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刑事技術、刑事技術鑒定與司法鑒定作為科學技術發展到一定程度和階段的產物,因其自身技術手段應用的結果被理論與實踐模糊與混用而衍生弊害,影響了“偵查的科學化”、制約了“審判的科學化”,甚至阻礙了司法鑒定制度改革的深化。對其模糊而混用的成因與流變進行追溯、考察發現,對它們在技術涉及的范圍、可靠程度及其結果的功能上的差距,應當予以區分。在深化司法鑒定制度改革過程中,除應對刑事技術、刑事技術鑒定與司法鑒定在理論上作出初步界分外,還需要建立司法鑒定技術準入制度及淘汰制度、刑事技術鑒定向司法鑒定的轉化機制以與之調適。
關鍵詞: 刑事技術;刑事技術鑒定;司法鑒定;關系
中圖分類號:DF793
文獻標識碼:A DOI:10.3969/j.issn.1001-2397.2010.06.19
我國刑事訴訟法將鑒定置于偵查的立法定位,我國刑事訴訟法將鑒定規定在偵查一章,對證據的規定僅將鑒定結論作為證據種類而無任何其他的相關規定。我國刑事訴訟法教材基于立法文本在對偵查中的鑒定進行論述時也未區分刑事技術、刑事技術鑒定和司法鑒定。使得偵查實踐更加倚重刑事技術尤其是刑事技術鑒定的破案功能,致使司法鑒定在學科建設上被刑事技術所替代,亦催生了早期理論研究與教科書均將司法鑒定作為偵查學主要內容之一的慣習。
我國早期的偵查學教材均將司法鑒定作為偵查“三大塊”(偵查措施、偵查技術和個案偵查)內容之一,在刑事技術中論述司法鑒定問題。(參見:A﹒H﹒瓦西利耶夫犯罪偵查學[M]原因,譯,北京:群眾出版社,1985;楊殿升,等刑事偵查學[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1983,等等。)這種理論導向,特別是偵查對刑事技術強烈依賴而形成的與鑒定關系親密的具象,鑄造了司法鑒定依賴甚至依附于刑事技術的外在“圖景”,以至于在司法實踐中形成了鑒定機構由職權機關設立的司法鑒定體制。偵查機關內部因訴訟效率、偵查便捷等多重破案因素的驅動以及及時偵破的外在情勢擠壓,促使技術匱乏的偵查機關將鑒定機構與刑事技術部門并合,并逐漸演變為刑事技術、刑事技術鑒定與司法鑒定一體化的基本模式。這一格局之所以能夠形成、理論能夠被確立以及體制能夠長期存在,隱藏其背后的決定性因素則是其攜帶的科學技術。科學技術的中性無色在一定程度上也使得學者對刑事技術、刑事技術鑒定與司法鑒定不加區分地混同與使用,其間本有的界線因被遮蔽而更加模糊。
隨著我國民主法制建設的發展尤其是程序公正理念的提升,現代訴訟制度強烈要求司法鑒定由偵查行為轉化到訴訟證明行為上來,司法鑒定在訴訟過程中發揮的舉足輕重作用也迫切需要其由技術偵察手段向保障司法公正的定案根據轉向。然而,這些微妙的變化和內在的需求并未引起我國理論界和實務界應有的關注和重視。理論對制度需求的冷漠不僅加劇了刑事技術、刑事技術鑒定與司法鑒定在訴訟中的緊張關系,特別是有些理論未能將其明晰界分以及在技術應用上保有適度的限制,致使它們之間關系變得更加模糊而難以確定。這一看上去似乎簡單而無需理論予以研究的問題,實質上在默默地給我國現有的司法鑒定制度改革設置理論上和制度上的諸多障礙,導致司法鑒定在實踐中出現了許多問題并成為爭議頗多的制度之一。這些問題不僅影響了“偵查的科學化”,制約了“審判的公正化”,而且還困擾甚至阻礙了司法鑒定制度改革的深化。因此,有必要對刑事技術、刑事技術鑒定與司法鑒定作出合理的界定,借助于厘清邊界來掃除司法鑒定制度改革的潛在阻力,進而科學地對司法鑒定資源進行優化配置,以便發揮它們各自在訴訟過程中的絕對優勢和應有功能。
一、刑事技術、刑事技術鑒定與司法鑒定混淆之成因及弊端
無論是刑事技術、刑事技術鑒定還是司法鑒定都是科學技術發展到一定階段的產物。基于此,“法律學必須果斷地把屬于科學支配的領域讓給科學去承擔,不應當在規范科學的名義下侵犯已經明確了的自然科學的領域。”[1]盡管刑事技術、刑事技術鑒定與司法鑒定與科學技術存在依賴關系并具有一定的技術含量
,需要尊重科學以及技術應用的規律,但因其介入訴訟活動更需要在法律框架下創造性地運用科技為實現司法實體公正服務,而不能遠離法律獨尊科技特有規律而自我封閉運行。作為服務與保障訴訟活動的科技應用活動應當滿足不同訴訟階段的不同需求,并因需求不同在技術應用上有所選擇或者存在配置上的差別。然而,訴訟需要具有強可靠性且具有可檢驗性的司法鑒定在我國卻被弱可靠性的刑事技術所統領,致使有些不成熟的刑事技術鑒定不受任何阻礙地自由流入審判法庭被視為司法鑒定作為定案根據,造成了案件事實的誤認而引發了一些錯案;同時,也影響了科學、合理的司法鑒定制度的形成,即使司法鑒定有些制度(如司法鑒定統一管理體制)得以確立,也因這些因素的干擾無法發揮其預期的效能。追溯刑事技術、刑事技術鑒定與司法鑒定模糊的根源,探討與分析其混用的弊害,厘清其邊界則可能是解決司法鑒定制度改革過程存在認識障礙的有效途徑。
