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黑的,起風了,遠處有一盞昏黃的燈在風中搖曳。那是一盞給予我生命,陪我走過大半人生之路的生命之燈。無論是在漆黑的夜晚還是茫茫的荒野,那盞燈一直閃耀在我的心里,給我溫暖和力量,給我信心和勇氣。
這不是一盞普通的燈,他是一個走過了將近一個世紀的老人——我的父親。他今年已經(jīng)93歲高齡了。自從母親去世以后,父親像一盞孤燈在風中搖曳。沒有母親的日子,父親顯得那么孤單,那么無奈。所有一切美好的東西,好像都讓母親給帶走了。家已不是原來那個溫暖的家了。沒有母親的存在,沒有母親的氣息,家成了一個空殼,一個沒有生活氣息的地方。父親在懷念母親的日子里煎熬著。
看到父親一天比一天衰老,身子一天比一天單薄,我心中很是凄然。所以我經(jīng)常去看望父親,給他安慰,給他帶來生活的氣息。
今天我又去看望父親,寒風中父親站立在街頭,向遠方凝望。好像在期待什么,又好像在思索什么。從風中父親顫栗的身體和駝起的背,我看出了父親的蒼老。父親再也不是當年那個英俊高大的父親了,而是一個花甲的駝背老人。等我走近父親,喊一聲“爸”,父親才回過神來,見了我很高興,連忙回到家里。
房間里很溫暖,爐火正旺。也許是周末,父親算出我能回家看他,早早起來生好爐子,又跑到街頭等候。我回家的日子是父親高興的日子,父親總是盼望我回家,每次走的時候,總是說:“下次早點來。”我說:“我不走了,就住在家里,像小時候一樣守在父親身邊。”這時父親會哈哈大笑,說:“傻孩子,怎么會回到從前呢?還是早點回去,別耽誤了工作。”于是我起身告別,望著父親在寒風中的背影,我眼睛濕潤了。不知在未來的歲月中,還能幾次聽到父親這樣的叮囑?
父親年輕時曾是很有名的銀匠,他在一家制作首飾的工廠工作,制作的金銀首飾遠銷美國及歐洲幾個國家,一直到70多歲才告老還鄉(xiāng)。
回家后父親一直照料母親。那些日子母親經(jīng)常生病,我們工作忙,沒時間照顧母親,都是父親在照顧,雖然很累,但父親卻很快樂,把母親照顧得周到,細微。
可是母親終于沒逃過2000年那場大病。2000年,在那個從冬季剛蘇醒后的春天,母親永遠地離開了我們,離開了讓她牽掛的父親。
母親走了,父親變得很憂郁。常常對著空蕩蕩的屋子流淚,他舍不得母親,一輩子跟母親像鴛鴦一樣,如今,母親走了,他又怎能獨自生活呢?
可是為了我們,父親還要堅強地活下去,雖然在他的世界里沒有了鮮花,也沒有了太陽,但他還是要堅強地活著。
有時看到父親,感覺父親像一盞燈,燈里的油快要燃完了,但它還在竭盡全力燃著最后一滴油,發(fā)出最后的亮光。這光亮是對黑夜的挑戰(zhàn),也是對生命的眷戀。
遠處的燈仍在風中搖曳,忽明忽暗,我知道這是父親用最后的氣力與歲月站立。雖然風會把他熄滅,但他卻在風中極力發(fā)出最后一絲光,這光亮將永遠閃耀在我的心頭。
(作者單位:山東高密醴泉街道堯頭小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