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漢武帝的多情與無情

摘要漢武帝是中國古代歷史中性格鮮明的一位封建帝王。他既可以多情重義也可以冷酷無情。本文試從漢武帝的后宮生活中揭示漢武帝這種自相矛盾的心理性格。

關鍵詞漢武帝 多情 無情 矛盾

中圖分類號:K234文獻標識碼:A

在中國傳統政治結構中，“朕即國家”是普遍模式。因此作為封建國家的一國之君，經常在家庭生活中表現得很冷血。但帝王也是肉體凡胎，也有七情六欲，所以他們經常陷于兩種角色的沖突之中。即作為一個封建帝王，他首先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但更大程度上他是一個國家最高權力的象征，是整個家族的大家長。

漢武帝劉徹就是中國古代歷史中一位個性鮮明的封建君王，他既可以多情重義也可以冷酷無情。這在他的后宮生活中可以得到印證。

1 金屋藏嬌的童話

陳阿嬌，館陶長公主劉嫖與堂邑候陳午所生之女，是漢武帝劉徹的第一位皇后。《漢武故事》載:“長公主嫖抱置膝上，問曰:‘兒欲得婦不?’膠東王(即劉徹)曰:‘欲得婦。’長公主指左右長御百余人，皆云不用。末指其女問曰:‘阿嬌好否?’于是乃笑對曰‘好!若得阿嬌作婦，當作金屋貯之也。’”這就是成語“金屋藏嬌”的來歷。后來在館陶長公主和其母王夫人的幫助之下，劉徹7歲被立為太子，16歲繼承帝位，阿嬌也順理成章的被立為皇后，寵冠后宮。但是好景不長，阿嬌自恃其母有恩與武帝，驕橫擅寵，很快便引起了劉徹的反感。武帝的母親王太后告誡說:“汝新即位，大臣未服，先為明堂，太皇太后已怒;今又忤長主，必重得罪。婦人性易悅耳，宜深慎之。”為了鞏固自己的皇位，武帝接受了母親的勸告，對陳皇后又略表寵愛。但是陳后侍寢多年一直沒有生育，武帝以此為由另結新歡使得陳皇后妒火中燒，在宮中行巫蠱之術，后來事情敗露，楚服等宮女以大逆不道之罪梟首示眾，牽連此案被殺的達三百多人。元光五年(前130年)，武帝賜皇后策曰:“皇后失序，惑于巫祝，不可以承天命。其上璽綬，罷退居長門宮。”

陳皇后由此幽悶惆悵，凄慘異常。為了挽回武帝的心，她用重金聘請司馬相如做了一篇《長門賦》，希望能感動武帝。《長門賦》哀婉動人，現摘錄一段如下:

日黃昏而望絕兮，悵獨托于空堂。懸明月以自照兮，祖清夜于洞房。援稚琴以變調兮，奏愁思之不可長。按流徵以卻轉兮，聲幼妙而復揚。貫歷覽其中操兮，意慷慨而自印。左右悲而垂淚兮，涕流離而從橫。舒息悒而增欷兮，徙履起而仿徨。揄袂以自聆兮，數昔日之愆殃，無面目之可顯兮，隨頹思而就床。摶芬若以為枕兮，席荃蘭而茝香。忽寢寐而夢想兮，魄若君之在旁。惕寤覺而無見兮，魂迂遷若有亡。眾雞鳴而愁予兮，起視月之精光。觀眾星之行列兮，畢昴出于東方。望中庭之藹藹兮，若季秋之降霜。夜曼曼其若歲兮，懷郁郁其不可再更。偃而待曙兮，荒亭亭而復明。妾人竊自悲兮，究年歲而不敢忘。

《長門賦》聞之凄婉動人，但武帝始終沒有感動。陳皇后最終因為漢武帝的無情在長門宮憂郁病死。

2 衛子夫霸天下

衛子夫出身卑微，原為平陽公主家中的歌伎。陳皇后被冷落之后，一日漢武帝到平陽公主家做客，飲酒作樂。席間，平陽公主將其舉薦給武帝，于是便有了唐代詩人王昌齡所寫“平陽歌舞新承寵，簾外春寒賜錦袍”的一幕。衛子夫進宮后，先為武帝生下了三個女兒，元朔元年(前128年)春，又為武帝生下長子劉據，母以子貴，元朔二年即被冊立為皇后。衛氏集團隨之平步青云，衛氏家族中人以軍功起家，先后5人封侯，一時貴震天下。民間于是流傳這樣的歌謠:“生男無喜，生女無怨，獨不見衛子夫霸天下!”由此可見，衛子夫這個從社會底層走出來的女子，最終能走向大富貴，除了美貌和心計之外，更多的是漢武帝劉徹對他的寵愛和多情。

后來，衛皇后年長色衰，武帝又移情別戀她人。征和二年巫蠱之禍發生，衛皇后與太子在被逼無奈的情況下，“共誅”江充，并矯詔發兵。最后武帝下詔派人“收皇后璽緩”，衛皇后“自殺”身亡，被“輿置公車令空舍，盛以小棺，痊之城南桐柏”。衛子夫貴極一時，卻也落得個被逼自殺的命運。事后，武帝幡然悔悟，修建了“思子宮”和“歸來望思之臺”來表達對太子的思念之情。但對衛皇后則沒有任何表示。漢武帝的薄情寡恩可見一斑。

