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簡介:蔣海益(1951- ),男,江蘇常州人,江蘇省行政學院經濟社會發展研究所副所長,教授,主要研究方向為政治經濟學、《資本論》。
摘 要:仔細研讀《資本論》,我們可以發現,馬克思的“職能”、“分化”和“生產方式”是《資本論》中十分重要且相互關聯的三個概念,這三個概念曾經被傳統政治經濟學丟棄了。馬克思的職能概念主要指的是生產要素職能。馬克思的分化概念主要用來描述生產要素職能不斷分離的過程。馬克思的生產方式概念主要用來概括生產要素職能分化的歷史階段性特征,比如資本要素的增殖職能分化出來以后占據支配地位就形成資本生產方式等等。這三個概念是筆者倡議構建的馬克思演化經濟理論中最重要的概念。 關鍵詞:《資本論》;職能;分化;生產方式;馬克思演化經濟理論
中圖分類號:F0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1605(2010)01-0049-05
筆者長期研究《資本論》,對其中的概念或命題形成了一些新的理解。為使這些理解盡可能準確和嚴整,筆者請教專家,與同行切磋,在課堂上和研究生探討,曾與學生合作整理出有關《資本論》研究的三個新發現,[1]這里是另外三個新發現。前述三個新發現包括馬克思的價值概念、剝削概念和市場經濟價值觀,其實學界對它們早已有定論,問題在于通行的釋義均對馬克思的原意作了簡單化詮釋,筆者通過反復斟酌,重現了馬克思原意的復雜性。這里的三個新發現包括馬克思的職能概念、分化概念和生產方式概念,它們與前述三個新發現在“新”字上略有不同。長期以來,這三個概念在闡釋《資本論》的通行版本中被丟棄了,或者說被遮蔽了,筆者通過仔細研究發現,這三個概念在《資本論》體系中十分重要,必須再現它們的重要性,并闡釋它們的豐富含義。
一、“職能”是《資本論》最基本的概念,它堪稱馬克思演化經濟理論的基石
“職能”在德文版《資本論》中為“Funktion”,在英文版《資本論》中為“function”。它們在中文里可以譯為“職能”,也可以譯為“功能”。“職能”在《資本論》中是一個出現頻率較高的概念,據筆者不完全統計,它在《資本論》中大約出現1446次,其中第一卷197次,第二卷668次,第三卷419次,第四卷162次。另外,它在馬克思研究政治經濟學的其他手稿中也頻繁出現。遺憾的是,如此重要的概念曾經被有意無意地忽視了,以至于在《資本論》每一卷后面的名目索引中竟然查不到“職能”這一條目。
馬克思的職能概念指稱一定機構中的要素在機構的運動中所處的地位和發揮的作用。它的外延又有廣義和狹義之分。廣義的職能泛指社會機構中的要素在社會活動中所處的地位和發揮的作用,狹義的職能特指生產過程中的生產要素在生產活動中所處的地位和發揮的作用。我們這里主要涉及狹義的職能,亦即生產要素職能。生產過程需要各種不同的生產要素,這些生產要素在生產活動中各自處于不同的地位,各自發揮著不同的作用,因此,不同的生產要素所執行的職能是不同的。
在《資本論》中,馬克思把生產要素歸結為以下幾種:(1)勞動力要素;(2)資本要素;(3)管理要素;(4)土地要素;(5)科學(技術)要素。需要說明的是,馬克思已經把科學(技術)要素劃分出來,但沒有重點進行論述;馬克思在《1861-1863年經濟學手稿》中還提及知識要素,但在《資本論》中并沒有作為研究對象。
馬克思分別界定了這些生產要素所執行的職能:(1)勞動力要素執行生產職能;[2]434(2)資本要素執行增殖職能;[3]178-179(3)管理要素執行管理職能;[3]384(4)土地要素不執行職能或執行不正常的職能;[2]999(5)馬克思并沒有界定科學(技術)要素的職能,我們可以根據馬克思的分析,推論科學(技術)要素執行創新職能。
馬克思認為,生產過程要靠生產當事人來進行,因此各種生產要素執行的職能必須由不同的生產當事人來執行,執行生產要素職能的生產當事人就是生產要素職能的人格化。這些生產要素職能的人格化分別為:(1)勞動力要素生產職能的人格化是雇傭工人;(2)資本要素增殖職能的人格化是資本家;(3)管理要素管理職能的人格化是企業經理;(4)土地要素不正常職能的人格化是土地所有者;(5)科學(技術)要素創新職能的人格化是科技人員。
