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間商會慈善行為的動力機制

【摘要】民間商會參與慈善活動是對現有慈善事業結構的有益補充。以百色閩商投資商會為研究案例，嘗試從合法性訴求、非正式政治關系、組織內企業網絡的便利性及會員之間的相互激勵關系、組織間網絡關系層面剖析民間商會慈善行為的動力構成，對于挖掘我國潛在的慈善資源、完善慈善結構、形成良好的慈善氛圍意義重大。

【關鍵詞】民間商會慈善行為 動力構成 合法性 關系網絡

問題的提出

慈善行為是由個人和民間團體組織開展的針對社會困難群體的社會公益行為。慈善行為本身意味著社會財富和資源的再分配，而這種再分配機制獨立于以競爭為動力的市場分配機制和以公平為原則的政府分配機制。因此，形成一定規模和組織化程度的慈善行為，發展慈善事業，對于提高社會福利水平，豐富社會福利形式，實現社會公平和社會和諧具有重要意義。

當前，各類慈善性、公益性組織是我國慈善事業的主要組織者和推動者，是我國慈善事業結構的核心和支柱。近年來，一些非慈善性、非公益性的民間互益組織也憑借它們自身的組織優勢和慈善資源積累參與、發動慈善事業，從而成為一股不可忽視的慈善力量，對我國現有的慈善事業結構形成了有益的補充。

民間商會的核心組織功能在于保障和實現某一行業或區域領域內會員企業的權益和持續發展能力。民間商會的慈善行為只是其組織行動的次要方面，而不構成商會組織存續的根本性基礎。從調研結果顯示，民間商會參與慈善事業的意愿很強、頻率極高，在某一段時間內，商會的慈善行為甚至成為民間商會組織的主要組織任務。那么作為一種持續的組織行為，民間商會對慈善事業的參與必然有其內在動力基礎。正是基于這種判斷，通過對百色閩商投資商會的實證調研來探討民間商會的動力構成。

個案簡介

百色閩商投資商會成立于2006年12月，現有會員企業205家，會員企業遍布該市所有區（縣）。該商會自成立以來，先后以多種形式參與了多項慈善事業。據不完全統計，截止2009年12月，與商會有關聯的捐贈金額已達800萬元。這些捐贈項目涉及的領域主要包括：教育公益事業；春節慰問特困戶；逢年過節慶典活動；本市各種規模不等的政治、文藝活動慶典；抗災救災等。商會參與慈善活動的方式主要包括：以商會的名義捐款捐物；商會發起會員以個人名義捐款捐物；商會發起的部分會員群體聯合捐款捐物。同時，商會參與慈善行為的頻率較高，幾乎每個季度都會有2～5次。我們發現，商會參與慈善活動的頻率要高于其它商會會務活動如組織會議、參與維權及組織會員企業培訓等。

民間商會慈善行為的動力構成分析

商會對公益慈善事業表現出了較強的參與熱情和參與意愿，商會的慈善行為也具有較強的持續性和穩定性。因此，商會的慈善行為并非某種偶然性因素作用下的組織行為，而是有其固有的內在動力。通過對相關組織理論尤其是當代中國民間組織研究進程的思考，結合百色閩商投資商會在當地慈善事業中的實踐活動，從合法性訴求、非正式政治關系、組織內企業網絡的便利性及其內部成員之間的相互激勵、組織間網絡關系四個方面論證民間商會慈善行為的動力構成。

合法性訴求——政治合法性訴求和社會合法性訴求。政治合法性指民間商會在政治上存在的正當性，它意味著民間商會的組織宗旨及行為必須以承認、擁護我國現有的國家政策，支持我國的政治目標為基本前提。它是民間商會存在的基礎與根本，也是指民間商會的社會認可度及認同度，是建立在傳統、慣例與共同利益之上的。由于我國國家與社會之間的法團主義關系結構，社會對國家存在較大程度上的依附性。而這種依附性主要體現在社會團體與國家的關系上，更具體的說是體現在國家對社團的監管體系性質和國家在社團組建和運作過程中涉入的程度上。因此，我國的民間社團不是作為一支獨立于國家之外的社會力量而存在，而是一支依附于國家體系并不斷建構、維持自身邊界的組織力量。

民間社團的法團主義背景決定了其合法性訴求在民間社團生存和發展過程中的關鍵作用。一方面，民間商會作為我國政治系統以外的一種組織力量，要想獲得制度資源及其行動的空間，除了依靠那些涉及組織目標與組織宗旨的章程、規定等象征符號的表征以外，還需要通過實際組織實踐證明其自身的政治合法性。另一方面，民間商會本身是建立在會員企業間非正式契約基礎之上，是會員企業自愿、自發的行為后果而非一種強制性的行為后果，因此，民間商會要想贏得企業的持續支持與社會的廣泛認同即社會合法性，也需要通過組織行動來強化其存在的社會依據。

