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新媒介以其強大的沖擊力和摧毀力造成傳統審美觀念和審美意識的嬗變。這一嬗變為學界所關注。就本土學界而言,相關研究起步雖晚,但發展迅猛,在近20年時間內回顧并追趕了西方近一個世紀的理論發展歷程。驚人的發展速度與學界的高度重視密切相關。譯介、研討會與爭鳴構成其發展的動力支持。就研究成果本身而言,往往從美學、文藝學、文學史、藝術學,以及傳播學、社會學等角度直接展開或旁涉論及。這為此后研究提供了重要的理論和文獻參考。
關鍵詞:中國學界;媒介更新;審美嬗變
中圖分類號:G206.2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1-862X(2010)06-0139-06
電子媒介已經成為今天文化和社會生活的重要關鍵詞,它深刻地改變著現象學意義上的現代社會經驗,也改變著當代人的審美意識和審美觀念。關于媒介與審美的關系話題近些年日漸成為學界探討的焦點和熱點,相關研究成果積累頗多,有必要從史的角度進行一番總體性的審視和評價。
一
比較而言,中國的媒介運作水平在很長一段歷史中都要落后于歐美發達國家。以廣播為例,早在1890年,法國就出現了廣播的雛形“金屬屑檢波器”,而中國第一套無線電廣播設備則出現在1922年,晚了30多年,且這一設備還是外國人[即E.G.奧斯邦(E.G.Osborn)]引入的。法國于1894創建了第一個無線電廣播臺,而中國直到1923年才創立第一家電臺(即“中國無線電公司廣播電臺”),此電臺仍然是外國人辦的(此時美國已經有電臺200家),中國屬于自己的電臺直到1927年才由北洋政府建立,即“北京廣播無線電臺”。中國共產黨的電臺在1940年12月創辦,即延安新華廣播電臺(這是中央人民廣播電臺的前身),而此時美國的廣播普及率已高達70%。就電視而言,1925年,拜爾德在英國首次成功裝配了世界第一臺電視機。1929年世界上最早的電視臺在英國試播(BBC),1936年正式開播,二戰后電視臺在歐美迅速普及。而中國第一臺電視機直到1958年才由天津無線電廠試制成功,當年5月試播。電視在中國很長時間內都是奢侈品,直到1983年,才開始較大規模進入普通百姓家(比較而言中國電視業比西方要晚近40年)。在1983之前,廣播一直雄踞中國各大媒體首位。當我們還處于轟轟烈烈的廣播時代,歐美等國彩色電視早已普及,并且開始積極研發一些新的媒介樣式。正因為此,中國的媒介研究要滯后于西方,且媒介問題在相當長時間內未得到國內學界的重視。
20世紀90年代以來,隨著綜合國力上升,中國媒介的社會運作水平取得了巨大進展,已經趕上或基本趕上(甚至超越)歐美的媒介水平。比如中國的電視、電話、手機、網絡等媒介用戶數量目前排名均居世界第一。這些數據表明了中國媒介的發展速度,同時也暗示中國已擁有了一個與歐美大致相同或相似的媒介社會語境,這也就意味著擁有了一些關于媒介的共同的或類似的話題。所以,一則文化實踐和具體的經驗生活向理論發出吁請,呼喚對話;另則,世界文化語境的趨同化也向理論的同步對話和交流提出要求。在諸種機緣的契合下,中國理論界逐漸覺醒,迅速開動引擎,并加大了馬力。學界近些年研究力度的明顯加大,似乎表明其追趕媒介現實發展速度的決心,以彌補自己與現實之間的對話鴻溝。在中國,媒介作為理論話題,首先出現在傳播學范疇,之后進入文藝學/美學視野。對于媒介與審美的關系這一話題,學界對之投入了很大重視,具體表現在以下一些方面:
