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談“煤礦文學”八十年

取材于煤礦，以煤礦職工為主要創作對象的“煤礦文學”，從無到有，從弱到強，從關注礦工命運到關注國家、民族、時代、社會的命運，已經走過八十多年的坎坷歷程，取得了重大的發展和空前的豐收。終于在中國當代文學史上占有一席之地。

礦工出身的作家隊伍，從無到有，從成長壯大到崛起，經過近半個世紀的磨煉，逐步走向規模和成熟。成為“一支不可忽視的文藝生力軍”。

1982年，中國煤礦文化基金會和中國煤礦文學研究會成立以來，先后舉辦第一和第二屆全國煤礦優秀文學作品評獎;1995年中國煤礦文聯和中國煤礦作家協會的成立，把煤礦文學的發展推向一個新的階段。于是，連續舉辦第三、第四和第五屆全國煤礦文學“烏金獎”的評獎活動。如果說第一屆文學評獎因經驗不夠，工作有些粗糙，獲獎作品良莠不齊，那么從第二屆開始，從普及到提高，新人輩出，佳作不斷。參評作品數以千計，獲獎作品500余篇(部、集)。

中國煤礦作家協會，已擁有500多名會員，其中51人成長為中國作家協會會員。在這個龐大的礦工作家群體中，一批實力派作家，帶著他們的作品走出煤礦，享譽社會，并贏得社會文學界的承認。他們的一些作品先后被改編成電影、電視劇，引起強烈反響。陳建功、譚談被推舉為中國作家協會副主席。曾自嘲為“高級文盲”的周梅森成名于煤礦之后，又成為“政治小說”名家，擔任江蘇省作家協會副主席。劉慶邦的作品先后榮獲魯迅文學獎、老舍文學獎和柏林電影“銀熊獎”，多篇作品被譯成外文走向世界，被稱為“當代短篇小說大家”，并推舉為北京市作家協會副主席。劉慶邦早已不吃煤礦的奉祿，卻仍然不遺余力擔任煤礦作家協會主席，為煤礦文學的進一步發展和礦工作家隊伍的進一步崛起，日夜奔忙。他始終不忘生他養他的中原大地，不忘記把他培養成作家的煤礦，他“對這塊土地愛得深沉!”

一

說到煤礦文學的創作，我們的先輩們早在上世紀20年代，就為我們開了先河。據史料記載，第一個寫煤礦文學作品的，是龔冰廬先生，他原是山東淄川煤礦公司的職工(籍貫、生卒年月日不詳)，從1927年開始便利用業余時間，寫出一些素材，以后回到青島，進行加工整理，先后發表《血笑》《炭礦夫》《礦山祭》等十幾個短篇。以后，便是1936年的畢煥午，他是個剛畢業的中學生，家鄉毗鄰礦區，經過多次采訪，寫成《人市》《下班后》《潰敗》《幸運》等多個短篇成集為《掘金記》。著名作家蕭軍也于1936年發表短篇小說《四條腿的人》。這些作品都具有短小精煉的特點，政治性極強，所以，當時被稱為“畸型小說”。為生活在水深火熱中的礦工兄弟大聲呼喊，無情地揭露和抨擊殖民主義者對礦工殘酷的壓迫和剝削，每一篇都是血淚的控訴!

這個時期的煤礦文學作品，可以視為煤礦文學發展的第一個時期。

第二個時期，是上世紀四五十年代，那是中國命運決戰的關鍵年代。我們高興地看到中國文學史上第一部煤礦題材的長篇小說，康濯的《黑石坡煤窯演義》。1947年，作者在參加了山西陽泉地區“土地改革”之后，用兩個月的時間，描寫了這個由地主經營的小煤窯的沉浮衰興。作為地主是斗爭對象，作為窯主是保護對象;作者以高度的政策觀念，塑造了這個窯主的形象和張大三這個礦工形象，展現了新舊社會礦主和礦工命運的變遷。當時有人認為“寫工人生活用章回體不合時宜”。為此，副總編輯安崗請示周恩來同志，恩來同志回答“這有何不可，寫煤礦的長篇小說還是第一家嘛!”于是1949年5月才得以在《人民日報》連載，1950年由“三聯書店”出版單行本。

