家。

一、興復鹽課

眾所周知，海鹽產量的豐歉直接關系到國家榷鹽收入，因此宋政府用課額對鹽產地進行管理，淮鹽即是如此。宋初，淮鹽的課額基本上完成不了，政府對淮鹽采取相對寬松的政策，“大中祥符五年(1012)四月壬子除通、泰、楚州鹽亭戶積欠丁額鹽十四萬石”；類似記載還有“張綸天禧末(1021)為發運副使時，鹽課積虧者十年”。張綸首次對淮鹽進行改革，“乃奏除通、泰、楚三州鹽戶宿負，官助其器用，鹽入優與之直，由是歲增課數十萬”。仁宗時，國家財政緊張，大臣紛紛思開源節流之策，淮鹽生產迎來又一次契機。天圣元年(1023)三司鹽鐵司與制置茶鹽司共同磋商良策，具體措施有：1.提供亭戶牛具?！爸T處鹽場亭戶實無牛具者，許令買置，召三人以上作保，赴都鹽倉監官處印驗收入簿帳，給與為主，依例克納鹽貨，不得耕犁私田，借賃與人?！?.降低牛鹽，減輕亭戶負擔。大中祥符八年牛鹽提價至每一貫納鹽六石，結果“自添起鹽數亭戶填納不易，多欠牛鹽”，今依咸平二年敕施行，每一千折納鹽二石。3.提高收購價。“正鹽三石原定價錢五百文省上，依海州、漣水軍例，添錢一百文省?！?.歸業亭戶減免逃亡前積欠鹽貨。5.每丁預借官錢10千用于生產。6.根據災情，按一定比例減免，或者退還一定分數的折稅鹽錢。7.亭場側近酒店起離停廢。這些優惠政策，對調動亭戶積極性，一心一意搞好海鹽生產起到很大的促進作用。

1127年，趙構在南京應天府(今河南商丘)稱帝，建立南宋。1131年定都杭州。喘息未定的南宋政府面對龐大的國用開支，迫不及待地思應對之策，淮鹽也在考慮范圍之內。1.派員措置。紹興元年(1131)三月二十九日尚書省奏，淮南東路系產鹽最盛去處，賊馬今已寧息，理宜差官措置，詔郭楫差提舉淮南東路茶鹽公事填見闕，專一措置興復鹽事。緊接著，紹興二年十一月十七日中書門下省言，淮南東路建炎以前鹽息錢歲入1500萬貫贍養官兵，比緣不曾存恤亭戶及軍民私販，致歲人大虧少，詔令湯東野同提舉官郭楫措置。2.公布收購價及接濟錢、牛、米?！敖B興二年十一月三十日，淮南東路提舉茶鹽司言，本路累經兵火，亭戶未肯歸業，今具本路鹽價及支散錢牛接濟等下項：鹽每籌支錢一貫六百文，足額外每一籌一貫九百文足歸亭戶，每戶上等支錢40貫文，中等35貫文，下等30貫文，生添灶座，每二灶支修灶錢50貫，先次給牛四頭。如遇陰雨或冬寒，本司支散錢米接濟。詔令逐州軍鏤板遍于縣鎮鄉村，分明曉示?！?.放寬亭戶從業條件，既往不咎。“未歸業亭戶限一月許令出首還業，其兵火以前罪犯除惡逆以上及劫殺謀殺故殺等外，余一切不問。”4.王煦創添五場。5.亭戶全免役。這次成效顯著，淮東路通、泰、楚三州凡268萬3710石，其中以泰州歲產鹽161萬石。，名列榜首。泰州鹽務的“當職官，各地轉一官”。

嘉定二年(1209)冬，鹽城爆發大規模的鹽民起義，造成很大破壞。“盜起鹽城，官軍奔潰。逾射陽，攻海陵，越入天長，絕運道，將進之濠、壽?！丙}民起義的領導人為胡海。雖說起義最終被鎮壓下去，但對國家財政造成的打擊可想而知。嘉定三年淮東提舉茶鹽齊邁統計道，去冬楚寇猖獗，管下鹽場凡四百有一灶，而焚蕩致壞者一百六十余座，亭戶逃竄死亡不知其幾?！尔}政志》總結為“始壞于胡海之變，再廢于道眾之亂。比年興復，視昔愈艱”。鑒于淮鹽對國家財政的特殊貢獻，恢復淮鹽生產迫在眉睫。1.選官措置。2.多帶錢米招集。3.興復鹽課與官員的考核升遷直接掛鉤。明立賞格，將創新興復灶分最多人特與改合入官，其余比類循轉。所委官能興復圓備、委無違缺，具職位姓名保明申尚書省。內京官及武臣與轉一官，選人與減改官，舉主三員仍于內免職司一員。。其中的代表人物有汪綱。他主持淮東鹽務，抉摘隱伏，凡虛額無實、詭為出內、飛走移易，事制曲防，課乃更羨。既盡償所負，又贏金三十萬緡，為樁辦庫，以備鹽本之闕。添置新灶五十所，諸場悉復乾道舊額。又課官吏之殿最，綱約己率下，辭臺郡之互饋，獨增場官俸以養其廉。他本人因此“擢戶部員外郎、總領淮東軍馬財賦”。