首先,大量譯介西方相關著作成果。比較著名的譯叢如周憲、許均主編的“文化和傳播譯叢”(商務印書館),張一兵、周憲主編的“當代學術棱鏡譯叢”(南京大學出版社),金惠敏、張云鵬主編“視像·媒介·文化權力叢書”(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李陀主編的“大眾文化研究譯叢”(中央編譯出版社),劉東主編的“人文與社會譯叢”(譯林出版社),王逢振主編的“先鋒譯叢”(天津社會科學院出版社),周憲、高建平主編的“新世紀美學譯叢”(商務印書館),金惠敏、阿萊斯·艾爾雅維茨(Ale Erjavec)主編的“GM國際美學前沿譯叢·第一輯”(吉林人民出版社),李良榮主編的“西方新聞傳播學經典文庫”(新華出版社),展江、喻國明主編的“新聞與傳播譯叢·傳播學研究方法系列”(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展江、何道寬主編的“新聞與傳播學譯叢·大師經典系列”(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新聞與傳播學譯叢·國外經典教材系列”(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熊澄宇主編的“清華傳播譯叢”(清華大學出版社),黃旦主編的“傳播·文化·社會譯叢”(華夏出版社),謝新洲主編的“世界傳播學經典教材”(北京大學出版社),尹鴻主編的“新聞與傳播系列教材”(清華大學出版社)、“影視傳播主流教材譯叢”(華夏出版社),常寧生、顧華明主編的“西方當代視覺文化藝術精品譯叢”(鳳凰傳播傳媒集團、江蘇美術出版社),曹晉、周憲主編的“新世紀傳播研究譯叢”(復旦大學出版社),何道寬主編的“麥克盧漢研究書系”(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保羅·萊文森研究書系”(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以及王逢振、J·希利斯·米勒主編的“知識分子圖書館”(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李陀主編的“漢譯大眾精品文庫·文化譯叢”(江蘇人民出版社)中的部分書籍……當然,這只是其中較成體系的部分,還有許多譯著未結成叢書而是以單本形式出現。這些譯介用短短十余年時間把歐美近70年的與傳媒相關的理論著作介紹進來,為學界提供了較為充足的話語參考資源。
其次,學界對此話題的重視表現在近些年組織了多次規模較大的學術研討會,以會議的形式促使研討深入。比如2000年秋在北京召開的“文學理論的未來:中國與世界”國際學術研討會,會議主要探討了文學理論的當下狀態及未來走向問題。美國學者米勒列會并發表了全球化媒介時代文學“終結論”的看法,引起學界的廣泛探討(后文還有介紹)。2003年有兩次學術會議與本論題相關,其中1月在北京師范大學舉辦的主題為“媒介變化與審美文化創新”學術研討會,主要探討新興文化形態的崛起、媒介變化與文化形態的歷史變遷、媒介文化與審美文化反思、文化產業與審美文化創新等問題;10月在湖北鄖陽師專舉辦的“大眾傳媒與審美文化創新”的全國學術研討會,大會圍繞大眾媒介與審美文化景觀、大眾媒介與現代生活等問題展開討論。2004年5月由復旦大學視覺文化研究中心和德國阿登納基金會在上海復旦大學舉辦的“全球化:可見的與不可見的——中國首屆視覺文化傳播國際研討會”,主要圍繞新媒體與視覺文化傳播、影像作為視覺文化、視覺文化傳播的全球化與本土化等問題展開討論。2005年8月由河南省高等學校人文社科重點學科開放研究中心、河南大學文學院和英國國家社會科學委員會社會文化變革研究中心、斯洛文尼亞普萊茅思卡大學文化研究系在河南大學舉辦的“中國一歐美文學理論國際論壇”,其主要議題有:“文化研究”、“文學與圖像的對立與共生”、“文學是否已經終結”、“日常生活的審美化”。此次會議的預備會議(或者說第一次會議)于2004年5月在中國人民大學召開,主題是“賽博空間對人性經驗的可能重組”。