下圖反映的是各種生產要素執行的職能及其人格化:

由于在傳統的政治經濟學教科書中,勞動要素是生產過程的本質,其他非勞動要素都是非本質的,是對勞動要素的異化;在歷史長河中,相對于勞動要素來說,那些非本質的東西終究要被消滅,人類社會的生產過程最終必定要向本質復歸,回歸勞動要素的唯一性。因為非本質的生產要素終究要被消滅,所以完全可以無視它們的職能。比如資本要素就是對勞動要素的異化,是異化勞動,它最終要被消滅,它的職能也必將隨著它自身的滅亡而消失,在計劃經濟時代資本就曾經被消滅過,所以根本無需關注資本要素的職能。其他非勞動要素的職能也同樣無關緊要。馬克思的職能概念就這樣被傳統政治經濟學遮蔽了。即便新近的政治經濟學教科書中已經出現職能概念,比如貨幣職能、商業資本職能等等,但還不是如上所說的生產要素職能。
二、“分化”是《資本論》最關鍵的概念,它彰顯馬克思演化經濟理論的范式特征
撥開傳統政治經濟學的迷障,挖掘出馬克思的“職能”概念以后,我們再來看馬克思的“分化”概念。分化概念與職能概念密切相關,馬克思所說的分化主要指的就是生產要素職能不斷分離的過程。馬克思說:“創造資本關系的過程,只能是勞動者和他的勞動條件的所有權分離的過程,這個過程一方面使社會的生活資料和生產資料轉化為資本,另一方面使直接生產者轉化為雇傭工人。因此,所謂原始積累只不過是生產者和生產資料分離的歷史過程。”[3]821-822馬克思還說:“隨著信用而發展起來的股份企業,一般地說也有一種趨勢,就是使這種管理勞動作為一種職能越來越同自有資本或借入資本的占有權相分離,……所以留下來的只有執行職能的人員,資本家則作為多余的人從生產過程中消失了。”[2]436馬克思還指出:“大工業則把科學作為一種獨立的生產能力與勞動分離開來,并迫使科學為資本服務。”[3]418
從馬克思的這些論述中,我們可以看到,在人類漫長的歷史發展過程中,生產要素職能一直在分化。野蠻時期,人類只需要通過采集野果和捕獵動物這樣簡單的生產活動就能滿足生活的需要,因此那時的生產過程中,只有唯一一個勞動要素執行唯一的生產職能。隨著生產過程的發展,土地要素的職能在生產過程中分化出來。由于土地要素的職能有其特殊性,也就是說它不執行職能或執行不正常的職能,因此馬克思沒有重點研究土地要素職能的分化。生產過程進一步發展,又從中分化出資本要素的職能。馬克思重點研究的是資本要素職能的分化,這就是為什么馬克思把他的著作《政治經濟學批判》改名為《資本論》的原因。生產過程繼續發展,又從中分化出管理要素的職能。在馬克思那個時代,管理要素職能的分化尚未完成,馬克思研究的是它早期的分化狀態。此外,科學(技術)要素職能的分化剛剛開始,馬克思只是提及它的分化,但還沒有著手研究它的分化。
不斷分化出來的各種生產要素職能是互補的。生產要素職能的互補至少具有以下三個特征:其一,各種生產要素的職能是相互對立的,也就是說不同的生產要素執行的是相互不同的職能,各司其職,互不交叉。其二,各種生產要素職能都是生產過程中必需的,都是缺一不可的;當然,生產過程越簡單,所需生產要素職能就越少,隨著生產過程復雜程度的不斷增加,所需的生產要素職能就不斷增多。其三,既然各種生產要素的職能是對立的,它們之間就必然存在矛盾,這種矛盾有時會表現為激烈的沖突,有時也會表現為緩和的協調;既然各種生產要素的職能又是缺一不可的,它們之間就只有相互依存的問題,而不存在誰消滅誰的問題,因此它們之間的矛盾處于緩和協調的狀態應該是常態。
生產要素職能不斷分化的過程,同時又是不斷重新整合的過程。所有生產要素的職能都必須作用于生產活動的整體,任何一個新的職能分化出來以后,都必須在生產活動中與原有的職能整合在一起;而且每分化出一個新的職能,所有職能就要重新進行整合,形成新的整合方式。生產過程中的職能不管怎樣整合,總要有一個生產要素職能在所有職能中處于支配地位,其他職能則相對處于從屬地位。一般說來,新的職能分化出來以后,往往會逐漸上升到支配地位,而原來處于支配地位的職能則相對下降到從屬地位。與此同時,這些生產要素職能人格化的地位也會相應地發生變化。
