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幅現代女性意識覺醒畫卷

　　引　言
　　
　　長時間以來，女性沒有獨立的主觀意識并且無視女性的存在已被內化為一種集體無意識。隨著19世紀婦女解放運動和崛起的女權主義運動，女性批評家也提出了闡釋和重新闡釋男性和女性作家所刻畫的各種女性人物。女性批評家伊萊恩·肖瓦特通過對女性作家女性經驗及其作品的研究，在其著作《她們自己的文學》中重新界定了女性文學的傳統并創造了一個新詞“gynocritics(女性批評)”。“gynocritics”強調建構女性自身話語來分析女性作家的生活經驗及其作品。肖瓦特認為“女性意識”是一個重要坐標，它反映了歷史，文化和傳統對女性文學的影響，它會隨著女性和社會關系的變化而不斷豐富。批評家喬以鋼曾這樣解釋：“女性意識”可以從兩個方面來理解：一方面是女性應該確定自身存在的本質和意義及其在社會中的價值，另一方面女性應以自己獨特的視角觀察客觀世界并賦予客觀世界以女性生命存在的意義(喬以鋼，2001：31)。
　　波特是20世紀中期美國出色的短篇小說家，小說中許多女性人物形象在一定程度上是20世紀女性生活的縮影并代表了20世紀女性形象演變的歷程，正如Jane DeMouy所說的“是對當代女性的預言”(unrue，1985：12)。通過三部典型小說《舊秩序》、《灰色騎手，灰色馬》、《老人》中的三代女性人物：祖母、艾米和米蘭達，波特向大家展現了女性主觀意識逐漸覺醒的過程并傳達了她個人對女性生存的關懷。
　　
　　1、祖母：內心有著堅強信仰的女性
　　
　　自父權制社會在美國南方建立后，女性角色就被賦予了柔弱的錯誤感知。女人被認為必須依靠男人而生存，男性有絕對高于女性的權利。女性只能局限在家中，她們不能像男人那樣自由表達她們的情感和激情，只能不斷地節制自己的欲望和壓抑自己的情感。然而在男性壓制下，女性磨煉出堅強的內心并對男人顯示了內心的蔑視，波特小說中的祖母索菲亞就是這樣一個人物。婚前的索菲亞出生于肯塔基州一個富裕的奴隸主家庭，婚后她移居到得克薩斯并經歷了家庭經濟的敗落。丈夫死后，她沒有任何男人可以依靠，她依靠自己繼續讓家庭仍然維持著以前寬裕的生活模式并承擔了男性所有的責任。
　　小說集《舊秩序》中前兩個故事“源泉”、“旅程”主要是關于祖母的故事。“源泉”主要講述了祖母對農場的慣常視察。每年春天祖母都去農場把一切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條。每年夏天祖母的慣常旅行和她對成年兒子抱怨旅行不便的警告，這一切都表明了祖母在家中不可動搖的地位。在農場她徑直走過所有房子并默默地審視著一切；她詳細地詢問著莊稼，各種動物的飼養情況并逐一仔細地檢查著各園子；整改完黑人混亂的住所后，馬上開始清掃大宅子并把家里大大小小的圖書擺放得整整齊齊。故事也講述了年老的祖母怎樣騎她喜愛的馬。雖然自己多年心愛的馬已經年老僵硬了，但是勇敢和能干的祖母卻堅信自己的充沛精力仍然不減當年。