2006年召開過幾次較大的會議,其中9月由中國當代文學研究會在京主辦的“中國新世紀文學與影視創作高級研討會”,會議的議題有“文學與影視”、“新傳媒手段與文學”等;11月由中國傳媒大學、中華美學學會聯合主辦了“2006審美文化高峰論壇”:12月華東師范大學在上海舉辦了中國文藝理論學會暨第八屆年會“大眾傳媒時代的文學生產”學術研討會,會議圍繞文學與傳媒、大眾媒介技術挑戰下的文學生產、大眾傳媒時代的文學與文化認同、大眾媒介與傳統文化的再生產、文學媒介人與文學生產等論題展開討論。2007年8月,北京吉利大學舉辦了“新世紀中國當代文學新的格局與走向”高級研討會,該會議主要有新傳媒手段與文學、全球化與文學的民族性、新世紀文學的發展走向等議題,涉及到媒介與文學關系討論;同年9月,由首都師范大學文學院、《文藝研究》雜志社主辦,貴州大學人文學院承辦的“大眾傳播時代的文學經典”學術研討會在貴陽市舉行。2008年1月在深圳舉辦的“媒介·圖像·市場——‘第三屆深圳美術館論壇’暨‘首屆雅昌藝術論壇’”,論壇的主題為“媒介·圖像·市場——中國當代藝術生存現狀的系統考察”……
再者,米勒事件較為集中地表述了國內學界對此話題的興趣和高度重視。2000年,米勒先生北京之行帶來了極具殺傷力的論調:“在特定的電信技術王國中(從這個意義上說,政治影響倒在其次),整個的所謂文學的時代(即使不是全部)將不復存在。哲學、精神分析學都在劫難逃,甚至連情書也不能幸免。”這就是其著名的“文學終結論”。此論點一經點燃,儼若重磅炸彈,立即引起軒然大波。老一代文學理論家錢中文、童慶炳、杜書瀛、李衍柱,以及中青年學者金惠敏、高建平、王一川、彭亞非等紛紛撰文參與討論,出現了一批頗有價值的成果,使得國內學界關于此話題的探討從一起始就引發了一個小高潮。在這場論證的慫恿下,本土學界開始系統、深入地思考媒介與文學命運的關系。一些較有深度的文章亦開始走出國門,參與中西交流和對話。今天,回顧這場論爭,一則它說明國內學界對此話題的興趣和關注程度越來越深入;另則它表述了本土學界要求與歐美學界對話的強烈愿望:當然這同時也意味著我們的對話意識和研究水平越來越走向國際化,正如金惠敏所說,爭論也是一種共鳴。米勒事件由此而成為本土對于媒介與審美關系深入論證的一個契機。
二
在學界的重視下,關于媒介與審美關系話題的思考出現了一批重要成果。這些成果主要從美學、文藝學、文學史、藝術學,以及傳播學、社會學等角度直接展開或旁涉論及,為我們提供了分析此話題的重要參考。
從美學角度來看,系統闡述此話題的著作主要有3本,分別是:張江南、王惠《網絡時代的美學》(上海三聯書店,2006),賈秀清等《重構美學:數字媒體藝術本性》(中國廣播影視出版社,2006),吳志翔《肆虐的狂歡:傳媒美學談》(武漢大學出版社,2006)。這幾本書都是近兩年的新作。《網絡時代的美學》針對網絡對審美結構的影響,詳談了新審美結構的現實基礎被網絡置換后的狀況,該書的目的在于找出一個新的角度進入美學,網絡似乎只是一個契機。《重構美學:數字媒體藝術本性》以“當代藝術精神的集中呈現和美學當代重構的直接動力”——數字媒體藝術為對象,一方面從美學角度對其本性進行闡釋,另則以數字媒體藝術為案例,進入美學的當代轉向和重構問題。《肆虐的狂歡:傳媒美學談》則廣泛聯系現實生活中的各類傳媒文化經驗,詳談了傳媒對當代人感性與愛欲的塑造和修飾,對傳媒時代的身體境遇與精神現象進行了描述闡釋。另外,周憲、王一川等人在其美學著作中也對“媒介”作了專章介紹。周憲在《文化表征與文化研究》(北京大學出版社,2007)中描述了晚近由于媒介文化、消費文化的到場,審美文化研究向文化研究轉變的歷史軌跡。王一川也在其教材《美學教程》(復旦大學出版社,2004)、《新編美學教程》(復旦大學出版社,2007)中對“審美媒介”作出論述。