在野蠻時期的生產過程中,只有一個勞動要素執行生產職能,它自然處于絕對的支配地位,它的人格化自然也處于絕對的支配地位,也就是說,勞動者自己掌握勞動資料和勞動對象,自己給自己分配勞動果實。當土地要素職能在生產過程中分化出來以后,逐漸替代勞動要素職能而處于支配地位,勞動要素職能則逐漸處于從屬地位。因為土地要素執行的是不正常職能,所以馬克思沒有重點研究它分化以后的重新整合。馬克思重點研究的是資本要素職能在生產過程中分化出來以后,生產要素職能如何重新整合的過程。資本要素職能分化出來以后,逐漸替代土地要素職能而在生產過程中處于支配地位,土地要素職能和勞動要素職能相應地都處于從屬地位。當資本要素職能在生產過程中逐漸處于支配地位時,首先,勞動要素轉變為勞動力要素;其次,勞動要素職能的人格化勞動者相應也轉變為勞動力要素職能的人格化雇傭工人。后來,生產過程中又相繼分化出管理要素職能、科學(技術)要素職能,然而,在馬克思身處的那個時代,前者的分化尚未結束,后者的分化剛剛開始,所以它們均未上升到支配地位,還只是處于從屬地位。
生產要素職能的分化使生產過程發生了變化,分化出來的生產要素職能越多,生產過程越復雜。如果生產過程中只有唯一的一個勞動要素在執行生產職能,這樣的生產過程最簡單。一旦資本要素職能分化出來以后,生產過程就變得復雜了。隨著管理要素職能分化出來以后,生產過程變得更加復雜。而科學(技術)要素職能的分化將使生產過程變得還要復雜。由于生產要素的不斷分化,生產過程從簡單演化為復雜,這個演化過程是一個不可逆的歷史過程。
生產過程是經濟的載體,而經濟又是社會的基礎,因此生產過程趨向復雜必將導致經濟社會同步趨向復雜。生產過程從簡單演化為復雜的過程,就是經濟社會從簡單演化為復雜的過程。達爾文揭示了生物界整體上從簡單趨向復雜的過程,因而生物界趨向復雜的進化史完全可以用來印證經濟社會趨向復雜的演化史,所以馬克思在看到達爾文的《物種起源》一書時,立即寫信給恩格斯稱:“它為我們的觀點提供了自然史的基礎”。[4]
突出對生產要素職能分化過程的描述,彰顯出馬克思演化經濟理論的范式特征,這有別于傳統政治經濟學的范式特征。如前所述,傳統政治經濟學教科書把勞動要素看成是生產過程的本質,其他非勞動要素則是對本質的異化,是異化勞動,所以非勞動要素與勞動要素的分離過程被看成是異化的過程,而不是分化的過程,馬克思的分化概念與職能概念一樣也被遮蔽了。由此,我們可以把傳統政治經濟學的范式稱之為“異化范式”,而把馬克思演化經濟理論的范式稱之為“分化范式”。這是兩種有根本區別的理論范式。
下圖是“異化范式”與“分化范式”的區別。

三、“生產方式”是《資本論》的中心概念,它構成馬克思演化經濟理論的框架
與“職能”概念和“分化”概念同樣,馬克思的“生產方式”也是一個曾經被傳統政治經濟學丟棄的概念。盡管生產方式與生產力、生產關系在歷史唯物主義中是相互關聯的,但是傳統政治經濟學一直把生產方式看做是生產力和生產關系的總和,并且政治經濟學只研究其中的生產關系,而不研究生產力和生產方式。傳統政治經濟學教科書開宗明義地規定,政治經濟學是關于生產關系的科學,它研究人們的社會生產關系即經濟關系,這就把生產方式排除在外了,即使是眼下流行的政治經濟學教科書,也并沒有改變生產關系這一研究對象。由此可見,馬克思的生產方式概念長期以來被傳統政治經濟學遮蔽了。
自改革開放以來,學術界一直試圖恢復生產方式在政治經濟學中的重要地位。[5]馬克思在《資本論》德文第一版序言中曾經申明:“我要在本書研究的,是資本主義生產方式以及和它相適應的生產關系和交換關系。”[3]8據此,有論者指出,馬克思政治經濟學的研究對象主要是生產方式,其中也包括和它相適應的生產關系和交換關系,而并不像政治經濟學那樣只研究生產關系,把生產方式排除在外。這些觀點雖然強調要注重研究生產方式,但未免失之空泛或含糊,即使如他們所說以生產方式作為研究對象,重新構建馬克思主義經濟學,那么接下來必將面對“中國目前所處的是何種生產方式”這一難題,假如像有論者所說的那樣是社會主義生產方式,那么它與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的區別又在哪里呢?于是重建的理論恐怕還難以擺脫傳統政治經濟學的窠臼,仍然在尚未解決又亟需解決的老問題中徘徊,仍然無法解釋社會主義為什么可以實行市場經濟的理論難題,也就是仍然無法填平“馬克思主義經濟學和鄧小平理論之間存在著一條看似無法彌補的鴻溝”。[6]
