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是愛

國慶長假之后，小組長向我報告說，一個女生沒有完成作業，不是落了幾道題，而是只字未寫。我一聽，先是吃驚，繼而生氣、憤怒。從教多年，這樣無視老師要求的女生我還是第一次碰到。何況剛接手這個班。不嚴厲一點，來個下馬威，我這個班主任還怎么站得住腳?我越想越惱火，真想立即把她叫到跟前質問原因，然后大發雷霆，再讓她補寫所有的作業。

她來了，臉色平靜。沒有絲毫慚愧或害羞。她小小的心里在想些什么呢?我很意外，但余怒未消。我連珠炮似地問她，幾乎是聲色俱厲。她呢，一直默不作聲。這下我更火了。一怒之下，給她家長打了電話。到學校來的是她的爸爸，個子高高，看上去有一定的修養。我如實說了事情原由，家長一聽火冒三丈，說會和孩子好好談談。沒想到，我從教室叫出女孩后。家長立馬上前，狠狠地扇了孩子兩個耳光，嘴里還不停罵著。我愣住了。再看看女孩，依然一聲不吭。緊咬雙唇，硬是沒掉一滴眼淚。我心里頓失平靜——這樣的沉默是堅強還是反抗?我趕緊勸阻了家長。要他靜下心來，耐心和孩子溝通。隨后家長要求給孩子一天的時間補寫作業。我想了想答應了，我想也許這樣效果會好一些。

事隔一天，女孩補寫了所有的作業。我頓時為自己的這一做法感到滿意。事情似乎就這樣過去了。課間時偶遇她以前的班主任，談到她，那位老師告訴我說女孩的父母為離婚鬧了好幾年，因為孩子性格倔犟，替媽媽抱不平，爸爸經常用皮鞋、木棍打她，甚至拎起她摔在地上，要她滾出門去，但她很少流淚。她經常不完成作業，各科老師都很頭疼。這位老師說得輕描淡寫，我的心里卻有些生疼。原來，女孩就是在這樣的不幸中長大并堅強起來。因此她越發沉默，越發倔強。也越發冷漠。下午檢查作業時，一抬頭我猛然發現她額頭上的一塊淤青，顏色很重，很新，我的心不由顫了一下……她的表情卻依然平靜得讓人看不到她的內心。

我給她媽媽打了電話，聽了媽媽的哭訴，我的內心五味雜陳。倔犟的女孩，本該是撒嬌的年紀，內心卻承受了多少傷心與痛楚，才讓你如花的年紀如此沉重。我這才明白。為什么面對我的批評她波瀾不驚，為什么對爸爸的責罵不以為然，為什么她的表情總有著與年齡不相符的淡然。這是個怎樣讓人心疼卻又倔犟的女孩啊。

這次，我借口檢查作業把她叫到跟前，再次仔細打量她，不經意地撫了撫她額前的淤青，問她疼不疼。她輕輕地搖了搖頭。看著她略帶憂傷的眼神。我撫了撫她的長發，溫和地告訴她以后要小心，要學會保護自己，別傷了自己。我想，就讓她誤以為我什么都不知道吧。這是她的秘密，也是我的秘密。

在以后的日子里，我盡可能多地關心她。鼓勵她。女孩再也沒有不完成作業，并且作業做得很好。特別是作文寫得很好，總是洋洋灑酒寫滿好幾頁，內容生動，語句優美。我為她的進步感到高興，不由得換了一種眼光來看待她。看著她日益開心的身影，我想。她的笑容背后應該還會有傷心和眼淚，但我更相信她仍可以像同齡人一樣擁有自信，擁有驕傲。擁有微笑。因為心靈的創傷可以用心靈來溫暖。

伸手是愛。揮灑的是春雨，相信小樹也會漸漸長大；伸手是愛。揮灑的是陽光，相信冰山也會慢慢融化。伸手是愛，揮灑的是希望，相信貧瘠的土地也同樣會長出莊稼，同樣會開出鮮花，同樣會結出碩果!

(作者單位：陽城縣水村小學

山西晉城048101)

責任編輯 余志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