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會轉型期中國特色政治文化建設路徑研究

摘要：我國正處在社會轉型期，政治文化出現了許多新特點。主要表現為：主流政治文化形成但受到政治亞文化沖擊；政治文化日趨世俗化但存在某些缺憾；現代法理性政治合法性已經確立但需進一步加強。為構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政治文化，就要進一步加強主流政治文化的主導地位；不斷推進政治體制改革，構建法治型、自主參與型的政治文化；完善政治社會化渠道，不斷提高全民族的政治文化素質。

關鍵詞：社會轉型期；政治文化：建設

中圖分類號：D616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1－862X(2010)06－0080－05

伴隨著行為主義政治學的興起。關于政治文化的研究也應運而生。美國政治學家阿爾蒙德首先界定了政治文化這一概念，“政治文化是一個民族在特定時期流行的一套政治態度、信仰和感情。”此后，國內外許多學者對政治文化的概念闡述各自的看法，基本是指社會成員對政治體系在政治社會化過程中的政治心理傾向和政治價值傾向。關于政治文化的作用，阿爾蒙德指出：“當我們提到一個社會的政治文化時，我們所指的是在其國民的認知、情感和評價中被內化了的政治制度。”這種“被內化”的政治制度在某種程度上比外在的法律制度更有力地左右著公民政治參與的態度和行為。因此，必須著力構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政治文化。

一、我國社會轉型期政治文化的特點

當代中國社會正處于社會轉型時期，三十多年的改革開放后，我國社會生活的各個方面都發生了巨大變化，這種變化也體現在政治文化方面，我國社會轉型期政治文化主要具有以下特點：

(一)主流政治文化形成但受到政治亞文化沖擊

政治文化作為一種社會政治現象，反映著一個民族、一個國家客觀的政治歷史與政治現實。它伴隨著社會歷史和人類政治文明的發展而演進，同時也影響、制約著政治體系、政治關系和政治活動，在社會歷史和人類政治文明的進程中起著重要的作用。因此，對政治文化的考察和分析就非常重要。政治文化建設是一個由各個子系統構成的復雜工程，中國特色政治文化也是由多種不同的政治文化因素所構成，居于主導地位的政治文化我們稱之為主流政治文化，居于從屬地位或次要地位的政治文化我們稱之為政治亞文化。處于支配地位的主流政治文化為整個政治文化體系設定基本的政治價值觀，從而形成一種基本的政治文化傾向，并影響整個政治文化的發展態勢。正如伊斯頓所說：“任何系統都具備一定的主導政治價值，它們會給政治行為規范和結構排列確定基調和方向”。由于主流政治文化的影響，各種政治亞文化有了協調的基礎，它們之間的認同和共識得到有效的發展。我國主流政治文化的形成有利于社會的穩定，有利于實現擴大公民有序政治參與。

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以來，鄧小平在分析中國社會主要矛盾的基礎上，確定了社會主義的根本任務是發展生產力，并把實現共同富裕作為社會主義的價值目標。隨著鄧小平理論的形成，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政治文化重新煥發出生機和活力，重新回到了馬克思主義的正軌。以江澤民為核心的第三代中央領導集體繼續堅持、豐富和發展了鄧小平理論，形成了“三個代表”重要思想。這一理論成果充分發揮了對重大基本政治觀點的導向作用，并在新時期的政治文化建設中，成為黨的指導思想和行動指南。黨的十六大以來。以胡錦濤為總書記的黨中央先后提出了樹立和落實“科學發展觀”、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等思想，這是我們黨運用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對社會主義發展理論作出的理性詮釋。以科學發展觀引領和諧社會建設是我們黨在發展理論、發展戰略上對馬克思主義的新發展。

毫無疑問，鄧小平理論、“三個代表”思想和科學發展觀等重大戰略思想是我們當前的主流政治文化。同時，我們也應該看到，一些亞政治文化因素明顯同主流政治文化取向有異質性和離心性傾向，尤其體現在國家權力權威性地配置社會利益方面采取的基本態度、信仰和感情等方面，這使得主流政治文化的整合作用受到極大的沖擊。有些人在政治上倡導西方式的“議會民主和多黨制”，主張削弱甚至取消共產黨的領導，公開鼓吹全盤西化：在經濟上主張取消公有制的主體地位和按勞分配為主的分配原則，宣揚私有化；在思想上倡導指導思想的多元化，否定馬克思主義的主導地位：在價值觀上宣傳極端的個人主義。封建殘余的思想意識，如崇圣意識、清官意識、宗法宗族觀念等還存在，尤其在國家如何權威性的配置社會資源、整合社會利益的問題上傾向自由主義的觀點。當前，我國正在經歷一場劇烈的社會轉型，主流政治文化形成但受到亞文化的沖擊，部分群眾對主流價值觀念認同感降低，成為社會不穩定的思想基礎，不利于實現擴大公民有序政治參與。

