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如何欣賞抽象藝術

抽象藝術真可稱得上是二十世紀的典型藝術樣式，可是大多數人稱自己看不懂抽象藝術，產生不了審美愉悅。的確，抽象藝術是塞尚開創的西方現代主義藝術的最終目的，也是西方現代主義藝術史最偉大的成果之一。但是，即使是對于生活在同一文化土壤的西方人來說，抽象藝術也不是容易看懂的，盡管抽象繪畫的價值不可低估，但它仍然沒有成為大眾文化的組成部分。對于中國人來說，西方現代抽象派藝術更像是一部難以破譯的天書。

抽象藝術指藝術形象較大程度偏離或完全拋棄自然對象外觀的藝術，被認為是一種不描述自然世界的藝術，透過形狀和顏色，以主觀方式來表達。一部分原始藝術品和大部分工藝美術作品以及書法、建筑等藝術樣式，就其形象與自然對象的偏離特征來說應屬抽象藝術，是非具象、非理性的純粹視覺形式。抽象畫作品中不描繪、不表現現實世界的客觀形象，也不反映現實生活，沒有繪畫主題，無邏輯故事和理性詮釋，既不表達思想也不傳遞個人情緒，純粹是顏色、點、線、面、肌理、構成、組合的視覺形式。

俄國人康定斯基看到自己畫室里一幅“陌生”的畫，十分精彩和壯觀。走上前去才知道是自己的一幅畫在墻上顛倒過來，而擺正后，那種激動人的畫面就消失了。他從中得到啟發，具象使得畫面平庸、尋常，而抽象卻使得畫面充滿了生動和美感。在這之前，人類對抽象的創造和審美還依附于其他形式，康定斯基讓抽象審美成為架上藝術的主體。他于1910創作的一幅取名為“即興”的抽象繪畫，被視為人類有史以來第一幅純粹抽象的作品。

抽象藝術注重形式更甚于注意內容。抽象繪畫還特別強調繪畫語言的單純性，即繪畫形式的純粹性，不帶任何經驗的構想，不模仿任何已有的創造，刻意在視覺空間創造出獨特的繪畫語言，以鮮明的個性及藝術符號來完成畫家對藝術的生命體驗。

抽象藝術理論上非常晦澀難懂，實際上并不難理解。記得很早以前在美術課堂上，我講到蒙德里安的抽象畫時，有學生提出看不出蒙德里安的抽象繪畫美在哪里，當時我問前排一名穿藍色格子衣服的學生為什么會買這個帶格子的，她回答說喜歡，又問一個紅色衣服的學生這件藍格子衣服好看嗎?他說挺好看的，我說：“這件衣服的圖案是抽象的為什么你們都能分出好壞來?最簡單地說欣賞抽象繪畫就像買衣服一樣，每個人都可以找到它的美?！庇袑W生說是由衣服款式決定的，我又問他們；“如果是選擇床單和窗簾呢?可能我們選擇的窗簾大部分都是簡單的抽象圖案，或者根本就是單色或一塊白布，我們都能從中發現美，而且每個人都能談出美的道理，但是這些圖案搬上畫布或紙上作為繪畫作品時，它的美我們都看不懂了?不是美不存在了，是我們的審美定勢造成的，只要你像給自己家選窗簾一樣，都可以找到它的美和丑，欣賞抽象畫就像買窗簾一樣簡單?！?/p>

另外，書法一直是我們的傳統藝術，我們自己覺得書法寫得好看，甚至連不懂漢字的西方人也覺得書法好看。那是因為書法是抽象的，用看書法的眼光和看大自然的眼光去比較也能了解如何欣賞抽象藝術。好看的書法是因其結構好看，說白點，是筆畫和筆畫組合好看。抽象繪畫也同樣，它有它的結構，其點線面的組合是有節奏、韻律，和秩序的，同時空間也需要有節奏和秩序。例如觀賞自然風景時，大自然本身是抽象的，同樣是山、是水、是樹，為什么有的山好看，有的樹好看，有的水好看，是因其點線面的組合好看，色彩同理。再如服裝和建筑，不同的點線面及組合方式產生的感覺不同。實際上寫實繪畫、表現繪畫、抽象繪畫等遵循的道理是一樣的，其實無論是抽象的建筑，還是具象的人像都存在著一定的比例關系，而“美”就來源于比例的和諧，這種幾何學標準成為西方形式主義美學的基石。有人將西方現代抽象藝術看成是傳統寫實藝術的對立面，認為抽象藝術是對寫實藝術的背叛，但兩者有著一脈相承的內在關系。抽象藝術代表了工業文明時代西方人借助現代科學手段探索宇宙及其奧秘的新成果。從嚴格意義上說，抽象藝術像寫實藝術一樣，并不是藝術家的主觀臆造，而是對客觀世界的真實呈現。中國人接受抽象主義經常關注抽象主義的形式，比如畫面有凝視的美感，這是中國人比較容易接受的。國人比較重視中國觀念，他們不希望太狂妄。每個人的感覺與認知或對藝術的欣賞和對藝術的選擇都不同。在審美上，容易用中國人本身的標準來衡量其他類型的藝術形式，我們必須注意這一問題，不要太以中國式審美眼光來看待抽象藝術。抽象畫是一種提示性的視覺符號，給人以遐想的思維空間，欣賞可以從夸張的色彩與變形去體味和想象真實的美，從而獲得感官和心理的雙重愉悅。

其實我們身邊到處充滿抽象符號，宇宙是抽象的，細胞是抽象的，原子、中子、核子、質子是抽象的，基因是抽象的。還有大自然的許多細節是抽象的，石紋是抽象的、水紋是抽象的、光影是抽象的、泥濘是抽象的，世界的視覺本質是抽象的，美就是一種發現。抽象美處處都存在，存在于陌生的領域，存在于虛無縹緲中，存在于我們的理性之眼忽略的地方，存在于我們司空見慣的地方。抽象藝術，就是把自然界的抽象，生命中的抽象，人類想象中的抽象，通過藝術的方式表現出來。藝術，應該把人肉眼看不到，只有靈魂可以感應的畫面呈現出來。了解了這些，我們才能真正地去欣賞和把握抽象藝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