問題的關鍵在于如何準確理解馬克思的生產方式概念。筆者認為,要認識生產方式在《資本論》中的重要性,首先需要理清職能、分化和生產方式這三個概念之間的聯系。如前所說,生產要素職能在人類生產過程的歷史發展中一直在分化,每當分化出來一種新的生產要素職能,各種生產要素職能相互之間的關系會發生變化,也就是說,生產過程中生產要素職能所形成的結構會發生變化,就會重新進行整合。每一次重新整合的結果,往往是新分化出來的生產要素職能逐漸占據支配地位,而原先處于支配地位的生產要素職能就退居到從屬地位。如果某種生產要素職能占據著支配地位,人們就以這種生產要素職能為基礎形成一定的生產方式。比如,生產過程中占據支配地位的是勞動要素職能,生產方式就是勞動生產方式;如果資本要素職能替代勞動要素職能而占據支配地位,生產方式就是資本生產方式;以此類推。生產要素職能的分化整合決定著生產方式的演化,生產方式的演化又使人類的生產過程呈現出不同的階段性特征。
生產方式和生產力、生產關系是三個相互關聯的概念。既然生產方式與生產要素職能的分化有關,那么生產力和生產關系也應該與生產要素職能的分化有關。我們在《資本論》中可以看到,與資本生產方式相關聯,馬克思采用了資本生產力[2]997,以及資本生產關系或資本關系。資本生產力就是資本生產方式所表現出來的生產能力;資本生產關系就是資本生產方式所表現出來的生產當事人之間的關系。同樣,在資本生產方式之前有勞動生產方式,以及與勞動生產方式相關聯的勞動生產力和勞動生產關系。那么,資本生產方式之后又將演化為何種新的生產方式呢?又將產生何種新的生產力和生產關系呢?馬克思提到了管理要素的職能,還提及科學(技術)要素的職能,這些職能都在生產過程中逐漸占據支配地位,都可以形成新的生產方式、生產力和生產關系。我們注意到,馬克思曾經采用過知識生產力[7]219-220這樣的概念來表達新的生產力,而管理、科學技術等等現在又都被納入知識范疇,因此我們完全可以根據知識生產力這個概念,相關聯地推論出知識生產方式這個概念,并用它來表達資本生產方式之后生產過程發展階段的特征,再采用知識生產關系來表達資本生產關系之后生產當事人之間的關系。知識生產方式、知識生產力和知識生產關系都將以知識要素的職能為基礎,而知識要素執行的應該是創新職能。
由上可見,在人類生產過程發展的不同歷史階段,由于占據支配地位的生產要素職能不同,而出現了不同的生產方式類型,馬克思的生產方式就是用來區分人類生產過程不同歷史階段特征的概念。馬克思撰寫《資本論》的目的,除了力圖闡明人類生產方式乃至經濟社會演化的基本規律以外,重點是想闡明資本生產方式的階段性特征。需要再次聲明的是,馬克思在《資本論》中所說的“資本主義生產方式”應該準確理解為“以資本為基礎的生產方式”或簡稱“資本生產方式”。馬克思在《資本論》的前兩個手稿中使用的就是“資本生產方式”[7]254或“以資本為基礎的生產方式”[7]291。這是基于生產要素職能的分化而界定的生產方式類型,它有別于傳統政治經濟學從異化角度界定的生產方式類型。近年來有論者也提出理論上需要將“資本”和“主義”分開,實際上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實踐中,資本和主義早已脫離了關系,社會主義同樣可以大力發展資本,同樣可以大力引進國外(境外)資本。
既然馬克思的生產方式概念是用來描述人類生產過程歷史階段性特征的,那么就不存在永恒的生產方式,任何一種生產方式都是歷史的、暫時的,任何一種生產方式都將被新的生產方式所替代,這是由生產要素職能的不斷分化所決定的。馬克思說:“對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的科學分析卻證明:資本主義生產方式是一種特殊的、具有獨特歷史規定性的生產方式;它和任何其他一定的生產方式一樣,把社會生產力及其發展形式的一個既定的階段作為自己的歷史條件,而這個條件又是一個先行過程的歷史結果和產物,并且是新的生產方式由以產生的既定基礎”[2]994。在人類生產過程發展的歷史上,勞動生產方式曾經被資本生產方式替代,而資本生產方式還將被知識生產方式替代。知識生產方式作為新的生產方式類型,將以新分化出來的并且占據支配地位以后的知識要素職能作為標志。