調研發現，百色閩商投資商會的日常事務并不多，由于會員分布在該市的各個縣（區），加之會員對商會的有限參與，因此商會組織諸如企業培訓、會員大會、展銷會之類的活動并不多。相對而言，政府牽頭組織的慈善活動比較多。在這種情況下，商會參與慈善事業在向政府表明自身政治立場的同時，也是在向企業和社會表明其存在。

商會領導與政府之間的非正式政治關系。非正式政治關系指脫離正式制度章程，建立在人際關系網絡基礎上的政治性關系。在中國這樣的關系本位的社會中，社會互動中廣泛存在非制度化的互動規則和人際關系。中國的政治活動也被眾多學者稱為“非正式政治”或“關系政治”。同時，由于商會與政府之間的關系缺乏完整的制度依據，只有相關的社團管理法作為參照依據，所以二者之間的互動常常依賴于非正式網絡關系。

民間商會的領導層（主要由商會會長、副會長、秘書長構成）通常是由當地知名的大企業家構成。企業家的利益訴求與地方政府的經濟、稅收訴求使得當地大企業與政府之間形成彼此需要、互利共贏的關系。同時，這些大企業家有一部分也是地方政協、人大的成員，在地方政治系統中發揮著民主監督、參政議政的作用。因此，商會領導與政府部門領導之間往往建立了良好的互動關系，并通過各種正式或非正式接觸而得以持續和強化。

由于地方政府領導與商會領導之間的非正式政治關系，使得地方政府在組織一些較大型社會公益慈善活動時，省略了政府與商會之間溝通的正式程序，而由政府領導與商會領導直接聯系，邀請其參加某些公益活動。在某些情境下，通過非正式關系聯絡的慈善參與度、參與熱情更高。在百色地區一些比較重大的公益慈善活動如“百色起義紀念公園建設”公益慈善活動、慰問那坡縣災民公益慈善活動，還包括幾所當地企業援建的希望小學，都是百色市委統戰部領導或工商聯負責人直接與商會領導聯系并促成開展的公益慈善活動。

組織內企業網絡的便利性及其內部成員之間的相互激勵。無論是行業性民間商會還是地域性民間商會，其會員分布都相對比較廣泛，而且商會與會員、會員企業之間聯系較多，形成一個覆蓋面較廣的企業網絡。民間商會企業網絡在實現慈善信息共享，為慈善參與提供便利性等方面具有較大的優勢。同時，商會內部會員之間也會形成一定程度的激勵機制，這種情況尤其發生在商會組織會員現場捐款的時候。因為會員之間彼此之間比較熟悉，會有一個帶動效應。

組織間網絡關系。商會組織與其它組織尤其是慈善組織的關系網絡是民間商會參與慈善事業的一種方式。在歐美國家，利用民間商會與慈善組織的合作關系發展慈善事業已成常態。就當前我國的慈善事業結構而言，民間商會與其他慈善組織的關系網絡對我國慈善事業的助推作用表現不顯著，二者之間模式化的合作關系尚待完善。但盡管如此，二者之間仍然會通過一些個人化的網絡關系推動一些慈善項目合作。這種范例源于商會成員的多重身份或商會成員的組織外關系網絡帶來的慈善資源。如2010年，百色閩商投資商會通過與香港福建希望工程基金會聯系，香港、福建希望工程基金會先后在百色的凌云縣、右江區和田林縣等地投資興辦了三所希望小學。

討論與思考

在民間商會的慈善行為中，民間商會本身的政治合法性訴求和社會合法性是核心動力，民間商會既有的組織內企業網絡及民間商會與慈善組織間的組織外關系網絡是前提和基礎。同時，民間商會的慈善行為還受到商會領導與政府部門領導之間非正式政治關系的助推，以及會員企業間互相激勵關系的促進。

我國國家與社會關系的法團主義結構決定了民間商會始終存在潛在的合法性危機與不斷爭取政治合法性和社會合法性的內在需求。因此，我們認為，以合法性訴求為核心動力的慈善行為將成為民間商會穩定而持續的組織行為之一，不會因民間組織規模、結構及領導層的變化等因素而消失。

毫無疑問，民間商會參與慈善事業作為一種慈善資源組織形式，對于挖掘我國潛在的慈善資源、完善慈善結構、形成良好的慈善氛圍意義重大。但就目前我國民間商會參與慈善事業的總體情況看，民間商會的慈善行為尚未進入制度化的模式。就某一民間商會而言，其參與慈善事業的年度計劃、年度目標、慈善項目的審核考核程序、慈善投入的效果評估等都無章可循、無據可依。商會的慈善行為主要依靠商會領導或工作人員的判斷、偏好得以推進，尤其是受到商會領導與政府領導之間的非正式關系影響。同時，民間商會與各類慈善機構的聯系具有較大隨意性和偶然性，二者之間穩定而持久的聯絡機制尚未建立。因此，隨著民間商會本身組織能力的提升、結構的不斷完善，要在我國慈善事業中發揮更大的社會效用，其內部的慈善組織機制也要逐步走上制度化、模式化、科學化的軌道。（作者單位：廣西大學公共管理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