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美軍“戰略癱瘓”思想

摘要本文通過對“戰略癱瘓”思想的分析，主要從“戰略癱瘓”思想的階段性發展方面進行了分析，把“戰略癱瘓”思想分為:(1)產生階段;(2)緩慢發展階段;(3)博伊德賦予了“戰略癱瘓”思想新的內涵;(4)“戰略癱瘓”思想發展的高峰。四個方面對“戰略癱瘓”思想進行了分析與研究，并且在階段劃分上給出了自己的看法。之后從“戰略癱瘓”的目的和從對敵人的判斷及戰爭的目的兩個方面給出了自己對美軍“戰略癱瘓”思想的理解和認識。

中圖分類號:E712文獻標識碼:A

海灣戰爭之后，美軍學術界提出了不少新的作戰概念，例如:“快速主宰”、“基于效果作戰”、“五環目標”、“并行作戰”、“決策優勢”等。這些概念，作為軍事理論家的思想成果，雖然內容上互有交叉，在角度上各有側重，但是，他們都主張基于效果而不是基于消耗的作戰;主張使敵失能而不必追求將敵殲滅;主張把作戰基點放在打擊敵抵抗意志上而不偏重物理打擊;主張把威懾運用于作戰，通過震懾手段把意志強加于敵人，利用各種手段主宰戰場;主張政治目的與軍事目的的高度統一，通過系統分析找出敵重心，直接達成戰略目的;主張戰爭的低成本和低消耗，包括降低敵方傷亡和附帶損傷;主張時間重于空間，強調同時行動，快速解決問題。①有的美國學者把這些概念中的相當一部分冠以一個名稱，那就是“戰略癱瘓”。

1 “戰略癱瘓”的定義

“戰略癱瘓”，是指在使敵人喪失能力而非將之消滅的一種對物質因素、智力因素和精神因素綜合作用的軍事選擇。他尋求以軍事上不可避免的最小努力和代價，來獲得政治上可能存在的最大效果和利益。它旨在達成一種快速決定性的結果，即通過機動作戰，打擊敵人賴以維持和控制其作戰行動的物質和智力上的能力，以削弱其精神上的抵抗意志。②

2 對美軍“戰略癱瘓”思想的階段性分析

我軍對“戰略癱瘓”思想的階段性分析主要有兩種觀點。一種觀點認為，這一思想由來已久，并經歷了兩次發展高峰。另一種觀點認為，“戰略癱瘓”思想是美軍在總結朝鮮戰爭和越南戰爭的經驗教訓后產生的。筆者對“戰略癱瘓”思想的發展傾向于前一種觀點，認為“戰略癱瘓”思想是由來已久的，但是對此思想的具體內涵有著不同的理解。

2.1 產生階段

“戰略癱瘓”思想其實在中國有它的歷史淵源，在《孫子兵法》中我們可以找到類似于“戰略癱瘓”的思想。例如:孫子主張“不戰而屈人之兵”、“上兵伐謀，其下攻城”等等。但是美國軍事思想的形成源于對整個西方軍事思想體系的吸納與借鑒。所以美軍的“戰略癱瘓”思想的萌芽可以追溯到克勞塞維茨對戰爭目的的理解，他認為戰爭目的是“打垮敵人”，也就是“使敵不可避免的屈服于我之意志，就必須使敵人喪失其抵抗力，或是陷入遭受此種危險威脅的狀態。”③這實質上就是一種癱瘓狀態。有著“美國空軍之父”美譽的威廉·米切爾準將是第一位把空中國防思想引入美國本土的軍事家，他十分信仰“戰略癱瘓”，宣稱空中轟炸最大價值在于“在戰爭初始階段打擊敵人主要的神經中心，以至于最大程度上盡可能癱瘓這些中心。”④可以說這是美軍“戰略癱瘓”思想的雛形。在一戰中美軍發現通過對敵方高價值目標實施癱瘓式攻擊，既把部隊的風險減小到最低限度又大大加快了作戰進程，這也是美軍“戰略癱瘓”思想形成的實踐基礎。

2.2 緩慢發展階段

在美軍“戰略癱瘓”思想初步形成之后并沒有相關的新的作戰理論的提出，這使得在之后的很長一段時期內，似乎“戰略癱瘓”思想夭折了。事實上，美軍在這一時期的一系列戰爭中，雖然打的是以強大的火力和突擊力逐步對敵防御進行破壞的“剝洋蔥”式的消耗戰和殲滅戰，但是在其實際作戰中往往把高價值目標作為攻擊的重心，這實際上就是“戰略癱瘓”的一種具體運用。例如在二戰中對德國的工業中心的不間斷轟炸和朝鮮戰場上對我軍重要高地和指揮中心的重點打擊，都是“戰略癱瘓”的一種具體表現。這一時期的美軍在實際作戰中運用的作戰理論是“以其強大的國家綜合實力為后盾，以兵力為基礎的力量戰”，這一時期的“戰略癱瘓”事實上是在巨額的消耗的基礎上的“戰略癱瘓”。

