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豆豆一家的舞蹈情結

如果不成為舞蹈家的話，“黃豆豆”這樣的名字會讓人聯想起一個背著書包蹦蹦跳跳的小男孩嗎?確實，一臉笑容個子小小的黃豆豆怎么看都不像已經年過三十的“七零后”。

這個生于1977年的陽光大男生的經歷說簡單很簡單，說傳奇也非常傳奇。和所有的小男孩一樣，童年的黃豆豆頑皮又淘氣，最大的理想是有朝一日成為一名優秀的中國人民解放軍戰士，到戰場上沖鋒陷陣英勇殺敵。與舞蹈結緣后的黃豆豆經過刻苦訓練和不斷追求，走上了藝術的道路。別看黃豆豆個子小，但在舞臺領域，他可是一個巨人。他從北京舞蹈學院畢業時，獲得了國家教育部和文化部全國高等藝術院校頒發的“優秀畢業生”稱號。1994年獲得第四屆全國“桃李杯”舞蹈比賽少年組古典舞第一名。1995年獲得第三屆全國“獨、雙、三”舞蹈比賽中國古典舞唯一一個金獎。1997年在第五屆全國“桃李杯”舞蹈比賽中再次榮獲金獎。同年，在朝鮮第十五屆平壤之春國際藝術節上表演《醉鼓》，獲國際金獎。專家們認為“他是近幾年來中國舞蹈教學中最值得驕傲的成果之一”，是“中國古典舞的里程碑”。1998年2月在洛桑國際芭蕾大賽中，他成為第一位登臺示范表演中國舞的特邀佳賓，他的《秦俑魂》，被列為壓臺節目。他精彩的表演，似活化了千年秦俑之魂，使觀眾超越時空的局限，親眼目睹古代勇士們的剛烈威風、雄偉氣勢，在國際舞臺上展示了中國舞蹈的強大魅力。在1998上海國際藝術節上，他被授予“藝術之星”稱號，同時還被評為“上海市十大杰出青年”、“上海首屆文化新人”、“寶鋼杯”高雅藝術表演獎，并多次參加中央電視臺春節聯歡晚會和中央電視臺“心連心”藝術團的演出活動。1999年被中國文聯評為“德藝雙馨”青年藝術家。1999年2月，在日本名古屋第三屆國際芭蕾舞/現代舞大賽中，他作為中國唯一進入決賽的選手，奪得現代舞國際銀獎。他還多次應邀出訪美國、英國、瑞士、西班牙、日本、韓國、朝鮮等國家，深受歡迎與好評。

目前，黃豆豆是國家一級演員，上海歌舞團藝術總監，并擔任上海市政協委員及上海市舞蹈家協會副主席。年輕的黃豆豆，在藝術上負有盛名。他的傳奇不只是在舞臺上的成功，他的傳奇從他降生之初就開始上演，上演的舞臺則是——家。

一顆不停旋轉的豆子

在溫州出生，歷經從上海到北京的求學之路，黃豆豆就像一顆不停旋轉的豆子，一直忙忙碌碌。如今，除了完成各項演出和創作任務之外，娶了上海媳婦的他更想為上海的文化建設多盡自己的一份力量。2010年中國上海世博會在家門口召開，他當然是忙得不亦樂乎，他全身心投入到世博主題秀《城市之窗》的舞蹈創作工作中，同時也為世博志愿者演繹手勢，為海寶故事接龍，參與《世博場館介紹及體驗片》的拍攝……工作表排得滿滿當當。記者早在世博會前就欲約定采訪，但那時黃豆豆分身無術;直到最近，他和太太粟奕才稍稍分身，讓我得以完成這次面對面的采訪。

