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坤麗
(河北寧晉中學,河北 邢臺 055550)
在語文教學中,“怎樣教”和“教什么”是非常重要的問題,是語文教學的方法和目的。但“用什么來教”卻是語文教學的前提。所以,選擇合適的文本是語文教學取得預期效果的物質前提。在新課改的觀念影響下,教師們有了更多選擇的權力和自由,也為教學開辟了一個更加廣闊的空間。但問題也隨之而來,正如有些教育者指出的那樣:“在文學教師真正將文本當作文學作品的基本單位和文學研究的對象之后,我們目前的文學教學實踐就會受到質疑與挑戰。”[1]在教學過程中,對于文本,尤其是那些經典,是尊重原著還是不顧一切地為我所用呢?
中國經濟的高速發展,國際化思想和文化的交流,以及新生代中國人的成長,凡此種種都使當今的年輕人有了一個與傳統思想迥然的思維模式。也正是在此種文化背景下,后現代主義思潮洶涌而來,并強烈地沖擊著我國的教育界。恰逢其時的是中國文化教育創新觀念的宣傳和推廣,于是乎,“標榜創新、打破常規”的口號鋪天蓋地。于是,顛覆性的影視作品風起云涌,顛覆性的人物爭相粉墨登場。
如孫紹振教授所言:“后現代在關于文本和讀者問題上表現比較復雜,這里只針對我國教育界的主流話語,簡而言之。后現代有時似乎很重視文本。……但是,在后現代的話語中,沒有確定的(‘本質主義’)文本,一切文本注定要被不同讀者文化價值所‘延異’,所以巴特宣布‘讀者時代到來’。讀者中心說,擴散到教育界,產生了惡性的、無限度的、讀者自發主體的‘多元解讀’的理論。”[2]也正是在這一背景下,無數經典被“多元解讀”——顛覆了。經典不復存在,在培養創新思維的大旗下,語文課堂上違背文本主體的奇談怪論層出不窮。在教師的苦心“引誘”下,學生果然大膽地創新了:向祥林嫂 “學習拒絕改嫁的精神”,認為《皇帝的新裝》里的騙子是“義騙”,《愚公移山》中的行為是在破壞生態環境,[3]諸如此類。思維確實是突破了,也創新了,我們的文學呢?我們的語文知識呢?
王榮生教授認為語文知識是應該或已經納入語文課程與教學的關于語言和言語、文章和文學的聽、說、讀、寫的事實、概念、原理、技能、策略和態度。考察語文知識的正確性,其一:“已經納入教材的‘語文知識’是否與學術界的研究相一致?”其二:“是否根據學術界研究的新進展,納入了必要的新知識?或者廢棄了陳腐的舊知識?”[4]是否與學術界的研究保持一致暫且不論,但拋棄文本的離奇顛覆則不可取。
經典文章被顛覆的原因上文已經提及。于是,在中學語文課堂上出現了兩個極端:“大膽創新者”敢于向祥林嫂學習拒絕改嫁的精神,從《皇帝的新裝》里讀出“義騙”來;更多數的保守者仍然是亦步亦趨,不敢離開教學參考書半步,所講的無非還是陳舊的帶有政治傾向性的“經典解讀”,唯恐講解錯了。
這兩種做法都不可取。對經典的顛覆不僅僅存在詮釋文本方法論上的錯誤,更具有危害性的是造成學生對莊嚴和神圣的漠視和褻瀆。我不是要學生拜倒在經典的腳下,也絕無造神的意思。要知道,對精神世界的追求是一個種族得以強盛的內在動力,如果沒有屈原、孫武、文天祥這樣的人和這樣的精神,中華民族就是沒有靈魂的民族。我們不可能要求所有的人都具有崇高的精神,但作為教育工作者,我們必須教導學生去追求這種崇高和神圣感。這個追求,就是一個群體凝聚的過程。如果,我們一味嘲笑和顛覆神圣的崇高的精神,對一切都瓦解,無所謂,都無厘頭地搞笑,那我們的民族還能有力量嗎?在民族危難的緊要關頭,還能有人慷慨悲歌、勇敢地站出來嗎?所以,我們必須讓學生們懂得,英雄就是英雄,他們必然有常人所沒有的精神和勇氣。這一點是不容置疑的。凡是優秀的文藝作品,莫不是把思想性放在首位的。經典里面繼承了太多的民族的傳統和精神。