生產方式的演化也是一個從簡單趨向復雜的過程。由于分化出來的生產要素職能越多,不僅使生產過程變得復雜,同時也使生產方式變得復雜。生產方式同樣呈現出從簡單到復雜的演化過程。生產方式演化歷經的階段從簡單到復雜依次排列的次序是勞動生產方式、資本生產方式、知識生產方式等等,這就形成了一個生產方式的演化譜系(如下圖)。正如恩格斯所說:“我們的理論不是教條,而是對包含著一連串相互銜接的階段的那種發展過程的闡明。”[8]

從歷史發展的長時段來看,生產方式始終處于演化過程之中,這是歷史發展的規律,馬克思的歷史唯物主義揭示了這種規律。另外,從歷史發展的短時段來看,生產方式總是相對穩定地處于某種特定的生產方式之中,特定的生產方式又有其特殊的運動規律,馬克思在《資本論》中主要揭示的就是資本生產方式特殊的運動規律。筆者在這篇文章中重新挖掘的三個概念,是馬克思用來揭示長時段規律的概念;而筆者在上一篇文章中重新闡釋的價值概念、剝削概念和市場經濟價值觀等,是馬克思用來揭示資本生產方式特殊運動規律的概念和命題。接下來,要說發展馬克思學說的話,就必須進一步研究和揭示知識生產方式的運動規律,而這正是西方目前方興未艾的演化經濟學所研究的對象,演化經濟學的研究成果值得我們借鑒。
筆者倡議構建的馬克思演化經濟理論,將以這樣理解的生產方式概念構成理論框架。那么還有一個難題是,目前我國的生產方式屬于那種類型呢?筆者以為,一方面,自改革開放以來,我國正處于從勞動生產方式向資本生產方式演化的階段,這個階段尚未完成;另一方面,由于世界新一輪技術革命的倒逼,近年來我國又不得不超前向知識生產方式演化;這是更為復雜的雙重演化過程。如此重新構建的馬克思演化經濟理論就可以說明社會主義為什么還需要發展資本,為什么還需要發展市場經濟,為什么還需要加快建設創新型國家等等,這樣也就可以填平“馬克思主義經濟學和鄧小平理論之間的鴻溝”了。□
參考文獻:
[1]蔣海益,張煒.《資本論》研究的三個新發現——馬克思的演化經濟理論初探[J].南京:唯實,2009,(6)41-46.
[2]馬克思.資本論: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4.
[3]馬克思.資本論: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4.
[4]馬克思,恩格斯.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0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4:130-131.
[5]馬家駒.生產方式和政治經濟學的研究對象[J].北京:經濟研究,1980,(6);吳易風.論政治經濟學或經濟學的研究對象[J].北京:中國社會科學,1997,(2);于金富,李靜.生產方式是政治經濟學的首要研究對象——30年來我國學術界關于政治經濟學研究對象問題的探討[J].經濟學家,2009,(4).
[6]孟捷.演化經濟學與馬克思主義[J].北京:經濟學動態,2006,(6);孟捷.危機和機遇:再論馬克思主義經濟學的創造性轉化[J].北京:經濟學動態,2009,(3).
[7]馬克思,恩格斯.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下[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0.
[8]馬克思,恩格斯.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6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5.
責任編輯:浩 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