文藝學角度對本話題的闡釋主要圍繞新媒介對文學的沖擊和影響展開,主要論者有杜書瀛、金惠敏、黃鳴奮、南帆、歐陽友權、王一川、張法、張邦衛等。從時間的先后順序來說,黃鳴奮起步較早,上世紀末他就著手媒介分析,迄今為止已經出版了多部著作,《電腦藝術學》(學林出版社,1998)注意到計算機與藝術間的相互滲透:《電子藝術學》(科學出版社,1999)將研究的范圍擴大到影視、廣播、網絡等媒介藝術的關系,以教材形式出現;《比特挑戰繆斯——網絡與藝術》(廈門大學出版社,2000)以傳播學為參照系,系統分析了網絡媒體對傳統藝術觀念的沖擊;《超文本詩學》(廈門大學出版社,2002)以超文本技術為研究對象,關注其中所體現的信息科技與文學變革之關系,在學界影響較大。之后,他又陸續出版了《數碼戲劇學:影視、電玩與智能偶戲研究》(廈門大學出版社,2004)、《數碼藝術學》(學林出版社,2005)、《互聯網藝術》(文化藝術出版社,2006)、《互聯網藝術產業》(學林出版社,2008),這些可以視為其前期研究的繼續。歐陽友權在此領域也是起步較早的學者,他的研究專長在網絡文學,迄今為止出版了多部著作:《網絡文學論綱》(人民文學出版社,2003)、《網絡文學本體論》(中國文聯出版社,2004)、《網絡傳播與社會文化》(高等教育出版社,2005)。其中,《數字化語境中的文藝學》(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5)由對網絡文學的思考過渡到對文藝學現狀與走向的思考,分析了以網絡為代表的數字媒介對當下文學藝術的影響,對其在媒介語境下的發展趨向作出了可貴的探索。隨著學界對米勒論調的深入闡釋和沉淀,一批新的研究成果也在此論爭的刺激下問世。金惠敏《媒介的后果:文學終結點上的批判理論》(人民文學出版社,2005)就是其中質量較高的一部。他從距離、圖像、全球化等角度探索了一條媒介對文學內在機制發生影響的研究理路,圍繞“趨零距離”、“圖像增殖”、“球域化”理論作了較為詳盡的闡釋。與此前學界研究的經驗化取向相比,他的著作更重理論思辨。并且,該書亦顯示出要求與西方學界深入對話的積極姿態,這種精神是可貴的。杜書瀛先生也出版了自己的著作《文學會消亡嗎——學術前沿沉思錄》(中山大學出版社,2006)。此書上編“電子媒介時代的文學”聯系歷史,追問和思考了電子媒介時代的文學命運與走向問題,嘗試性地解答了米勒提出的電子媒介時代文學會不會消亡的問題,從而得出了與米勒“終結論”剛好相反的結論:文學不會消亡。在該書中,杜書瀛對國內學界相關研究多有述評,對后進者的研究多有肯定,而他自己作為老一代學者對新現象、新話題的濃厚興趣則告訴我們,今天媒介的確成為影響文學命運走向的一個內在性話題。此外,張邦衛的博士論文《媒介詩學——傳媒視野下的文學與文學理論》(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6)探討了建構媒介時代“詩學”理論(即“媒介詩學”)的必要性與可行性問題。于文秀等人的《當代文化景觀研究》(人民出版社,2007)則對影視文學、網絡文學與青春書寫等話題進行了探討。另外,南帆、陶東風、張法、王一川等學者在自己的著作和論文中,對此話題也有不同程度涉及。如南帆在《隱蔽的成規》(福建教育出版社,1999)中談到“電子時代的文學”問題,這是學界關于此話題的較早研究。《雙重視域——當代電子文化分析》(江蘇人民m版社,2001)則在此基礎上對網絡文學等話題進行了嘗試性的析理。后來,他將這些思考寫入了教材《文學理論(新讀本)》(浙江文藝出版社,2002),從而嘗試性地開創了文藝學教材一塊新的研究領域,即傳播媒介。王一川在其主編的教材《文學理論》(四川人民出版社,2003)中對“文學媒介”作了專章探討。陶東風在其主編的《文學理論基本問題(第三版)》(北京大學出版社,2007)附錄中,也提到“文學與媒介”的話題。張法在其著作《走向全球時代的文藝理論》(安徽教育出版社,2005)則對此話題通過“全球化”問題進行了旁涉性論及。畢竟,全球化,“首先是指媒介的全球化”。