(一)刑事技術、刑事技術鑒定與司法鑒定混淆之成因考察
我國1950年代的刑事訴訟理論和司法制度建設受蘇聯法制的影響頗深,即使是科學技術在訴訟中的配置也未能幸免擺脫。當時的蘇聯學者對刑事技術和鑒定技術是否納入同一研究領域存在不同的學術觀點,并認為應當“把偵查員用的犯罪偵查學技術和鑒定人用的犯罪偵查學技術作為兩門獨立的學科來進行研究,或者是把犯罪偵查學鑒定從犯罪偵查學中獨立出來”。“當然也不能忽略偵查員運用犯罪偵查學技術和鑒定人及專家運用犯罪偵查學技術各自所具有的特點。”[2]這種賦予鑒定獨立于刑事技術名稱與地位的見解卻因研究刑事技術、刑事技術鑒定與司法鑒定的專家多為犯罪偵查學的學者,如
1950年代來我國講學的蘇聯專家楚貢諾夫使用的教材被翻譯為“司法鑒定”。這說明當時的蘇聯存在類似司法鑒定的概念和學科名稱。以及它們之間存在科學技術應用的通用性,這一觀點曇花一現。相反,由于當時的訴訟活動主要是背負打擊犯罪、保衛政權責任的刑事偵查活動,形成了刑事技術統領刑事技術鑒定與司法鑒定的技術體系,以“刑事技術”命名刑事技術鑒定與司法鑒定也就成為實踐中的慣習。刑事技術囊括刑事技術鑒定與司法鑒定技術的慣習混淆它們之間應有的界線,不僅抹殺了它們在不同階段的不同功能,再加上刑事技術鑒定與司法鑒定依附于刑事技術創新的現實,最終造就了刑事技術凌駕鑒定技術的體系格局。
我國基于偵查工作需要自然生成的司法鑒定制度,因司法官始終從事鑒定的歷史傳統以及鑒定與現場勘查不分的偵查做法,尤其是技術人員的匱乏以及刑事偵查任務艱巨更需要依靠刑事技術與鑒定的協作力量,使得鑒定人員不僅要承擔刑事技術人員發現、固定、提取痕跡物證以及進行“現場照相”、“現場繪圖”并制作“現場勘查筆錄”的職責,而且還應從事對痕跡物證的檢驗、鑒別、鑒定等活動。這種偵查人員與鑒定人員身份和角色混同的做法有利于集中技術力量為偵查提供強有力的技術支持,也符合偵查中心主義的訴訟本質。我國以偵查為中心的刑事訴訟模式極易使刑事技術鑒定與司法鑒定應用的技術依賴于刑事技術的供給,新鑒定技術、方法也源于刑事技術的研發。這一事實在一定程度上加固了刑事技術鑒定與司法鑒定對刑事技術的依附關系,甚至影響到刑事訴訟法的立法與司法鑒定制度的設立。我國1979年的《刑事訴訟法》盡管對鑒定與勘查作出了區別,但仍將“鑒定”作為偵查行為列入“偵查”一章。
如《刑事訴訟法》第101條規定:“偵查人員對于與犯罪有關的場所、物品、人身、尸體應當進行勘查或者檢查。在必要的時候,可以指派或者聘請具有專門知識的人,在偵查人員的主持下進行勘查、檢查。”這種立法直接影響著偵查實踐。1980年5月1日公安部制定的《公安部刑事技術鑒定規則》第3條、第4條規定:“刑事技術鑒定,由縣以上公安機關的刑事技術部門負責進行。必要時,可聘請有專門知識的人協助鑒定。”“刑事技術鑒定,必須由具有鑒定員以上職稱的專業技術人員擔任。本人或者近親屬與案件有利害關系的人,擔任過本案的偵查人員、證人,或者與本案當事人有其他關系,可能影響公正鑒定的人,不能充當鑒定人。”1979年4月1日公安部制定的《刑事案件現場勘查規則》第3條第3項規定:“參加勘查現場人員,一般由偵查員、技術員……組成。”這些規定盡管已將偵查人員與技術人員作了區分,但因機構的并合,在事實上又為鑒定技術依附刑事技術以及鑒定人員兼任刑事技術部門的偵查人員提供了條件,以至于刑事技術鑒定機構成為了刑事技術部門下屬部門。刑事技術、刑事技術鑒定與司法鑒定在理論上的混淆和實踐上的一體給司法鑒定制度科學化建構帶來了困難,其運行機制本身也給司法實踐尤其是審判以刑事技術鑒定代替司法鑒定制造了可乘之機,其結果影響了現代訴訟制度的文明建設和司法公正的實現。
(二)刑事技術、刑事技術鑒定與司法鑒定混淆之弊害分析
刑事技術、刑事技術鑒定與司法鑒定涉及的問題雖然均為科學技術問題,但如果理論上將其混淆,必然帶來司法實踐上的混用,其結果可能觸發科學技術因制度變異而成為潛在的危險源,不科學地應用也會損害現代司法制度的機能,還會給司法實踐帶來一些災難。“對于那些把科學看為急用品的人,有時可能很便利,但是卻阻礙了科學的進步。”[3]刑事技術、刑事技術鑒定與司法鑒定在概念上模糊和技術應用上的混同會產生以下弊害。