　　故事是從她三個孫子的視角來敘述的，讀者被告之“他們愛祖母，祖母是他們在母親死后唯一的依靠……但是他們也希望逃出祖母的管束"(Porter，1979：324)。從這些孩子的態度我們可以看出：是祖母的存在才有了這個完整的家，并且也是祖母的堅強讓孩子有了安全感。她不僅是家庭的源泉，同時也是孩子米蘭達觀點和力量的源泉。
　　故事“旅行”講述了祖母從童年到年老的生活歷程。故事一開始，祖母已處于晚年，隨著祖母的回憶，我們了解了祖母輝煌的肯塔基過去，祖母的戀愛與婚姻，同時也看到了祖母撫養孩子的經歷和丈夫死后祖母怎樣為了支撐這個家做出的努力。婚前祖母是個敏感，渴m1kw5jHCKTFOfwkkOxWR1DCec0zp/SFWWJDe132kouM=望自由并有點害怕男子生活的女子。但是婚后，她發現原來丈夫是個遇事沒主意，干什么事情都不能獨立完成并且固執地認為周圍的人都應該是取悅他的人。丈夫的無能讓祖母較早地意識到自己不能依靠他，從而讓祖母內心有了一份堅定和處理某些事情的主見。比如說祖母違背傳統收養了仆人南倪的兒子，通過哺育孩子，祖母和南倪從中獲得了長期性壓抑的放松。祖母中年喪夫后，從肯塔基遷到路易斯安那然后到了得克薩斯。很快祖母學會了做男人的事，處理男人的事并學會聚集財富來保持家庭的完整。除了丈夫，家里其他男性也讓她惱火，因此祖母很早就學會了保持沉默并從內心極端地蔑視男子，厭惡被男性統治的生活。就這樣祖母一方面默默地忍受男性的壓迫，一方面又以無聲的個人方式反對著男權壓迫。
　　
　　2、艾米：一個失落的家庭天使
　　
　　就像評論家Jane DeMouy所說：《老人》這篇小說不僅是米蘭達自我發現的小說，同時也是米蘭達的艾米姑姑怎樣抗拒南方舊社會秩序的故事。故事開頭就描述了一個年輕漂亮女性。很快我們就知道原來是年僅12歲和8歲的侄女瑪利亞和米蘭達在看她們姑姑的照片。艾米姑姑雖很早已死去但是一直以來就被家里傳為佳話。從小就聽到的家里的各種傳說讓米蘭達和瑪利亞這些小女孩感到，她們不僅活在她們自己的年代而且好像經歷了周圍那些大人所過的生活。然而不僅僅是家里的過去抓獲了整個家族的心同時加布里埃爾(下文簡稱“埃爾”)對艾米姑媽無償的愛也是家里熱衷的話題。
　　就像書里故事一樣，艾米美麗悲傷的傳說因埃爾長達五年死心踏地的追求和最終美滿的婚姻而更加讓人艷羨。然而艾米一方面看起來是美麗、迷人、不易接近的，但另一面卻顯得反復無常，玩弄埃爾的感情。艾米曾兩次答應嫁給兩名男子后又無端取消了訂婚。她曾引起了一場決斗，害得哥哥逃離到墨西哥，然而對所有一切她都不給任何解釋。在本已決定拋棄埃爾但在他失去繼承權后，艾米又詭秘地答應嫁給他。婚后六個星期她又因過量服藥而死去。艾米神秘的行為引起了讀者對她和她行為的思考。
　　如果死亡是一切事情的結束，那么死亡是那些試圖反抗社會但又是無助女性的唯一出路。既然艾米無法選擇生存，那她可以選擇怎樣死亡。從老一輩的記憶來看，艾米是一個有主見，性格鮮明的女性，她是那種不易受別人影響而堅持自己決定的女孩。她不想過家里安排好的老套的婚姻生活，一直渴望有一個好的舞伴來引導自己。但是這種個人對自由的渴望是不易實現的，特別在舊南方，一個女性在沒有找到自己的丈夫之前，父親就是她的監護人。于是艾米就成了這種舊秩序的受害者，處處受到家庭的控制，沒有個人隱私，沒有個人自由。她已經厭倦了這種空虛的生活，“媽媽，我討厭這個世界。我不喜歡世界上的一切。多么沉悶啊”(鹿金譯，1984：44)。