當然,我們也不能把它們奉為神圣,絲毫不能動搖。經典之所以為經典,正在于它是多解的,是說不盡、研究不盡的。這也正是經典的魅力所在。一味依附教參,向學生宣揚陳舊的教條顯然不能滿足新時代學生對知識和思想的渴望。更要命的是,這樣講太累,而且沒有效果,卻會引來對“經典”的厭煩和不滿,叛逆心理油然而生,褻瀆之心油然而生,于是,無厘頭的惡搞和顛覆也就隨之而來了。
1.矯正觀念。我認為這一點很有必要,第一,不要忽視經典的存在,第二,也沒有必要把經典奉為完美無瑕的天成之作。對語文教學來說,經典是那些比較而言更適合用來教學的優秀文本,我們可以通過這些文章方便而舒適地教會學生要教會的內容。
2.明確教學目的。經典是說之不盡的,語文教師的任務也不是學術性地全面解讀經典。這一點必須注意,語文教師僅僅是語文教師,任務是通過引導學生對某些文本的學習來教會學生閱讀的方法。所以,我們應該就某一篇具體的文章來確定教學目標。比如毛澤東的《沁園春·長沙》,可講之處自然是很多,但我們不可能進行一系列的講座,只能把教學的目標定得集中而單一。我認為,如果語文教師借這首詞教會學生用意象來抒情就算是很成功的課了。王榮生教授就特別強調教學內容的重要性和關鍵性,他認為一堂語文課,如果教學內容有問題,或者只有在考試的試卷上才有用,那么教師的教學價值就不大。[5]他更愿意從教學的內容上去考察一堂課的成敗,而不去追求所謂的形式化的教學方式。對于經典的文本,我們應該注重的是這個文本更適合教哪一種方法和技能,而不是去詮釋它的“經典”。語文教師僅僅是語文教師,而不是學術研究者。
這樣說似乎有功利化的嫌疑,這樣做也并非要老師們放棄對學生的文學熏陶,只是在教學中,我們必須明確我們的目的,而斷不可被經典拘謹得面面俱到和人云亦云,結果弄得不明白一堂課的重點到底在哪里。
3.欣賞經典。語文老師不能僅僅滿足于語文老師的角色,更應該引導學生深入文本的分析和鑒賞,以培養學生讀書的方法,滿足部分學生更高的學習要求。這就要求教師對經典有必要的分析和鑒賞。在課堂上,針對知識性的方法和技能要集中體現,但領略經典的美妙以培養學生的文學素養也是極其必要的。經典所擔負的功能是多重的。這樣的課堂會是立體的,經典鑒賞的課上就可以適當引入當代學術界的最新成果,甚至可以同時引進彼此矛盾對立的說法,來開闊學生的視野。
明確教學目的,才不至于在經典面前迷失方向。對于經典文章,既不能任意地解讀,又不能拘謹地 “照本宣科”,理智大膽、目標明確地教學才是對經典最大的尊重。
[1]陸興華,李海林.文學教學中的文本選擇問題.語文教育研究大系·理論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5:157.原載.浙江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1998,3.
[2]孫紹振,錢理群,孫紹振,王福仁.解讀語文·序.解讀語文.福建人民出版社,2010:2.
[3]孫紹振,錢理群,孫紹振,王福仁.解讀語文·序.解讀語文.福建人民出版社,2010:3.
[4]王榮生,李海林.“語文知識”是個什么問題樣的問題?怎樣討論?.語文教育研究大系·理論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5.原載語文教學通訊·初中刊,2005,4.
[5]王榮生.聽王榮生教授評課·導言.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2007: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