1刑事技術作為發現、固定、提取痕跡物證的技術手段可以是先進性甚至尖端性的技術手段,但具有先進性的技術與技術應用獲得結果并不必然具有可靠性。“偵查過程中,在發現、采取、檢驗和評價犯罪的物質痕跡時,常常需要某些自然科學和技術科學,特別是物理學、化學、力學、生物學和數學方面的知識,而且利用這些專門知識時,要求的并不是簡單地運用一些相應的手段和方法,而是要將這些手段和方法創造性地應用于偵查犯罪的特殊條件,同時,還要研制出一些特有的科學技術手段。”[2]2這些“特有的科學技術手段”用來確定偵查范圍和方向是必要的,但將其運用于司法鑒定,并將其結果作為證據,則是不適當的。有些技術作為刑事技術是先進的,卻不宜作為刑事技術鑒定技術,更不應作為司法鑒定技術。如果對此不加區分地混用,有些不成熟甚至還在實驗階段的刑事技術就會被用于司法鑒定,其司法鑒定作為證據必然給事實認定帶來風險。因司法人員的過分依賴,不僅導致偵查方向的錯定,而且還會造成案件事實錯認而釀成冤假錯案。如測謊技術因生理反應與心理反應之間的直接關系以及說謊與清晰的情緒反應的固定性聯系還沒有得到科學界普遍認同,其可靠性無法獲得保證,僅能作為刑事技術或者刑事技術鑒定技術而不宜作為司法鑒定技術。而在現實中因未予區分被大量應用于司法鑒定,在其證據不足的情況下因其具有強化辦案人員的案件事實認定的信心,加速了一些冤假錯案的發生。如云南杜培武案兩次心理測試說謊可能性比率在90%以上,其意見被用于認定事實而釀成了錯案;湖北省鐘祥市四名教師經測謊被認定為“虎狼投毒嫌犯”,最終案件被撤銷;安徽蕪湖劉明和經測謊認定為說謊,被認定有罪,后二審改判無罪。
2作為確定偵查方向、劃定偵查范圍的刑事技術鑒定與作為定案根據的司法鑒定在技術應用上的混淆,則會造成有些不能作為證據的刑事技術鑒定直接流入法庭以司法鑒定身份作為定案的根據,誤導審判造成證據使用上的不當。如云南省杜培武案的公安機關刑事科學技術鑒定結論認為:“對云OA0455號昌河牌微型車駕駛室剎車踏板上、踏板下膠皮墊上提取泥土與杜培武所穿警式襯衣衣領左端、右上衣袋粘附泥土痕跡,在其所穿警式外衣口袋內提取一張面額百元人民幣上粘附的泥土痕跡,以及在本市北郊云南省公安學校射擊場上提取的泥土,經鑒定均為同一類泥土,證實杜培武曾將云南省公安學校射擊場泥土帶入云OA0455號昌河牌微型車內并粘附在自己的衣服及人民幣上的事實”。
參見云南省昆明市中級人民法院(1998)昆刑初字第394號刑事判決書。上述鑒定結論僅僅證明多處泥土來源于同一地域,作為偵查方向的依據較為充分,因其沒有解決杜培武與現場遺留泥土之間的直接關聯,如果將其作為定案根據還需要進一步做司法鑒定,解決鑒定結論作為證據的明確的指向問題。否則,僅為刑事技術鑒定,只能作為劃定偵查范圍的依據。再如河北省徐計彬案僅以血型與現場遺留的精斑同為“B”型以及河北省吳鶴聲案僅以現場的血型與其同為“A”型認定作為了定案根據,導致錯案發生。
3刑事技術、刑事技術鑒定與司法鑒定混淆在制度上極易造成司法鑒定機構的不中立,出現刑事技術應用的泛化以及同一技術滿足不同技術需求和證明要求的反科學現象,也會導致司法鑒定制度難以真正滿足訴訟制度、證據制度的要求,造成制度之間因不協調而出現“問題鑒定”。同時,還會引發凡是涉及技術活動均被視為鑒定的泛化觀念,影響司法鑒定技術應用的科學性。理論研究上對刑事技術與技術偵查我國明確規定技術偵查的法律為《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家安全法》和《中華人民共和國人民警察法》。前者第10條規定:“國家安全機關因偵察危害國家安全行為的需要,根據國家有關規定,經過嚴格的批準手續,可以采取技術偵察措施。”后者第16條規定:“公安機關因偵查犯罪的需要,根據國家有關規定,經過嚴格的批準手續,可以采取技術偵察措施。”。不分尤其是概念之間的混亂,在一定程度上與刑事技術、刑事技術鑒定與司法鑒定混淆存在一定的關系。它們之間技術的混用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該學科的科學發展。
技術偵查是以技術為支撐的偵查手段,屬于一種超出常規的偵查措施,本質上是一種以刑事技術為基礎的偵查方式。主要包括電子偵聽、電話監聽、電子監控、秘密拍照或錄像、秘密獲取某些物證、郵件檢查等專門技術手段。技術偵查不是一般意義上的應用刑事技術進行的勘驗、檢查或者鑒定活動,它與作為證據的鑒定不屬于同一層次的范疇。 二、刑事技術、刑事技術鑒定與司法鑒定應用技術之界分
刑事技術、刑事技術鑒定與司法鑒定的區分是研究這些荷載科技含量在不同領域或者相同領域不同層面得到有效應用的基礎,也是這些技術得以科學應用的前提。因此對其予以初步界分以及澄清模糊認識十分必要。刑事技術、刑事技術鑒定與司法鑒定在技術層面上存在以下主要區別:一是技術涉及的范圍廣度不同。二是技術的可靠性程度不同。三是技術探知結果的功能不同。
(一)刑事技術、刑事技術鑒定與司法鑒定應用技術的范圍
