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會資本論視角下的“拼爹游戲”

馬 敏

(安徽大學 社會學系，安徽 合肥 230039)

最近“拼爹游戲”經常出現在各大網站和報紙上面，引起很多人的關注。“拼爹游戲”，是指當今青年在上學、找工作、買房子等方面比拼的不是自己的能力，而是各自父母的權力、財富和聲望。

在就業競爭激烈的背景下，“拼爹游戲”在高校應屆畢業生這一弱勢群體中廣泛存在且愈演愈烈。《中國青年報》記者2009年在北京、浙江、河南等地的7所高校進行了相關調查，500份樣卷的統計結果顯示，70%的被調查者認為，在就業應聘中，他們或多或少遭遇過來自家庭狀況的壓力。這些壓力，有的來源于競爭者相對強勢的家境，更多的則是高額的求職成本。其中，高達65%的應屆畢業生表示，他們最看重的因素是求職應聘中家庭經濟狀況所占據的影響值。調查發現，80%的應屆畢業生最關注的詞匯為“貧二代”、“潛規則”、“黑幕”等。他們認為，“拼爹游戲”決定了“貧二代”應聘者的工作境遇，并對此產生了強烈的悲觀情緒。 可見，大學生就業難，不僅僅是教育問題。在特別看重人情和關系的中國，這更是個社會問題。北京大學文冬茅教授經過調查，證明大學生的家庭背景越好，找工作越容易。由此可見，社會資源的多少和強弱，極大地影響著大學生就業。

一、社會資本理論概述

(一)社會資本的含義①

社會資本是指人們在人際關系網絡中以及通過人際關系網絡所能得到的多種資源，這些資源包括信息、構思、商業契機、金融資本、權力、情感支持、良好的祝愿、信任和合作等。

(二)社會資本的功效

社會資本是一種重要的資本，具有工具性，對個體、組織、地區或國家的發展具有重要的影響作用。如科爾曼認為社會資本為結構內部的個人行動提供便利；布迪厄認為社會資本能夠為獲得物質和象征的利益提供保證；普特南認為社會資本使得實現某種無它就不可能實現的目的成為可能。個人社會資本的擁有狀況，決定了人們動員各種資源的能力。卡內基曾經指出，一個人的成功，15%是靠專業知識，85%是靠人際關系與處事能力。建立和運用社會資本的人能夠得到更好的生活、更安逸的工作、更高的報酬、更快的提升，會更有影響力、更有效力。

社會資本能夠對個人職業的獲得起著極為重要的作用。找工作是社會關系網絡的重要用途之一，大多數人是通過人際關系網絡而不是通過其他方式找到工作的。大多數雇主也是通過開發人際關系網絡來發現人才的。社會資本對個人的升職和收入水平具有重要作用。一個人若擁有了充足的社會資本就能得到更高的工資，提升更快。而且能夠在比較年輕的時候就得到提升，這類事實在國內外的許多研究中都有記載。

二、社會資本論對“拼爹游戲”的分析

雖然勞動者所具有的教育程度、職業培訓、工作經歷等個人人力成本情況，以及人力資本以外的社會因素對勞動者所獲得的工作的影響，都是相當顯著的。但是現實生活中的雇傭雙方并不是出于純粹的“經濟利益”考慮，許多雇傭關系實際都刻上了社會背景的烙印。對大多數“貧二代”來說，就業成本和社會關系是他們在應聘中最大的難題。相對于家庭經濟狀況較好的同齡人，“貧二代”要面對求職成本帶來的經濟壓力，同時，他們因為缺乏人脈，找到好工作的難度更大。②

在所有社會中，人們一生下來就面對著不平等——缺少平等的途徑以得到社會所提供的滿足欲望的物品。文化不同對有價值之物的認識也不一樣，他可能是物質的(黃金、新鮮食物、世界錦標賽的門票)，或者是非物質有價值之物(聲望、尊重或名譽)。無論人們希望得到的物品是什么，但是有一點是肯定的，即這一物品是稀缺的，其需求大于供給。并非每個人都能擁有大量的黃金或者聲名遠揚，但有些人一生中得到好東西的機會比另一些人多得多。

這些方面有時叫社會“報酬”。不過“報酬”一詞會引起誤解，它暗含著得到報酬的人是因為他們有貢獻。可是，富家、官家的子弟一生下來就有了財富和聲望，一旦長大就可以行使權力。這樣，社會有價值之物常常送給那些由于偶然因素而處于較好社會地位的人，而不是給那些以自己奮斗獲得較好地位的人。因為權力、財富與聲望的高度相關，所以，財富精英同時也是政治精英和社會精英。社會地位高的人擁有巨大的財富、聲望和權力，他們獲得了對這些稀有資源的壟斷，并且為了自己的利益而不讓這些資源廣為擴散。那些沒有財富的人往往也沒有權力和社會地位。這樣會導致社會資本的滾雪球效應。[1](P247-253)獲取和使用好的社會資本會導致成功的行動，成功的行動反過來會促使個人獲取更好的社會資本。很多出生條件好的人利用老爹的影響力，老爹的影響越廣越大，可以調動或者控制的資源就越多，有益于自我的影響就越多。這樣，此人獲取好工作的機會就越大，同時晉升的機會也更多。