3 鐘情李夫人

如果說漢武帝對陳阿嬌和衛子夫的冷漠與無情多體現了他的薄情寡恩，那么漢武帝對李夫人的感情則更多的體現了他的多情重義。

《漢書·孝武李夫人傳》載“延年待上起舞，歌曰:‘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李延年是宮廷樂師，舉薦的這位傾國傾城的“北方佳人”，便是他的妹妹。劉徹很快予以召見，此女果如李延年所言，體態優美，婀娜生姿，能歌善舞，舉止宜人。劉徹喜上眉梢，立即封為夫人，李延年也被升為協律都尉。

李夫人入宮之后很得漢武帝的寵愛，不久生下一子昌邑哀王。但是李夫人紅顏命薄。漢武帝痛心不已，不僅對李夫人破格以皇后的規格“禮葬” ，而且還專門做了《李夫人賦》來表達自己對李夫人的綿綿深情:

美連娟以修嫭兮，命樔絕而不長。飾新官以延貯兮，泯不歸乎故鄉。慘郁郁其蕪穢兮，隱處幽而懷傷。釋輿馬于山椒兮，奄修夜之不陽。秋氣憯以凄淚兮，桂枝落而銷亡。神煢煢以遙思兮，精浮游而出畺。托沈陰以壙久兮，惜蕃華之未央。念窮極之不還兮，惟幼眇之相羊。函荾荴以俟風兮，芳雜襲以彌章。的容與以猗靡兮，縹飄姚虖愈莊。燕淫衍而撫楹兮，連流視而娥揚。既激感而心逐兮，包紅顏而弗明。歡接狎以離別兮，宵寤夢之芒芒。忽遷化而不反兮，魄放逸以飛揚。何靈魄之紛紛兮，哀裴回以躊躇。勢路日以遠兮，遂荒忽而辭去。超兮西征，屑兮不見。寖淫敞，寂兮無音。思若流波，怛兮在心。

從這首賦中我們看到了一個鮮活的漢武帝，他不再是高高在上冷酷無情的一國之君，而更多的是漢武帝對李夫人真情實意的流露。漢武帝對李夫人這般情深意重在歷史上是很少見的，這也是漢武帝作為一個普通個人的本色情感，是人性的體現。

4 趙鉤弋的凄慘結局

《史記》載“鉤弋夫人姓趙氏，河間人也，得幸武帝，生子一人昭帝是也，武帝年七十乃生昭帝，昭帝立時年五歲而，……于是左右群臣知武帝意欲立少子也。后數日，帝譴責鉤弋夫人，夫人脫簪珥叩頭，帝曰引持去送掖庭獄。夫人還顧，帝曰趣行女不得活。夫人死云陽宮，時暴風揚塵百姓感傷，使者夜持棺往葬之，封識其處。”

從這則材料中我們可以看出:左右群臣知道了武帝欲立少子劉弗陵為太子的想法之后，其母趙鉤弋就因過錯死于云陽宮。當時暴風揚塵，百姓感傷。鉤弋夫人草草安葬。其后武帝問起左右之人對此事的看法。左右回答說:“人言且立其子，何去其母乎?”武帝曰:“然。是非兒曹愚人所知也。往古國家所以亂也，由主少母壯也。女主獨居驕蹇，淫亂自恣，莫能禁也。女不聞呂后邪?”

后人對此事的看法褒貶不一:學者褚少孫感嘆到:漢武帝的這種做法可以稱為“賢圣”，“昭然遠見，為后世計慮，固非淺聞愚儒之所能及也”。金代的王若虛批評這種做法“違天理而拂人情”，以為既不和合天理，又背離人情。明代的張寧也說，“武帝此舉，殘忍不經，殊非正家裕后之義。”如此慘厲的作為，是無從為后世宗族樹立典范的。

誠然，這種做法對維護漢室江山意義重大。但是如果我們從人性的角度去考慮，這般冷血的行為對于鉤弋夫人本人來說確實是殘忍至極。專制帝王薄情冷血的心性，因此暴露無疑。也可以看出漢武帝作為一個政治帝王出于政治目的，個人情感能夠表現出嚴重異化。

漢武帝后宮佳麗成群，受寵愛的嬪妃也不止一人，但他在寵幸每一個女人時都是真心的。即便如此，縱觀漢武帝的諸位妃嬪，除李夫人早死尚被禮遇之外，其他的都是以極受寵愛開始，而均已悲劇收場。陳阿嬌芳華正茂被貶長門，憂郁而終;衛子夫縱使有霸天下的權勢，最終也是自盡身亡;趙鉤弋更是做了帝王政治的犧牲品……凡此種種，一方面是當時固有的后宮制度造成的;另一方面，這也是漢武帝性格中多情與無情自相矛盾的體現。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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