蕭軍的長篇小說《五月的礦山》，取材于解放戰爭時期的撫順煤礦。書名是同他1935年出版、由魯迅作序的中國歷史上第一部描寫抗日戰爭的長篇小說《八月的鄉村》相對稱。熱情地歌頌了廣大礦工為支援大軍南下，解放全中國的艱苦奮斗精神，描寫了他們的愛情生活，同時也抨擊了官僚主義者，只抓生產不顧安全。正因為批判了官僚主義，這部于1949年底定稿的作品，遭到多方刁難，遲遲不得出版!一怒之下，他向周總理告狀，總理回答，“官僚主義應該批判”。于是拖到1953年，終于出版。他在給我們講課時，很自豪地說過，“我這個人同煤礦是有緣的”。

苗培時1946年發表的中篇小說《礦工起義》取材于山西石屹節煤礦;長篇小說《深仇記》取材于京西煤礦，描寫了一個礦工痛苦的一生和對新中國的祝福。

女作家李納1948年發表的短篇小說《煤》，取材于黑龍江雞西煤礦。描寫人民的煤礦怎樣把一個偽滿時期的流氓小偷，改造成勞動模范，詮釋了一句著名的諺語“煤能使廢鐵化成鋼。”

他們這一代作家，是沿著毛澤東《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的路走過來的，是革命的作家，作品是既通俗又嚴肅的大眾文學，具有鮮明的時代特征。要說“三貼近”，他們早已經為我們作出了榜樣。《煤》還譯成外文走向世界。

半個世紀以來，作為現代著名作家的康濯、蕭軍、苗培時，始終對煤礦文學的創作和發展關懷備至，所以我們把三位前輩視為煤礦文學的開拓者和奠基人。

二

1982年，煤礦文化基金會和煤礦文學研究會的成立，標志著煤礦文學的發展進入第三個時期，這是個繼往開來的時期，也是個蓬勃發展的時期。這個時期的突出特點就是，煤礦有了自己的作家，他們能挖煤，也會寫作。

這個時期的煤礦文學創作，應該從上世紀50年代孫友田的“煤礦詩”說起。到上世紀末，他已出版詩集達九部之多，貫穿了近半個世紀煤礦文學的發展歷程。他用“我是煤，我要燃燒”的經典詩句，昭告世人，什么是“礦工精神”，“礦工精神”就是“燃燒自己照亮世界”。友田同志，把煤人格化了。他的詩，還得到了1972年來訪的美國總統尼克松的賞識，并載于《紐約時報》，這如果不算榮譽，也算是奇跡!試問，哪個詩人在美國總統面前朗誦過自己的詩?唯有煤礦詩人。

還有黑龍江作家協會秘書長中流，他是50年代初期東北大學文科畢業的高才生。畢業后，主動要求到鶴崗煤礦工作，寫了大量煤礦題材的詩，在東北地區流傳很廣。礦山、礦風、礦情，獨具北國風采。

《唱支山歌給黨聽》的詞作者姚筱舟，是銅川礦務局的職工，歌詞發表之后，趕上“反右派”，人遭難，詞也受牽連!萬幸的是雷鋒唱響全國，許多人誤認為是雷鋒所作;平反后仍以“焦萍”署名。姚筱舟坦然以對，“我的詞作能與雷鋒結緣，足矣，署誰的名并不重要”。這就是礦工的胸懷!這就是礦工作家的胸懷!