寶慶二年(1226)有旨，三路提舉茶鹽司(指淮東、浙江兩路)各置主管文字一員，專以興復鹽額、收買散鹽為務，歲終尚書省課其殿最。

二、嚴禁大秤斤重

“鹽為利藪，官為鹽蠹”(魏源語)。由于海鹽的豐厚利潤，很多公務人員便把手伸向這里。如開禧二年(1206)九月十三日明堂赦文中就一針見血地指出，淮浙鹽倉場收買鹽貨多是大秤斤重，少支價錢，卻將寬剩鹽數妄作亭戶人中支請官錢，分受入己，今提舉司檢坐元降指揮行下禁戢。由此可見，大秤斤重的普遍性。它是官員徇私舞弊，貪贓枉法的常用手段之一。而大搭斤重也是通過大秤斤重來實現的，“至有添二十斤或三十斤在袋，遂至諸場暗失官鹽，無從而補，唯于亭戶處重秤浮鹽”。而亭戶沒有別的生活來源，專靠賣鹽所得的微薄收入維持生計，如果悉數上繳時公務人員再短斤少兩，那不啻是雪上加霜。顯而易見，大秤斤重的危害在于上虧鹽額，下損亭戶。對此，宋政府也是三令五申，嚴防、嚴懲、嚴打。具體措施如下：

(一)作弊官員重行朝典，對剩數全部沒收。天圣元年六月十六日詔，淮南通、泰、楚州煎鹽亭戶所賣納鹽貨，用兩平秤納，如大秤，“作弊監官重行朝典，替日有出剩，只據數收附入官，不得理為勞績”。

(二)連帶刑法侍候，并許亭戶舉報。建炎四年(1130)七月十五日詔，淮浙鹽場買亭戶鹽，監官公吏大秤斤重，罪輕者并徒一年，許亭戶越訴；即將大秤到鹽妄作亭戶支請，官鹽錢入己，計贓以自盜論，并許人告捕，賞錢200貫文；提舉官常切檢察，知而不舉并監官知情與同罪、不覺察者各杖一百。

(三)公平原則及大搭斤重以私鹽法論罪。隆興元年(1163)規定，監場秤買亭戶鹽貨，依法兩平交秤，每袋以三百斤裝角發赴州倉，隔手秤制，從下編排堆垛，以千字文為號，從上支給，不得點揀，違者杖一百，受贓以自盜論。如敢大搭斤重實納，支鹽官吏并依私鹽法。

(四)諸州商稅務及三務場官抽檢制度。按-照慣例，一袋鹽裝三百斤，后在實施過程中，淮浙路支鹽倉與買納場院達成一致，往往多搭斤數。乾道八年規定：“令諸州商稅務遇客人般販到淮浙鹽，經須管依條檢封抽稱，仍委逐路提舉司互行覺察?！睉c元元年(1195)九月+--日詔，淮東浙東西路提鹽官對大搭斤重常督責覺察外，“朝廷于三務場官內不時互差前支倉場抽摘秤制，如有違戾，即將提舉官及本屬官吏申取朝廷指揮重行責罰，若點檢后再敢拆袋暗增斤重，許諸邑人陳告，得實犯人依私鹽法斷罪追賞?！?/p>

(五)將最多斤重一處官吏責罰。慶元元年，因令出不行，暗虧國課，除提領所每季或半年委官點檢外，“將最多斤重一處官吏責罰以警違戾”。

毫無疑問，以上措施起到了一定的威懾作用，遏制了淮鹽上繳時的不正之風。

三、對亭戶生活的安恤

鹽本錢，是指亭戶賣鹽所得的勞動報酬，用今天的話來說就是工錢。鹽本錢的發放與否，事關亭戶的基本生活保障，海鹽的再生產能力等一系列問題，因此鹽本錢對亭戶的意義之大也就不言而喻。對此，宋政府也是極為重視，多方籌措，予以解決。

