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1644年到1840年在中國歷史上為清王朝統治的前半部分時期,而1840年的鴉片戰爭的爆發打斷了清王朝的正常統治秩序,中國城市的發展也隨之出現轉折。本文從史料出發,大體論述了1644到1840年這一時期清代城市的發展歷程,并總結出了其基本的階段特征。
中圖分類號:K249文獻標識碼:A
1644年到1840年為傳統的中國封建城市從破壞、恢復到發展、繁榮時期,這一時期中國封建城市在經濟發展的基礎上繼續向前發展,并呈現出了許多新的發展趨勢,但同時也應看到,由于封建社會固有的一些缺陷,城市的發展也表現出諸多畸形。
1 1644年到1840年間中國城市的破壞、恢復、發展與繁榮
1644年4月清睿親王多爾袞率大軍擊潰李自成部,5月進入北京。皇太極第九子福臨繼承帝位,是為清世祖。當時長江以南的大部仍為明統治范圍,清王朝開始著力進行統一全國的戰爭。作為南方軍民的抗清堡壘的城市,在這一時期大都遭到戰火的破壞,許多城市成為一片廢墟。經過半個世紀,到康熙中葉,隨著戰火的逐步停息,中國城市開始慢慢恢復。康雍乾嘉時期,中國的農業、手工業、商業和對外貿易取得了長足的發展,作為載體的城市也因此從發展走向繁榮。這一時期的中國城市又可以分為兩個階段。
1.1 清朝建立到康熙中葉中國城市的破壞和恢復時期
明清之際,李自成農民軍撤離北京城時燒毀了主要建筑物;清朝統一全國的戰爭更是對城市破壞甚巨。
成都的蜀錦著稱于世,但經過戰亂,“錦坊盡毀,花樣無存”。①著名歷史學家談遷順治十年經過蘇州,“歷盤門、胥門,多丘墟瓦礫”。附近的嘉禾在慘遭兵禍之余,“幾于城郭煙銷,林墟鳥散”。②揚州城更是遭到清軍屠城。順治二年四月十七日,清軍前鋒進抵揚州城郊,十八日,多鐸率主力兵臨揚州城下,二十五日城破,清兵在城中殺掠十日,繁華揚州,被焚毀殆盡。③
中國古代社會實行重農抑商的政策,在這一時期,“鄉村在經濟上統治著城市”。戰亂給鄉村經濟帶來嚴重破壞,這也間接影響了城市的恢復和發展。如中原地區的河南,“滿目榛荒,人丁稀少”。山東也是“地土荒蕪,有一戶之中止存一二人,十畝之田止種一二畝者”。在江南地區,“人民多遭慘殺,田地盡成丘墟”。④總之,在清朝建立的頭三十年,由于戰亂,城市大都遭到破壞。康熙親政后,封建社會秩序相對穩定,經濟得到恢復發展,手工業工人的生活有了一定保障,建立在手工業基礎之上的城市也在逐步恢復生機。
康熙年間,十分重視墾荒。據《清實錄》記載,順治十八年全國耕地面積為549萬余頃,康熙二十四年為607萬余頃。⑤墾荒面積的增加一方面增加了政府的財政收入,另一方面有利于經濟作物的廣泛種植。隨著全國農業的發展,湖廣、四川等地的糧食源源不斷地運往江浙,而江浙地區的手工業產品亦行銷全國各地,這種互補的局面促進了城市的進一步發展、繁榮。康熙帝以海洋貿易,實有益于生民,但創收稅課,若不定例,恐為商賈累,命照關差例,差部院賢能司官前往酌定則例,開海之議遂大行。⑥康熙帝摒棄了明后期以來實行的海禁,大大促進了沿海貿易城市尤其是廣州的發展。總之,這一時期由于康熙帝的勵精圖治,清初期由于戰火而破敗不堪的城市在逐步恢復,一些城市開始顯露出生機。
1.2 康熙中葉到1840年鴉片戰爭前中國城市的發展繁榮時期
康雍乾嘉時期,中國城市從大體上說可分為三類。
