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建權威思想對法治建設的影響及對策

摘要皇權被推翻后，封建權威思想仍帶著慣性去尋找一個權威偶像。由于不會通過思辨來發現法治的進步思想，法律自然不能成為社會的權威……在法律的權威性尚未能有效建立之前，中國需要一個具有正當性的實在的權威來指導和衡量法律的實施。

中圖分類號:D92文獻標識碼:A

0 前言

亞里士多德認為:“法治應包含兩重意義:已成立的法律獲得普遍的服從，而大家所服從的法律應該是制定得良好的法律。法治的特征，是法律作為權威，作為當然的至高無上的準則來引導人們的生活。由于中國的特殊國情，封建權威思想在中國得到了極端的發展，并嚴重影響了近現代，乃至當代的法治建設。深入研究封建權威思想對法的影響，尤其對法律在社會生活中的地位影響，有助于我們建立法律調節社會生活的正當性和權威性，有助于社會主義法治建設。

1 歷史上封建權威思想對法的地位的影響

歷史上封建權威的主線是皇權。皇帝擁有至高無尚的權力，法作為一種維護皇權的工具，在不同的社會條件下有著不同的地位。總的來說是處于一種從屬的地位。

(1)戰國時期秦國因為重用法家學說而統一六國取得成功，建立了空前強大的秦王朝，然而這并非真正的法治，因為這些法律既非良善，也未成權威。法律的制定和實施都是為了使人們對皇權產生恐懼，只有義務的規定，并無權利的賦予。

(2)秦國迅速滅亡后，漢唐以降，皇權的權威不再僅僅由法律的殘酷性來強化，以血緣親權為紐帶的儒家思想被封建統治者用于加強皇權權威性。封建社會的人民在社會生活中受到多種權威的限制和壓迫，用“三綱五常”中的“三綱”即能概括:“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夫為妻綱”。皇權、親權、夫權，這個既有位階性又有互補性的權威體系，讓法律在權威領域無立足之地。而“出禮入刑”，“禮之所去，刑之所取”表明，法律僅是輔助性的懲罰性的工具，為的是維護封建的權威體系。無怪乎中國古代的法律刑民不分，亦無權力限制和權利分配的功能。

(3)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里，內憂外患，社會動蕩，封建皇權岌岌可危。從洋務運動到百日維新，從義和團到太平天國，從辛亥革命到五四運動前夕，整個社會經歷了一個對權威的探討、追尋和迷失的過程。法律在這樣一個政權都無法統一和穩定的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的國家里，無法建構自己的權威地位，只能作為粉飾暴力和獨裁的工具。那段時代的權威，幾乎是建立在軍隊的優勢上的。

值得注意的是儒家思想被用作統治階級緩和階級矛盾并加強完善封建皇權統治以后對中國的法學思維的影響。儒家思想是一種有很強的歷史承繼性的偏經驗主義的認識論。其特點是實用理性，即極端重視現實實用。實用理性不做純思辨的抽象研究，而是專注解決現實生活中人和人之間，人和社會之間的具體問題;對于一些爭論較大的，或者暫時不能了解的問題，采取擱置、回避的方法，以達到修身治國平天下的目的。子曰:“敬鬼神而遠之，可謂知矣。”這里的“知”，正是一種避開抽象思辨的一種實用主義的智慧。這種實用理性，一方面讓中國人有堅韌不拔、樂觀向上的精神，另一方面也有安于現狀，重經驗，好歷史，反對冒險和創新的缺點。“中國的實用理性是與中國文化、科學、藝術各個方面相聯系相滲透而形成、發展和長期延續的。”①皇權被推翻后，封建權威思想仍帶著慣性去尋找一個權威偶像。由于不會通過思辨來發現法治的進步思想，法律自然不能成為社會的權威。預備立憲、賄選憲法、六法全書，這些法律的頒布，并未有將法律作為管理社會的最高權威，而是一如既往地作為獨裁統治的輔助工具;儒家思想的另一個影響來自它的一個強大功能:兼容并蓄，和而不同的吸收同化功能。“中國的立法者所做的尚不止此，他們把宗教、法律、風俗、禮儀都混在一起。所有這些東西都是道德。”②儒家思想滲入封建統治者的“禮法”，為“封建倫理法提供牢固的理論基礎”，③將法律道德化，將道德法律化。由于新的法律只是最低限度的道德，在封建皇權被推翻后，宗教、風俗、道德、禮儀該何去何從?這個困惑遺留至今。