(一)明道二年(1033)詔令，轉運司經畫本錢以償亭戶。

(二)封樁錢充鹽本。如崇寧二年(1103)九月十四日詔，賜封樁錢淮南路20萬貫、兩浙路10萬貫充鹽本。

(三)上供錢充鹽本。如政和二年(1112)五月二十二日詔，于諸路合起上供錢內截撥發錢40萬貫，令兩浙、淮南路提舉鹽事拘收均撥逐路鹽場充鹽本支用，仍逐旋具的實截過窠名錢數申尚書省。

(四)本路坊場河渡及樁留積剩錢充鹽本，并對鹽本錢的支付方式作出硬性規定。如宣和二年(1119)三月十九日詔，末鹽法今已定，所當遵守。頗聞諸路私鹽公行，有妨客販，除以降親筆處分外，如諸路鹽本不足，可令提舉鹽事官將本路坊場河渡及樁留積剩錢除存留本處支用外，并特許支撥充本，如敢占留及作名目隱匿者以違制論。應亭戶煎到鹽仰所屬盡數收買，限三日支還價錢，如買不盡、若支錢違限并徒二年，因而乞取減克者官勒停吏，配千里，亭戶輒賣與私販人，若買之者罪輕，徒二年，配千里。許人告，賞錢每名五百貫。

(五)專款專用。如建炎二年(1128)十月十八日同提領措置行在茶鹽徐公裕言伏見諸路茶鹽司累奉圣旨，鹽本錢除朝廷臨時指定許支外，并不得與諸色封樁錢一例支使。雖奉特旨，亦許執奏不行。如敢故違，其取與官司乞并賜重行黜責。

(六)通貨錢充鹽本。如紹興三十年二月二十四日權戶部侍郎邵大受言，淮浙買納亭戶鹽本，系支鹽倉收客納掯留等錢。緣私鹽盛行，侵奪客販，致積壓官鹽，支發不行，因致拖欠亭戶本錢浩瀚。又諸場公然違法省則外大搭斤重，暗虧課息，今措置下項，拖欠亭戶本錢除依紹興二十九年三月五日指揮，已后秤買亭戶鹽，就秤下支還外，其已拖欠舊錢雖有指揮分限帶還，今欲乞朝廷特降指揮權將客人每袋合納通貨錢五貫文內捎留三百文就鹽倉送納，專一樁充帶還舊欠本錢。

(七)耗鹽本錢充鹽本?！端问贰酚涊d：淳熙十年詔，還通、泰等州諸鹽場欠亭戶鹽本錢一百一十萬貫。淮東鹽司每年送納鎮江的“耗鹽本錢”34萬貫，連續三年免送，挪作此用，并“令趙不流到任日，將見欠亭戶鹽本，各斟量久近，分撥支還”。

四、提供資金支持

從上可知，盡管宋政府想了諸多辦法解決亭戶的切身利益鹽本錢問題，但綜觀宋史，鹽本錢的克扣及拖欠似乎成了家常便飯，很難根治。這固然跟宋政府的積貧積弱有關，同時宋代鹽務系統執行官吏的貪污腐敗也是層出不窮。主要表現為：1.進貢。監司要名，乃以合支錢作羨余進獻。2.挪用。以本錢借豪富。3.場官放債。紹興三十年五月十二日金部郎中路郴言，近來鹽場官自將錢物詐作他人或令親戚及縱親隨放債與亭戶取利，卻將支到本錢在外抑勒就還，望下刑寺參昭監臨官放債條法增重禁約，仍許人告。4.總轄剝削。淳熙十三年九月十六日詔，淮浙提鹽司將所部州軍應管鹽場見差總轄并行住罷。以臣僚言，總轄權制亭灶，遇支本錢，盡先兜請，恣行刻剝，卻縱亭戶私煎盜鬻，故有是詔等等。名目繁多，不一而足。

鹽本錢的克扣與拖欠可以說是宋代的積弊，焦頭爛額的宋政府想到另外的變通辦法——貸款。這為淮鹽正常生產提供了另一可行的途徑，雖說這實際上加重了對亭戶的剝削。

崇寧元年(1102)，蔡京議更鹽法，議貸亭戶；崇寧四年，亭戶貸錢，舊輸息二分者蠲之。乾道七年(1171)六月二十一日詔，今后應亭戶小闕錢物并許徑赴提舉司入狀借貸，以別狀納袋息錢應副，卻將額外煎到鹽依價折還元借錢。