2.3 博伊德賦予了“戰略癱瘓”思想新的內涵

我軍的另一種觀點是認為雖然歷史上有“戰略癱瘓”思想的萌芽，但是并沒有在戰爭實踐得到檢驗，只有在上世紀90年代后，當具備實現“戰略癱瘓”的技術條件，并在戰場上得到檢驗時，“戰略癱瘓”思想才成為一種成熟的理論。我認為“戰略癱瘓”應該以博伊德上校的理論為開端，他指出軍事行動的宗旨是:給敵人創造并保持一個非常動態且十分險惡的態勢;破壞或剝奪敵人適應這種環境的能力。⑤并指出:沖突是更傾向于心理和時間而非物質和空間的機動戰形式。其軍事目標是“通過創造出人意料的、危險的戰役與戰略形勢，打垮敵人司令部的精神和意志。”⑥我們可以看到博伊德已經把“戰略癱瘓”的理論從單一的從物質上打垮敵人發展到了從物質和精神兩個方面擊潰敵人。這種觀點的產生和發展是建立在對二戰和二戰后的一系列戰爭中的研究和分析中總結出來的。同時博伊德悄悄領導了美軍上世紀70年代末80年代初的軍事轉型，在其主持下提出了“空地一體作戰”理論。這種作戰理論在接下來的海灣戰爭中得到了很好的檢驗和發展，同時也是對當時的“戰略癱瘓”思想的很好的詮釋。這個時期的“戰略癱瘓”思想是對在這之前的“消耗戰”、“殲滅戰”思想的合理揚棄。首先，它無意于對人的生命的殺戮，這對戰爭目標的合法性和民眾的支持率有著不可估量的影響;其次，“戰略癱瘓”無須通過消耗戰和殲滅戰的積累，直接攻擊敵國的戰略重點目標，可以迅速掌握主動權，迫使敵盡早退出戰爭;第三，殲滅戰略和消耗戰略是依靠傳統的火力和機動來完成的，而“戰略癱瘓”依靠陸、海、空力量使用精確武器來實現，不僅大大提高作戰的效能和效費比，而且能將附帶損傷降低到最低程度，因而體現了戰爭的“文明化”趨勢。⑦這個時期的“戰略癱瘓”思想是傳統“戰略癱瘓”思想的一次飛躍，而這種飛躍是在博伊德的“空地一體作戰”理論的支撐下通過海灣戰爭的實踐而完善的，因此我認為是博伊德上校賦予了“戰略癱瘓”思想新的內涵，也讓“戰略癱瘓”思想上升到了一個新的高度。

2.4 “戰略癱瘓”思想發展的高峰

海灣戰爭中38天的空襲造成的物質摧毀使得伊軍通信指揮系統的80%陷入癱瘓，40個機場彈痕累累，95%的雷達無法運轉，48個防空導彈基地一片焦土等等。由此引發的精神震懾效果更為明顯。伊士兵對多國部隊的害怕心理超過了對伊拉克行刑隊的害怕，至少有16000人失蹤。特別是科索沃戰爭美軍憑借空中優勢首次“零傷亡”，打了一場完美戰爭。⑧這給了主張“戰略癱瘓”思想的學術群以極大的自信。這其中就涌現出哈倫·厄爾曼和小詹姆斯·韋德提出的“快速主宰”理論;約翰·沃登提出的“五環目標論”;德普圖拉提出的“并行作戰論”等理論。從而使得“戰略癱瘓”思想成為了當前美國軍事思想中最為活躍的一種思潮而引起世界各國的高度關注。