(二)政治文化日趨世俗化但存在某些缺憾

在《比較政治學》一書中，阿爾蒙德是從世俗化對政治文化的主要特征的影響的視角來研究政治文化的，他認為，在政策層次上，世俗化的主要影響在于有可能用慎重考慮的政策，按照所需的方式來控制社會和經濟環境。世俗化的政治文化就包含把積極的政治干預作為達到個人和集團目標的途徑這樣一種意識。在過程層次上，世俗化指對于政治機會有較強的意識及利用這些可能改變個人命運的政治機會的意愿。世俗化強調了個人具有可利用各種機會來改變自己處境的能力。在體系層次上，世俗化代表性地意味著以習慣和超凡魅力為基礎的合法性標準的削弱，而政府實際作為的重要性日益成為合法性的基礎。

在社會轉型期，我國的政治文化日趨世俗化。首先，政治價值觀實現了由“政治掛帥”向“政治為經濟服務”、由“以階級斗爭為綱”向“以經濟建設為中心”的歷史性轉變。其次，中國社會所面臨問題的關鍵就是經濟的發展和社會的進步，“發展才是硬道理”。民眾開始習慣從政府運作的效率和政治權威的領導能力評判領導人，不再以某種想象中的超凡魅力來評價領導人，政治文化的世俗化日趨明顯。再次，人民群眾的民主意識和參政意識普遍高漲，積極投身國家的政治生活，為建設社會主義民主政治獻計獻策，參與國家事務和社會基層生活的管理，監督國家機關和國家干部，人民群眾的主人翁精神和政治責任感得到發揚和提高。最后，從政治文化的類型看，社會主義政治文化占主導地位，歷史遺存的封建政治文化和資本主義的政治文化占非主導地位。盡管不同的社會利益群體存在著具體利益的差異，反映在政治文化上也有所不同，但當代中國政治文化的結構總體上呈協調型，三種政治文化相互交織，體現了中國政治文化的世俗性。正如江澤民指出：“發展社會主義文化，必須繼承和發揚一切優秀的文化，必須充分體現時代精神和創造性，必須具有世界眼光，增強感召力。”在這里，中國特色政治文化所具有的包容性和開放性得到了充分展示。

當前，中國特色政治文化世俗化發展過程存在著一些缺憾。首先，理性化程度不高。公眾在許多問題上還缺乏理性認識與判斷。其次，參與程度不足，或者表現為一種政治狂熱，或者表現為參與冷漠，在政治上無所作為。再次，政治認同感逐步降低。如果公民的政治文化使得人們對推進政治變革的政府當局有著高度的政治認同感和信任感，如果政治變革的方向與民眾的政治取向相一致，那么，這種政治文化就會促進政治變革，反之，就阻礙政治變革。所以，迫切需要先進的、科學的政治文化對之進行引導和匡正，從而維護主流政治文化的合法性。

(三)現代法理性政治合法性已經確立但需進一步加強

政治學意義的“合法性”，主要指的是一個統治被認可的程度。“它是一種特性，這種特性不是來自正式的法律和法令，而是由有關規范所判定的、‘下屬’據以(或多或少)給予積極支持的社會認可(或認可的可能性)和‘適當性’。”這個定義就把政治學意義上的合法性同法律意義的合法性區別開來，指出政治學意義的合法不是來自于法律和法令的合法，主要與人們對公共權力的認識和態度有關。合法性意指人們內心的一種態度，這種態度認為政府的統治是合法的和公正的，它是指政治系統使人們產生和堅持現存政治制度是社會的最適宜制度之信仰的能力。王浦劬也認為：“政治合法性是一種特性，這種特性不僅來自正式的法律或命令，而更主要的是來自根據有關價值體系所判定的由社會成員給予積極的支持與認可的政治統治的可能性或正當性。”政府或政權在某一社區或社會范圍內運行的有效性如何，取決于以價值觀念或建立在價值觀念基礎上達到規范所認可的程度。符合價值規范的“有效運行”的政治體系即具有“績效合法性”。要獲得政治權力的合法性，就必須取得一定的政績，合法性要以一定的有效性為基礎。

黨的十五大以來，中國共產黨人明確提出了依法治國的基本方略，并深刻論述了實施這一治國方略的重大意義。在此基礎上，確立了建設社會主義法治國家的目標指向，制定了“有法可依，有法必依，執法必嚴，違法必究”的基本方針，現代法理性政治文化已初步形成，這已表明現代法理性合法性已經被我黨確立為執政的政治合法性基礎，這對于貫徹依法治國的基本方略，建設社會主義法治國家具有重大的實踐意義。