五、興修水利

雖說淮南有斥鹵彌望，可以供煎烹；蘆葦阜繁，可以備燔燎的優越條件，但如果海潮過于強大，就會侵蝕海岸，損毀亭灶，甚至于亭戶有生命危險。對此，在宋政府的授權下，淮南路修筑了捍海堰?！澳嗣]兼權知泰州，筑堰自小海寨東南至耿莊，凡一百八十里。而于運河置閘，納潮水以通漕，逾年堰成，流逋歸者二千六百余戶?！边@被后世稱為“范公堤”的捍海堰，束內澇不致傷鹽，隔外潮不致傷稼，為亭戶安全生產提供了一道人工屏障。同時宋政府還特別注意它后期的維護工作。淳熙八年，從提舉淮南東路常平茶鹽趙伯昌之奏：令淮東常平茶鹽司，今后捍海堰如有塌損，隨時修葺，務要堅固，可以經久。紹熙五年，淮東提舉陳損之建議：仍存舊堤以捍風浪，載柳十余萬株，數年后堤岸亦牢，其木亦可備修補之用。另外，淳熙三年四月，詔筑泰州月堰，以遏潮水。

除修筑捍海堰外，宋政府還極為重視河流的疏浚和治理。正如乾道六年淮東提舉徐子寅說：“淮東鹽課，全仰河流通快。”河流在海鹽運輸流通中扮演著重要角色，它是亭戶生產的海鹽能否如期進入市場的生命線，對亭戶的生產起到間接的促進或制約作用。如陳公塘，原系漢代陳登所挖浚。大中祥符間，江、淮制置發運置司真州，每年都用此塘水灌注長江，流通漕運?！胺仓T場鹽綱、糧食漕運、使命往還，舟艦皆仰之以通濟，其利甚博。”南宋淳熙年間，由淮南漕司“發卒，貼筑周回塘岸，建置斗門、石<石達>各一所”，并責成揚子縣尉兼管陳公塘，如有損壞，隨時補筑。還有如南宋紹熙年間，朝廷詔發兵夫自揚州至淮陰筑堤三百六十里，從高郵經興化至鹽城筑堤二百四十里，堤上建閘七座以蓄泄運河及淮東各湖的余水，因工程在紹熙年間建造，故稱“紹熙堰”等等。宋政府甚至還動用大量的人力和財力，掀起了聲勢浩大的開河活動。為避淮水之險，先后開鑿了沙河、許元新河、龜山運河。對此，郭正忠先生高度評價：“沙河、許元新河及龜山運河的開鑿，結束了淮河冒充運河的歷史，從此，長江、淮河與汴河，被一條徹頭徹尾的人工水渠連結起來，大大方便了當時的漕運，而且，這條道地的人工水渠，又將淮鹽產區的串場鹽河溝通無遺，從而形成一套淮鹽產區內外暢貫的水運網絡?！?/p>

六、實行嚴格的鹽官制度

雖說鹽官不直接從事淮鹽生產，但因他們是國家政策的執行者，淮鹽生產的管理者，他們對海鹽生產所起的作用和造成的影響不言而喻。實際上前文在字里行間也有涉及。為此，宋政府制定了相應的政策對基層鹽官進行激勵和約束。如哲宗元佑元年(1086)十月二十九日詔：“巡檢、知縣兼鹽倉場賞罰并依正監官法?！苯B興二十三年四月二十七日規定：“淮浙產鹽去處，兼主管鹽場知令及押袋兼催煎官職事各系兼職，其任滿及年終賞罰難以與正官一等比較，今措置欲與見行賞罰指揮條格減半施行，內知令如一縣共管兩場以上即總計比較?！卑鸦鶎欲}官與正官相提并論，基層鹽官的重要性和國家對淮鹽生產的重視由此可見一斑。此外，還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一)亭戶私煎、盜賣問責制，以防止基層鹽官怠于職守，監督生產不力，并防止國家的利源流失。通過打擊非法生產，以維護淮鹽的正常生產秩序。

紹興元年十二月十七日詔，鹽地分巡檢不覺察亭戶隱縮私煎盜賣鹽者杖一百，監官、催煎官減二等，內巡檢仍依法計數沖替，余路依此。

紹興十八年十月三十日發文，亭戶盜賣伏火浮鹽，催煎官坐視故縱，全不覺察。乞將透漏去處，催煎官與巡尉一例處罰。

乾道二年(1166)九月二十一日從淮南東路提舉常平茶鹽公事俞召虎之奏，責催煎官鈐束起住火伏，盡數起發赴場，不得容留在灶，如違，催煎官坐罪有差。其地分巡尉根究透漏依條施行。

