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脫胎于盎格魯-撒克遜政治文化的英美系決定論傳統,在西方地緣政治研究中,體系龐大、聲名顯赫、地位卓著。它著眼于從技術發展賦予不同地理空間以顯著戰略價值出發來考慮地緣政治問題,并把國家的自然環境條件看做是決定國家命運和國際關系的根本因素。通過梳理它的現代演變軌跡,來昭示未來理論發展,其巨大意義不言自明。
關鍵詞:地緣政治;決定論;海權
中圖分類號:D822.3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2-2589(2010)18-0026-02
決定論傳統在西方地緣政治研究中源遠流長,其要義在于將地緣區位因素視為決定一國對外政策特征和國際關系結構狀態的首要變量和持久因素,并以此作為研判國際形勢、制定對外戰略的主要依據和“自然基礎”。英美系決定論傳統作為其重要分支,肇端于馬漢的“海權論”,中經麥金德的“陸權論”,演化至斯皮克曼的“邊緣地帶說”。
一、馬漢的“海權論”
美國海軍歷史學家馬漢基于海上交通的便利賦予海洋國家以巨大優勢,指出發展海權必備的六要素,即一個國家要成為海軍大國乃至世界強國的先決條件,須是依靠它的地理位置(臨海)、自然結構(促使國民到海上去)、領土范圍(與資源、人口相匹配;海岸線長度、形狀與港口特征)、人口數量(海事作業人數)、民族特性(熱衷海外貿易)和政府性質與政策(專制政體強于民主政體;給海權以一貫支持的政策)[1]。
馬漢考察了英國借由發展無與倫比的海軍力量直至成為取得海權的的海洋帝國的歷史,驚嘆于當時世界的主要海上航線都變成了英帝國的內部交通線。除巴拿馬運河外,英國控制了世界上幾乎所有的海上航路和海峽、要塞,這樣就把全球海上貿易置于英國的監控之下,實際上也就控制了受海洋包圍的大陸。由此,馬漢認為,成為世界強國的先決條件就是發展海權和控制海洋。制海權,特別是控制具有戰略意義的狹窄航道,對于保持大國的地位至關重要[2]。換言之,掌控了影響海上力量行動的海上重要交通線和咽喉要地,就能控制住七大海洋,從而就能通過直接的軍事介入或間接的軍事壓力來決定陸地上的事務。因而,誰是海洋的主人,誰就是時局的主人;只有海洋才能產生真正的世界大國。
制海權的這種首要地位引發了以海軍軍備競賽為基本內容的軍事較量。他的海權論特別是宣揚爭奪海上主導權對于主宰國家乃至世界命運都會起到決定性作用的觀點為美國挑戰英國海上霸權和突破孤立主義的藩籬提供了精神武器,為促使美國發展成為世界海軍強國作出了決定性地貢獻,他儼然成為美國攫取海上霸權戰略的設計師和預言家;而在全球范圍內,海權論從其誕生始,便成為世界各國制定海洋戰略、發展海洋事業的主要思想指針。
二、麥金德的“心臟地帶說”
英國地緣政治學家麥金德發現現代交通技術已把大陸縮成了島嶼,并揭示出優勢的平衡開始向有利于大陸的方向傾斜,海上世界漸處守勢,海權的代表英國國勢日漸衰微,作為心臟地帶的歐亞內陸將出現新的權力中心。借助于現代的鐵路運輸、充足的人力資源和強大的組織能力,占據心臟地帶的權力中心將很有可能最終統一世界島,并以此為基地形成歷史上最大的陸權。到那時,海洋民族將注定不堪一擊,世界帝國隨之浮現。麥金德對海權與陸權優勢此消彼長的這種悲觀估計促使他堅信,整個世界歷史就是陸權和海權反復較量的歷史,而贏家總是擁有較大基地的一方。
基于上述分析,麥金德提出了“心臟地帶說”:一個嶄新的圈層結構浮現于歐亞大陸,即從東歐平原一直延伸到西伯利亞平原所構成的“大陸心臟地帶”(Heartland,歐亞腹地)與包圍這一地區的“內新月”地帶(Inner Crescent,含括德國、奧地利、土耳其、印度和中國)以及位于其外的“外新月”地帶(Outer Crescent,含括英國、南非、澳大利亞、美國、加拿大和日本);基于此,麥金德進而提出了世人傳頌的經典“三段論”:“誰統治了東歐誰便控制了“心臟地帶”;誰統治了“心臟地帶”誰便控制了“世界島”(World-Island,歐亞非大陸);誰統治了“世界島”誰便控制了世界。”[3]
麥金德對世界戰略格局的陸權與海權沖突論以及“三段論”式的判定一直宰制著其后的美國全球戰略——防止有一個敵對國家或國家聯盟統治歐亞大陸,這是因為作為世界力量的真正重心的歐亞大陸既是海上強國最為重要的基地也是陸上強國最為重要的堡壘,這成為對海上強國和陸上強國的“地理上的誘惑”,這一誘惑必然引發內在的擴張主義對抗傾向,從而使得歐亞大陸成為國際局勢不穩的一個主要的震蕩源。
三、斯皮克曼的“邊緣地帶說”