不難看出艾米想反抗但是卻不知道現狀的根源和改變現狀的方法。作為一位典型的南方美女，艾米從小所接受的教育，就是怎樣去展示自己的美麗和吸引異性的注意又卻能保持自己冰清玉潔。因為不知道怎樣去反抗，艾米就開始玩弄起愛情，她挑逗男人，與男人調情并談戀愛。她總是遲遲不嫁埃爾并且玩弄他。當埃爾稱贊艾米所穿的上農時，所以她就消失并且換了另外的衣服：當埃爾表示喜歡她的黑長發后，艾米就把頭發剪短并卷了起來。有一次，在一場大型的化妝晚會上，艾米父親責備她的裙子太短，腿露得太多，胸口太低和臉上的紅點。但是當她從化妝間出來和埃爾跳第一支舞時，她干脆去掉裙子上的緞帶，并把裙子卷得更高，臉上的紅點也更突出了。在舞會上艾米與其他男士調情并且竟然和自己的前任情人跳了四支曲子并相擁消失在舞廳外。艾米為什么要拒絕被大家認為年輕、健康、帥氣和富裕的埃爾呢?事實上，婚姻和某個男性都不是艾米所追求的對象，她渴望的是自由和自主。然而埃爾像狗一樣的忠誠只會影響她自由自在的未婚生活。但是在南方舊秩序下，一個女人想尋求自我的時候，她總會遭受來自家庭、社會甚至宗教力量的阻撓。這種舊秩序總是壓抑著她的個性、規范若她的行為、束縛著她的心靈。艾米在舞廳的丑聞使得家里其他人不得不每天去教堂祈求上帝保佑，精神緊張。甚至遠在肯塔基的曾祖姑婆薩利·雷亞給艾米寫了封信，信中她寫道“這場災禍只是全能上帝降給一個家族一連串災禍的前兆”(鹿金譯，1982：46)。毫無疑問，艾米的家庭不可能讓漂亮的艾米獨身一人。在小事上有著決定權的艾米在面對婚姻時卻沒有了真正的自由。
　　最后，艾米還是嫁給了失去財產繼承權的埃爾。這時，對艾米來說，婚姻既不是一種叛逆也不是對父權的屈服。她對婚禮有自己的看法，她沒有選擇代表純潔高雅的白色禮服而是選擇了灰色的婚紗。她告訴母親：這是她的葬禮，她不想待在世上了。盡管這樣，但是大家都沒有對她的話引起注意而忽略了艾米真正渴望的東西。婚后不久她就自殺了。但是艾米的死并沒引起家里的注意，他們繼續忽視著她對空虛生活的吶喊并不關心她內心真正的渴望。正如西蒙·德·波伏娃在“他者”里所說：一個物體的存在都是通過社會占主導地位的男性去定義和闡釋的，女性通常都被認為是沒有自由意志和獨立主觀意識的存在。死后，脆弱，美麗，會調情卻又能潔身自愛的南方美女艾米只是成為家庭傳說中的理想人物和家庭榮譽的象征而她真正反復無常的行為背后的原因卻被人忽略了。其實女性的性壓抑，感情挫折和失敗的婚姻是波特作品反應的一大主題。波特自己一生也一度被婚姻愛情困擾并艱難地在這種困境中掙扎。艾米的反叛表明了女性獨立意識的崛起和對命運的追求，但卻迷失了方向，最后艾米只能以死來表明她不愿向命運、家庭和社會屈服的決心。事實上波特作品中的主要女性人物都從一定程度上顯示了這種反叛精神，特別是米蘭達這個女性人物勇敢地掙脫阻礙自己獨立和自由的束縛更是表明了女性意識的覺醒。
　　
　　3、米蘭達：一個性格鮮明的反叛者
　　
　　美國南北戰爭后，南方舊秩序的后裔們靠著一些傳說和脆弱的真理維護著舊的體制，而新秩序下的新人都在有意識地抗爭著過去浪漫的價值觀和傳統。波特在小說《老人》中就揭示了這樣的矛盾，并塑造了女性人物米蘭達的形象，她在看透南方舊秩序的本質后決定去尋找自己在社會中的定義。
　　3.1　《老人》中米蘭達的自我發現