然而，我們還要看到，我國在實施依法治國基本方略的進程中，現代法理性合法性需進一步加強。我國有著幾千年的封建社會的歷史，缺乏民主和法制的傳統，權力崇拜意識、封建宗法意識、封閉自大意識和政治倫理化意識等都妨礙著擴大公民有序政治參與的實現。

二、構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政治文化

胡錦濤在黨的十七大報告中指出：“要按照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總體布局，全面推進經濟建設、政治建設、文化建設、社會建設，促進現代化建設各個環節、各個方面相協調，促進生產關系與生產力、上層建筑與經濟基礎相協調。”政治文化建設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建設的重要內容，為構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政治文化，就必須不斷豐富和發展當代主流政治文化。

(一)進一步加強主流政治文化的主導地位

首先，必須堅持以鄧小平理論、“三個代表”重要思想和科學發展觀等戰略思想為指導，積極吸收中國傳統政治文化的精華，堅決摒棄中國傳統政治文化中的糟粕。一方面，認真分析和深刻認識封建政治文化遺毒的危害性，把批判和肅清封建政治文化遺毒作為思想建設的重大任務：另一方面，堅持“古為中用，推陳出新”的正確方針，認真研究和汲取中國傳統政治文化中所包含的天下為公、民本思想、博愛思想、平等思想等合理因素。對西方的政治文化采取“拿來主義”。馬克思主義認為，物質生活的生產方式制約著整個社會生活、政治生活和精神生活的過程，是人們的社會存在決定人們的意識，在不同的所有制基礎上，在生存的社會條件上，聳立著由各種不同情感、幻想、思想方式和世界觀構成的整個上層建筑。我們要以馬克思主義的唯物史觀為指導，深刻分析西方政治文化的階級實質，批判地借鑒和吸收代議民主、權力制衡、依法治理、公平競爭、政治發展等其中所包含的有益的政治文化理論成果。

其次，通過增強政府績效，強化公眾對主流政治文化的認同。這就必須要以經濟建設為中心，實現改革與建設的成果由人民共享。只有政治體系在很大程度上具備調動和分配物質性資源的權威，其功能發揮的基礎才是牢固的。這是因為，主流政治文化功能的有效發揮建立在一定的物質生產方式和績效基礎上。一方面，政治文化作為上層建筑的一個有機組成部分，是為一定的經濟基礎服務的，它決定于并適應于一定的經濟基礎。另一方面，執政黨要有效發揮主流政治文化的功能，既要有必要的、科學的思想教育，還要必須實現一定的績效特別是經濟績效。正是在這個意義上，馬克思、恩格斯指出：“思想一旦離開利益，就一定會使自己出丑。”當前，西方國家在意識形態領域大肆滲透，使我們黨承受了巨大的壓力，要抵御這種外來文化的壓力，我們根本的方法是以經濟建設為中心，聚精會神發展經濟，通過可操作性的政策，把主流政治文化的價值追求轉化為現實，通過增強國家的綜合國力，創造出生產力方面的比較優勢，最大程度地滿足人民的物質和精神需求，只有這樣，我們黨的主流政治文化才會得到人們的認同，西方思想文化的滲透就會不攻自破。

改革開放以來，我國社會結構發生了巨大變化，社會階層和社會利益不斷分化，各階層在改革和建設中付出的成本與獲取的成果不成比例的問題進一步凸顯，收入差距日趨擴大，社會公正問題備受關注。在我國獨特的政黨制度中。中國共產黨作為執政黨，具有強大的利益整合功能，不同社會利益的表達都集中到執政的中國共產黨內，由共產黨對各個部分的利益進行協調。因此，中國共產黨必須建立科學、合理的利益表達和利益綜合機制，不斷擴大社會政策的包容性，按照兼顧和平衡社會各方面的利益要求的原則，對社會價值進行權威性分配。當前要通過深化收入分配制度改革，實現社會各個階層在改革中均能受益，改革的成果由人民共享，實現各階層互利共贏，從而樹立黨的公正形象，夯實民意支持的根基，不斷增強黨的意識形態整合功能，從而增強公眾對主流政治文化的認同。

總之，進一步加強主流政治文化的主導地位，有利于各種亞文化間的認同和共識，也有利于各種亞文化間的協調，從而實現公民的有序政治參與。

(二)不斷推進政治體制改革，構建法治型、自主參與型的政治文化

建設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政治文化，要通過推進政治體制改革，不斷推動社會主義民主建設，促進社會主義政治文化和政治制度相互促進、協調發展。