美國地緣政治學家斯皮克曼根據美國的戰略需要和心臟地帶已為蘇聯控制的現實,進一步延伸和發展了麥金德的“大陸心臟說”,他運用全新的極地方位等距地圖投影法,選取西經100度為中央經線,把美國置于世界投影中心而使美國呈現出鉗制全球的態勢,從而顛覆了麥金德的世界實力分布觀,提出了最具代表性的美國式地緣政治全球觀——“邊緣地帶說”:誰支配著邊緣地區,誰就控制歐亞大陸;誰支配著歐亞大陸,誰就掌握世界的命運[4]。從中可以看出,斯皮克曼將掌控世界的鑰匙置于在地理上包圍心臟地帶的“內新月形邊緣地帶”上。這是由于他認為麥金德高估了心臟地帶的作用而低估了內新月形地區的潛力,他堅信未來真正的世界權勢重心不在歐亞內陸而在歐亞大陸的邊緣,這一地帶人口稠密、經濟發達,既是海洋強國進入歐亞大陸的前沿陣地,又是大陸強國向海洋擴張的通道地區,因而,它是控制世界的鎖鑰,是世界權力爭奪的要害所在。他將這一地區正式命名為邊緣地帶。
由于邊緣地帶位于心臟地帶與邊緣海之間,必須把它看做是一個中間區域,在海陸權之間沖突中起著一個廣大緩沖地帶的作用;而又由于現代軍事技術的發展,使邊緣地帶處于易受攻擊的境地,因而,它必須發揮自身的這種兩棲功能,從海陸兩個方面保護自己。據他考證,歷史上的陣營總是某些邊緣地區的國家和大不列顛對抗另一些邊緣地區的國家和俄國,或者是大不列顛同俄國一道對抗一個統治邊緣地區的強國。從來不曾發生過單純的陸上勢力與海上勢力的對抗[4]。可見,這一全新的陸權與海權對抗論明顯地相異于麥金德的觀點,顛覆了其單純的陸權與海權對抗論,進一步充實了陸權對抗海權的歷史內容。
基于“邊緣地帶說”的三段式推論和新的陸權與海權對抗論,美國的全球地緣戰略目標就是不使邊緣地帶統一在單一強權或聯合的歐亞權力中心之手,這是美國先后參加兩次世界大戰的真正目的。兩次世界大戰都發生在邊緣地帶,而其終結都是通過海權國家與陸權國家聯合擊敗邊緣地帶國家實現的。由此可見,控制邊緣地帶的霸權圖謀已經滲透進并深植于美國的全球戰略思維之中,這一學說后來還構成了美國對蘇“遏制”戰略的理論基石。
綜上所述,英美系決定論斷言人類的活動是地理環境系統要素自身運行的必然結果,大空間范圍的地緣政治進程起碼可認為是已被注定的,而且人類無力逃脫這個地理現實。這種地緣政治觀念不免讓人覺得深沉而悲涼。由此看來,決定論傳統是對地緣政治演化的歷史進程的一種過分武斷的簡化與僵化,它忽視了人與環境之間的能動關系。
參考文獻:
[1]Alfred Thayer Mahan.The Influence of Sea Power upon History,1660-1783[M].Boston:Little,Brown and Company,1890:28-29.
[2]Ibid:281-329.
[3][英]哈爾福德·麥金德.民主的理想與現實[M].武原,譯.北京:商務印書館,1965:134.
[4][美]斯皮克曼.和平地理學[M].劉愈之,譯.北京:商務印書館,1965:78.
The Anglo-American Determinism Tradition in Western Geopolitical Study
LI Jia-cheng
(Administration College, Jilin University,Chang chun,china 130012)
Abstract: Born out of the Anglo-Saxon political culture, the Anglo-American determinism tradition is large, reputable and outstanding in western geopolitical study. It considers geopolitical issues from attaching technology development to the different geographic space with strategic value, and takes the natural conditions of the country as the fundamental factors determining national destiny and international relations. This article shows the future theoretical development by hackling its modern evolutional track, whose great significance is self-evident.
Key words: Geopolitics; Determinism; Seapow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