黃豆豆告訴我，為了體現演出的豐富性，在《城市之窗》的演出陣容里，既安排了專業的舞蹈演員，也安排了武術演員，特技演員，甚至還有學播音主持的大學生。對于這樣一支水平參差不齊的演員陣容，黃豆豆該如何錘煉呢?編排調整是少不了的，訓練磨合更是需要大量的時間與精力。但是無論怎樣的情況，他這個編導從來不發火。他的妻子粟奕說，在她認識的舞蹈圈內的年輕編導中，黃豆豆可能算是“最不魔鬼”的編導。說起自己的好脾氣，黃豆豆說:“其實有時候心里也很著急，但是粗暴對待不僅沒有用而且也很不應該。也許因為我自己也是舞蹈演員的關系，所以我特別能夠理解他們，他們不是不努力，也許僅僅是表演方法需要調整或者理解還沒有到位而已。這個時候不要發火，而是要找到原因，多給他們做示范和講解。”形象、精確是黃豆豆講解動作時最大的特點，許多動作經他一描述，學生可以很迅速地掌握到動作的要領。“對于演員，掌握舞蹈動作只是初級階段，而我則有責任幫助他們更快速到位地從情感和內涵的層面感悟舞蹈。這一次的演出陣容比較特殊，所以我也會根據他們的層次、水準，為他們設計動作，把他們的特長在最需要的時候發揮出來。”

已經戴上許多桂冠的舞者黃豆豆工作日程非常忙碌，他永遠在探索著、嘗試著。近年來黃豆豆一直在探索從一名優秀舞者向專業舞蹈編導的身份轉變，他說，為世博會主題秀《城市之窗》創作編排舞蹈的經歷不僅是在為上海貢獻所能，而且也是一次國際合作的寶貴實踐。

家庭集訓計劃

人們認識黃豆豆是從他的舞蹈開始的，當年春節晚會上的《醉鼓》使年僅17歲的黃豆豆家喻戶曉。《醉鼓》不僅要表現出醉得天旋地轉的狀態，而且還得有一種貫徹始終的精氣神;不僅要做各種動作，包括“高臺旋子”等，還得在由三十人托起的大鼓上舞蹈。在那個因為眾人抬舉而十分不平穩的鼓面上別說是做各種舞蹈動作，就是保持平衡站穩都很困難。但是黃豆豆硬是完成了這一切，他的表演把自己變成了鼓之精靈，給觀眾留下了深刻印象。他說，直到現在仍有人會問起:“你是那個當年在鼓上跳舞的小孩嗎?”隨后，《秦俑魂》、《蘇武》、《閃閃的紅星》，《甲骨文》、《墨舞》等舞蹈作品的成功上演，更使他不僅為人熟悉，更走出了國門，走向世界!

所謂“知子莫若父”，對于黃豆豆的成績，豆豆爸爸當然十分自豪，但同時他也深知這份成功的來之不易:“豆豆的成才要感謝祖國的培養，同時也是我們全家兩代人對舞蹈共同的夢想?！秉S豆豆的爸爸和媽媽年輕時都是溫州市業余舞蹈隊的演員，他們對舞蹈有著發自內心的深深癡迷。這份情感自然想在兒子身上開花結果。然而，兒子出生后他們發現小家伙有一雙彎曲猶如鷹爪并且異常僵硬的手，多方求診得到“實屬罕見，無藥可治”的結論，這下可是急壞了全家人。通過針灸、熱敷、推拿、按摩等等治療方案，全家人對小小的黃豆豆進行了“車輪大戰”式的土方治療，奇跡就這樣發生了:小小的雙手不僅舒展如常人，而且成為日后舞者黃豆豆用肢體語言表達時的重要“道具”。“自從開始嘗試舞蹈創作，我就有意無意地強調舞蹈者手部的表現力。我的這雙手可謂來之不易，是我們家人的愛挽救了它們?！秉S豆豆看著自己的手說。

當黃豆豆還是嬰兒的時候，爸爸媽媽就開始了早期培養，聽各種音樂，看舞蹈表演的錄像帶，甚至抱著豆豆一起跳舞。在黃豆豆還只有6個月大的時候，爸爸媽媽就把他帶到排練場去“身臨其境”。豆豆爸爸至今還清楚地記得，豆豆3歲那年，因為電影《葉塞尼亞》片中有許多舞蹈鏡頭，做家長的決定帶著他一起去看。令父母大感意外的是，看完電影回家，豆豆竟然能有板有眼地把其中一段舞蹈跳了出來。這堅定了爸爸媽媽對兒子培養方向的選擇。之后，跟隨父母走村串鄉輾轉于各種演出現場、去看一些劇院和藝術團的高水平演出，感受專業舞蹈演員所表現的藝術魅力成了黃豆豆的兒時記憶。