“刑事技術”,又稱“刑事科學技術”、“犯罪偵查技術”或者“刑偵技術”,是指偵查主體運用現代科學技術成果同各種犯罪活動進行斗爭的專門技術。這些技術的應用旨在發現、固定、提取、收集、檢驗或鑒定犯罪人在犯罪過程中形成的各種痕跡和遺留的物品、物質,為劃定偵查范圍、確定偵查方向、鎖定犯罪嫌疑人提供科技支撐。我國的刑事技術按功能劃分可分為:發現犯罪痕跡、物品和偵查目標活動軌跡的技術;固定、提取、保存證據的技術;識別和鑒定證據的技術;偵查通訊聯絡技術;儲存和檢索偵查情報技術;監控犯罪技術;公共安全防范、防偽技術。按專業類別劃分可分為:照相錄像技術;痕跡檢驗技術;文書(含筆跡)檢驗技術;刑事理化檢驗技術;刑事生化檢驗技術;聲紋鑒別技術;氣味(含警犬)鑒別技術;心理測定(測謊)技術;電子偵查技術;偵查情報技術;人體外貌識別技術;偵查通訊技術;計算機技術;人工智能技術等[4]。這些技術主要涉及“發現、收取、記錄、保存、識別、鑒定證據技術,組織、指揮偵查活動技術(如通訊聯絡技術),儲存與檢索偵查情報技術、防控犯罪技術、防偽技術等[5]。它既包括自然科學、技術科學的內容,如在物理學、化學、生物學、醫學等學科的理論、原理和知識的基礎上形成的手印學、足跡學、工具痕跡學、槍彈痕跡學、DNA技術、刑事照相技術、微量物證技術等;也包括一些社會科學的相關理論原理和研究成果,如語言學與偵查學結合的語言識別技術,心理學和生理學在偵查訊問中的測謊技術。這些根據偵查活動的需要和結合犯罪活動的情況逐步形成的刑事技術盡管僅限應用于偵查階段,可以被廣泛地應用在獲取偵查線索以及為偵查破案提供發現犯罪、確認嫌疑對象以及犯罪嫌疑人的線索性證據的發現上。這些技術有些是公開的,有些可以是秘密的,有些甚至可以被用于立案偵查前的初查或者調查,其應用范圍相當廣泛。
刑事技術鑒定是指鑒定人員在偵查過程中利用案件中的痕跡、物品和有關檔案資料,與可疑的人、物及其反映形象進行對照、檢測與識別的活動。既包括運用技術進行的鑒別,也包括通過組織的資料進行的鑒識。在許多情況下,刑事技術鑒定屬于發現、確定比對樣本或可疑對象的鑒別活動,是司法鑒定前期的偵查活動。一般來說,刑事技術鑒定的“鑒別是一種偵查手段,它的主要目的是應用自然科學法則來發現和保全關于犯罪人和犯罪行為(包括犯罪結果)的證據資料,與審判上的鑒定是不同的”[1]3。在偵查中,盡管刑事技術鑒定作為協助與服務于偵查的活動,其技術應用被刑事技術所涵蓋,但其應用的技術仍不同于一般的刑事技術,并非所有的刑事技術均可應用于刑事技術鑒定,它屬于刑事技術中帶有特殊要求的一部分。刑事技術鑒定應用的技術多集中在“識別和鑒定證據的技術”上,體現在痕跡檢驗技術、文書(含筆跡)檢驗技術、刑事理化檢驗技術、刑事生化檢驗技術、聲紋鑒別技術、氣味(含警犬)鑒別技術、心理測定(測謊)技術、人體外貌識別技術以及網絡偵查中的計算機識別技術。有些刑事鑒定技術目前還不宜作為司法鑒定技術,如足跡鑒別技術、氣味鑒別技術、心理測定(測謊)技術、人體外貌鑒別技術等,但這些技術應用的結果可以作為獲取偵查線索、確定偵查范圍甚至確定犯罪嫌疑人的證據以及進行案件情況分析、制定偵查計劃的依據。有些相對較為成熟且依賴客觀性較強的儀器、實驗室輔助的刑事技術鑒定技術可以作為司法鑒定技術。如痕跡檢驗技術、文書(含筆跡)檢驗技術、刑事理化檢驗技術、刑事生化檢驗技術。但是,這些技術應用的結果作為證據使用時,還需要經過嚴格告知程序,體現出訴訟的性質。
如我國《刑事訴訟法》第121條規定:“偵查機關應當將用作證據的鑒定結論告知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刑事鑒定技術應當是公開的。刑事鑒定技術作為刑事技術的一部分,其應用的范圍與刑事技術相比相對狹窄。
司法鑒定是指在訴訟活動中鑒定人運用科學技術或者專門知識對訴訟涉及的專門性問題進行鑒別和判斷并提出鑒定意見的活動。其結果主要是作為證據來證明案件事實的。一般來說,“鑒定制度是以法院為主體,與此相反,犯罪鑒別是以偵查機關為主體,這是不同的。”[1]2-3司法鑒定與刑事技術鑒定是兩個不同性質的法律問題。刑事技術鑒定是在刑事案件偵查終結以前的具有傳統意義上的鑒定活動,實質上是一種鑒別活動,其結果不能夠完全被作為定案的證據。有些鑒別資料因偵查機構獨控而僅限于刑事技術鑒定,如現場遺留指印與指紋庫的比對鑒定以及利用DNA庫進行的比對鑒定等。司法鑒定相對刑事技術鑒定來說,有些刑事鑒定技術不能作為司法鑒定技術,如刑事鑒定技術中的足跡鑒別技術、警犬技術、刑事相貌技術、心理測定(測謊)技術。其中,警犬技術是指通過對警犬的培養訓練并在科學的組織下使其在偵查破案和安全防范上發揮作用的刑事應用技術。主要運用于追蹤、鑒別、搜索、巡邏、護衛、救援等活動。刑事相貌技術是偵查人員根據相貌的生理解剖特點和外表結構特征并運用相貌解決案件中人身同一的一項專門性刑事技術,主要包括顱像重合技術、顱像復原技術、人像辨認技術、口述相貌與摹擬畫像技術、識別偽裝相貌技術、人像組合技術、犯罪人員相貌計算機信息檔案的建立。這些技術因未達到作為定案證據的可靠程度及可信賴度,目前不宜應用于司法鑒定。