三、“拼爹游戲”的社會影響

(一)引發社會規范失控，造成制度軟化

由于受傳統文化的影響，社會關系特別強調家庭和血緣，我國的社會資本的核心是家庭。大部分的社會關系在本質上是血緣關系的延伸和擴展，社會資本在很大程度上具有特殊性。漢語中“同”字開頭的詞，如同門、同學、同事、同志、同鄉等不僅深刻地揭示了社會資本在中國文化背景下的深刻含義，而且表明了中國社會資本的主要載體。這些社會資本相對封閉，延伸的半徑小，多為縱向，難以形成相互之間的最大認同和接納，整合成整體社會資本。同時，對人際關系過度強調的傳統和個人在建構自己的社會資本時權力的廣泛介入，使社會政治生活缺乏法治精神。人治的泛濫不僅造成制度的軟化，而且為政治權力的全面擴張和滲透提供了機會，阻礙了社會的發展，使政治權力和人際關系儼然成了資源配置的主要力量。“拼爹游戲”使得公平的人才選拔制度在面對政治權力和親密的社會關系時，很有可能會屈從權力和人情，造成既定的制度無法發揮應有的作用。

(二)容易形成社會封閉，妨礙社會流動

社會資本能夠給關系網絡中或團體內的成員帶來利益的性質，決定了它對于圈外人的天然排斥，這就使得圈內人很容易憑借群體社會資本求得生存和發展。在這種社會結構中，內部群體會逐漸形成各種約束性規則來阻止外群體成員向群體內成員向外求索，同時也會以各種不同方式阻止外群體成員向群體內滲透，以此保證內群體資源不被外人占有，形成所謂的社會封閉現象。并且，具有不同利益和關系網絡的團體，常常為了尋求自己團體的利益而犧牲或損害更大團體的利益。某些利益群體容易形成對某個人、某個目標或社會事業的反對和損害。

(三)不利于高校畢業生中的弱勢群體生存，妨礙社會公平原則的實現

高校畢業生中有很多出身貧寒，家中老爹只是世世代代的農民，沒有政治權力，物質財富也極其貧乏。他們在社會性資源分配上具有經濟利益的貧困性、生活質量的低層次性和承受力的脆弱性等特點，他們是高校畢業生中的弱勢群體。從社會資本分布非均衡性的角度來看，他們的社會資本擁有量太少，因而社會承受能力弱。社會政策又難以對無形的社會資本進行調控，其結果是使這些弱勢群體的社會資本越來越少，生存境況每況愈下，社會公平原則難以實現。長此以往，他們要么自認無能而甘于沉淪，形成宿命的人生觀，要么使用越軌行為或走向犯罪之路，對社會穩定和經濟發展產生不利影響。

四、如何對待“拼爹游戲”

(一)辯證看待“拼爹游戲”，樹立正確的社會資本意識

“拼爹游戲”使得畢業生在找工作過程中，很多學生使用權力等因素，損害了畢業生中弱勢群體的就業權益，妨礙了公平原則的實現。“拼爹游戲”本身雖然存在很多問題，但是畢業生正確認識這一現象有利于大學生樹立正確的就業意識，而不是埋怨自己沒有社會資本。大學生求職的社會資本分為兩種：學生的家庭社會資本和學生本人的社會資本。既然家庭的社會資本在于用父母的社會資本獲取能力，學生本身是無法改變的，那么，畢業生只有努力培育自己的良性社會資本。所以，畢業生就要學會與同學、老師、學校領導好好相處，經常溝通。詢問自己的同學、老師或領導相關的就業信息，獲取更多的就業機會。通過這些社會關系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及時獲取信息，從而在就業競爭中搶占先機，獲取主動地位。

(二)健全人才選拔制度，塑造精英管理社會

雖然個人能力永遠是求職應聘中最大的籌碼，但誰也無法否認“拼爹游戲”正在廣泛地影響著社會。“拼爹游戲”使得貧者愈貧，富者愈富。因此，建立一個合理的人才選拔機制勢在必行。提供一個最大限度的個人能力競爭平臺，而不是靠社會關系資源比拼的平臺，讓窮人能夠通過自身奮斗改變命運。

一個開放的社會應是一個平等的社會，但不平等的社會位置將仍然存在。不過，這些位置將主要按功績大小來填補。所以，這樣的一個體系可以稱之為理想的精英管理社會。一個人才公平競爭、選拔制度管理規范的社會將有助于建設一個高效運行的社會。精英管理社會是社會中絕大多數職業，從企業管理人員、醫生到擦鞋匠、垃圾工，都是自致地位。自致地位就是在一個人的生命歷程中作為個人努力與否的結果而獲得的地位。如果個人愿意的話，他的自致地位至少在原則上是可以被改變的。某人所擁有的被指定的，并且通常不能被改變的社會地位被定義為先賦地位，包括種族、民族、年齡、性別和某些家庭內的地位。先賦地位以出生為基礎，孩子們繼承了父親或者母親的社會地位。精英管理社會中先賦地位皆能夠因為個人后天的努力而改變。

由此看來，建設精英管理社會更有利于社會良好運行，使得社會充滿生機，并有合理的雙向的社會流動。窮人可以憑自身實力，順利實現向上流動，而紈绔子弟也會因為個人能力不足而自然地向下流動。至少，奮斗改變命運，應該成為一種社會公理。只有如此，這樣的社會資源世襲盛宴才會越來越少，社會的公平和正義才能得以實現。

注釋：

①此處的社會資本是指微觀社會資本，與宏觀資本相對。

②此信息是中國青年報記者調查研究所得。

[1] 周長城.經濟社會學 [M].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3.

[2] 朱國宏.經濟社會學導論 [M].上海:復旦大學出版社,2005.

[3] 張后樂.社會資本與個人的流動和升遷[J].社會發展,2004,(3).

[4] 戴維.波普諾.社會學[M].李強(譯).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6.

[5] 蘭德爾.柯林斯，邁克爾.馬科夫斯基.發現社會之旅 [M].李霞(譯).北京:中華書局,20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