追求舞蹈之路需要天分，更布滿荊棘。身為舞蹈愛好者，黃豆豆的爸爸媽媽當然十分清楚要成為一名專業的舞蹈演員需要付出怎樣的努力和汗水。1987年，10歲的黃豆豆參加北京舞蹈學院附中的招考，然而按照舞蹈演員的選拔標準，男演員的下肢應該比上身長11—15厘米，但黃豆豆的下肢只比上身長8厘米，而且爸爸媽媽的個子都不高，尤其是爸爸的身材不高，從遺傳的角度去預測，豆豆的將來身高也不會太理想。盡管初考失利，但豆豆爸爸并不想放棄，他從體操訓練那兒受到啟發，既然運動員吊環時間長了，手臂會拉長，那么如果把人倒掛起來，腿會不會拉長呢?他和豆豆媽媽一起制定了一個“家庭集訓計劃”。每天讓黃豆豆劈叉在兩個椅子中間，父母輪流幫豆豆壓腿。此外豆豆爸爸還特意找到鐵匠打制了一對鐵環，吊在家中的房梁上，讓豆豆每天身體倒掛3至4次。幾個月下來，黃豆豆的下肢真的被拉長了3厘米。1989年，上海舞蹈學校面向全國招生，黃豆豆在全家共同的努力下， 終于考取上海舞蹈學校了。

雖然有些波折，但黃豆豆終于正式邁進了舞蹈藝術的大門。然而，回頭看看，不論是當年的“家庭集訓計劃”，還是后來的求學和練習，以及演出等等，直到現在，無論多么忙，多么累，黃豆豆還每天堅持跑步、練功，他說:“從事舞蹈確實是很艱苦的，而且人是有惰性的，有時候我也想偷懶，但我心里很明白，不進則退，既然對舞蹈有所追求，就要有一種勇于付出的精神。”

志同道合夫妻檔

黃豆豆不僅有著大男孩的笑容，還有著成熟穩重的性格和思考力，雖然還年輕，但他經?？偨Y自己，他說:“結婚之前，我覺得陽剛就是男人的力量。我好勝，追求完美，不達目的不罷休。做不好一個動作就不吃飯，把自己反鎖在練功房，跳得渾身傷痛癱在地板上。但現在我認為光有理想和犧牲精神是不夠的。陽剛并不是一味的硬朗，天不怕地不怕，有時要學習水的質感，以柔克剛?！边@樣的領悟是他多年思考得來的，也是家庭生活帶給他的。結婚后黃豆豆逐漸理解到，舞蹈并不是自己的全部生命，“結婚前舞蹈就是我全部的生活、我的生命。現在，舞蹈只是我生活的一部分。我還有家庭。我的生活意義轉變了，生命的角色也在改變。家庭讓我對舞蹈的看法改變了，我會更多體會人與人之間情感的交流，體會藝術的深度，從舞蹈的技術向舞蹈的藝術探索、發展、進取。我現在越來越覺得，舞蹈并不只是‘手舞足蹈’，而是表達思考的一種途徑。”

黃豆豆的妻子粟奕畢業于上海戲劇學院導演系，是學院的學生會副主席。學習好、外形好，專業好， 這些都被經常去學校觀摩演出的黃豆豆看在眼里，記在心里?？墒撬谵葘S豆豆卻是“慢熱”的:“那時候我覺得戲劇學院的男生只注重專業的學習而不太喜歡鉆研文化課。剛認識豆豆的時候，我也抱著這種偏見，沒想到他平時也喜歡看書，寫點小隨筆，知識面還挺廣的?！碑敃r每次演出結束，一批有藝術追求的同仁們都會去戲劇學院旁邊的真鍋咖啡、仙蹤林等休閑場所小聚一下，討論一番。漸漸地，粟奕發現跳舞的黃豆豆評論起戲劇和表演來還挺有想法的，兩個人的話慢慢多了起來，在藝術的世界里兩人越走越近。畢業時，粟奕被香港嘉禾公司看中簽約，準備去香港發展她的演藝事業。但當時兩人的關系已經走得很近了，豆豆就決定隨粟奕去香港繼續自己的舞蹈之路。可是粟奕左思右想，覺得如果去香港的話，豆豆就要放棄在上海的工作，對他的事業發展不是很好。權衡再三，她毅然放棄赴香港的工作，決定留在上海和豆豆一起追求自己的藝術理想。

