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身修道——歐洲中世紀的伯格音

[摘 要]伯格音運動作為歐洲中世紀惟一由婦女發起的宗教運動，其半宗教半世俗的修道模式為中世紀婦女開創了一種新的生活方式。本文介紹了伯格音運動的起因，伯格音守貧、貞潔、奉獻的精神理念，伯格音半宗教半世俗的生活模式，以及伯格音運動的歸宿等。本文在傳統史學研究的基礎上，以歷史唯物主義為指導，運用分析法、比較法、歸納總結法，力圖全面、客觀地把握伯格音運動的相關問題。

[關鍵詞]歐洲中世紀 伯格音 修道

[中圖分類號]K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5489(2010)03-0043-03

1959年1月25日，教宗若望二十三世在圣保祿大殿大典中宣布新法典的編修，至此，女性獨身修道被定為合法。其實，女性獨身修道以追求生命中更為高遠的境界有著悠久的歷史，歐洲中世紀的伯格音就是女性獨身修道的典范，她們遵循著“仿使徒”的生活模式，掀起了中世紀歐洲惟一由婦女發起的宗教運動。

由于缺少一手資料，伯格音的起源問題一直處于爭議之中?，F在學術界大都把伯格音的起源時間定為12世紀末13世紀初。伯格音的出現是由當時的社會歷史條件決定的。一方面，在宗教理想的鼓舞下，虔誠的教徒追求貞潔和清貧的“仿使徒”的生活模式。另一方面，當時的西歐人口和婚姻狀況失衡。有人估算，當時的男女比例為100:110，這意味著不能過正常婚姻生活的婦女需要尋找另一種生活出路，而修道院規定只有擁有貴族血統并交納高額的入院捐贈的婦女方可成為修女。出于以上兩個原因，伯格音便應運而生了。

伯格音與正規修女不同，正規修女出家時需發“貞潔、清貧、順服”的三重誓愿并恪守終生。伯格音則不需要，她們有自己的宗教信仰，遵循守貧、貞潔、奉獻的精神理念。

伯格音的守貧原則是相對溫和的，成員可以擁有世俗財產，不像正規修女那么嚴格。她們可以通過勞動獲得生活必需品，不需要別人施舍。同時，她們的生活是簡樸而又嚴謹的。所有的伯格音成員都穿著同樣款式的灰色衣服，每天只吃粗面包和稀粥，渴了就喝涼水。晚上她們用稻草席代替床。

伯格音的貞潔生活是相對自由的。在傳統教會，婦女若是發了修道誓愿，就必須永久獨身，不可結婚，不可回歸世俗生活，如若違反將被開除教籍。而伯格音不要求成員發獨身誓愿，她們只需在修道期間保持貞潔即可，享有極大的自主權與自由權。她們可以在任何時候自由的離開、結婚或進入其他修女院。如杜塞利娜的兩個團體中，有131名門徒發了獨身愿，81名保證過貞潔的生活。因此，伯格音的成員不僅有未婚女子、寡婦，還有已婚婦女。

伯格音的奉獻精神是普世的。伯格音信奉《圣經》中基督對使徒的訓誡，即服務于大眾的才是最偉大的。為實踐這一理想，她們從事大量社會服務工作，并且謹守謙卑。她們在修行與工作之外，用大量的時間與精力從事為人禱告、照顧病人、救濟貧困家庭、教育兒童、服務社會等慈善救濟活動。

伯格音不遵守傳統教會關于修道必須全封閉、脫離世俗生活的規定。她們過著不脫離世俗的生活，與外界有著密切的聯系。伯格音的日常生活包括宗教生活與社會活動兩部分。

禱告、閱讀、沉思、禁食是伯格音宗教生活的主要內容。伯格音成員每天都在指定的時間去教堂禱告。早期，一些伯格音團體由于沒有自己的教堂便到附近的教堂禱告。后來出現的大型伯格音所都有自己的小型教堂，禱告的時間與程序也日益規范化。學習與誦讀是伯格音成員每日必不可少的生活單元。位于布魯日地區的伯格音所規定所有成員都要學習拉丁語，并且大部分成員都要進行“每日頌禱禮”。位于根特地區名為圣#8226;伊麗莎白的伯格音所規定成員每天必須誦讀三次圣經詩篇，不得懈怠。沉思是伯格音自我修行從而實現自我完善的有效途徑。通常，她們要選擇適宜的時間和地點為教會、為罪者、為逝世者禱告，然后在基督耶穌的仁慈榮耀下深思，悔過自己的罪。一些伯格音成員經常在反省中達到一種癲狂的狀態，身體完全失去感知和反應。此外，伯格音成員還通過禁食、限制睡眠等方式詮釋她們的宗教理念。

