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漢語名詞短語的指稱性質及其標記

摘 要: 話語的指稱是研究話語連貫的一大問題。本文研究漢語名詞短語的指稱性質及其標記，對漢語中的光桿名詞短語和不定名詞短語的指稱性質和標記的分析表明，漢語名詞短語的指稱性質是復雜的，具有定指、不定指、有指和無指等指稱性質，且沒有特殊的標記顯示其指稱性質。

關鍵詞: 漢語名詞短語 指稱性質 標記

1.前言

指稱是一個較為古老的問題。哲學家和語言學家從不同層面對指稱作了相當多的研究。例如指稱的定義，指稱的分類等。話語的指稱是研究話語連貫的一大問題。在語言中，用于指稱的詞語包括專有名詞、限定描述詞、指示代詞和代詞(包括零代詞)。但是我們對指稱在話語中的指稱性質及其標記的研究相對較少。而漢語對名詞的指稱性質的研究就更為薄弱。本文主要關注名詞短語的指稱性質，對漢語中名詞短語的指稱性質進行研究，并試圖找出漢語名詞短語的指稱性質的標記。

2.話語中的指稱

2.1話語指稱的界定

首先我們對指稱的性質的定義進行說明。關于指稱的性質，多年來，國內外的哲學家和語言學家，語言學中的功能主義學派和形式主義學派都發表過自己的看法，其中雖然有少數不確和可商榷之處，但也不乏真知灼見(張誼生，2003)。傳統的語義指稱性觀點認為在一個語篇中詞語與客觀世界的事物之間存在指稱關系，一個語篇中不同部分的詞語之間存在共指關系。過去，說到某個事物的詞語在描述這一事物時必須是真實的這一點很重要，被稱為正確的指代。但在話語分析中，我們更感興趣的是成功的指代，即說話者相信他使用的那個詞語可以讓聽話者辨識出他所敘說的事物的意圖。我們要區別世界存在的實體和個人表述世界實體時心中的表征，后者被稱為個人表征或世界模型(BrownYule，1983)。這一心中表征在一定程度上和更為廣泛的世界表征連為一體。例如，“There is an apple on the desk，so I ate it.”一句中，it顯然是回指apple而不是指table，這是我們共同的世界表征在起作用。當某一特定表征從某一個特定話語中產生時，我們稱之為個人的話語表征。

從語言交際的觀點看，任何一個尚未進入使用領域的詞，都不可能同客觀世界的具體事物建立聯系，孤立的詞語的指稱都只能是一種可能性而不具有現實性。言語交際的過程是一個信息傳遞的過程，信息傳遞的一般規律就是從已知信息到未知信息，為了使交際能夠順利進行，發話人必須對受話人的背景知識有一個大概的了解和估計，以使自己所指稱的事物可以被受話人所理解。所以說討論和研究指稱必須在一個特定的話語環境中。本文研究的指稱是話語的指稱(discourse reference)。

2.2話語指稱的不確定性和連續性

我們把指稱分類為有指(referential)、無指(non-referential)、類指(generic)、非類指(non-generic)、定指(identifiable)和不定指(non-identifiable)等，但在具體的語境中，各個對立指稱類別之間其實并沒有截然的界限，實際語言中的指稱存在著一定的相對性和模糊性(張誼生，2003)。Givon(1978)認為，指稱的不確定性主要是由語言環境決定的。造成不確定語境(opaque environment)的原因主要是句子的情態(modality)，他把句子的情態分為事實性和非事實性兩種。指稱的連續性，根據Givon(1984)的理解就是:各種指稱性質之間都是連續的;定指與不定指、不定指與無指等之間都存在連續性。

3.漢語話語中名詞短語的指稱性質及其標記

漢語的語法化程度沒有英語高。英語中的名詞短語的基本構成是:定冠詞/不定冠詞+名詞。從嚴格意義上說，漢語并不像英語那樣已經有語法化了的不定冠詞和定冠詞，但通常文獻中還是將漢語中以“一+量詞+名詞詞組”形式出現的名詞詞組為不定名詞詞組(范繼淹，1985;沈園，2003)。因為漢語中無法找到與英語中定冠詞“the”功能、意義完全對等的詞匯，漢語中就有大量的光桿名詞短語存在。所謂光桿名詞短語，大致說來，指的是前面不帶不定冠詞、指示詞、量詞的名詞短語(沈園，2003)。下面我們分別分析漢語中光桿名詞短語和不定名詞短語的指稱性質及其標記。