黃豆豆和粟奕對心靈和精神方面的追求高于物質追求，相同價值觀使得兩人相處起來非常融洽?！拔倚蕾p豆豆的真誠”，粟奕說。熱鬧的婚禮儀式上黃豆豆捧上一個透明魚缸，里面兩條金魚正在嬉戲，他對新娘說:“我們兩個人都是雙魚座，讓我們一起養這對金魚，像它們一樣永遠快樂地在一起，你愿意嗎?”談起幾年前的往事，粟奕仍然十分感動。

結婚后不久，豆豆就獲得了赴美進修的獎學金，兩人決定一起去美國進修。人民幣一換成美金后，馬上發現東西實在太貴了。所以就算手上拎了很多東西，黃豆豆也不舍得打車。而粟奕每天5點就得起床把兩個人的早飯、午飯做好?！澳菚r的日子，真不容易。” 兩個人一起在陌生的國度里相依為命，除了生活清苦，為藝術理想打拼也十分不易。黃豆豆在美國芭蕾舞學校接受學院派的超負荷訓練，“每天腳都累得像灌了鉛一樣沉重，上幾步臺階都痛得抬不起腳?！倍拮铀谵取懊刻炫踔禩IME OUT》，看那上面詳細的劇目介紹、劇院地址和票價，選擇安排兩人每天要觀摩學習的劇目”。半年時間里，夫妻倆每天轉戰在各個劇場，“有時一天看兩部。有時看完一部，討論一下，發現兩個人都沒看明白，第二天去買報紙來看過分析評論后，再買票進去看第二次?！边@種相濡以沫和志同道合使得兩人在工作和生活上都難分難舍。他們永遠有新鮮的話題，“朋友們說，婚后生個孩子，夫妻倆沒話說時孩子可以創造點樂趣。我說我們的話題總是說也說不完……”

粟奕說:“我曾經覺得不甘心，因為要放棄自己喜愛的演藝事業和夢想，但后來我的想法也漸漸改變了。這幾年里豆豆的藝術創作慢慢走向成熟。他從明星舞蹈演員成長為舞蹈編導，乘著奧運和世博的文化之風，帶著他的舞蹈作品正從國內逐步走向世界，得到亞洲乃至世界的認可，我為他高興?！爆F在的粟奕把自己的生活化為兩部分，一部分完成自己的工作，排演話劇等等，在事業上有所追求;另一部分則是協助黃豆豆的工作。她和黃豆豆是夫妻，更是工作上的伙伴?！氨緛砦覀z約定好，進了家門就不談公事，可后來發現這完全辦不到。后來書房就成了我們的會議室，我們會一起嚴肅地列出工作日程，討論豆豆的藝術創作方案?！薄拔夜ぷ鞯臅r候特別需要粟奕幫我把關。我想象力豐富，同樣一段音樂，可以想出好多種創作方案，這時就需要粟奕運用她戲劇導演理論和思維，來幫我進行合理的取舍。她有時會全盤否定我的方案，我們會爭到面紅耳赤?！秉S豆豆很滿意他的事業伙伴。“最好的夫妻關系是共同成長，共同打拼，共同提高，豆豆的夢想是把中國的舞蹈帶到世界的舞臺上，我的夢想就是幫助他實現他的夢想。”粟奕說。

黃豆豆的家人就是他的知心摯友。小家庭的恩愛與大家庭的和睦令生活變得溫馨，對藝術的追求和對舞蹈的熱愛更是這家人永遠的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