(二)鹽額的量化管理。鹽額的完成情況直接關系到鹽官的仕途是否順暢，這對拼命追求升遷的官員們無疑極具誘惑力和約束力，肯定會千方百計完成國家下達的任務，客觀上促進了淮鹽生產。

紹圣三年(1096)六月九日，從江淮等路發運使吳居厚之奏，淮南路“提舉如任內敷足額數，從本司別委官蕃覆，奏乞減一年磨勘；若比額虧有一釐以上，坐罪有差，止展一年磨勘”。

政和元年(1111)正月二十三日詔，令淮浙買鹽官監常切招誘，存恤亭戶，廣行煎煉，赴官中賣，依限支錢，不可少有邀阻。如歲額買鹽比額有增一分以上者，與減半年磨勘，每一分加半年止。

大觀五年六月六日詔，令同場監官增一百萬斤以上轉一官，五十萬斤以上減三年磨勘，十萬斤以上減二年，十萬斤以下減一年，不及一萬斤不賞。虧三十萬斤以上降一官，二十萬斤以上展三年磨勘，……內選人比類施行，知通主管依此，除二等展限磨勘，一年以下者每季為一等申余侯到申尚書省依此賞罰。

乾道七年六月十五日詔，催煎、買納官系以三年為任，任滿以三考逐年內煎買到鹽與年額比較，其任外零考不及半年以上對比月日，比祖額紐計如虧不及一分之人與免比較，其零考雖不及半年，若比類虧一分即更不推賞。

乾道八年十一月六日詔，知縣兼監鹽場去處，務令舉職任滿別無虧欠，依舊法與減一年磨勘。

開禧元年(1205)七月三日詔，諸路鹽倉場監買納、催煎監官任滿如無虧額，提舉司結罪保明申務場所契勘行下批書。虧額數多侯補足方許離任。

(三)杜絕政策漏洞，防范職務犯罪，保證淮鹽生產的良性發展。

紹興六年六月十五日詔，監司州縣并巡尉下公人兵級非緣公、雖緣公而無所執印頭引并不得擅入亭場，如違以違制論，因而搔擾乞取鹽貨，計贓坐罪。所屬當職并場監官失覺察并取旨行遣，許亭戶越訴。

紹興三年五月十二日針對“近來鹽場官自將錢物詐作他人或令親戚及縱親隨放債與亭戶取利，卻將支到本錢在外抑勒就還”現象，規定在法監臨官放債者徒二年，監臨之官受所監臨財物八匹徒一年，八匹加一等，五十匹流二千里，乞取加一等，強乞取者準枉法論。今后州縣鹽場監官放債于亭戶，罪輕者依監臨官放債法徒二年，計贓重者即依乞取監臨財物斷罪，并許人告。

嘉定七年正月六日鑒于“比年所在鹽亭戶困窮，無力燒煮，折而人于內私販以至散為盜賊，而富商大賈赍錢請鹽資次積壓，無以應其所求，舍之而為他業者”現狀，規定諸路產鹽地分提舉司將日前所欠亭戶本錢盡數支還。自今收買到鹽，即時給付元直，不得抑勒虧減，如更不許，許亭戶越訴。及后官到任于交割帳內添入一項，即無坐欠亭戶鹽本錢結罪保明。如檢得見有未支之數，仰具申朝省重作施行。

綜上所述，由于宋政府對淮鹽生產的政策扶持，淮南海鹽生產得以延續下去，并步入輝煌時代。當然，宋政府的真實目的是為了緩和階級矛盾，鞏固自己的長久統治。但有兩點一直沒得到根本解決，一是官員的貪污腐敗，對此孝宗深有體會，“然利于民者，官不便焉，何者?鹽之息厚，凡官與吏之所為妄費以濟其私者，一出于此。一旦絕之，無所牟取，必胥動以浮言，將毀我裕民之政?！薄半抻忻酪?，弗推而廣之，顧撓而壞之?！币皇躯}本錢沒得到有效解決，亭戶日益貧困。恩逮于百官惟恐不足，財取于萬民不留其余，不注意對國家賦稅之源——民眾的休養生息，社會矛盾日益尖銳，民變不斷，削弱了國力，并最終導致亡國的命運。這是歷史留給我們的啟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