　　《舊秩序》系列小說中的米蘭達在母親死后一直和祖母生活，生活富足，家庭顯赫，在一定程度上她就是波特的代言人。《老人》類似一種成長小說，它追尋了米蘭達從童年到青年的生活。整個故事共分為三部分。第一部分，米蘭達是一個容易受家庭浪漫幻想迷惑的8歲小女孩。她深深地被家里一些傷感敘述感動著，她認真地聽著身邊人對往事的回憶并想象著他們所說的每件事。然而米蘭達聽到的故事并不是全面的。大家告知她的只有艾米的浪漫愛情故事，美妙舞會后的冒險故事，黃了的幾次訂婚，半夜騎馬的刺激經歷，家庭丑聞和她體面的婚姻。在家庭傳說中艾米是一個既會展示自己美麗又會和男人調情的美女，并在家里其他人看來艾米快樂與否就是能否嫁給一個體面的男人。對從小就生活在美國舊南方的米蘭達，她知道社會對漂亮南方美女的認可，但是她卻看不到艾米表面自由自在生活的背后和她婚后六個星期就死亡的本質。
　　《老人》第二部分主要講述了米蘭達與埃爾叔叔的第一次相遇。埃爾叔叔就是家庭傳說故事的男主角，她從小就久仰他大名了。在這部分里，米蘭達現在已經是一個十歲的孩子。故事記述了星期六的一個下午，米蘭達的父親帶著米蘭達和瑪利亞去看埃爾叔叔的愛馬露絲表演。這是米蘭達第一次看到現實生活中的埃爾叔叔和『賽馬。但是埃爾叔叔那粗鄙的語言，大的嗓門和他醉醺醺的樣子馬上讓這些姑娘大失所望。他不僅咒罵自己還打他的馬，他甚至沒有正當的職業來謀生，他只能依靠賽馬來維持生存。米蘭達對埃爾叔叔頹廢生活的完全理解是直至她看到：露絲從領獎臺下來時鼻子兩條鮮紅的血流流向它的嘴和下巴，露絲瘋狂的眼神和顫抖的雙腿及沉重的喘氣聲——這種情形讓米蘭達從內心馬上完全拒絕了用這種代價換來的勝利。她憎恨她看到的一切，她厭惡自己為勝利而發出的歡呼聲，她覺得自己已經遠離了埃爾叔叔，父親和表姐瑪利亞，但是她自己卻不知道應該做些什么。在與埃爾叔叔的見面并領教了真正的賽馬后，米蘭達更加相信故事要比現實生活浪漫多了。對埃爾叔叔的失望并沒有讓米蘭達意識到自己對家庭傳說迷戀的同時也讓自己迷失了對自我的認同。
　　故事的第三部分，米蘭達已經是一個年輕女性，她想效仿艾米的生活而離開修道院與人私奔了。18歲已婚的米蘭達回到家參加埃爾叔叔的葬禮。在火車上她遇到了她表姐伊娃。過去伊娃是艾米的陪襯，并且她是沒有成功成為南方美女的女性縮影。因為她瘦削的下頜，她不能靠漂亮的外表來吸引男子；因為她強勢的性格和她對智慧問題的專注，她不能靠考談吐來吸引男人。就在伊娃和米蘭達回憶過去時，米蘭達從表姐那里得到了完全不同于家里對艾米的看法。表姐從女權主義的角度給米蘭達講述了艾米的故事。在她看來，艾米和像艾米一樣的女孩們都是受了某種力量去追逐男人，她們需要丈夫來養，她們浪漫的愛情夢想是女性性愿望的掩蓋物。表姐告訴她：像艾米這一代女孩如果能學會使用大腦而不是身體，如果她們能敢想敢做，她們可以過得更好。
　　聽完伊娃講述的故事，米蘭達發現自己處境困難：一面是她一直堅信不移的家庭傳說，一面是表姐伊娃全新的思想。伊娃的解釋激發了米蘭達想知道更多艾米背后的故事。米蘭達想知道為什么婚姻并沒有給艾米帶來想象的幸福和成就。已具有自我意識的米蘭達知道自己并不贊成表姐把所有的浪漫都歸結為女人對男人的爭奪和女性性的壓抑。在下火車后，父親對米蘭達的不屑，米蘭達突然意識到私奔后在這個家里已經沒有屬于她的位置了，她在試圖掙脫讓她幾乎在愛與恨中都快窒息的血緣關系，她想尋找能夠理解自己的人們，她想擁有自己的生活，并且決定她不再受任何人任何地域的束縛，她想通過自己的體驗來認識生活。