3.1光桿名詞短語的指稱性質和標記

相對于漢語中的其他類型的名詞短語，漢語中的光桿名詞短語在話語中的指稱性質更多樣，它可能是“無定”的，可能是“類指”，也有可能是“有定”的。我們從下面幾個例子來分析光桿名詞短語的指稱性質。

(1)醒來一睜開眼睛，發現人都走光了，只剩下于晶一個人坐在鋼琴前低頭隨便彈著小曲。(王朔)

(2)在許多風景勝地，風景極美，點綴其間的飯館供應極佳，但廁所卻令人膽戰心驚，乃至無插腳之處。(劉心武)

例(1)中的“人”是真實世界中的一些現實的“人”，是有指;而例(2)中則指的是概念上的“人”，而不是現實中的“人”，是無指。

(3)其實人也是動物，也有動物的本能需要，只不過人都是有思想、有理智的。(魏崇)

(4)當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惹的人都看，好像我跟她怎么啦似的，什么事呵?(王朔)

例(3)中的“人”指的是整個人類，不是會話語境中的任何一個具體的“人”，而例(4)中的“人”盡管所指不明確，卻是會話語境中存在的事實性的“人”。

(5)他回頭找劉順明:“人都齊了么?”(王朔)

(6)許遜笑著說，“那會兒我們也都是各路諸侯，手下有人。”(趙瑜)

例(5)中的“人”是一些在特定語境中所指的對象明確的“人”，是定指成分;而例(6)中的“人”雖然也是在一定語境當中，但指稱卻不是十分明確，是不定指成分。

光桿名詞短語有的時候也是無指，只是描述了一種歸屬性質。例如:

(7)我爸爸是工人。

在這里工人就不指稱什么，而只是描述了“我爸爸”的工作屬性而已。

由上面的例子我們看出，漢語中的光桿名詞短語的指稱性質是復雜的，隨著話語的語境而變化，并且沒有明顯的標記。

3.2不定名詞短語的指稱性質和標記

漢語中，“數詞+量詞(口語中有時省略)+名詞”構成的名詞短語成為數量詞，這些數量詞也就構成了不定名詞短語的大部分。我們通過以下的例子來分析不定名詞短語的指稱性質。

(8)——這次開會，他們派了幾個人來?

——一個人。

(9)上面組織了一次聚會，但一個人也沒來。

(10)(他)一個人走天下。

以上兩個句子中的“一個人”的指稱性質是有所不同的，例(18)中的“一個人”指的是派來的那個人，是定指;例(19)中的“一個人”則是非定指，它并沒有指向具體的某個人;而例(20)中的“一個人”只是一個狀語成分，無所指。

(11)(我們系上只有兩名教授)如果兩名教授不來，會就開不成了。

(12)(某大學的教授大會)如果兩名教授不來，會就開不成了。

上面的同一句話，在不同的語境中，“兩名教授”的指稱性質也有所不同。前者是指具體的系上的那兩名教授，而后者則是指所有教授中的任意兩名。

漢語中，通常用“二”和“三”來表示約數。有的時候就會出現歧義。例如，“給我剝兩顆蒜”，這句中的“兩顆蒜”可以是指代現實世界中的兩顆蒜，也可以指代一些蒜，而不一定是兩顆。

從上面的例子的分析來看，漢語中的不定名詞短語同樣有可能具有定指、不定指、有指和無指等指稱性質。與光桿名詞短語相似，它們也沒有特殊的標記顯示其指稱性質，主要是通過說話者和聽話者的共識或者從會話的語境中進行理解。

4.結語

本文分析漢語中的光桿名詞短語和不定名詞短語的指稱性質及其標記，研究了漢語名詞短語在話語中的指稱性質的復雜性和無標記性。但是本文主要集中分析漢語名詞短語的主要形式，而對其他較為少用的形式分析不多，有待進一步的分析和研究。

參考文獻:

[1]BrownYule.Discourse Analysis.Beijing: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 and Research Press，1983.

[2]Givon， T. Definiteness and referentiality. Universals of Human Language，Vol.4:Syntax ed.by Joseph H.Greenberg，19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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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沈園.漢語中另一種“無定”主語[C].語法研究和探索(十二)(中國語文雜志社編)，北京:商務印書社，2003.

[7]張誼生.統括副詞前光桿名詞的指稱特征[C].語法研究和探索(十二)(中國語文雜志社編)，北京:商務印書社，2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