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海

A

站在海邊 那是一個怎樣詩意的黃昏啊

夕陽將落未落 在彼岸的水域

盛開著迷離的童話傳說

海的模樣漸漸隱去 一座荒島突兀

四周的水如錦緞般鋪開

靜靜 悄悄 一只鷗鳥飛起

月光碎了 落入海面

此時 海是沉睡的 靜若美人

眼睫毛上閃動著紅塵俗世的流香

哦 原來海也有愛 深藏在靈魂

從不輕易示人

B

躺在沙灘上 聽濤聲呢喃入睡

夢境和夢境會在遙遠的地方相遇

如同正做夢的你和正做夢的我會在夢里重逢

我的夢中會開出一片海

我在海上種植雨水和花朵

長成海的模樣

你乘帆而來 酒杯里斟滿了海水

倒映著同樣蔚藍色的天 海天相融

你說你愛海 要把海種進心里

此生相依 不棄不離

C

我移居荒無人煙的孤島 瘦衣裹體

海的咸腥味喂養著我的鄉愁

風日復一日 拂去我滿身的俗世煙火味

我開始脫胎換骨 從此我是海的女兒

遠離喧鬧的城市與人群 鉛華褪盡

素顏向海 淡了欲望與愛恨

功名浮華不過轉眼煙云 不過塵埃一粒

此時 我透明如嬰兒

心比海更加遼闊

D

原來我還可以這樣愛你

我給你的每一朵浪花 每一片水域

每一只穿梭于晨昏的水鳥

都起了好聽而溫暖的名字

這樣我可以在寒冷而孤寂的夢中盡情喚你

不用擔心唇邊的囈語會泄露你我的約定

一些想象歸于傳奇 誰在夢中

安放了一座秘密花園

E

或許你不是我思念的全部

我仍在這一刻俯身

將我滄桑的臉印在你的瞬間或永恒之上

我試圖在水面寫下一首完整的詩

然而落筆之間

便注定了支離破碎的結局

沒有人可以逆轉你的方向和流速

面對一地落英 我會黯然

會細細解讀來自心靈深處的巨大的空

而對你的絕決 我居然可以心平氣和地接受

F

把什么交給你

除了卑微而干凈的愛 我一無所有

我是一枚在你的腹中沉默了千年的貝殼

你驚濤拍岸氣吞遠山 卻一再忽略

我欲發聲的唇

有些話不說 在心里葳蕤

有些話不說 便在緘默中寂滅

G

在沙灘 壘一座城

一座豪華別墅

我喜歡陽光晴好的日子 隆重地

選址 破土動工

我額上一滴滴貨真價實的汗水 澆灌著

虛無的夢想

終于洋樓林立 小徑蜿蜒

這時我看到一陣海風 從隔岸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

更以金融風暴的名義呼嘯而來

將我苦心經營起來的家園 洗劫一空

H

我在海邊已經坐了整整一個春天

啟程時 故鄉的桃花還未含苞

一直等不到有關你的消息

那天 我聽到有人在唱我們唱過的歌謠

日子被過得很舊 很瘦了

像一件穿小了的衣服

雨季還沒有到 河床很遼闊

好些貝殼被海水沖上岸 丟棄在沙灘

會不會是海的衣服掉下來的鈕扣呢

我撿了好多 等你來時

我們讓它物歸原主 好嗎

I

來不及抽身 浪已漫過了我

有些事情的發生總是猝不及防的

比如春天 期待了那么久 終于來了

盡情地享受春光是一件多么天經地義的事

然而幾乎是一夜之間 麥子黃了

春天已經走出很遠

只在池塘的額頭留下一枚解凍了的吻痕

J

海沉默時 我總想到你

其實你不是一個寡言的人

此時 夜虛掩了濤聲 四周安靜

我聽到呼吸和脈搏在我體內無規律的跳動

心被騰空 如荒涼的原野

這樣的時刻 靜靜地想你再合適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