　　3.2　《灰色騎手，灰色馬》中米蘭達對生與死的頓悟
　　《灰色騎手，灰色馬》的故事繼續講述了米蘭達對自我身份的追尋。24歲的米蘭達已經脫離了家庭，擺脫了疲憊的婚姻又回到了單槍匹馬的戰斗。這時米蘭達是丹佛報紙的一名新聞記者。故事以米蘭達處于迷迷糊糊的狀態開始并回憶很多事件然后逐漸導入米蘭達生與死斗爭的高潮，最后米蘭達對生與死有了超然的看法。《灰色騎手，灰色馬》是以意識流的方式展開的，整個故事都是波特指引讀者去體驗米蘭達的夢。故事分為三部分，第一部分介紹了米蘭達和她生病的情景，描述了米蘭達的記者經歷，她的朋友，新聞官員和各色與戰爭有關的人：自由契約推銷員，紅十字志愿者，受傷的戰士和街道上的葬禮。第二部分描寫了米蘭達夜里說胡話和米蘭達與亞當(一個年輕戰士)之間的接觸。第三部分里米蘭達獨自一人在醫院并重新醒來。在這三部分穿插了五個夢，而對這五個夢的理解直接影響到對整個故事的理解特別是米蘭達那種求生存意識的理解。Tho-mas Wa]sh曾評論這五個夢是故事中最主觀的部分，因為通過這五個夢我們可以看到米蘭達內心涌動的暗流，但是這也是晟客觀的部分，因為讀者能從另一個角度來理解米蘭達自己都沒有認識的自我(Bloom，1986：81)。
　　故事一開始，在夢中米蘭達回到了自己的童年時的家里，隨后天沒亮她就要騎馬踏上自己都不想的旅程，在路上她遇到了自己祖父，祖姑媽和被她五次移葬的表姐……當米蘭達從死一樣的睡夢中掙扎出來后，警告的銅鑼提醒了米蘭達只有在夢想中她才能避免戰爭的噩夢。夢中的家和家庭成員表明了米蘭達的恐懼和不安全感不是來源于戰爭而是她的童年。充滿記憶的房子象征著過去的記憶和親密的人際關系，然而這些都是米蘭達想試圖逃脫的。米蘭達試圖在家里確立自己的身份，但是她對家庭成員善意問題的回避明顯地表明了米蘭達害怕被人理解。糾纏在一起的漁網象征著米蘭達害怕失去獨立自主的身份。米蘭達渴望從過去解脫后的孤獨和自由但是又想以死來尋求解脫，但是她對死神的呼喊表明了她內心生與死掙扎的痛苦和她不管害怕而繼續活下去的決心。
　　在第二個夢里，米蘭達夢到自己身處滿是雪的冰冷山區，山上巖石常年都是積雪。然后她想起了自己童年生活的地方。那里有溫暖的天空，各種熱帶樹和一條寬寬的靜靜的小河。但是這片景象馬上就變成了可怕的灌木林，到處都是爬著斑點的蛇，有著惡毒眼睛的彩虹色的鳥，尖叫的長臂猿，到處都是尸體的流液和不知名的腐化樹干。米蘭達登上了一艘高桿帆船并進入了灌木林，空氣中彌漫著震動的叫喊聲，各種粗啞低沉哭喊聲，聚集著暴風雨的云在滾動著堆壓著，這一切都在警告她有危險和戰爭……接著米蘭達就醒了。從米蘭達的第二個夢來看，溫暖安全的景象突然轉變成了可怕的灌木林，這揭示了米蘭達內心對戰爭的擔憂和對生活本身的焦慮。那可怕的灌木林象征著死亡，那粗啞低沉的哭喊象征著戰爭和死亡的危險警告，從一定程度上反映了米蘭達想逃避現實的想法。