司法鑒定與刑事技術鑒定的主要差別表現在以下方面:一是性質上的不同。刑事技術鑒定是偵查機關應用刑事技術的特殊活動,僅限于偵查階段,其鑒定屬于一種職權行為;司法鑒定是按訴訟法規定的程序公開進行活動,可以在訴訟的每一個階段進行,屬于一項證據調查活動。二是實施的主體不同。刑事技術鑒定的實施主體是偵查機關的刑事技術人員,實施鑒定履行的是偵查機關的偵查職能;司法鑒定活動是依法取得司法鑒定資格的司法鑒定人實施的,是服務于訴訟的證明活動。三是適用范圍和結果的意義不同。刑事技術鑒定只適用刑事訴訟的偵查階段,旨在為查找和認定犯罪嫌疑人提供線索依據,其結果一般不作為定案根據使用。如果作為證據使用,應當履行法定的告知程序;司法鑒定盡管可以適用于訴訟的各個階段,但主要還是為刑事審判認定案件事實提供證據的,其結論無論是否準確,只要符合法定的要件和要求,均可表現為法定證據的一種類型,具有相應的證據能力。
從上述的比較分析可以獲知,刑事技術、刑事技術鑒定與司法鑒定在技術應用范圍上逐漸縮小并呈現范圍遞減的趨勢。司法鑒定技術可以作為刑事技術、刑事技術鑒定技術,不可隨意置換。只有成熟穩定的、具有可檢驗性的刑事技術鑒定技術才有可能作為司法鑒定技術。司法鑒定技術相對刑事技術、刑事技術鑒定技術來說,其使用范圍最為狹窄。但是,不能因為司法鑒定技術具有穩定性的特征而在實踐中一律采用司法鑒定代替刑事技術鑒定甚至代替刑事技術。這樣對偵查來說不具有經濟性,也不具有必要性。
(二)刑事技術、刑事技術鑒定與司法鑒定應用技術的可靠性
刑事技術是基于滿足偵查犯罪的需要而為其服務的專門性技術,側重于對現場痕跡物證的發現技術、顯現技術、固定技術、提取技術等,并借助于固定現場客觀狀態來尋找偵查線索,其結果形態一般作為現場勘驗筆錄的一部分。如痕跡照相技術的應用主要是運用光來加強痕跡深淺之間的明顯差別,從而發現犯罪人的作案手法、作案特點以及個人特征等。因偵查具有不確定性和秘密性的特點,刑事技術的應用需要方法上的靈活性。在一定意義上說,所有的科學技術都可以為其所用。這些技術既包括一些具有穩健性可以應用于司法鑒定的技術,也包括偵查機關自我研發的一些創新性技術,甚至還包括一些不成熟而未被同行完全認同的、帶有實驗性的技術。在偵查初期,一個案件往往存在著多個嫌疑對象。在這些嫌疑對象中可能存在犯罪人、知情人,也可能存在一些無關人員,作為犯罪嫌疑人應當屬于少數,而作為真正的犯罪人卻又是惟一的。因此作為排除嫌疑的技術首先應當采用成本較低的具有排除功能的應用技術,無需選擇復雜、標準較高而不經濟的確認性技術。如在眾多嫌疑對象的人身識別中,采用ABO血型的技術足以排除一些無關人員,一般不宜采用成本較高、穩定程度較強、帶有確認功能的DNA分型技術。
刑事鑒定技術不同于一般的刑事技術。刑事技術鑒定的范圍主要限制在與犯罪案件有關的物品、文件、痕跡、人身、尸體等客體的鑒別上,旨在解決偵查機關收集證據材料與犯罪行為、犯罪嫌疑人之間的關系,形成的結果在實踐中常以“物證檢驗報告書”或者“物證檢驗意見書”的面貌出現。警犬“氣味鑒別的警察記載的鑒別過程和鑒別筆錄是刑事技術鑒定筆錄的一種。”[6]這些檢驗報告或者意見書不僅僅是為了確定嫌疑對象或者犯罪嫌疑人,還為啟動訊問、傳喚、刑事拘留等強制性措施提供了重要依據。在偵查過程中,無論是最大限度為偵查提供線索的刑事技術,還是為了采取強制性措施進行的刑事技術鑒定,其應用的技術可以是一些“弱可靠性”的技術,以免追求過分的精確而付出的過大成本或者不必要的代價。
司法鑒定是為案件事實認定利用科學技術或者專門知識獲得證據的活動。因鑒定人員不是偵查人員,其應用的技術也不可能是發現、固定、提取和記錄等的刑事技術;同時,司法鑒定的證據本質以及鑒定人員的“可替代性”也要求其應用的技術應當是具有較強穩定性、公認性以及可驗證性技術。這種技術不僅是公開的,而且還應當由特定部門經過一定篩選、評價以及準入程序向社會公布。這些技術應當是一種具有“強可靠性”的科學技術。對一些不穩定的技術不宜應用于鑒定活動;對一些存在爭議而未獲得該領域公認的技術不得應用于司法鑒定;對一些容易誤導辦案人員出現偏見或者侵犯基本人權的技術也不應作為司法鑒定技術,如麻醉檢測技術。盡管我國目前對哪些技術可以作為司法鑒定技術沒有統一的規范標準,但是對哪些技術不能作為司法鑒定技術司法機關已作出回應。如最高人民檢察院“關于CPS多道心理測試鑒定結論能否作為訴訟證據使用問題的批復”(高檢發研字[1999]12號)認為,“CPS多道心理測試(俗稱測謊)鑒定結論與刑事訴訟法規定的鑒定結論不同,不屬于刑事訴訟法規定的證據種類。人民檢察院辦理案件,可以使用CPS多道心理測試鑒定結論幫助審查、判斷證據,但不能將CPS多道心理測試鑒定結論作為證據使用。”最高人民法院司法行政裝備管理局“關于對外委托文件制成時間鑒定有關事項的通知”(法司[2008]12號)認為,“由于檢材與樣本在紙張、墨水、保存環境等方面的不同都會對鑒定結果產生決定性影響,鑒定機構自備的樣本不可能滿足與送檢材在紙張的種類及顏色、油墨的色料及染料的主要成分,保存環境的溫度、濕度等方面相同。因此,不能使用鑒定機構的自備樣本進行文件制成時間鑒定。”這些限制性解釋折射出司法鑒定技術與刑事技術在成熟程度上的不同與差異。
