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論《范進中舉》一文中的四組對比手法

對比手法是文學創造中最常見的一種描寫手法，常把彼此之間互相對立的人物、事件或同一人物、事件的兩個截然相反的方面對照起來進行描寫，以突出人物性格，強化矛盾沖突，渲染氣氛，增強作品的藝術感染力。筆者就課文《范進中舉》圍繞范進中舉前后的貧富、冷熱、哀樂及榮辱的對比，試分析如下。

一.范進自己中舉前后的“貧”和“富”的強烈對比

中舉前，范進生活窮困，住的是茅草棚?！懊纥S肌瘦，花白胡須，頭上戴頂破氈帽?！边@是童生試時的范進。交卷時:“那衣服因是朽爛了，在號里又扯破了幾塊”。鄉試范進回來，家里已是餓了兩三天，出榜那天，連早飯米都沒有，母親餓的兩眼都看不見了。中舉以后，奉承巴結者接踵而至。有送田產的，有送店房的，還有敗落戶兩口子雙雙來投奔為奴的，轉瞬之間，田戶、房屋、金錢糧米、銀鏡杯盤、細磁碗盞、綾羅綢緞，乃至奴仆丫環，凡是富貴人家所有的東西，幾乎應有盡有了。作者通過具體鮮明的生活畫面，深刻地寫出了在科舉制度下所謂“一進龍門，身價百倍”是怎么一回事，也讓人理解了孟郊的“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

二.眾鄰關系上“冷”和“熱”的鮮明對比

在范進中舉前，母親快要餓死的時候，沒有一個人送一口救命糧，沒有一個人幫忙，沒有一個人露面。范進的門庭真是冷落到了極點。然而中舉的喜報一到，這群人便一窩蜂擁了出來看熱鬧、賀喜、勸慰傷心哭泣的老太太，還主動拿出了雞、蛋、酒、米來款待報子。就連范進發病時跑丟的那只鞋，也有人特意去尋。搶救發瘋的舉人老爺，“眾鄉鄰一齊上前，替他抹胸口，捶背心，舞了半日。”這個“舞”字用在這里有明顯的夸張色彩，意含譏諷，妙趣橫生。這時連闊鄉紳張靜齋也主動登門“攀談”來了，又是送銀子，又是送房子。這時范進的門庭真是熱鬧到了極點。作者便是通過這“冷”和“熱”的鮮明對比，在科舉考試制度的背景下，寫盡了人性冷淡，世態炎涼。

三.胡屠戶“榮”和“辱”的尖銳對比

在眾多的人物中，寫得最生動活脫的莫過于范進的丈人胡屠戶。這是作者著力鞭撻的一個人物。作品將他前后截然相反的言談舉止加以對比，從而成功地塑造了一個惡俗不堪、勢力冷酷的世俗形象。他同范進的關系，可以概括為一“怕”字。中舉前女婿怕丈人，中舉后丈人怕女婿。中舉前范進找他商議參加鄉試的時候，他一口啐在54歲的范進臉上，罵了一個狗血噴頭，道:“癩蛤蟆想吃起天鵝肉?”“象你這尖嘴猴腮，也該撒泡尿自己照照，不三不四，就想天鵝屁吃”?！傲R的范進摸門不著”，等到真的中了舉，同一個范進，在胡屠戶心里馬上就從地下升到了天上，成了下凡的“文曲星”。特別是三個細節:一是回家路上，他走在范進后面，見女婿衣裳后襟滾皺了許多，替他扯了幾十回”;二是到了家門口，又高聲叫道:“老爺回府了”;三是他還當著眾鄉鄰的面，說盡了阿諛奉承的話。他就像玩弄變臉的把戲一樣，改變了對范進的態度。“姑老爺今非昔比?！边@就是要換一副面孔的根本原因。對比最鮮明而又最精彩的，是胡屠戶兩次賀喜。第一次，范進中秀才，他拿著:“一副大腸和一瓶酒”，一進門就罵范進是“現世寶”“窮鬼”，考中是他積了德。他將自己帶來的禮品吃光之后，橫披了衣服，腆著肚子走了。第二次，是范進中了舉人，他“提著七、八斤肉，四五千錢”，說盡了奉承討好的甜言蜜語，在得到六兩賞銀后，“千恩萬謝，低著頭，笑瞇瞇的走了”。同是屠戶身份，同是賀喜，但那禮品的規格迥然不同，前后一對比，如同放大鏡一樣，照出了市儈勢利的心肝，收到了辛辣嘲諷的藝術效果。

第四.人物稱呼的“哀”與“樂”的映襯對比

中舉前，胡屠戶稱范進為“現世寶、窮鬼”、“尖嘴猴腮”、“該死的畜生”，中舉后胡屠戶稱范進“老爺”、“賢婿”、“賢婿老爺”、“姑老爺”。胡屠戶那種前倨后恭，躍然紙上。范進在中舉前稱胡屠戶為“岳父”，中舉后稱胡屠戶為“老爹”。胡屠戶中舉前稱范進母親“親家母”，中舉后稱范進母親為“老太太”，更可笑的眾鄉鄰，范進中舉后都對范進改了稱呼:“范相公”、“新貴人”、“老爺”、“范老爺”、“范先生”等，無不形成強烈的對照，深刻地揭露了封建科舉制度造成的人與人之間的等級差別，而這種等級差別，正是封建社會人與人之間關系的核心。

作者成功地運用四組對比手法，不置一詞表示褒貶愛憎，而褒貶愛憎之情即在其中。在對比中窮形盡相，入木三分。在對比中，妙趣橫生，膾炙人口。

馬振宇，教師?，F居甘肅華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