60年代，我們看到九孩的短篇小說《雪紛紛》和黃樹芳的短篇小說《王林林》。

70年代，有譚談和劉慶邦的短篇小說，柯愈勛的詩和向春的第一部長篇小說《煤城怒火》。

80年代初，繼陳建功，譚談和孫少山的煤礦題材中短篇小說在全國獲獎之后，張枚同、謝友鄞、蔣法武、毛守仁、李明文、厲春蛟、陳大威、桑俊杰、黃衛平等十幾位同志相繼推出自己新作。其后，又有秦嶺、厲克、許和平、劉云生、劉欣、錢廣潮、陳琳、葉友貴、梁俊明、陳玉則、荊永鳴、劉欣聲、徐站夫、杜珍考、莊旭清等一批青年作家嶄露頭角。再以后，又有一大批青年作家蜂擁而起。于是，逐漸形成一個老中青三結合的創作群體。可喜的是，在這個“男人世界”的作家隊伍中，還有一支以程琪、程豁、吳春英、周瑋和劉芳為代表的“女子方隊”。張枚同、程琪這對夫妻作家，不僅小說、報告文學、散文寫得精彩，張枚同的歌詞也頗有名聲，他的《年輕的朋友來相會》20多年來唱響祖國天空。

這個時期的作品不僅有長中短篇小說，還有報告文學、散文、詩歌、雜文、電視劇本和文學評論。為了更廣泛地活躍煤礦文學創作，我們不僅歡迎社會作家寫煤礦，也支持礦工作家寫非煤文學作品，一視同仁參加評獎。可以說是百花齊放，爭奇斗艷……正因為有了這許多作品，我們才有可能舉辦第一和第二屆全國煤礦優秀文學評獎。所以我們可以說，煤礦文化基金會和煤礦文學研究會的成立，給礦工作家的成長提供了一個展露才華的舞臺，或者說構筑了一個家;但從另一方面也可以說，這批作家的嶄露頭角，催生了煤礦文化基金會和煤礦文學研究會的成立。

1989年秋天，對16部煤礦題材長篇小說的評獎，可以說是對煤礦文學一次廣度地，深層次的檢驗。這些長篇有:周梅森的《黑墳》，倪景祥的《黑魂》，谷石的《黑鬼》，王火的《血染春秋》，么順華、劉冬生的《煤鄉英烈傳》，王占君的《蝎子溝暴動》，向春的《臥龍鎮》，譚談的《風雨山中路》，焦祖堯的《跋涉者》，劉慶邦的《斷層》、蔣法武的《沈家爺兒們》等，都是80年代的新作，不能不說是一個大豐收。由于長篇小說包容量大，涉獵面廣，內容厚重，綜合敘述了一個多世紀以來煤礦工業沉浮衰興、滄桑巨變的歷史:從清朝道臺辦礦，到改革開放知識分子辦礦;從殖民主義者掠奪性開采，到新中國的科學管理;工人階級從一個自在階級升華為自為階級的奮斗歷程;從煤礦工人由奴隸到國家主人的苦樂變遷;還有礦工的愛情、婚煙、家庭生活的苦辣酸甜，歌頌了煤礦工人艱苦斗爭的奉獻精神。從而多側面地折射出中國從半封建殖民地到社會主義一百多年的歷史變遷。評獎結束《人民日報》發表了題為《黑色沃土金色的花——煤礦題材長篇小說綜述》的評論，接著《文藝報》也發表了《長篇小說里的礦工形象》。閱讀這許多優秀作品使我對煤礦生活，對礦工的感情，對什么是“礦工精神”，在認識上有了一個從感性到理性的升華!讓我在煤礦文學創作的組織和研究方面取得發言權!

面對煤礦文學的發展和礦工作家隊伍的崛起，我回想起中國作家協會已故黨組書記唐達成在1983年第一屆煤礦文學頒獎大會上的講話:“煤礦工業戰線確實蘊藏著巨大的創作潛力，有許多身手不凡的文藝人才。”“是一支不可忽視的文藝生力軍”。同時還語重心長地希望我們“面對改革開放的歷史潮流，以時代的眼光去觀察、了解、分析社會潮流中的種種矛盾沖突，從而寫出推動歷史前進、具有時代精神、寄寓美學思想的典型作品”。唐達成是著名的文藝評論家，他對煤礦文學的發展，對礦工作家的成長關懷備至。1986年春天，他在山西省作協的一次會議上，號召作家要向周梅森學習，說“周梅森寫煤礦題材作品，大有30年代茅盾寫《子夜》的氣魄”。一句話勝過長篇大論。在我們多次交談中，他還對劉慶邦短篇小說的選材、構思、語言風格和寓意深沉，贊不絕口。對劉慶邦作品的評論，最具權威性的是中國作協著名評論家雷達同志的《季風與地火》。我們懷念唐達成，同時也感謝當代許多作家、評論家對煤礦文學創作的關懷，扶植和指導。

