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魯迅的小說《故鄉》具有濃厚的抒情色彩。在《故鄉》中,作者多角度注入自己深厚的情感,并調用各種藝術手段加重抒情的色彩,即通過第一人稱展開故事直接抒情,通過刻畫人物抒情,通過描寫抒情,等等。
關鍵詞: 《故鄉》 抒情色彩 藝術手段
《故鄉》是初中語文教材的傳統科目,魯迅先生的代表作之一。據《魯迅日記》記載,一九一九年十二月,魯迅先生回故鄉紹興,賣掉老屋,接家人到北京八灣居住?!豆枢l》正式以這次回鄉見聞為基礎,融合了作家在此前后二十年來對舊中國社會變遷的觀察與思考,運用典型化的藝術手段而創作出的。小說通過“我”回故鄉的一些經歷,形象地表達了辛亥革命后中國農村的現狀,以及這種現狀給人們造成的精神上的變化,闡釋了人與人之間的可悲的隔膜,表達了作者渴望改變社會紀實,創造新生活的強烈愿望。
小說成功塑造了閏土這個鮮明、生動的人物形象,通篇都充滿了濃郁的抒情色彩。但在《故鄉》的教學中,許多教師雖然側重人物形象的分析和環境的描寫,但往往忽視作品抒情色彩的把握,我覺得這是有失偏頗的。如果對作品的抒情色彩把握不夠,就很難把握作品深刻、警示的思想內涵。那么,《故鄉》的抒情色彩是怎樣體現的呢?歸結起來,我認為主要有以下幾點。
一、通過第一人稱展開故事,直接抒情。
《故鄉》中的“我”是一個追求進步漂泊異鄉的進步知識分子。小說的開頭部分對故鄉景物的描繪,情景交融,并通過“我”的感慨,充分流露出一個愛國主義者、進步知識分子對故鄉、對人民的深厚感情?!吧n黃的天底下,遠近橫著幾個蕭索的荒村,沒有一些活氣”。面對故鄉的荒涼景象,熱愛故鄉的“我”怎樣不“禁不住悲哀起來”,并發出深沉的感嘆:“啊,這不是我二十年來時時記起的故鄉?”“我所記得的故鄉全不如此。我的故鄉好的多了?!比欢?,“要我記起他的美麗,說出他的佳處來卻又沒有影像,沒有言辭了。”“仿佛也就如此?!边@段抒情文字飽含著作者對處于水深火熱中的廣大農民的深切同情和對壓榨人民的各種反動勢力的無比憤慨。結尾處也有一段同樣精彩直抒胸臆的文字:“我躺著,聽船底下潺潺的水聲,知道我在走我的路。我想:我竟與閏土隔絕到這一步了,但我們的后輩好事一氣,宏兒不是正在想念水生么。我希望他們不再象我又大家隔膜起來……然而我又不愿意他們因為要一氣,都如我的辛苦輾轉而生活,也不愿意他們都如閏土的辛苦麻木而生活,也不愿意都和別人的辛苦恣睢而生活。他們應該有新的生活,為我們所未經生活過的。”“我想到希望,忽然害怕起來?!钡拔摇边€是終究堅定了對未來的信心:“我想:希望本無所謂有,無所謂無的。這正如地上的路;其實地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也變成了路?!边@幾段精心安排的富有哲理性的抒情議論,反映出鮮明的時代特征和人民大眾的感情、愿望,也體現出進步知識分子在探索革命道理過程中經歷的痛苦、斗爭;啟示人們:希望存在著,路在前面,只要堅持不懈地斗爭,美好的理想是一定會實現的。這樣的抒情獨白,具有強烈的戰斗性與鼓動性,因而大大增強了作品的藝術感染力。
二、通過人物形象的刻畫,即在人物之間的相互聯系中描寫感情。
這正是小說的抒情有別于詩與散文的抒情的突出之處。小說中人物的感情,同人物的性格和生活經歷有密切的聯系。也就是說,人物的感情歸根結底是要受他們在社會關系中所處的地位,所經歷的生活和遭遇,所受的教養等制約和決定的。作者在《故鄉》中正確地捕捉,形象地描繪了“我”與閏土等故鄉人物的特殊關系,成功地塑造了人物形象,也為作品增添了感情色彩。
那么,作者在《故鄉》中是怎樣通過人物關系的刻畫來抒情的呢?
少年時,“我”與閏土生活在社會地位不同的家庭中,但在他們幼小純潔的心靈里并沒有階級的偏見與隔閡。
當時身為“小少爺”的“我”只知道閏土是個機敏聰慧的孩子,知道“我”,以及往日的那些朋友們所不知道的,因此,在未見到閏土前,早已對閏土產生了敬慕之情。他一來,“我”便飛跑地迎上去?!拔摇眰z一起玩耍,彼此結下了深刻的友誼。因此,當閏土要被帶回家時,我急得“大哭”,閏土也躲在廚房不肯出來。后來閏土回去后還給“我”帶來一包貝殼和幾支漂亮的羽毛。他們的友誼情真意切,令人感動。這里的描寫形象逼真,生動有趣,詩情激越。這是作者對“我”與海濱農民之子閏土之間的純真的友誼的歌頌。這里何嘗不包括作者自己的情感在內呢?這樣的抒情給讀者回味思索留下了無窮的余地。
然而,我再見到閏土時已入中年,他卻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了。外貌變了,內在氣質也變了。“紫色的圓臉”變作灰色,皺紋密密,眼睛紅腫,“紅火圓潤的手”也變得又粗又笨,像是“松樹皮”了。所以當“我”見到他非?!俺泽@”,慌忙迎上去,悲喜交加地說:“閏土哥,——你來了?”同時沉浸于兒時的情景時,閏土卻站住了,態度恭敬、分明地叫道:“老爺!”這一聲猶如晴天霹靂,震驚實在是太大了。辛亥革命失敗后,進步的知識分子如“我”這樣的人物開始從農民身上探索革命力量,再加上少年時代和閏土的真摯的友誼,“我”才渴望見到閏土。但“我”萬萬沒想到“我”們之間已經隔了一層“厚障壁”。這層“厚障壁”完全是由不合理的社會制度造成的,閏土是個受盡摧殘還沒有覺醒的農民形象。
閏土由自信、機敏、勇敢、天真、活潑、可愛的“小英雄”變成蒼老、遲鈍、麻木、自卑、迷信的“木偶人”,“我”和閏土的關系由原來的知心朋友變成了陌生人,這是何等令人痛心的悲劇。魯迅通過閏土的變化和“我”與閏土關系的描寫,浮雕式地塑造了閏土這個豐富的藝術形象,深刻、具體地反映了農村破產和農民生活的悲慘狀況,表達了他對他們的深厚同情和對反動統治階級的刻骨仇恨,由此而抒發了悲憤之情,并由悲憤之情生出諍諫之情,批判了這種人不正確的生活態度和宿命論的錯誤認識,這種把自己的悲憤之情和諍諫之情完全滲透在人物關系的描繪中和藝術形象放入塑造中的表現手法,確實值得我們學習。
可見,魯迅在《故鄉》中,從各方面注入自己深厚的感情,調用各種藝術手段加重抒情色彩,從而形成獨特的藝術抒情風格。這種風格的形成與作家對藝術創作的戰斗特性的理解不無關系,在“心弦立應,其聲沏于靈府”中,才能起到“立意在反抗,指歸在動作”的效果。他從創作小說之日起,就不是為了做一個文學家,而是出于一個戰士積極參與戰斗的自覺要求。如無這樣的思考境界,而要形成魯迅這樣的藝術風格,怕是全然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