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景相生,超然物外

摘 要: 吳均的《與朱元思書》在寫景抒情上歷來為世人稱頌，其描寫生動形象，意境清新自然，使人悠然神往。作者在文中表達了對功名利祿的鄙棄，對官場政務(wù)的厭倦，也傳達了縱情山水、淡泊名利的心志。

關(guān)鍵詞: 《與朱元思書》 自然 情趣美

“山川之美，古來共談”，在歷史的長河中前人為后人留下了眾多膾炙人口的山水佳作。其中，南朝梁代著名駢文家吳均的《與朱元思書》就是吳均在泛舟富春江后，寫給朋友朱元思述說行旅見聞的信。信中把富陽到桐廬一帶的山光水色描寫得生動形象，創(chuàng)設(shè)了一種清新自然的意境，使人悠然神往，讀來就象置身于奇山異水之間，深深地感受到濃濃的情趣美。

莊子說:“入山林，觀天性。”這種寫文章與山水緊密結(jié)合的志趣，促使后世山水文學盛行。言為心聲，山水文學也成為了人與自然溝通的媒介。吳均借這封信傳達了自然在他心弦上彈奏的清音，讀者則能從中領(lǐng)略到經(jīng)過作者心境折射在自然美景中所內(nèi)含的情韻。讀吳均的《與朱元思書》，正可于此悟入。

文章盡管篇幅短小、結(jié)構(gòu)簡單，作者卻寫得揮灑自如，清新秀麗。

一、寫景精美，情景相生

書信起筆，作者就用簡潔的字句，給友人勾畫了富春江山水的美景:晴日、藍天、碧水、青山，并總述了自富陽至桐廬一帶風光的總體特征:“奇山異水，天下獨絕”。“風煙俱凈，天山共色”，當風云煙霧消散盡凈，風與煙，天與山融作一片澄凈，作者僅用八個字就從大處著筆，勾勒出一個廣闊的空間境界。然后“從流飄蕩，任意東西”，由景入情，而只“從流”，而只“任意”，一無掛礙，一無定向，作者情不自禁地抒發(fā)了在富春江中順流泛舟、享受自由、無拘無束的歡快心情，縱情游賞的情趣躍然紙上。

文章對水的描寫也成為信中極具藝術(shù)魅力的部分。“水皆縹碧，千丈見底;游魚細石，直視無礙”。藉著水的柔美無形、清澈明凈，作者營造出如夢如幻、詩一般的意境，情景相生，暗寓了作者如水一般清白無暇的品質(zhì)，又表現(xiàn)了作者對大自然的親近。筆鋒一轉(zhuǎn)，忽然又“急湍甚箭，猛浪若奔”，打破了水的寧靜，使江面上呈現(xiàn)出江水奔流、驚濤拍岸的景象，寥寥八字，把富春江的急流猛浪描寫得宏大壯觀。在這里，作者的寫法是經(jīng)過精心安排的，他先寫江水的靜態(tài)，再寫江水的動態(tài)，仿佛琵琶彈奏一般，忽而一曲《高山流水》，幽雅清靜，忽而又一曲《十面埋伏》，驚心動魄，前后形成強烈的對比，極為高超地展現(xiàn)了江水的奇異變幻。

在寫異水的同時，作者也極寫山之奇美，突出其倔傲不群之感。“負勢競上，互相軒邈，爭高直指，千百成峰”。在作者眼中，不是自己要去發(fā)現(xiàn)和欣賞這些奇山，而是這些奇山此時都按捺不住，“爭”著要極力展現(xiàn)自己的美質(zhì)。此時此刻，山峰在他筆下有了一種內(nèi)在的生命力，煥發(fā)為一種飛動的態(tài)勢。這幾句以動寫靜，本是沒有生命的山峰，不但被作者寫出其形，而且被作者賦予靈性，形象鮮明，個性強烈，既寫活了景致，更寫出了情趣，給人以生機勃勃的感覺。此后，作者從聲的角度寫出了空山幽谷之中，山泉聲、鳥鳴聲、蟬聲、猿聲交織在一起，構(gòu)成了一部大自然的協(xié)奏曲，把這寂靜的山谷，變成一個熱鬧、和諧、歡樂、祥和的世界。這樣的美感把大自然的音律美與文章的情趣美巧妙地結(jié)合在一起，真可謂“山光悅鳥性，潭影空人心”。

二、抒情寫志，超然物外

寫景于此，已達極至，然而作者的情卻在此時爆發(fā):“鳶飛戾天者，望峰息心;經(jīng)綸世務(wù)者，窺谷忘反。”這兩句是全文情感的凝聚點，意思是說那些為名利極力攀高的人，看到這些雄奇的山峰，就會放棄追求功名利祿的念頭;那些用心在社會事務(wù)上的人，看到這幽美的山谷，就會流連忘返。作者此時發(fā)出感慨，既從側(cè)面襯托出險峰幽谷的奪人心魄的魅力，又蘊含著作者隱遁山林的精神寄托，傳達出作者對功名利祿的鄙棄，對官場政務(wù)的厭倦。作者此時的心境已超然物外，以前的不如意、官場上的不得志統(tǒng)統(tǒng)拋于腦后?，F(xiàn)在他坐在“任意”漂蕩的小船上，自由自在地欣賞著兩岸的奇山異水，簡直到了忘我的境界，其對自然美的向往和傲然清拔的情志自然就不可阻擋地宣泄出來。此時此刻，作者已在與山水的對晤中意契神合，不知不覺中借由自然而進行了自我的升華。

應(yīng)該說，文中直接抒情寫志的句子很少，但歷來優(yōu)秀的文章都講究情景相生，認真讀來，我們可以感到:文里景中有情，作者在縱情山水、淡泊名利的同時，流瀉在筆端的是清新自然的文字，創(chuàng)設(shè)的是清新自然的意境，并融自我于大自然之中，超然物外，袒露出虛靜忘我的心境和高雅無暇的志趣。這里，有作者對人生的思考、對自由的向往，感情的火花在精美的寫景中閃現(xiàn)著。

本來在寫出自己內(nèi)心的感慨之后，文章到此就可以結(jié)束了，但讓人感到意外的是，作者意猶未盡，在文末又加了四句:“橫柯上蔽，在晝猶昏;疏條交映，有時見日?！弊髡咭云椒€(wěn)的寫景收尾，寓意深刻，使人不由想起“詩佛”王維的《鹿柴》詩:“空山不見人，唯聞人語響。返景入深林，復照青苔上。”《鹿柴》是入禪之作，以“人語響”反襯空山亙古的空寂;以“返景”映現(xiàn)深林長年的昏冥，而那從小枝縫隙中漏下的一線日光，不也正反襯出大樹橫柯遮蔽下，夾岸高山之白晝猶昏嗎?這時作者的情趣進一步升華了，在時空的無邊無際、無始無終中，讓人們進一步深思:人生在世，緣何要“息心”，因何要“忘反”……

由此可以悟到，此文所以不像梁陳時俗駢文只在麗詞聲律上做文章而表現(xiàn)出清而不雜、超然物外的風勢，歸根結(jié)底是寫山水而又寫我性情，使人讀后禁不住也對美景流連忘返，心中不禁默嘆:自然，帶給我們的，不僅僅是優(yōu)美的景象、清新的意境，更有一種怡人的情趣，一種忘卻功名利祿的自然之心。感受自然，吳均獲得了無窮的歡愉，在物我合一的交融中，得到了精神升華;感受自然，讀者則從《與朱元思書》中陶冶了性情，感受到了精美文字所體現(xiàn)的濃濃的情趣美。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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