由于刑事技術、刑事技術鑒定與司法鑒定在技術應用上所達到的目標不同,所應用的技術可靠程度應當允許存在一定的差異,從偵查線索到定案根據從技術應用的角度來看,其可靠程度上應當具有遞增的趨勢,其技術本身也應當由“弱可靠性”向“強可靠性”發展。這種可靠程度的遞增相對于偵查線索、偵查強制性措施以及定案根據的不同要求予以配置是科學、合理的,但這種可靠性強弱并不代表錯誤的高低,不應與錯誤率劃等號。因為無論是“弱可靠性”的技術還是“強可靠性”技術相對于技術本身而言均屬于可靠性的范疇,而不是不可靠,僅僅存在程度的不同,而非質的差別。
(三)刑事技術、刑事技術鑒定與司法鑒定技術應用結果的功能
刑事技術、刑事技術鑒定與司法鑒定因被應用的訴訟階段不同,法律對其的期待也不盡相同。作為獲得偵查線索為目的的刑事技術,其技術應用只要能夠獲得客觀的、不被異化或者不因污染而妨礙后續偵查所需要的材料均可被采納,其結果作為分析犯罪人作案方法、作案動機、作案人數、逃跑路線、證據存在去向的判斷根據也應當不受限制。即使應用技術采用了非法的手段,其獲得的材料仍可作為分析案情的依據。對刑事技術獲得的材料,法律不宜作出強制性的限制,但這并不代表刑事技術可以任意使用或者濫用,其應用仍應受到一些規范的約束。如1997年7月1日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共安全行業標準:《法醫學物證檢材的提取、保存與送檢》(GA/T 169—1997)、《法醫病理學檢材的提取、固定、包裝及送檢方法》(GA/T 148—1996)等。這些規范規定了提取法醫學物證、法醫病理學檢材的一般規則、提取方法、物證檢材的保存、檢材的送檢以及尸體檢驗的基本要求,偵查機關應當嚴格遵循而不得違反。
刑事技術鑒定是鑒定人員所進行的鑒別活動,盡管在一定意義上具有鑒定的性質甚至有些可以作為司法鑒定使用,但其活動的性質仍未超出偵查的范疇。其鑒定結果既包括明確性的意見,也可以是傾向性的意見或者是概率性的、不確定性的意見。傾向性鑒定意見是指鑒定人員對案件中提請鑒定的某些專門性問題進行檢驗、鑒別和評定后,由于種種主觀或客觀上的原因,未能予以肯定或否定,只是提出了自己對該專門性問題的“傾向性看法”的一種鑒定結果。這種鑒定意見對于司法鑒定結論來說屬于一種“非典型意義上”的鑒定意見,而相對刑事技術鑒定來說則沒有典型與否之說。因為傾向性的鑒定意見在案件的偵查階段對案情的分析能夠起到一定的積極性作用,可作為偵查機關劃定偵查方向、范圍以及審查判斷其他證據的根據。如《公安部刑事技術鑒定規則》第11條規定:“確因檢材不夠鑒定條件,而無法作出肯定性結論的,可以出具分析意見”。這種傾向性意見書之所以被稱之為“分析意見”,是因為它不具有證據的基本特征,僅作為甄別其他證據真偽的輔助性工具或者分析案情尤其是采取措施的理由。傾向性鑒定意見作為刑事技術鑒定的結果是可以存在的,其存在具有現實可能性和必要性。
司法鑒定作為確定案件事實尤其是作為定案根據的證據,其結論應當是明確的、確定的,不應有“大概”、“也許”、“可能”等傾向性或者非明確的、概率性的結論。有些學者認為,DNA鑒定是一個概率問題,不必也不應當對鑒定結果給出一個確定性的結論。對現場的血跡與死者基因類型作出99.99%的結論是科學的。我國司法鑒定領域至今仍存在這一“強盛”的觀點和做法。也有的學者對此提出不同觀點并認為,以“同一認定概率大于99.99%”屬于模糊結論,不能作為定案根據。經研究認為13個STR位點適合中國人群遺傳學標志,對DNA進行16個位點檢測應當得出“物證血痕(或毛發、精斑、尸塊、皮、細胞等)是(否)某某人所留。”[7]筆者認為,隨著科學技術水平的提高,司法鑒定獲得的結論只能是肯定性的和否定性的,不能是傾向性的。“鑒定結論必須明確”并非不符合提供證據的法律要求,[8]恰恰相反,司法鑒定作為應用技術的結果應當明確,這是司法鑒定作為證據的基本法律要求,也是司法鑒定科學性和法律性統一的內在本質。因為傾向性的鑒定意見相對科學研究而言是應當的,在單純科學研究領域也是必須的,但是司法鑒定不是科學研究活動,是訴訟活動的一個部分,而證據本身也不存在傾向性或者不確定的問題。如果司法鑒定結論沒有達到證明特定案件事實的證據要求,其技術應用的結果不能作為司法鑒定結論。司法鑒定結論可以是傾向性或者不需要明確的觀點混淆了鑒定結論本身的傾向性與鑒定結論證明案件事實的傾向性問題。后者反映的是鑒定結論作為證據與案件之間的密切程度,是指確定性的鑒定結論對特定案件事實證明上的傾向性,它屬于證據的關聯性問題及其與案件事實的密切程度的判斷,其實質是其證明力的大小或者強弱,而不是鑒定結論本身的不確定性。司法鑒定意見應當明確,一般來說要么是肯定的,要么是否定,不能出現不確定的意見,這是司法鑒定與刑事技術鑒定的原則性區別。