　　在第三個夢里，米蘭達漂進了一個小小的綠色危險森林，森林里充斥著非人的尖銳聲音。她看見亞當兩次被飛來的劍擊倒，然后又安然無恙地站了起來。但是等米蘭達自己站在亞當和劍之間的時候，亞當卻死了。夢中的這場景預示著亞當后來的死亡并表明米蘭達對亞當傳染疾病而感到自責。在夢中，米蘭達像個被欺騙的孩子，本想用自己的死來換取亞當的存活。亞當因米蘭達的介入表明了米蘭達害怕自己會危害到亞當同時也說明了米蘭達自己潛意識里想逃離亞當的愛。
　　米蘭達做完第三個夢后，亞當離開了一會兒，取而代之的是希爾德謝姆醫生。他背著米蘭達上了救護車并把她送進了醫院。隨后米蘭達做了她的第四個和第五個夢。在第四個夢里，米蘭達夢見自己在一片荒原上，希爾德謝姆醫生變成了一個德國人，他干癟的臉上戴著個面具，他穿過田野，刺刀上掛著一個裸體嬰兒，手里提著標有“毒藥”的桶子。他把孩子和毒藥投放到了米蘭達父親農場的一口井里，毒藥污染了純凈的水，把死帶到了這里。米蘭達夢中的希爾德謝姆醫生就像另一個灰色騎手(死神)，這表明米蘭達從內心痛恨當時戰爭和政治宣傳的影響。另外夢里，米蘭達的心被撕裂為兩部分：一個是理性的，一個是狂亂的。首先米蘭達夢見自己站在無底深淵的邊緣。當她確定死就是死，死沒有任何理由的時候，她已經準備好死亡了，心里所有的想法，懷疑，所有血緣關系和心理渴望都將慢慢逝去，但是她內心仍有一顆火熱燃燒的種子，這個種子在說“相信我“留下”并逐漸長大成耀眼的光環并變成了一道彩虹，透過這道彩虹，米蘭達看到了天堂。
　　第五個夢的第一部分以米蘭達堅強地想活下去的意志而結束。然后夢馬上轉換到另一個景象。這個景象有藍藍的大海，廣闊的沙灘，柔軟的草地和天空，那里生活著許多米蘭達認識的人，而且他們的臉比米蘭達記憶中的臉更漂亮了，他們的眼睛很純凈沒有任何的陰影。然而所有的人如此理想化了，他們已經不是人，他們僅僅是永恒不變的時間世界中沒有影子的純身份。米蘭達看著這些人，心里出現了震顫，覺得有人缺失了。當然米蘭達認為亞當仍然活著。想到這點，窗簾拉了下來，米蘭達又獨自一人回到滿是石頭的地方。痛苦的回歸，米蘭達又開始了與死神較量的旅程。通過米蘭達的夢，我們可以看到，當米蘭達接近死亡的時候，景象是可怕的，這表明了活著的人要遭受的痛苦，一旦到了天堂，這些身體的痛苦馬上拋之腦后，米蘭達享受著精神的放松。然而對米蘭達來說，單純的精神生活和遭受痛苦的肉體都跟死沒有異同。死與活的不停交換說明了米蘭達艱難的調整過程。最終米蘭達還是在死與活之間取得了和諧。在經歷所有的磨難后，米蘭達已經是一個充滿自信，有著光明未來，準備接受任何挑戰的現代女性。在談到這樣的經驗時，波特曾這樣說：“我已經經歷了死亡的感覺，但是我知道從死神回來的人已經與以前完全不一樣，我知道了自己需要什么，并且知道自己想要的生活”(Givner，1991：126)。
　　
　　4、結　語
　　
　　不難看出，波特通過自己精心刻畫的三代女性人物形象鮮明地傳達了她對女性生存的關懷和她強烈的女性意識。她向讀者展示了一幅現代女性意識覺醒的畫卷——祖母依靠自己內心的堅強一直默默地反抗著男性的壓迫，艾米最終以死的方式結束了自己困惑的狀況并表明了自己反抗傳統的決心，米蘭達則向大家展示了一個背負著南方過去而最終能掙脫所有束縛去追求自己社會價值的新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