這里，還應該提到山西省作協原主席焦祖堯，他是社會作家中寫煤礦題材文學作品數量最多、質量最好的一位。所以長期以來許多人誤認為他是礦工出身的作家。還有，安徽省作協原主席嚴陣的《今天，誰是最美麗的人》報告文學系列，把煤礦工人的心靈美升華到一個新的高度。在煤礦系統引起強列反響，我稱贊為《美的召喚》。

三

歷史進入21世紀，煤礦文學與社會文學同步，也進入一個新的發展時期。

改革開放以來，煤炭工業在科技興礦方針指導下，生產、建設、安全、礦風、效益都取得偉大成就，但同時也存在許多負面問題，可以歸納為幾個方面的矛盾:生產與安全的矛盾，盲目蠻干與科學發展觀的矛盾，國有大礦與私營小煤窯的矛盾，一把手獨裁專制與民主集中制的矛盾，奢侈浪費與勤儉節約的矛盾，組織上任人唯親與任人為賢的矛盾，礦官與礦工在利益分配上的矛盾，黨的核心堡壘作用與黨組織生活渙散的矛盾，共產黨員的信仰觀與信仰危機的矛盾……

針對以上形勢，我們高興地看到，一批新的煤礦文學作品蜂擁而出，這些作品的特點是:關注國家、民族、社會和時代的命運，直面煤礦現實生活，直面現實生活中的矛盾，在頌美、斥惡、呼喚人性升華的創作原則指導下，出現新的飛躍:

第一，一大批歌頌主流的作品空前豐收。

我們高興地看到，老作家黃樹芳的長篇報告文學《大路朝天》，歌頌了中美合作開發平朔露天礦30年的光輝歷程。老作家向春的第12部長篇小說《神秘的晚霞》，描寫退休后的礦工，回農村再創業的先進事跡，謳歌了《是煤，到哪兒都發光》的永不褐色的礦工精神。社會作家許晨56萬字的長篇報告文學《大地之心》，描繪了山東棗莊這個百年老礦，經一群精英企業家的精心治理，保安全、促生產、興副業，舊貌變新顏的歷史變遷。還有，以《地心升起不落的太陽》為題的報告文學系列，集中展現了煤炭戰線33位勞動模范和先進集體，在新世紀、新時期，改革創新，勇于奉獻的精神風貌。還有，以《感動中國的礦工》為題的報告文學集(100篇，約90萬字)，突出展現了煤礦工人在構建和諧社會，踐行“八榮八恥”社會主義榮辱觀，以及安全管理，科技創新等方面的貢獻，廣泛地張揚了“煤海驕子”的礦工精神，和“人間真情”……我們還高興地看到老詩人梁東的第四部集子《開窗放入大江來》。他的作品也歌頌煤礦和礦工，但更多的是關注祖國的山川大地，乃至世界的名勝古跡。作為企業管理家他享譽煤礦，作為詩人他名聲在外。

當今社會，主流的東西在主導社會的發展推動著歷史前進，但在主流的背后，還隱藏著錯綜復雜的矛盾，阻礙著社會的前進。因此，作家既要正視主流，也不要忽視支流，要勇于揭露社會各方面的矛盾沖突。沒有矛盾沒有戲，沒有矛盾就沒有文學藝術。