3 對“戰略癱瘓”思想的認識與理解

美軍“戰略癱瘓”思想是從一戰后開始形成的，經歷了大約一個世紀的發展和完善，可以說現今的“戰略癱瘓”思想與當初的相比有很大的進步。

首先，從“戰略癱瘓”的目的來說:我82年之前的美軍的“戰略癱瘓”思想是傳統的基于“消耗戰”和“殲滅戰”為戰斗方式的“戰略癱瘓”。這一時期，美軍尋求的更多是以巨大的物質消耗來達成其戰略目的，以自身強悍的綜合國力來與敵人進行比拼，最后達成癱瘓敵人的目的。可以說這是一種以“物質癱瘓”為目的的戰爭。此種戰爭消耗大，耗時長對交戰雙方的損耗都很大，完全是綜合國力的正面比拼。博伊德把“戰略癱瘓”思想賦予了新的內涵，海灣戰爭和之后的幾場戰爭中我們可以看到美軍已經摒棄了傳統的消耗戰和殲滅戰，而是在對敵人的國家級和戰略級目標進行重點打擊，從而給敵人以心理上的震撼，使得敵人懼怕與強大的美軍戰斗，進而達到戰勝敵人的目的。可以說這是一種以“物質、心理的雙重癱瘓”為目的的戰爭。隨著高技術武器的發展，未來的戰爭已經不是看得見的較量了，美軍把制信息權看成是決定未來戰爭勝負與否的關鍵，而在未來美軍更加傾向于“零傷亡”戰爭，盡量減少交戰雙方的傷亡，從而真正達到“不戰而屈人之兵”。這類戰爭消耗很少，戰爭規模也很小，戰敗國不用擔負起傳統的戰后重建的巨大負擔，但是這種戰爭對高技術的依賴性很強，需要強大的綜合國力作為支撐，這是今后戰爭的發展趨勢。

其次，從對敵人的判斷和戰爭的目的來說:通過分析我們可以看到，美國對敵人的判斷和戰爭的目的直接決定美軍的戰略，同時也對美軍“戰略癱瘓”思想有著巨大的影響。第二次世界大戰及戰后的一段時間美國是以集團為敵人，分別把法西斯國家和社會主義陣營作為自己的敵人，這段時間由于雙方的實力相當，美國出于對自身安全的考慮，把“戰略癱瘓”思想賦予“消耗戰”和“殲滅戰”的內涵。隨著中美關系的正常化和國際形勢的變幻，美國對敵人的判斷也從對社會主義陣營改變為對前蘇聯，隨著蘇聯的解體又由前蘇聯改變為威脅美國利益的國家和團體，由于敵人范圍的不斷減小，美國在尋求國家安全的同時要保證其國家利益。這就促使了美軍“戰略癱瘓”思想從以“物質癱瘓”為目的轉變為以“物質、心理的雙重癱瘓”為目的。而今后美國的敵人可能進一步縮小，轉變為不是實體國家而是恐怖主義或威脅美國利益的集團等等，美國的戰爭目的也將轉變為維護國家海外利益，這時美國并不需要去消滅敵人，只要達到維護自身利益即可，這就使得美軍的“戰略癱瘓”思想又得到了一次發展。

總之，戰爭規模不斷減小，戰爭方式不斷變化，武器裝備不斷發展，傷亡不斷降低將是未來戰爭的必然趨勢。從美軍的“戰略癱瘓”思想的演變就可以看出，新時期美軍的“戰略癱瘓”理論的實現是要以美軍的絕對優勢為基礎的，換句話說，就是美軍的“戰略癱瘓”思想實現的基礎是美軍占絕對優勢的“不對等”戰爭。如果美軍的對手同樣具備強大的綜合國力和具有同樣的高技術，他的“戰略癱瘓”思想還能得到實現嗎?是否我們可以這樣理解隨著國家間的合作越來越多，大國之間已經成了利益相關者，大國間的戰爭是可以避免的。美軍也不把大國間的戰爭看成是未來戰爭的主要形式，而是把高技術局部戰爭作為今后戰爭的主要形式了呢?這都值得我們進行進一步的研究。

注釋

①車先明，陳學惠.美軍作戰理論前沿問題聚焦.軍事科學出版社，2005.10:10.

②④⑧國防大學:方鑫.美軍“戰略癱瘓”思想探析.

③[德]卡爾·克勞塞維茨著.戰爭論.顧卓新，譯.遼寧文藝出版社，春風文藝出版社.1996.3:5.

⑤南京陸軍指揮學院:潘清卿，陳新民.論“戰略癱瘓”思想在美軍現代作戰理論中的基石作用.

⑥南京陸軍指揮學院:胡谷能，尤興飛，向前.“戰略癱瘓”思想對美軍現代作戰理論的影響.

⑦車先明，陳學惠.美軍作戰理論前沿問題聚焦.軍事科學出版社，2005.10:23.

參考文獻

[1]軍事思想:中國軍事百科全書.軍事科學出版社，1997.7.

[2]王文榮.戰略學.國防大學出版社，1999.5.

[3]美國軍事基本情況.軍事科學出版社，2004.

[4]許克寬.軍事思想.海潮出版社，2001.

[5]軍語.軍事科學出版社，1997.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