2 現狀的困惑及對策

如上所述，封建權威思想的遺毒在權威本體缺位后產生的迷惘正在阻礙著法治建設的進程。在立法方面:違憲審查制度至今沒有具體立法，憲法的確認、保障、限權、調整等功能被架空。因著實用理性的思維方式，一些和憲法和基本精神相抵觸的法律和行政法規在運作。一旦在實踐中遇到了問題(如孫志剛事件、拆遷糾紛、小產權房現象)，則進行相應調整，將法律法規或悄然撤銷，或用新法代替之。效率和實用誠然彌補了法律的滯后性和局限性，然而長此以往，法律的最高權威性的也就會逐漸成為空中樓閣;在司法方面:由于沒有一個實實在在的權威偶像讓實用理性的慣性思維來臣服，由于實用理性缺乏思辨能力不能從新的高度建構法律的地位，法律成了滿足和實現各種權力和利益(不妨把這些看做是一些短期的現實具體的權威)的工具。這些“權威”，可以是正義的，也可以是邪惡的。因為有太多的人的因素在左右法律的實施，而不是靠相對穩定的法律來約束，所以法律正在以有中國特色的方式來實現。民憤、政策、形勢，這些都可以成為判案定罪的依據。實用理性的認識論在指導司法實踐的過程中，固然收到了公平正義和效率的社會效果，然而法律的嚴肅性和權威性卻遭到了損毀;在行政方面:程序違法、(下轉第183頁)(上接第144頁)越權執法是行政執法中最常見的問題，領導的權威所起的作用要大過法律的實際作用(如總理討薪)。如果一個執法人員，他所關心領導任務的實現遠遠大于關心法律的公平正義的實現，那么法律的權威早已蕩然無存了;在公民的守法方面:如前所述，由于法律只是規定了最低限度的“義務的道德”，宗教、風俗、道德、禮儀這些在封建社會里本受家法、族法甚至刑法所嚴厲治理的“愿望的道德”，④由于失去了權威的管制，變得迷惘和放縱。(如商業誠信的缺失、民事訴訟中證人證言的隨意性、高跟鞋殺貓事件)

如何在民眾中建立法律至高無上的權威性?筆者的看法是:中國傳統思想文化特點(實用理性)形成的思維方式是無法直接建立法律的權威性的。除非法律能夠直接帶來切實和及時的利益，否則大部分人仍愿意尋靠其他的權威。現實的結果是找領導、拉關系、講人情往往比按法律辦事來得方便。法律的權威性在一次次的結果較量中變得淡然。既然法律的權威性難以直接建立，那么就應該建立其他直接實際的權威，通過對這些權威的被認可和被遵守，來間接實現法律的最高權威性。2007年12月26日，中共中央總書記胡錦濤提出“黨的事業至上、人民利益至上、憲法法律至上”的重要觀點，無疑是及時而睿智的。黨的事業和人民利益，沿承了新民主主義革命以來的光榮歷史情感，是一個法律實現的切實可衡量的標準，同時三者的根本利益和目標也是一致的。做出了這樣一個引導后，重要的任務就是協調好三者的關系，讓這三個至上渾然一體，使法律在實現的過程中，滿足了“三個至上”的任意一個，就可以實現全部的效果。“至上”就是權威的特征表現。另一方面，為了協調和融入這“三個至上”，法律制度必須盡快完善，特別是有關程序法的建設(如《刑事訴訟法》的修改)，改變過去重實體輕程序，重結果輕過程的實用理性的思維。因為個案的實體正義比較起可以被大量復制得到社會廣泛遵守的程序正義而言，后者顯然有更大的社會作用。

3 結語

封建權威思想作為封建社會的遺毒，至今還阻礙著社會主義法治建設。人們在尋找權威時的迷失通過各種違法現象表現出來。我們需要法律得以實現，更需要法律得以按合法的程序，及時地實現。在公平正義和自由的一次次勝利中，人們終將信服法律的力量，使其權威性得以建立(這是符合中國傳統的實用理性的思維方式的因果關系)。在這之前，中國需要一個具有正當性的實在的權威來指導和衡量法律的實施，黨的事業和人民利益，正是一個可以衡量法律實現的效果的標尺。做好法律制度的建設，尤其是程序法的建設，特別注重法律程序正義的實現，使法律實現的目標和黨的事業和人民利益具有一致性，最終將使法律得到權威地位而自身受益。

注釋

①李澤厚.中國古代思想史論.北京:三聯書店，2008:321.

②孟德斯鳩.論法的精神.北京:商務印書館，1987:313.

③張晉藩.中國法律的傳統與近代轉型.北京:法律出版社，2005:130.

④富勒.法律的道德性.北京:商務印書館，200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