第二，一批揭露現實生活矛盾的作品，空前地深沉、嚴峻，發人深醒。

被譽為“當代短篇小說大家”的劉慶邦，近幾年的中長篇也達到相當的高度。兩部中篇《神木》和《臥底》，不僅揭露了私營小煤窯與國營大礦的矛盾沖突，還赤裸裸地揭露了像奴隸主一樣的小窯主，對礦工那非人性的壓迫剝削，像日本強盜一樣“以人換煤”掠奪性的開采。讓人想起資本主義發展初期的“原始積累”。他們手里握有大把的鈔票，正如馬克思所說“每一塊資本上都沾滿了血污”!劉慶邦的長篇小說《紅煤》，被社會文學界譽為當代中國的《紅與黑》。大家知道《紅與黑》是19世紀法國批判現實主義作家司湯達的代表作。《紅煤》成功地塑造了一個于連式的人物宋長玉。這個生在新社會，長在紅旗下的青年，本應沿著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人間正道，艱苦奮斗，興家立業;但他卻利令智昏，投機鉆營，當上小窯主殘酷剝削工人仍不滿足，還要買上幾十畝土地，重溫地主階級的奢侈腐化，并賄賂地方官員魚肉鄉里。終于走向資本主義復辟的不歸路!這是一個既可恨又可悲的人物，也是一個獨具特色的文學形象。是社會主義條件下青年人的反面教員。慶邦剛出版的又一部長篇小說《遍地月光》從寫貧下中農轉向寫地富子女，深刻揭露了特殊年代被封建主義思想所異化了的人際關系，批判了“血統論”對構建和諧社會的逆反。

頗具實力的中青年作家荊永鳴，十幾年來創作的40多篇小說，和劉慶邦一樣都取材于農村、煤礦和城里農民工。深刻地揭露了城里人與鄉下人之間的矛盾，礦官與礦工之間的矛盾，基層官員與農民之間的矛盾，塑造了一批各種性格的小人物。通過這些人物的遭遇和際遇，折射出一個礦工作家對國家和社會命運的關注，社會文學界認為他作品的最大特點是“精致”“耐讀”“好看”。

還有盧國成40萬字的長篇小說《黃鐘不棄》，是一部反腐倡廉的杰作，是中國作家協會重點扶持的作品。作者是黑龍江省七臺河礦業集團的一名政工師，是中青年礦工作家中的后起之秀。在一些煤礦事故頻發的情況下，他不是直露地描寫事故，而是深層地揭露事故背后的許多矛盾。大膽地塑造了兩個反面人物:一個草莽式的礦長，一個獨裁專制的公司董事長。他們上下勾結，內外串聯，買官賣官，結黨營私，反對黨委監督;挪用科研資金，貪污腐化，違反科技興礦方針，導致生產管理混亂事故不斷。同時也塑造了一批以礦黨委書記為首的正面人物形象:受壓抑、受排斥的安全副礦長和軍隊轉業的工會主席，意識到政治生活中有兩種力量在“碰撞”，都看不透問題的實質;還是礦黨委書記高人一籌，他認為企業里兩種政治力量的“碰撞”，實質上是“封建殘余勢力同社會主義爭奪思想陣地”。一語中的，擲地有聲。一句話，塑造了一個稱職的黨委書記的文學形象。其實不僅是企業，當今社會各個角落的黑暗面，都要歸罪于封建殘余勢力的流毒和影響，它們才是滋生腐敗的土壤。因此，黨委書記告誡他的部屬必須理智應對低調行事，作有理、有力、有節的斗爭，最終正義戰勝邪惡。社會文學界認為“這是一部振聾發饋的警世之作”，我認為是《國企高管的一面鏡子》。

還有魏新勝的長篇小說《生命無根》描寫了礦工在向大自然斗爭中的艱辛痛苦和喜怒哀樂;但并不以事故嘩眾取寵，以煽情誤導讀者，而是以冷峻的思考，向人們述說煤礦的現實和現實生活中的矛盾。