刑事技術、刑事技術鑒定與司法鑒定在技術應用結果上存在著法律“一般不作要求”、可以是“傾向性意見”以及必須是“肯定或者否定性結論”的不同期待。這些不同也反映了不同訴訟活動或者同一訴訟活動不同訴訟階段的不同需求,符合訴訟不斷展開與推進的發展規律。
三、刑事技術、刑事技術鑒定與司法鑒定關系之調適刑事技術、刑事技術鑒定與司法鑒定均涉及科學技術的應用問題,有些技術在其應用上具有一定的相通性,甚至可以成為共用的技術。然而,刑事技術、刑事技術鑒定與司法鑒定在刑事訴訟中因適用的程序存在先后順序,不同訴訟階段因任務不同對技術應用也存在不同的需求,特別是基于技術應用成本以及付出代價的訴訟經濟考慮,其技術的應用在范圍、程度與結果需要上應當有所區別,同時技術也因各自側重和特點的不同存在技術應用方法上的差別。目前,這些問題無論是在理論上還是在實踐中仍未得到足夠的重視,甚至存在一些模糊的認識與觀點。“在現代即使刑事訴訟中有鑒定的制度,進行偵查活動時有專家幫助,偵查人員如果不用各種專門知識武裝自己,如果在偵查活動中自己不能親自使用各種專門的科學技術手段,要進行全部偵查實踐活動,也是不可能的。而具備這些專門知識,對于偵查人員利用專家的幫助,正確委托鑒定和評斷鑒定結果,也是很必要的。”[2]3盡管刑事技術在偵查中的重要性日顯突出,但如果將所有的科學技術應用均視為司法鑒定技術,則是根本不可取的,實踐上也無必要。有些學者將涉及科學技術獲取的證據資料一概稱之為“科學證據”的觀點,就是刑事技術、刑事技術鑒定與司法鑒定模糊不清在理論上典型反映。基于司法鑒定結論作為證據的客觀、中性要求,特別是技術在刑事技術、刑事技術鑒定與司法鑒定應用的差異性,無論是理論上還是實踐中均應對它們作出區分。刑事技術鑒定作為偵查的輔助手段在整個訴訟架構中具有內部性、單方性,而基于審判需要而進行的司法鑒定需要的卻是公開性、中立性,由中立的第三方作出更具有合理性和正當性。針對我國目前司法鑒定制度改革形成的偵查機關內部刑事技術的排他性管理和內設鑒定機構在司法行政部門備案登記管理,以及司法行政部門對社會鑒定機構的審核登記管理的體制來說,除對刑事技術、刑事技術鑒定與司法鑒定作出區分并需要分別予以規范外,深化司法鑒定體制改革至少還應當解決以下問題:
(一)建立司法鑒定技術準入及其淘汰制度
我國司法鑒定雖然歷經50多年的實踐,但對哪些科學技術或者專門知識可以作為鑒定技術能夠應用于司法鑒定活動一直未有統一的評價體系和統一規范的指標,致使一些不具有穩健性、有效性以及可驗證性的技術作為了司法鑒定技術,如測謊技術、骨齡鑒定技術、人體外貌鑒別技術、警犬技術等,甚至有些鑒定機構還使用一些未公開的所謂自創技術。
我國在鑒定技術方面上的限制主要采取司法解釋來阻止不成熟技術作為鑒定技術,其結論不得作為證據使用限制。在實踐中這種方式曾引起采用DNA鑒定技術是否符合最高人民法院批復規定的“采用人類白細胞(HLA)作親子關系鑒定”的爭議。詳見1987年6月15日最高人民法院《關于人民法院在審判工作中能否采用人類白細胞(HLA)作親子關系鑒定的批復》(法(研)字[1987]20號)。我國司法鑒定在技術層面還存在傳統的“實用主義”慣習以及處于簡單的為我所用的粗放型階段,有些落后或者應當淘汰的鑒定技術仍在司法鑒定中應用。如DNA鑒定應用的PCR聚丙烯酰胺銀染電泳技術在驗證時不通過率高達50%,作為司法鑒定技術應當予以淘汰。 參見司法部司法鑒定科學技術研究所2008年“開展司法鑒定行業能力驗證活動 加強技術監控與管理”
會議材料。其問題還遠不止此。司法鑒定在技術層面上已經遠遠不能適應現代化訴訟的需要,有些已經影響到司法公正。面臨新技術不斷產生與訴訟對司法鑒定高要求的現實,司法鑒定的主管部門應當結合司法鑒定的實踐,參考國外的經驗,
如美國的達伯特規則(Daubert Rule)中對科學技術的判斷標準。這些標準主要包括該科學理論是否得到了實驗檢驗(The known can and has been tested);專家證言基礎的理論或技術是否已發表且經受同僚嚴格復查檢驗(The science has been subjected to peer review and publication);專家證言基礎的研究方法或技術的出錯概率有多大(The known or potential error rat of the science);專家證言基礎的技術、方法和理論在某個特定的科學領域中有多少專家能加以認同和接受(The general acceptance of the science in relevant scientific community)。United States v .Scheffer,523U.S.303(1998) .組織全國的權威性專家利用可驗證性指標、技術成熟度指標、技術穩健性指標等可靠性的評價指標對鑒定技術進行評價與清理,建立司法鑒定技術的準入以及淘汰制度,適時公布準入以及淘汰的司法鑒定技術,以滿足司法活動對司法鑒定作為證據的基本要求。
