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帶民事訴訟比較研究

摘 要 在我國現行的立法規定中，有關附帶民事訴訟的規定過于模糊，導致在司法實踐中產生了不少問題，多數學者都認為應當對該制度進一步改革完善，本文旨在通過比較研究法國和英國類似的制度，分析借鑒其制度上的設置，反思我國目前存在的缺陷，進一步完善我國的附帶民事訴訟制度。

關鍵詞 附帶民事訴訟 比較研究 改革完善

中圖分類號: D925文獻標識碼:A

一、附帶民事訴訟概述

(一)附帶民事訴訟的概念界定。

附帶民事訴訟，顧名思義就是在刑事訴訟中附帶解決民事訴訟問題，但在我國，關于附帶民事訴訟的概念尚存在很大爭議。有觀點認為附帶民事訴訟是指公安司法機關在刑事訴訟過程中，在解決被告人刑事責任的同時，附帶解決由遭受物質損失的被害人或人民檢察院提起的，由于被告人的犯罪行為所引起的物質損失的賠償而進行的訴訟活動 ;還有觀點認為附帶民事訴訟是指司法機關追究被告人刑事責任的同時，附帶解決由于被告人的犯罪行為造成的物質損失的賠償所進行的訴訟活動 ;第三種觀點認為附帶民事訴訟是指司法機關在刑事訴訟過程中在解決被告人刑事責任的同時附帶解決遭受損害的人或人民檢察院所提起的由于被告人的犯罪行為所引起的損害所進行的訴訟活動 。筆者認為，這類案件只有法院才能管轄，公安和檢察機關只能作為刑事案件控方或民事案件當事人，在賠償范圍上，我們要有一定的前瞻性，遵循民事侵權賠償原則，與民事訴訟賠償范圍接軌。

(二)附帶民事訴訟的本質。

附帶民事訴訟是基于刑事訴訟的民事訴訟，其存在以刑事訴訟為前提，兩者因同一事實即被告人之犯罪行為而生。犯罪事實與民事侵權事實在一定程度上重合。同時，由于引起附帶民事訴訟的犯罪行為同時侵害了兩種法益:一是公法保護的社會秩序，由刑事訴訟解決其刑事責任。二是私法保護的人身權和財產權，出于節約司法資源考慮，附帶在刑事訴訟中解決民事責任。附帶民事訴訟的本質是解決刑民交叉案件的一種訴訟制度，筆者認為，附帶民事訴訟應看作一種特殊的民事訴訟，在程序設置上，應該更多體現民事訴訟的規則。當然，附帶民事訴訟對民事訴訟的規則和制度不能全盤適用，還要考慮到附帶民事訴訟的特殊性。

二、附帶民事訴訟制度立法比較

對于由犯罪行為造成的民事損害賠償問題，由于法律傳統、價值文化取向等方面的差異，各國在處理程序上存在著較大的差異。

(一)法國的附帶民事訴訟制度。

由于法國的附帶民事訴訟制度最先確立，是世界上最早的具有現代意義的附帶民事訴訟制度，并且對其他國家刑事附帶民事訴訟制度的構建產生了深遠的影響，因此，在對附帶民事訴訟制度進行比較研究時，學者將其稱為典型的附帶民事訴訟模式。具體來說主要有以下幾方面的內容:

1、法國刑訴法力求兼顧附帶民事訴訟的特點，各卷各編幾乎都分別對附帶民事訴訟的各個方面作了特殊的考慮，從而保障了附帶民事訴訟的獨立性。

2、遭受損害的當事人既可以選擇刑事附帶民事訴訟的方式進行，也可單獨提起民事訴訟。但受害者一旦選擇在民事審判庭進行訴訟，則這種選擇就是確定和不可撤銷的。“依據受到損害的當事人選擇向民事法院還是向刑事法院提起民事訴訟之不同情形，這種訴訟的進行受到當事人選擇權的支配。”

3、根據犯罪嚴重程度的不同，法國刑訴法將犯罪行為分為了違警罪、輕罪、重罪三種。普通法院也相應分為違警罪法院、輕罪法院、重罪法院。違警罪案件由違警罪法院的一名司法官獨任制審判。輕罪案件則由輕罪法院的三名司法官合議制審判。而重罪案件則由重罪法院的三名司法官與代表社會公眾的九位公民組成陪審團一起進行審判。與此相適應的，附帶民事訴訟的審判程序設置也有所區別。

4、法國刑事訴訟法為更好地保護受害人，特別規定了犯罪受害人對國家有請求補償的權利。如果受害人無法從被告人處獲得充分賠償，可以在犯罪事實發生后三年內，向國家提請經濟補償。

