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中國近代建筑師

摘要著名的建筑大師梁思成曾這樣說“一個東方老國的城市，在建筑上，如果完全失掉自己的藝術特性，在文化表現及觀瞻方面都是大可痛心的，因這事實明顯的代表著我們文化衰落，至于消滅的現象。”①這充分說明了建筑是一個國家文化的象征，在近現代社會轉型過程中，作為這些建筑的主體“建筑師”們很值得探討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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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中國近代建筑師的成長

從甲午戰爭到五四運動這一時期，中國近代建筑有所發展，辛亥革命推翻了封建王朝的統治，結束了封建皇室的建筑活動，到十九世紀后期的中國舊式工商業建筑業有些發展，民族資本主義進一步的發展加之各主要資本主義國家先后進入帝國主義階段，中國被納入世界市場范圍，在政治、經濟、意識形態背景和建筑生產條件下，近代新類型建筑陸續出現。這一時期第一批到西方學習的建筑學留學生學成歸國，二十年代后大批留學生歸國，他們回國后絕大多數選擇了上海這個當時中國最開放的城市來發展他們的建筑事業，一部分人還開設了建筑設計事務所。其中較早的有莊俊開設的莊俊建筑師事務所，呂彥直、過養默、黃錫霖合組的東南建筑公司和呂彥直略晚一點開設的彥記建筑事務所等。此后，越來越多的留學生開設的建筑事務所相繼開業，形成了一支足以與當時上海外國建筑設計機構相抗衡的建筑師隊伍。

從五四到抗戰爆發是中國近代建筑的一個重要發展階段。在二十世紀二十年代軍閥混戰和革命斗爭高漲，一些軍閥、買辦、地主繼續向上海、北京、天津以及各省會城市遷移。他們大量的在租界內投資進行商業活動，經營房地產業，修建私人住宅。這些活動加速了一些城市特別是租借區建筑的畸形發展。同時出現了二十世紀二三十年代國民黨統治區大城市的擴展，除了以上海、南京等城市為代表的大城市建筑活動的畸形發展。這是中國已經形成了西洋建筑一統天下的局面，新的重要建筑幾乎是西洋式的，營造廠是洋人開設的，涉及業務被洋人壟斷，面對著外來資本和外來文化的大舉入侵，中國的建筑師們逐漸成長起來。1923年，留日的柳士英在蘇州工業專門學校創辦了中國的第一個建筑科。同年，柳士英和同是留日回國的劉敦楨等共同創立了第一個中國人自己的建筑事務所-—“華海建筑師事務所”。1927年，南京第四中山大學合并蘇州工業專門學校，創建了中國第一個建筑系。

二十世紀三十年代的中國建筑界是中國建筑師的“自立”時期，在西方現代主義建筑設計興起的潮流中，中國留學生建筑師在保持強烈民族意識的同時，也表現出對現代建筑的熱情。這個時期中國的主要建筑設計事務所或建筑師幾乎都有現代主義式樣的建筑作品。

留學英國的陸謙受和吳景奇認為，一件成功的建筑作品，第一不能離開實用的需要，第二不能離開時代的背景，第三不能離開美術的原理，第四不能離開文化的精神，②這正是他們對于現代主義建筑思想的深刻理解。陸謙受設計的上海中國銀行大樓以及陸、吳共同設計的上海同孚大樓，印證了他們的現代主義建筑思想，而其中平面布局中體現出的功能主義思想正是他們現代主義建筑觀念的表達。

總的來說，這一時期從抗戰爆發到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是中國近代建筑活動的蕭條時期和結束階段。二十世紀三十年代末到四十年代末，中國處于抗日戰爭和第三次國內革命戰爭時期，建筑規模一般不大，且為臨時性建筑，新的建筑活動甚少。

而到抗日戰爭結束后，資本主義各國進入戰后恢復時期，現代建筑普遍活躍，發展較快。中國建筑師和建筑教育工作者較多的接觸了國外現代建筑思潮，只是由于當時建筑活動不多，在實踐中沒有產生廣泛的影響。戰后只是在南京、上海這些大城市中才有極少的新建筑活動，主要有1946年由華蓋建筑師事務所設計的南京“公路總局”大廈，1948年基泰建筑師事務所設計的南京“中央通訊社”辦公樓。此外便是大官僚及大資產階級的花園洋房，這類建筑多集中在上海、南京，風格多為“摩登式”，極其奢侈豪華。其他如高級招待所、營房及少數百貨公司也有新建。這一時期也有少數城市作了“建設計劃”，代表例子有重慶的“陪都十年建設計劃草案”、“大上海都市計劃草案”一、二、三稿等，這些基本上都未能實現。1949年中華人民共和國的成立，結束了災難深重的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中國建筑走完了近代里程，迎來了解放后的新中國建筑發展時期。中國現代意義上的建筑師也在轉型中逐漸壯大發展起來。

2 中國近代建筑師的成功之作

1925年5月15日，孫中山先生葬式籌備處向國內外征求孫中山先生陵墓圖案，這是中國建筑界曠古一舉，首次建筑競賽，所聘四位評判顧問中，只有一位建筑師，還是德國人。至9月15日止，收到國內外四十多個設計方案。得頭獎的是三十二歲的呂彥直建筑師，得二獎、三獎的也是中國青年建筑師范文照、楊錫繆、趙深得名譽獎。

1926年廣東省政府主席李濟深又發起“廣州中山紀念堂”圖案的設計競賽。得頭獎的又是呂彥直，二、三獎竟是楊錫繆、范文照。與南京中山陵設計競賽的結果比較，只是楊、范二人名次的更易。這雖然說明當時中國建筑師人數不多，卻也說明呂、范、楊三人卻是才華出眾。