(1)傳統的政治中心城市。傳統政治中心城市的主要代表是北京。從元開始,中國作為一個統一的國家就再也未分裂過。這種統一局勢,造就了我國城市發展史上最為雄偉、輝煌的都城北京。清朝前期,北京不僅是政治、文化中心,還是北方著名的商貿城市。為了適應剝削階級的需要,北京工商業走上了畸形發展的道路。北京最發展的手工業主要生產奢侈品,而與廣大勞動人民生活密切相關的產品很少生產,絕大多數需從外地運來。因此在北京,商業要比手工業發達,生產奢侈品的手工業又比勞動人民需要的手工業發達。在乾嘉時期,北京是一個消費城市,而不是生產性城市。
(2)經濟功能日益突出的工商業城市。揚州、蘇州是這一類城市的典型代表。城市與鄉村的區別,蓋不僅以人口多寡而論,亦恒視其生產品及交通狀況以為衡。必須工商云集之聚落,方可謂之市;必需行政官署所在地而有崇墉浚濠以障之者,方可謂之城。城與市雖不必合而為之一,但有城者多有市,無城之市,則屬貿易市場。⑦這一時期的揚州、蘇州等城市體現了“城”與“市”的合一。
揚州自隋唐以來就是一個因鹽業而著稱的繁榮都市。康熙年間,刑部尚書徐乾學曾把十萬兩銀子交給大鹽商項景元從事投機貿易活動;乾隆年間,乾隆皇帝幾次下江南,大鹽商江春曾代表兩淮鹽商六次接駕,兩次恭賀皇太后生日,還參加過皇帝所邀請的“千叟宴”。⑧乾隆三十七年,揚州鹽商年賺銀1500萬兩以上,上交鹽稅600萬兩以上,占全國鹽課的60%左右。而這一年,中國的經濟總量是世界的32%,揚州鹽商提供的鹽稅占了世界8%的經濟總量,揚州鹽商可謂富甲天下。⑨蘇州是我國明清以來工商業最發展的城市之一,絲綢生產尤其著名。庸乾時期,蘇州“在東城比戶皆織,不啻萬家”, ⑩所產絲織品暢銷全國。蘇州的“益美字號”,因人們譽其“布美,用者競市”,“一年效布約以百萬匹”,結果“十年富甲諸商,而布更遍行天下”。由于工商業的發展,到乾隆之際,蘇州已是繁華都市,儼然成為帝國經濟中心。
(3)對外貿易城市。康熙二十四年,清廷在東南沿海地區設立了江、浙、閩、粵四個海關,作為管理對外貿易、征收關稅的機構。這四個海關的駐地松江、寧波、泉州、廣州已發展成為著名的對外貿易城市。乾隆二十二年,清政府關閉了江、浙、閩三海口, 限定廣州為全國對外通商的唯一口岸。
因此廣州的發展特別引人注目,有“金山珠海,天子南庫”之稱。歷史上廣東沿海地區的對外貿易就十分發達,而廣州又是最重要的外貿據點。中國的大宗物品茶、絲、瓷器等,從國內各產地薈萃廣州,遠銷重洋。乾隆年間廣州更是壟斷了當時最為重要的中西貿易的管理與征稅權。廣州獨口通商后的第二個十年,歐洲各國來往廣州的商船數量有明顯的增加,平均每年達二十八點九艘,一年每年也達二十八點八艘。
這一時期城市的發展繁榮有著多種原因,統治階級的賦稅和墾荒政策無疑起了重要作用。雍正元年(1723),直隸總督李維均請求將丁銀攤入田糧中征收,得到朝廷允許。翌年山西布政使高成齡援引直隸的新例,奏請朝廷“將丁銀并入地糧”,隨后山東、安徽、江蘇等省督撫亦先后奏請實行“攤丁入畝”政策。“攤丁入畝”政策的推行,使農民對封建國家的人身依附關系大為松弛,農村中一些有技藝的手工業者開始進入城鎮從事手工業生產,這樣又在一定程度上促進了城市的繁榮。乾隆時期鼓勵農民進一步開墾邊省和內地的山頭地角及河濱溪畔。隨著康乾盛世的到來和全國整個農業經濟的穩定發展,大城市如北京、南京、蘇州等更加繁榮,各地中小市鎮也隨著商業性農業、手工業和商業的發展而興起。同時,江南地區的農村市鎮更加發展壯大,這種農村市鎮在江浙地區十分活躍,而廣東、廣西等省的農村墟市經濟也很活躍。
但是,從總體看,隨著封建社會開始走下坡路,清帝國時期城市的發展未能在前代的基礎上取得全面突破,在某些方面甚至有所倒退。這主要表現在以下兩點。