首先，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政治文化應該是一種法治型政治文化。法治文化體現了與人文精神和人類終極關懷直接或間接相關的一系列基本原則和要求。它是現代社會的一種最先進最文明的政治文化類型。它把法律作為社會的最高權威，政府管理、社會運作都應以法律為依據，任何人不得享有法律之上的特權，公民在法律面前一律平等。我國有幾千年封建社會的歷史，缺乏民主和法制的傳統，因此，構建法治型政治文化的任務非常迫切和艱巨。我國的法律體系仍有待于健全和完善，有法不依、執法不嚴、違法不究的現象還在一定范圍內存在，包括干部隊伍在內的全民的法律素質還有待進一步提高。構建法治型政治文化，就要建立完備的法律體系。深入開展法制宣傳教育，弘揚法治精神，不斷提高公民的法律意識和法律素質，形成自覺守法的社會氛圍。

其次，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政治文化應該是一種公民自主參與型的政治文化。阿爾蒙德在《公民文化一五國的政治態度和民主》一文中根據政治系統的四個目標把政治文化分為參與型政治文化、依附型政治文化、地域型政治文化三大類型。當公民對政治系統的所有目標都有較高的認知及情感、評價取向時，就形成了參與型政治文化。在參與型政治文化氛圍中，公民對政治生活的各個方面都表現出高度的參與熱情，因為他們熟悉和了解自己可以通過哪些途徑實現有效的參與，對自己的權利和義務有明確的意識，同時，他們的參與行為也受到政治系統的鼓勵，這種參與型政治文化所造就的是真正的參與型公民。阿爾蒙德的分析啟示我們，要發展社會主義民主，建設社會主義民主政治，不斷擴大公民有序政治參與，就要培養公民參與型的政治文化。構建自主參與型政治文化，就要進一步通過深化政治體制改革，發展和完善我國的人民代表大會制度，創造出多種多樣的民主形式，規范民間組織建設，發揮其政治參與的功能，切實保障人民的知情權、參與權、表達權和監督權的實現。在政治參與實踐中，注重培養公民的自主意識，不斷豐富公民政治參與的知識，逐步提高公民政治參與的技能，使其明確認識到自己的政治權利、政治責任和政治義務，形成理性的政治認知與價值判斷。

(三)不斷完善政治社會化渠道，逐步提高全民族的政治文化素質

政治社會化是指“人們在特定的政治關系中，通過社會政治生活和政治實踐活動，逐步獲得政治知識和能力，形成和改變自己的政治心理和政治思想的能動過程。”政治文化的社會化過程是社會成員完成由“自然人”向“政治人”轉化的過程，通過政治文化的社會化，使公民明確自己的政治角色，不斷提高自己的政治素養，從而形成獨立的政治意識。

首先，要加強對大眾傳播媒介的科學引導和進一步控制。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政治文化建設，有賴于它在整個社會的廣泛傳播。要使家庭、學校、社會團體、報紙雜志、廣播電視、文化藝術團體等，都成為傳播社會主義政治文化的重要陣地，在整個社會形成一個社會主義政治文化的傳播網絡。大眾傳播媒介對維護社會穩定、倡導和保護主流政治文化具有重要作用。通過大眾傳媒，要將社會主義政治文化滲透到家庭教育、兒童啟蒙、就學培養、文化娛樂、社會交往中，通過社會主義的政治社會化過程，培育具有社會主義政治文化的新一代公民。

其次，要暢通和健全民主渠道，不斷完善政治參與的制度建設。要通過完善人民代表大會制度、基層自治制度、政務公開制度、聽證制度等，進一步擴大公民有序政治參與。只有建立暢通無阻的政治參與渠道，才能使主流政治文化穩定地占據重要位置，主流政治文化才能被公民認同和吸收。反之，民主參與渠道不暢通，就會損傷公民參政的積極性，就難以鞏固主流政治文化的統治地位，更經受不住非主流政治文化的沖擊。

最后，擴大基層民主，完善社會主義民主制度。基層民主是我國廣大工人、農民、知識分子和各階層人士，在城鄉基層政權機關、企事業單位和基層自治組織中依法行使民主權利的制度。黨的十七大首次把基層群眾自治制度納入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民主政治制度的基本范疇，明確指出，人民依法行使民主權利，管理基層公共事務和公益事業，實行自我管理、自我服務、自我教育、自我監督是人民當家作主的有效途徑，是發展社會主義民主政治的基礎性工程。基層民主制度具有全體公民廣泛和直接參與的特點。通過農村基層民主政治建設、城市社區民主政治建設和職工代表大會之建設。引導公民積極參與民主實踐活動，不斷提高他們的民主素養，有利于社會主義政治文化的傳播和發展，為發展社會主義民主進一步創造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