伯格音的社會活動主要由經濟活動、教育活動和社會服務三部分組成。在伯格音相對溫和的守貧原則的引領下，成員可以通過經濟活動承擔自己的生活費。紡織、縫紉、梳毛是比較常見的工種，而在科隆等城市發展較快的地區伯格音成員大多從事商業貿易，如紡紗業、織布業等。還有些地區的伯格音所會參與投資，如土地買賣、房屋租賃等。伯格音的經濟收入一部分用于維持伯格音所的正常運作和成員的生活費用，另一部分用于納稅以及捐贈。因此，盡管伯格音所有較充裕的經濟收入，卻依舊過著相對清貧的生活。伯格音為所屬區域的孩子們(尤其是女孩們)提供受教育的機會，除教授基礎學科和宗教常識外，還教授外文、拉丁文、音樂等。難能可貴的是伯格音對家庭貧困的孩子實施免費教學，為此，伯格音贏得了很好的聲譽，很多市民、貴族把孩子送到她們那接受教育。伯格音奉獻的精神理念使伯格音承擔了照顧病人以及有需要的人的職責。醫護是伯格音比較常見的社會服務工作，早期的伯格音所常在醫院附近，發展至中后期一些大規模的伯格音所內部就設有醫院。伯格音還承擔看護兒童、照顧老人等服務性工作，并且時常救濟窮人。

13世紀初，伯格音的勤勞、奉獻精神以及虔誠的宗教行為不僅得到了世俗社會的支持，也獲得了一些教會人士的贊頌。修士雅克#8226;德#8226;維特里是伯格音運動最重要的支持者，他在教皇法庭上稱贊伯格音，還為伯格音成員瑪麗#8226;奧格尼斯撰寫傳記。另外，一些神學家也極力推崇伯格音的生活方式。1216年，在這些教會人士的幫助下，伯格音從教皇洪諾留三世那里獲得了口頭上的應允。1233年，教皇格列高利九世頒布敕令，將伯格音置于教皇保護之下。至此，伯格音運動得到教會認可，興盛起來。

13世紀中后期，當伯格音引發的半宗教半世俗的修道模式日益興盛時，教會開始陷入恐慌與不安之中。伯格音在公共場合閱讀圣經，并將圣經譯成德文和法文的行為都是教會不允許的。1274年，第二次里昂大公會議譴責了伯格音翻譯圣經的行為。伯格音的宗教理念與當時修士的修道思潮相吻合，因此她們與修會來往密切，并與其結成同盟。而伯格音對教士的生活方式極不贊同，有些成員甚至著書譴責教士腐化、功利性的生活。隨著教士與修士矛盾的激化，教士將攻擊的矛頭指向伯格音，以發泄對修士的不滿。此外，伯格音這種獨立于教會與男性的身份沖擊了婦女處于從屬地位的傳統觀念，引發了教俗各界對婦女地位問題的擔憂，受到教俗各界的質疑與譴責。

14世紀初以后，教會對伯格音的態度從搖擺不定轉向敵視與壓制。1310年，教會在巴黎火刑處決伯格音成員瑪格麗特，宣布其著作《單純靈魂的鏡子》為異端邪說，并公開焚燒。1311年，教皇克雷芒五世在維埃納大公會議上發布針對伯格音的兩條赦令，將伯格音定為異端。維埃納赦令發布后各地的不同反應顯示了伯格音相對強大的生命力，赦令不但沒有打擊到伯格音，反而在一定程度上起了“宣傳”作用，促進了伯格音運動的發展壯大。但是，在教會和王權兩大勢力面前，伯格音相對頑強的生命力顯得微乎其微。14世紀中后期到15世紀，隨著教會鎮壓力度的加大以及王權勢力的干預，伯格音運動不可避免地衰落了。

伯格音運動是在特定的歷史背景下出現的，其興起與衰落反映了當時的宗教信仰與社會狀況。可以說伯格音運動為中世紀婦女開創了一種新的生活方式，游走于僧界與俗界之間。伯格音半宗教半世俗的修道模式成為后來婦女組織宗教團體的楷模，17世紀，這種模式得到復興，甚至在今天西方社會的婦女組織中，仍有伯格音的影子。伯格音運動作為中世紀惟一由婦女發起的宗教運動，為婦女在宗教領域爭得的自由、平等的權利是歷史上女性追求自由、平等的第一步，對當代女性追求男女平等、尋求自我價值、實現自我價值有一定的啟迪與激勵作用。同時，伯格音運動作為歐洲中世紀邊緣群體發起的宗教運動對于當今各國政府處理邊緣群體、弱勢群體與女性地位等問題有一定的借鑒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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