從近現代文學史角度觀察,主要成果有兩類:一類注重從內在機理角度談文學史發展與大眾媒介的關系,如陳平原、山口守主編《大眾傳媒與現代文學》(新世界出版社,2003)、盂繁華《傳媒與文化的領導權》(山東教育出版社,2003)、馬永強《文化傳播與現代中國文學》(安徽大學出版社,2003)、蔣曉麗《中國近代大眾傳媒與中國近代文學》(四川出版集團巴蜀書社,2005)、王一川《京味文學第三代:泛媒介場中的20世紀90年代北京文學》(北京大學出版社,2006)、周海波《傳媒時代的文學》(人民文學出版社,2007)。另一類從具體的期刊媒介人手作文學研究,這方面的例子有很多,因為此時媒介主要作為文本材料,期刊研究的目的不在媒介本身,而在文學研究,所以我們不作重點關注。總體來看,近現代文學視域在媒介與審美關系的研究中起步最早,并且,它體現出中國媒介研究的本土特色。這里,媒介的出現不僅帶來了一個重新審視中國近現代文學的視角,而且帶來了一種新的研究方法。此時。西方的一些理論成果,例如哈貝馬斯的“公共領域”、葛蘭西的“霸權”理論、麥克盧漢的“媒介即訊息”等被引入并得到創造性的發揮,為我們提供了重要的論證參考。但問題在于,此類研究的對象主要為印刷媒介,較少提及電子媒介,所以此部分可以作為我們的參考,但非重點(因為我們的出發點在電子媒介)。
從藝術學角度看,新媒介對藝術領域的影響也開始被理論關注,此角度與文藝學、美學角度有一定交叉。其研究主要表現為三類:(一)對網絡藝術和新媒體藝術的描述性介紹。比如許行明《網絡藝術》(北京廣播學院出版社,2001)、王強《網絡藝術的可能》(廣東教育出版社,2001)、張朝暉《新媒體藝術》(科學出版社,2005)、陳玲《新媒體藝術史綱:走向整合的旅程》(清華大學出版社,2007)等。雖然這些研究有待深入,其原理說明多于理論批判,但畢竟邁出了可喜的一步。(二)對新媒介藝術的美學分析和理論闡釋,例如上文提到的黃鳴奮關于電腦/電子藝術、歐陽友權關于網絡文學、賈秀清等關于數字媒體藝術本性的著作。(三)影視美學,這是一大塊,研究相對成熟、豐富,僅以“影視美學”為題(或主題)的著作就不下十種,如金丹元《影視美學導論》(上海大學出版社,2001)、《“后現代語境”與影視審美文化》(學林出版社,2003)、彭吉象《影視美學》(北京大學出版社,2002)、戴清《電視劇審美文化研究》(中國廣播電視出版社,2004)、曾耀農《現代影視美學》(中南大學出版社,2005)、史可楊《影視美學教程》(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2006)、宋家玲、李小麗編著《影視美學》(中國廣播電視出版社,2007)等。
傳播學、社會學等角度的部分研究也常常旁涉到我們的話題,或者通過引申可以聯系到我們的話題。如蔣原倫《媒介文化與消費時代》(中央編譯出版社,2004)、李巖《媒介批評:立場、范疇、命題、方式》(浙江大學出版社,2005)、潘知常《大眾傳媒與大眾文化》(上海人民出版社,2002)、王岳川編《媒介哲學》(河南大學出版社,2004)、曾國屏等《賽博空間的哲學探索》(清華大學出版,2002)、李思屈《廣告符號學》(四川大學出版社,2004)、李培林《讀圖時代的媒體與受眾》(新華出版社,2005)、于德山《當代媒介文化》(新華出版社,2005)、張詠華《媒介分析:傳播技術神話的解讀》(復旦大學出版社,2002)、齊鵬《當代文化與感性革命》(文化藝術出版社,2006)等。此部分研究成果較多,其從文化、社會、傳播等層面對媒介的分析與本話題有著許多內在關聯。
