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國際貨幣體系改革問題的研究綜述

摘要:自布雷頓森林體系解體以來，關于國際貨幣體系的改革問題引起了國內外學術界的廣泛關注。學者們基于不同的立場和視角形成了兩派觀點:一派認為，現行的國際貨幣體系存在很多的缺陷，主張要抓住機遇進行國際貨幣體系改革;另一派認為，影響國際貨幣體系變遷的因素是多方面的，現階段還不存在能夠顛覆或挑戰美國霸權的國家，主張維系現行體系。而中國學者多提倡發揮人民幣在未來國際貨幣體系中的作用，最大限度維護國家利益。

關鍵詞:國際貨幣體系;改革;文獻綜述

中圖分類號:F82 文獻標志碼:A文章編號:1673-291X(2010)08-0123-02

自1973年布雷頓森林體系解體以來，理論界始終存在著改革國際貨幣體系的呼聲，只是根據形勢的發展而時驟時緩。此次全球性金融危機引發的對“美元體制”①的思考，一度使得國際貨幣體系改革問題成為國內外政府和學術界討論的熱點。綜合以往和目前對國際貨幣體系改革的諸多建議，基本上可以將其分為兩大派:一派認為現行的國際貨幣體系存在很多的缺陷，主張要抓住種種機遇進行國際貨幣體系改革，這種聲音在現階段全球性金融風暴肆虐的背景下尤為響亮;另一派認為影響國際貨幣體系變遷的因素是多方面的，現行的國際貨幣體系對于各國的穩定和發展是有利的，而且現階段還不存在能夠顛覆或挑戰美國金融霸權②的國家，因此，主張維系現行體系，將其改革作為各國發展的手段而不是目標。

在主張改革國際貨幣體系的學者中，因其具體的改革建議不同，又可以分為復古派、激進派和緩和派。復古派一般倡議以某種方式恢復布雷頓森林體系建立以前的金本位制。前美聯儲主席格林斯潘(Alan Greenspan，1966)[1]就曾撰文表示支持金本位制，他認為如果沒有金本位制，政府幾乎可以不受限制地瘋狂創造信貸，而這種政府赤字純粹就是一種將社會財富充公的陰謀。此外，鑒于在浮動匯率制度下貨幣價值不可避免地要受到金融投機者等的影響，于是一些學者提出建立以黃金為基準貨幣的固定匯率體系，即所謂的“新金本位制”，以求形成穩定的國際貨幣體系(Sir Roy Harrod，1965)[2]。但是，貨幣體系的百年變遷歷史表明，金本位制度的成功運行有其特定的歷史背景要求，而在資本流動日益增多和經濟金融化或虛擬化的時代，試圖重拾金本位制是不可能的。與此同時，一些以建立超國家的世界貨幣和世界中央銀行或類似國際金融機構為目的的方案都屬于激進方案。其中，比較有代表性的兩種方案為:第一，美國經濟學家庫珀(R.Cooper)在1984年12月31日的美聯儲波士頓會議上提出建立一個單一貨幣制度，主張“用循序漸進的辦法，使國際貨幣改革走向世界貨幣體系，即在數年內，先實行匯率目標區制，十年前后再實行美、日、歐三級的單一通貨制，最后過渡到全世界都參加的單一通貨制”。第二，以埃及經濟學家薩米爾·阿明(Samir Amin)為代表，主張重構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和世界銀行。這些設想就方向性而言有一定合理性，但由于它們可能給貨幣體系帶來的問題遠多于其能解決的問題，因此前景并不樂觀。

緩和派大多主張對現有國際貨幣體系的明顯不足進行改良，并尋求漸進的改革道路。20世紀60年代以來，由Robert Mundell、Ronald Mckinnon等人提出的建立區域性貨幣聯盟的觀點即屬于緩和方案。“最適度貨幣區理論”的產生成為歐元誕生的理論依據，而歐元的產生對現行國際貨幣體系的發展形成了一個新的啟示。Mundell(2000)[3]支持世界各大區域經濟體之間實行以固定匯率連接的多重貨幣聯盟，并將其作為最終建立世界貨幣的過渡措施。鑒于目前單極貨幣主導之勢愈逝愈遠，區域主義范式漸行其道，這種方案很值得借鑒和思考。此外，早在亞洲金融危機之后，一些學者便開始重視SDR的作用(Stiglitz， 2003)[4]。此次全球性金融危機的爆發使得SDR重新成為未來貨幣體系改革討論的熱點之一。Greenwald和Stiglitz(2008)[5]認為國際貨幣體系改革應該解決三個問題，即儲備資產的積累必須和儲備貨幣國的經常項目逆差相分離、對經常項目順差國必須有所約束和應該提供一個比美元更為穩定的國際價值貯存載體。而為了解決上述三個問題，一個最為現實的方法是大量增加SDR的發放。他認為如果每年增發2000億美元的SDR，無需美國維持經常項目逆差，就能夠滿足全球經濟對儲備貨幣積累的需求。這種建議短期內也不失為一種權宜之計，但是長期看，SDR缺乏信用支撐，其流通性和被接受的程度值得懷疑。

