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華,本名張百軍,河南通許人。系蔡麗雙研究會副理事長、中外散文詩學會會員、河南省散文詩學會理事、通許作協副秘書長。作品散見于《作家報》《散文詩》《散文詩世界》《香港文藝報》等刊物。有書法作品入展或獲獎。人物小傳入選《中外華文散文詩作家大辭典》等辭書。
彼岸有海風輕撫秀發的文榕姐,從你的即將由香港藝術發展局力助出版的詩集《輕飛的月光》自序中,得知你不覺間已挪進了不惑之年的門檻,我不禁為之一顫!多么希望你——
永遠擁有在水一方盛開的蓮花般的容顏
永遠是那個裙角漫卷長發紛飛手拈百合的少婦吟詩在月亮灣
永遠閃著蜜甜的憂愁的雙眼連線天之涯地之角的友人以輕柔的語言
……
慚愧呀!我已到了而立之年,而“立”了些什么呢?除了滿臉的滄桑。
我真真感覺到時間的洪水的無情。我們有太多太多的青春夢,可是一旦沒了時間,將如何去經營這段美麗的風景?
在時光的懸崖上,我無語,淚空流。
耳邊凄切的寒蟬,眼前沒落的殘照,身后寂寞的落葉……它們早已抓不住了季節的手。
你不知道,我微笑時年輕的皺紋里藏著數不盡的歡樂與哀愁舞蹈的影子啊。我們活在秋風的低吟里,猛一抬頭,難道你沒發覺那條掛在天際已久的冬的圍脖正向你長長地伸來?
你不知道,我院子里,空蕩蕩的,現在。那天,我早自習輔導學生回來,發現堂屋前墻綠紗窗下墻根有一大溜小螞蟻前呼后擁著,儼然把這里當成了熱鬧的集市。它們從早到晚,從紅花開到雪花落,從恐龍世紀到電腦時代,或櫛風沐雨翻山越嶺,或一葉扁舟漂洋過海,從未停下奔波的腳步啊!好像它們把時間牢牢綁在了自己的后腿上,永遠要趕在時間的前頭。文榕姐,你不驚詫于這可愛小生靈的聰慧么?
我,在大千世界,茫茫人海,何嘗如土穴之一蟻呢?
幻讀:女孩·小鳥·芽
一位少女在開封長街踽踽獨行, 挎著一個小花籃賣花。
叫賣聲似叮咚的清泉流進人們心窩,似芬芳的花香撥動人們心弦。身邊熱鬧的不是人,而是星葉,是月芽。她那美麗透亮的大眼睛多么迷人!但她看不見濃稠的夜色、鮮艷的花兒、匆匆的風。
奶奶在家里油燈下焦急地盼著她快回來啊。
她那殷勤的小腳丫在青石的街道上輕印著方向,她那凝霜沉思的耳墜在晃動著黃昏;她那還在發育尚未被萬事煩擾的胸脯,起伏得多么和諧而平靜!我悄悄躲在她的月影里靜靜地跟隨她,怕她走進夜的縫……
我臨窗伏案,坐成一棵綠樹。一只小鳥飛來,落在我頭上筑巢。
下雪了,萬徑人蹤滅。小鳥尋食不著打著寒顫站在我耳朵上,縮著渾圓的小腦袋,倚著我一扇暖烘烘的腦門漸漸地睡著了。我不敢動,我怕驚醒這個世界。待她醒來時,巢內我已盛滿小青蟲。她津津有味地吃著在我兩只耳朵上、頭上、雙肩上——仿佛真的是在叢林中一棵樹上,跳來蹦去,一會兒又唱起了媽媽教的一支紅色的歌。
我感覺到自己頭頂的就是整個生機勃勃的世界……
西窗玻璃上萌了一個亮綠的蒜芽,當冬天要走春天將至的時候。夜來了,我繼續用溫暖的目光照耀她,嘴慢慢地靠近她兩片嫩嫩的唇,用升華的干冰沐浴她。她輕柔地呼吸在凝固的時空。當我閉上雙眼輕輕地甜甜地吻她的眉梢又輕輕地甜甜地睜開雙眼時,她正輕輕地甜甜地微笑著,像透過玻璃紗脈脈傳情的蒙娜麗莎。吻音雖小,卻是春雷第一聲……
天上正下著“獅子座”流星雨。有一顆雨乳汁般柔柔地滴進耶路撒冷棄嬰的小嘴里,滋生他。那絕不是一顆流星! 他會長大嗎?他在想什么呢?
忽然,他咯咯咯地——望著我——笑起來。
我,便夢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