第三，一大批中青年礦工作家空前活躍。

從21世紀以來發表的600多篇(部、集)作品，可以看出，幾位老作家仍有“余熱”;但是，以劉慶邦為領軍人物的中青年作家，才是頗具實力的生力軍，他們朝氣蓬勃，后勁十足。以荊永鳴、盧國成為代表的小說作家，徐站夫、陳琳、水土、劉云生、張波、盧金地、黃靜泉、白丁、朱興中、李芮;以徐迅、周瑋為代表的散文作家，段永賢、張高、陳曉雷、李婷華、閻桂花;以劉欣、葉臻為代表的詩人，蕭習華、葛平、麥沙、肖鋒、劉玉龍、杜工會、黑馬;以劉俊、李仁堂為代表的報告文學作家汪宏、杜珍考、謝春陽、曹森等人;還有擅長于文藝評論的石金城，沙凡、冉軍、張玉國、桑俊杰、畢長吾……還有一大批新面孔登上文壇。

更可喜的是，許多企業出現了作家群體。

上世紀80年代，當時被稱為煤都的《大同有個作家群》，以后便是平莊《又一個作家群體的崛起》，再以后是徐州、兗州，近幾年又有汾西、鄭煤集團、鶴壁、西山礦業集團，還有39個企業有了自己的文學刊物。這些群體(或創作基地)的建立，說明越來越多的企業黨政領導意識到開展文藝創作對振興煤炭工業是如何重要。20年前大同黨委書記說:“煤礦需要高科技人才，同樣需要高水平的文藝人才。”20年后平莊黨委書記親身體會到“文學創作豐富了礦區文化生活，提高了職工素質和煤礦的整體文化水平。”各級黨政領導的重視，為煤礦文學進一步發展，為礦工作家隊伍進一步壯大和崛起，提供有力的組織保證。我們對煤礦文學的前景感到樂觀。

以上三個“空前”標志著煤礦文學創作已經進入一個新的歷史時期即第四個發展時期。

四

面對著廣大青年礦工作家隊伍新的崛起，我想起著名作家劉紹棠生前的一句名言“當前有些青年作家靈氣很高，底氣不足”。最近，又看到著名政治小說作家陸天明先生呼吁《中國文學迫切需要回歸“大我”》的講話，感觸頗深!告誡也好，呼吁也好，都是他們那一代作家親身體驗的肺腑之言。

所謂“靈氣”指的是人的天資聰明、機智，悟性和執著，這都是先天的東西。這不僅是作家，凡能成就一番事業的人所必備的基礎條件。經驗證明，一個作家單憑“靈氣”，也可以寫出幾篇文學作品，但只能是“小我”的東西，即在“純文學”的幌子下玩文學，寫小情小調，玩文字游戲。

我不敢班門弄斧，指責某作家的某篇作品是“小我”作品;但我可以說，他如果滿足于“靈氣”而不下大功夫去增強自己的“底氣”，他是不可能寫出“關注國家、民族、社會、時代命運的“大我”作品。

礦工作家都是業余的，他們同官員有著不同點也有某些共同點。他們也需擁有文憑的。想當年，譚談成名之后，參加職稱評定就遭遇反對，理由是他無文憑。以后，十幾位沒有文憑的中青年礦工作家最終取得“一級作家”的職稱，就因為他們在作品中顯示出足夠的“底氣”。那么到底什么是“底氣”?簡單說，就是政治素質和文化素質的修養。所以，不管作家還是官員，都不能滿足于已有的文化水平;還要學點政治，學點經濟，學點科學，學點歷史，學點哲學。只有擁有這些知識，才能學會用歷史唯物主義和辯證唯物主義觀點去透視社會，判斷是非，品味人生。才能寫出關注國家、民族、社會、時代命運的 “大我”作品。所謂:“大我”“小我”不在體裁的長短，而在內涵。

相對而言，業余作家沒有專業作家那么“自由”，他要在圓滿完成本職工作任務的前提下去搞創作。所以業余作家需要更多的主觀能動性和拼搏精神。上述那些搞創作成名的礦工作家，多是上班爬巷道，下班爬格子;那些優秀作品都是一口窩頭、一口咸菜、加一杯白開水熬出來的!今天的青年礦工作家比他們幸福，仍然需要繼承這些優良傳統，不要在市場經濟大潮中浮躁不安，東張西望;而要下定決心，立足于煤礦，成名于煤礦，使自己的作品走出煤礦，享譽社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