(二)建立刑事技術鑒定向司法鑒定銜接的轉化機制
刑事技術、刑事技術鑒定與司法鑒定在技術應用的差異以及訴訟對其的不同要求,不僅要求理論對刑事技術、刑事技術鑒定與司法鑒定作出界分,而且還要求在制度上建立起刑事技術鑒定向司法鑒定銜接的轉化機制,以保障符合司法鑒定標準的刑事技術鑒定轉化為司法鑒定,從而提高訴訟效率和節約鑒定資源。根據司法鑒定制度改革的內在要求,建立刑事技術鑒定向司法鑒定銜接的轉化機制需要在以下幾個方面作出改革:一是刑事技術部門與刑事技術鑒定機構分離。二是刑事技術鑒定機構接受司法行政部門的登記管理。三是刑事鑒定技術屬于司法行政部門準入的鑒定技術。四是刑事技術鑒定實驗室已經被國家認證認可。五是刑事技術鑒定的結論應當明確(肯定性或者否定性的結論)。六是刑事技術鑒定依法履行告知程序。七是建立刑事技術鑒定的救濟程序。
本文限于篇幅,對于轉化機制如何建立以及建立的機制如何保障其有效性將另文論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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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Relationship of Forensic Science, Criminal Identification and Judicial Expertise
GUO Hua
(Law School of China Central University of Finance and Economics, Beijing 100081, China)Abstract:
Forensics, criminal identification and judicial expertise, the products of the advancement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to a certain extent and stage, if confused or obscured at their technicalspectrum, may yield reverse effects upon “scientific investigation” and “scientific adjudication,” or even hinder further reform of the judicial expertise institution. A minute inquiry into the causation of the obscurity and mixture and the dynamic process indicates that the disparity in respective of their scientific scope, degree of reliability and outcome should be spotted. While furthering the reform of the judicial expertise institution, we should, apart from demarking forensic science, criminal identification and judicial expertise in logic, establish an access as well as an elimination regime of judicial expertise and care for normalization of the transformation of criminal identification to judicial expertise.
Key Words:forensic science; criminal identification; judicial expertise; relationship
本文責任編輯:周玉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