主張維持現有國際貨幣體系的學者因分析角度的不同而提出了以下三種代表性觀點:第一，三位德意志銀行的經濟學家Dooley、Folkerts-Landau及Garber(2003)[6]提出了“復活的布雷頓森林體系”(Revived Bretton Woods System)設想。這個體系的核心就是亞洲國家維持本幣對于美元的相對低估，同時，將貿易順差以及干預匯市得到的美元用于購買美元資產，促使美國資本賬目盈余，從而平衡美國貿易赤字。他們認為這個體系將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得以維持，并將中國視為該體系中的中堅力量。第二，國際政治經濟學大師基歐漢(2006)[7]在對以往的“霸權穩定論”進行修正的基礎上指出，與其說是霸權國家，還不如說是霸權國家倡導下的國際機制，確保著世界政治經濟中的合作與和平。他認為在霸權國家衰落以后，在霸權國家領導下創設的機制由于自身慣性并不一定會相應地發生衰落，而其對確保霸權之后世界中的合作與和平會起到獨立的作用。因此，現階段國際貨幣體系的改革是一個長期和復雜的過程，其與美國霸權的興衰休戚相關，而且對于維護世界穩定有重要意義。第三，陳志武(2008)[8]通過回顧500年的全球化進程，認為現代社會的發展機會來自于過去幾百年西方與國際社會共同建立的秩序，因此，各國在國際戰略與外交政策上就應該以保護和改善這種秩序為基本立足點。此外，鑒于建立“多極”世界會大大增加國際貿易成本，增多國際不穩定因素，他建議維系以美國為主導的單極國際秩序，并認為這種做法縱然無奈，但對于現階段世界經濟的穩定與發展最為有利。持上述三種觀點的學者從不同視角出發提出了維系現有體系的必要性，但是從長期來看，國際貨幣體系仍需要漸進地改革和完善，不過要以有能力的大國崛起或者區域貨幣合作為基礎條件。

中國國內學術界對國際貨幣體系改革的研究起步較晚，早期研究基本上集中于對國外學者提出的方案的比較與探討(姜波克，1985)[9]。但是，隨著亞洲金融危機的爆發，特別是人民幣國際化戰略的提出，更多國內學者開始關注國際貨幣體系改革問題，且多是從發展中國家角度出發，期望建立一種多極化的、更為公平的國際貨幣體系(仲為，2001[10] ;張明，覃東海，2005[11])。此次全球性金融危機的爆發，將中國學者對國際貨幣體系改革的討論推向了高潮。中國人民銀行行長周小川(2009)[12]撰文指出，“此次金融危機的爆發并在全球范圍內迅速蔓延，反映出當前國際貨幣體系的內在缺陷和系統性風險”，未來鑒于“重建具有穩定的定值基準并未被各國所接受的新儲備貨幣可能是個長期內才能實現的目標”，應考慮進一步發揮SDR的作用，在擴大SDR貨幣籃子的基礎上創造世界貨幣。余永定(2009)[13]認為，國際貨幣體系改革從長期來看是十分必要的，短期來看是可以著手的，其與區域貨幣金融合作和人民幣國際化是中國在國際金融領域努力的三個方向。黃益平(2009)[14]通過分析國際貨幣體系的發展歷程指出，美元雖然在走下坡路，但其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還將是世界主導貨幣，而中國目前所要做的，就是盡快實現人民幣的國際化，謀求自身的改革與發展。可以看出，除重視SDR的重要作用外，大多數國內學者都積極提倡人民幣在未來國際貨幣體系中發揮更為重要的作用。中國目前積極參與和推進國際貨幣體系改革，不是要廢除或者取代美元，而是要通過有限的、可行的改革，最大限度維護和實現國家利益(管濤，2009)[15]。

參考文獻:

[1] Alan Greenspan. Gold and Economic Freedom[J]. The Objectivist， Vol 5， No.7， 1966.

[2] Sir Roy Harrod. Reforming the world's Money[M]. London: St.Martin's Press， chap3， 1965.

[3] Robert Mundell. Currency Areas， Exchange Rate Systems and International Monetary Reform[J]. Journal of Applied Economics， Vol.3， No.2， 2000

[4] Joseph Stiglitz .Dealing with Debt: How to Reform the Global Financial System[J]. Harvard International Reviews， Vol.25， 2003.

[5] Bruce Greenwald， Joseph Stiglitz. A Model Proposal for International Monetary Reform[R]. the paper prepared for the International Economic Association Meeting， Istanbul， June， 2008.

[6] M. Dooley， D. Folkerts-Landau and P. Garber. An Essay on the Revived Bretton Woods System[R]. NBER Working Paper， No. 9971， September，2003.

[7] 羅伯特·基歐漢.霸權之后世界政治經濟中的合作與紛爭[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179-181.

[8] 陳志武.為什么中國人勤勞而不富有[M].北京:中信出版社，2008:188-190.

[9] 姜波客.關于國際貨幣體系的演變與改革[J].世界經濟，1985，(1).

[10] 仲為.國際貨幣體系改革:發展中國家的視角[J].外匯理論與政策，2001，(3).

[11] 張明，覃東海.國際貨幣體系演進的資源流動分析[J].世界經濟與政治，2005，(12).

[12] 周小川.關于改革國家貨幣體系的思考[Z]. http://www.pbc.gov.cn/detail.asp?col=4200id=279.

[13] 余永定.國際貨幣體系改革和中國外匯儲備資產保值[J].國際經濟評論，2009，(5-6).

[14] 黃益平.國際貨幣體系變遷與人民幣國際化[J].國際經濟評論，2009，(5-6).

[15] 管濤.國際金融危機與儲備貨幣多元化[J].國際經濟評論，2009，(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