南京中山陵的設計隨山就勢，使主體與環境和諧;造型古雍，又不是法式的重復;創有新意，又不脫傳統韻味，樸實無華，深表一代偉人之風貌，作為中國有史以來第一次設計競賽中的首獎是當之無愧的。它不只是中國古典建筑藝術與近代建筑技術的結合，也為中國近代建筑的發展和中國建筑師的創作拓了路，是中國第一代建筑師的成功之作。

呂彥直建筑師在兩次設計競賽中連中魁首，但并非孤軍奮戰，其后尚有一群青年建筑師。以此為始，中國建筑師名聲大振，接受委托設計激增。

1929年10月未征求上海市政府設計參考方案，又舉辦了一次設計競賽，有四十六名中外建筑家應征。頭獎:趙深，二獎:巫振英，三獎:費立伯。嗣后的建設方案為董大酉建筑師設計，為清宮殿式建筑。

中國建筑師雖然年輕，但其創作能力之高堪稱棟梁之材。這些使中國建筑師成功的作品，大多為“中國固有式”的建筑。這是當年建筑師的命名，原語為“吾國固有之建筑形式”。

3 中國第一代建筑師的創作之路

建筑是社會文化——時代文化、民族文化的反映，越是在封閉的社會其民族性也越為強烈;建筑是時代的化石，它帶有它所誕生的那個時代的一切信息;建筑是建筑師的創造，也是社會意志的體現。

在國民政府統治的二、三十年代，使矛盾的、對立的社會意志并存的社會。愛國主義，民族自尊，建立共和，意存進步使其合理的一面;對外屈從，對內壓迫，意存獨裁，迫害進步是對立的一面。前者主張容納世界各國之先進文化，以為民族振興之武器;后者則標榜唯我獨尊的民族正統，拒絕先進文化，以排斥共產主義。

當時的國民政府為其反攻剿共之需要，就標榜它才是中國正統文化之代表，并竭力證明“共產主義不適合中國國情”，而又要“崇國家之體制”，于是大力提倡所謂“中國固有文化”。這也是國民政府巧用民眾的愛國之思想，排斥共產主義的一例。

另一方面，建筑師們在國外接受的學院派建筑教育，是開放性的思想，并夾雜著愛國主義教育，這些僑居異國的炎黃子孫怎能不勾起自己的相思與國愁，怎么能不激起他們民族自尊的心理?回國之后，看到的是洋貨霸市，國貨向隅，洋人受寵，國人受悔，洋房洋門臉充斥街面。回想起先生在課堂上的教導:“建筑式樣為一國文化精神之所寄”，而今在這有著五千年歷史的文明古國，卻難見本國文化精神之代表。作為一個建筑師，其顏面何在?豎子之心，在于報國，“提倡本國文化之責任”便擔在自己肩上了。這也是一種對外文化的排斥，卻是出于愛國，出于民族自尊，對奴役者文化的排斥。無形中與國民政府的排斥共產主義合了拍，于是產生了那些“中國固有式”的建筑，而這些建筑有多為政府所投資。

4 中國建筑師的創作價值與社會責任感

評論其創作價值，或曰意義、作用，可有許多標準。但只有兩條是主要的。第一是建筑本身的屬性，即是否與其創作時代的政治、經濟相符，或曰是否反映了其所創作時代的社會面貌;第二是對進一步發展新的建筑是否起了奠基的作用。至于什么使用功能，建筑形式空間造型，藝術效果亦都包容在其中了。

第一代建筑師的創作，橫掃當時社會上混亂的、畸形的建筑面貌，使之納入建筑發展的正軌，雖然不能清除社會上的畸形建筑，但卻端正了建筑創作風氣，為新中國的建筑事業奠定了基礎。鴉片戰爭之后到民初以前的那種拱廊式建筑、洋教堂和洋門臉，是無生命力的，只作為一個時代遺跡被保留下來。中國第一代建筑師創作，都跨越他，而師法其前一時代的法式，或者接取自同時代的外域科學技術。以“繼承民族遺產”為己任的五十年代的建筑創作，卻無一不可以在二、三十年代的建筑中找到其直接對應的淵源。西南人民大禮堂是五十年代復古主義建筑中的上品，它搬用各種古典建筑形式于一體，卻又并非古典法式地再現，與二、三十年代的“中國固有式建筑”有著異曲同工之妙;著名的北京和平飯店與二、三十年代的國際式建筑之間，北京體育館與“實用式”建筑之間，如親族般的相似;至于那種“混合式”的建筑，已成為五十年代建筑的主流，請看北京的四部一會辦公樓、北海辦公樓、地安門宿舍等等與上海圖書館、上海博物館在風度上何其一致，但他們卻各自凝聚著本身誕生時代的社會精神。這就是第一代建筑師早期創作的價值，或曰意義、作用。

在建筑學家們的住宅社會學研究中，我們既看到了中國傳統知識分子的那種“安得廣廈千萬間”的憂患意識又看到了現代主義建筑師的人道主義情懷。

那么未來的中國建筑師應該怎么做呢?建筑大師梁思成說“建筑師的知識要廣博，要有哲學家的頭腦，社會學家的眼光，工程師的精確與實踐，心理學家的敏感，文學家的洞察力……但最本質的他應當是一個有文化修養的綜合藝術家。這就是我們要培養的建筑師。”③

注釋

①為什么研究中國建筑.百花文藝出版社，1998:209.

②陸謙受，吳景奇.我們的主張[J].中國建筑，1936(26):55.

③林洙.建筑史梁思成.天津科學技術出版社，1996.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