第一,人口的大量增長超過了城市的容量,中國城市一直在進行低水平的城市化進程。據《清實錄》記載,乾隆六年,全國人口1.4億,乾隆二十七年突破2億大關,乾隆五十五年又突破3億大關。
第二,封建統治的加強阻礙了城市經濟的發展。例如隨著城市商業的發展,南宋都城臨安市中心的商業非常繁榮,已形成中心商業區。然而,元大都乃至明清北京城的規劃卻將皇宮置于全城的中心,并按 “左祖右社”的思想布置了天壇和地壇,這種“皇權至上”的布局充分反映了封建統治者利用城市規劃來維護其最后的統治。
2 這一時期城市的階段特征思考
通過對1644年到1840年間中國城市的一些簡單分析,我們可以總結出這一時期城市的一些特征:
首先,這一時期中國城市發展仍未擺脫政治中心城市優先發展規律的支配。隨著封建集權的強化,許多大城市仍為封建統治的堡壘,以至于中國城市不能產生歐洲中世紀城市中的市民階層,城市自治的理想一直無法實現。
其次,雖然封建經濟在城市中有了長足發展,但由于中國固有的“重農抑商”政策和清后期的海禁政策,中國城鄉經濟一直在一個封閉區域進行內部循環,與外界聯系較少,城市缺乏發展的持續動力,表現出低水平的城市化。
再次,這一時期中國城市發展不平衡性十分突出,這種不平衡性主要體現在城市數量和發展規模上。在清王朝這塊巨大的版圖上,數不清的城鎮星羅棋布,但是這些城鎮中的絕大部分分布在帝國版圖的東半部,經濟發達的東南地區集中了帝國的絕大多數城市。
最后,隨著中央集權發展到頂峰,中國封建城市在這一時期也發展到了頂峰,隨著新的經濟因素的增長以及外國勢力的侵入,中國封建城市極其艱難的走向了近代化,但這卻是中國城市發展的必然路徑,許多先進的中國人在中國城市近代化道路上不斷摸索,他們不斷學習國外城市發展繁榮的經驗,為中國城市的自主發展奠定了基礎。
注釋
①民國華陽縣志(卷三十四).物產.
②趙世瑜.腐朽與神奇:清代城市生活長卷.湖南人民出版社,2006:29,30.
③蔡美彪,李燕光,楊余練,劉德鴻.中國通史(第九冊).人民出版社,1994.10:55.
④朱紹侯,張海鵬,齊濤.中國古代史(下冊).福建人民出版社,2004.7:328,329.
⑤周遠廉,孫文良.中國通史(第10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4.7:206.
⑥戴逸,李文海.清通鑑(第5冊(.山西人民出版社,2000.1:1806,1807.
⑦蕭一山.清代通史.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2006.3:519.
⑧陳星生.兩個城市的背影——揚州鹽商與自貢鹽商的比較研究.鹽業史研究,2008(2).
⑨黃俶成.論兩淮鹽業經濟對清代學術文化的影響.江海學刊,2001(3).
⑩乾隆元和縣志(卷一六).
朱紹侯,張海鵬,齊濤.中國古代史(下冊).福建人民出版社,2004.7:336.
李真錦.清代廣州獨口對外通商及其影響.廣東社會科學,1986(2).
周遠廉,孫文良.中國通史(第10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4.7:214.
吳伯婭.康庸乾三帝與西學東漸.宗教文化出版社,2002.12: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