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中華民族是一個歷史悠久的民族,有許多豐富而多彩的民俗文化,其中有許多世代相襲、情采紛呈的婚俗,在《詩經》中得到了保存。本文試圖通過解析《詩經·衛風·木瓜》篇“木瓜”、“瓊琚”的隱喻性來探析其中體現出的婚俗觀。
關鍵詞: 《詩經·衛風·木瓜》篇 愛情詩 婚俗觀
關于《詩經·衛風·木瓜》篇的題旨,歷來有兩種解釋。《毛詩序》云:“美齊桓也,衛國有狄人之敗,出處于漕,齊桓公救而封之,遺之車馬器服焉。衛人思之,欲厚報而作是詩也。”《孔疏》:“有狄之敗,懿公時也,至戴公,為齊桓公迎而立之。出處于漕,后即為齊公子無虧所救。戴公卒,文公立。齊桓又城楚邱以封之,則戴也,文也,皆為齊所救而封之也。”可以看出,他們認為這是一首政治諷刺詩,是衛人有感于齊國的恩惠而作。但史實是,衛國不僅沒有報答齊國,反而趁齊桓公初喪、五公子爭立的動亂時刻征伐齊國,這是恩將仇報的行為。“詩的旨意是美齊桓而諷衛君”,這一說法曾影響深遠。但到了南宋時,朱熹作《詩集傳》認為這是一首男女贈答的情詩,此說對后世的學者有很大的啟示意義,聞一多等人就贊同此說,現在多數的學者也認同此說。因而本文試從它是一首愛情詩的角度來探析當時人們的婚俗觀。
中華民族是一個歷史悠久的民族,有許多豐富而多彩的民俗文化,其中有許多世代相襲、精彩紛呈的婚俗在《詩經》中得到了保存。《詩經·衛風·木瓜》篇就是一例,此詩共分為三段,以男子的口吻訴說女子投之以“木瓜、木桃、木李”,而要回贈給女子“瓊琚、瓊瑤、瓊玖”,以達成“永以為好”的美好意愿,采用重章疊詠的手法反復詠嘆“接受雖薄,報恩應厚”的思想感情。那么,詩中為何要用“木瓜、木桃、木李”來比對“瓊琚、瓊瑤、瓊玖”呢?難道就只限于表達男子對女子的企慕嗎?我想,答案絕非如此簡單與直白,因為其作為兩千多年前的一首表達男女相愛的民歌,一定承載了當時人們的某些生活習慣與愛情婚俗觀。又由于《詩經》中常采用比興的手法,因而“木瓜、瓊琚”就絕非其字面意義那么單一,一定還隱喻著什么。近些年來,生殖崇拜文化的深入研究和全面展開,給我們解開這個千古之謎以某種啟示,進而使我們想起古代“食色,性也”的至理名言。我試圖用這一觀點,考察《詩經·衛風·木瓜》篇中反映出的婚俗觀。
我國古代男女約會時,有贈物結愛的風俗,即兩性定情后,女子通常以植物花卉或果實贈給男子作為定情之物。《詩經·邶風·靜女》中“貽我彤管”、“自牧歸荑”,《詩經·衛風·木瓜》中投以“木瓜、木桃、木李”等,都是這一風俗的反映。
為什么古代女子以花果之類為定情的信物?要回答這個問題,先得從原始社會的女陰崇拜談起。在原始先民看來,女子是人類自身再生產的主要源泉和動力,而女陰又是繁育后代的主要器官,于是把它看得和天地化生萬物一樣偉大而神圣,產生了一種神秘感和崇拜感。那么,先民們為什么以花葉果實為女陰的象征物?因為從外性來看,花葉果實可以狀女陰之象;就內涵而言,花朵是植物的生殖器官,果實是植物的種子,它們年年生根長葉,歲歲開花結果,具有無限的繁殖力,與女性生殖器官的功能完全相似,于是前者遂成了后者的象征物。花葉果實象征著女性身體的一部分,以部分代全體,后來它又進而發展為女性和愛情的象征物,女子以此為信物贈予男方,是“示愿以身相許之意”。同時還因花葉果實是人類的拜教物,由于崇拜,后來就成了吉祥物,以此物相贈,也是祝愿婚后吉祥幸福、兒女莘莘,從一個側面反映了古人的戀愛觀和幸福觀。
由此《木瓜》篇中女子以“木瓜、木桃、木李”投贈男子的喻意就明朗了,它承載了千百年來古代先民對于第一個喜慶的紀念和崇拜,借以向生殖之神祈求吉祥與幸福。其理由有二:一是因為木瓜、木桃、木李的果實為橢圓形或洋梨形,如同印度《濕婆三面像》上的碩果一樣,是古人所認為的吉祥物和崇拜物,以此物投男,其意自喻;二是因為瓜果之類多子,是子孫繁衍的絕妙象征。《開元占經》引《黃帝占》說:“瓠瓜星明,則……后宮多子孫。”引《星官制》說:“瓠瓜,天瓜也,性內文明而多子,美盡在內。”同樣在《靜女》中少女用“荑”和“彤管”為結情物,送給心愛的小伙子,是因為辛荑早春開花,與女子懷春的季節相同;花的顏色有紅有紫,花苞呈心狀,象征著女子一片赤誠之心和火一般的熱情,以它作為結情的表記,可為妙在不言中。由此不難理解:《詩經·衛風·木瓜》篇中女子以“木瓜、木桃、木李”投之于男,正是當時先民們以花卉果實為定情物的婚俗的反映。這一婚俗發展到后來則不限于女子贈男,而是男女互贈,花果的象征義隨著社會的發展而不斷擴大,由象征女陰、女性而至專用于愛情的結果。
古代男子贈給女子的定情物,最先大都是玉佩之類,如《木瓜》報之以“瓊琚、瓊瑤、瓊玖”,以及《湘君》中的捐玦遺佩,等等,都是這一風俗的反映。古代男子為什么以玉佩贈女?這要追朔到原始社會的父系氏族社會,因為玉在父系氏族社會中是男根的象征物,也是原始先民的拜教物。我國先民以玉象征男根,如同古印度人以摩尼寶珠象征陰莖一樣,取其堅硬光潔,以顯示男性特有的陽剛之美。《易經·說卦》中的“乾為玉”,玉是乾的符號和代稱,顯然又是男根崇拜在理論上的升華。隨著社會的文明和進步,玉由男根的象征物后來變為男子的裝飾品,將它佩在身上以示祥瑞和地位的高低。據《禮記·玉藻》記載:“天子佩白玉,諸侯佩山玄玉,世子佩瑜玉,士佩瓀玟。”從佩玉的不同,可知當時等級制度的嚴格。《木瓜》報之以“瓊琚、瓊瑤、瓊玖”等,其中雖不無夸飾之詞,詩中男子的地位并非都如此高貴,但是古代男子佩玉之風極為普遍,這是毋庸置疑的。他們以玉贈女,如同女子以象征物贈男一樣,除表示吉祥外,主要還是隱喻自己愿以愛情相許。
由此我們可以知道《木瓜》篇中無論是“木瓜”還是“瓊琚”,都是原始先民婚俗觀的一個縮影,具有特指的隱喻性。正因為如此,才使詩篇具有無窮的含蓄美。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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