三
以上,我們簡要評述了國內學者對媒介更新與審美嬗變話題的研究狀況。從歷史與學術的尺度衡量,學界的既有成果對本話題作出了可貴的探索和耕耘,取得了重要的學術價值和學術意義。具體來講:
(一)雖然本土研究起步較晚,但關于此話題的系統探討卻多于西方。如上文提到的《網絡時代的美學》、《重構美學:數字媒體藝術本性》、《肆虐的狂歡:傳媒美學談》等都是直接論述此話題的專著,西方類似研究相對較少。這似乎反映了美學在中西遭際的巨大反差。近些年,美學在本土似乎經歷著小春而在西方一直飽受顛覆、解構、終結之苦,命運多舛。
(二)學界敏銳地覺察到媒介的到來對人審美意識的沖擊和影響,認識到媒介變革是造成審美觀念當代嬗變或轉型的重要元素,媒介具有審美的“訊息”性,這為此后的探討提供了基本的邏輯前提。
(三)學界既有研究成果在趨零距離、終結論、日常生活審美化、藝術的存在形態等具體問題上就媒介與審美關系進行了卓有成效的思考與論證,如金惠敏對電子距離、陶東風對日常生活的審美化問題的研究,這為我們提供了重要的理論參考。
(四)從“媒介”視角出發,學界對文學史的一些傳統話題和文藝學的基本話題進行了新的審視,探討出一些新的研究路徑和觀點。比如近現代文學領域的媒介研究往往聯系期刊,聯系具體實證材料和數據,從一種新的視角思考現代中國文學的發生及審美現代性的建構問題,由此獲得一些傳統研究范式所難以想像和企及的新發現。這構成了中國媒介研究的一個亮點。
當然,置身于更高視野,可以見出學界既有研究存在的一些尚待改進或需要深入的問題。首先,論者在態度上多持精英主義論調,是故其目光常被限定在傳統的和經典現代主義的理論視野,未能站在發展角度宏觀地、運動地審視事物的走向。這樣,在其視野中,美的當代發展更多意味著美的頹廢、終結,悲觀,自然也就成為他們從事媒介研究的基調。這種基調的本質是一種成見,它會影響研究結論的科學性和客觀性。
其次,對于本論題所涉及的兩個基本問題:(作為論證出發點的)“媒介”和(作為論證落腳點的)“審美”缺乏深入論證,前者受“傳播媒介”命名的局限,未能真正深入媒介的多重文化身份和具體運作機理;后者未能站在歷史大背景下深入審美的核心要素,僅在距離、無功利性、深度等審美的二級甚或三級屬性上作文章。
再次,在媒介與消費社會、圖像轉向與表征變遷、電子距離和電子復制等具體問題上尚欠深入。如媒介文化與消費社會的話題,論者很少將二者結合起來論證,常常就消費社會談消費社會,就媒介文化談媒介文化,缺乏對二者內在聯系的關注。當然,也有一些論者將二者結合起來談,但對二者關系認識不深人,只看到媒介文化對于消費社會的引導作用,未看到媒介文化在社會轉型中更大的價值功能。
第四,觀點方面,學界普遍認為媒介解構了傳統理論關于審美的諸多界定,但解構發生在哪些層面,程度如何,解構的深層意味何在。以及由此衍生出來的美學、文化和人類未來走向等問題都未得到深入解答。與解構論緊密相連的是“終結論”,的確,媒介造成了美學/文藝學的“終結”,但對“終結”含義的理解,學界多強調斷裂性而忽略其承繼性,要么對審美和文學的生命力作簡單辯護,認為文學/美學不死。其實“美學”在今天已經被“歷史化”,它已經“死”了。但它也因此獲得了新的發展動力和歷史契機,這一點未引起學界足夠注意。
綜合審視,本土研究起步雖晚,但發展迅猛,在新問題、新思路的刺激下,對近現代文學等領域的傳統問題和美學/文藝學研究的基礎話題(及其嬗變)進行了新的觀察,并在不到二十年時間內回顧并追趕了西方近一個世紀的理論歷程。具體論證中雖仍存在照搬西方理論、拿中國經驗印證西方理論的取向,但整體發展趨勢正在從追隨走向獨創,從聆聽走向對話(米勒事件即是一個較好的注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