(二)英國的相關制度。

英國因為沒有成文的刑事訴訟法典，在對待因犯罪行為造成的民事賠償的問題上采取了較為靈活的態度。在對各國刑民交叉案件處理機制進行比較研究時，有不少學者將英國的這種靈活多變的民事損害賠償方式稱為“折中式”，此模式既不同于將刑民截然分離的美國，也不同于將民事附帶于刑事的法國。英國處理這類案件的具體方式有三種:(1)被害人向刑事損害賠償委員會提出賠償請求;(2)被害人向法院提起民事訴訟;(3)法庭依自己的職權或被害人的請求，在處以刑罰同時以“賠償令”的方式責令犯罪人賠償被害人的損失。

在解決刑事案件中民事賠償的方式上，與前述法國明確具體的立法規定相比，英國的這種 “折中式”的模式顯得更為隨意。但在此制度下被害人獲得損害賠償的渠道卻相當靈活廣泛。從被害人的請求方式上看，既可以以訴訟的方式向法院提出，也可以以賠償請求的方式向賠償問題而專門設立的刑事賠償委員會提出。從提出賠償請求的時間來看，既可以在刑事訴訟進行過程中提出，也可以在刑事案件審理終結后提起，前者屬于真正意義上的刑事附帶民事訴訟，后者則為獨立的民事訴訟或者單純的賠償請求。在處理的程序上，既可選擇適用民事訴訟程序，也可在刑事訴訟程序中一并處理。總之，英國采用的這種模式至少在理念追求上體現了對被害人民事權益的充分尊重和保護。從保障被害人民事權利的角度看，英國的這種制度安排對我國附帶民事訴訟制度的改進具有相當重要的參考意義。

三、我國附帶民事訴訟制度改革完善

(一)我國附帶民事訴訟制度存在的問題。

1、我國附帶民事訴訟的立法缺陷。現行《刑事訴訟法》、《刑法》以及相關的司法解釋是我國附帶民事訴訟制度的設定的主要依據，但是分析這些法條規定和司法解釋我們卻不難發現，立法在該方面的規定存在兩個明顯的缺陷:一是法條過于簡單、原則化，缺乏操作性;二是由于立法條款過于模糊，司法解釋雖然試圖通過細化條款增強可操作性，然而這些解釋之間卻又出現了內部沖突。由于立法上的缺陷，在附帶民事訴訟中的原被告資格界定問題上，在檢察院提起附帶民事訴訟中的法律地位問題上，學界尚存在諸多爭議。而對于附帶民事訴訟的賠償請求范圍問題，學界則基本認同將精神損害賠償納入附帶民事訴訟范圍，正如前文一再強調的，無論如何，附帶民事訴訟本質上依然是民事訴訟，而不是刑事訴訟。那么在民事侵權責任既包括物質損害賠償，又包括精神損害賠償的前提下，在附帶民事訴訟中，應順理成章地承認被害人的物質損害賠償請求和精神損害賠償的訴訟請求。但是從我國現行立法及相關的司法解釋來看，這一簡單的邏輯推理卻遭遇到了莫大的困境。

2、我國附帶民事訴訟的司法困境。調解原則是民事訴訟中的一項基本原則，在刑事附帶民事訴訟中貫徹調解原則本無可厚非，但是實踐中由于未能有效地把握調解的尺度及附帶民事訴訟的特殊性，從而影響了附帶民事訴訟的制度優勢。實踐中這種錯誤做法一是久調不決，不少審判人員片面追求案件審理的社會效果，害怕判決結案可能會激化當事人雙方之間的矛盾，即使多次調解不成功，也不及時判決;二是強制調解，在當前特殊的機制下，法官為了逃避錯案風險，往往在審理案件時忽視“自愿”調解的原則。由于主持調解的法官就是案件的審判者，顧慮到拒絕調解可能導致對自己不利的判決結果，不少當事人會違心地接受法官的調解建議。有些辦案人員為了促成民事損害賠償問題的調解，甚至不惜以加重刑事處罰作為要挾，迫使被告人接受不公正的調解建議。

(二)附帶民事訴訟制度之完善

1、擴大附帶民事訴訟的請求賠償范圍。鑒于附帶民事訴訟在本質上仍然屬于民事訴訟。各國對附帶民事訴訟的損害賠償范圍一般都依民法之規定，而我國刑事法律規定的附帶民事訴訟的賠償范圍顯然要小于民法的規定，而且刑法和刑事訴訟法對附帶民事訴訟賠償范圍的規定也不一致，“物質損失”和“經濟損失”在理解上仍然存在不小的差異，這種規定上的沖突極易造成法院裁判上的混亂狀態，諸如原被告資格之類的立法缺陷也必須靠立法或法律解釋來進一步明晰而不是進一步模糊。雖然法律規定明確排除了附帶民事訴訟中的精神損害賠償，但理論界關于此的討論一直在繼續，而且“隨著人類文明的進步人的價值越來越受到重視要求進行精神損害賠償的呼聲越來越高” 。從保障被害人權益的角度出發，在附帶民事訴訟中也應合理適當將被害人的間接損失納入賠償范圍。同時在當前國家經濟迅猛發展的背景下，可以考慮建立國家補償制度，為無法從被告人處獲得充分賠償的被害人進行補償。

2、賦予被害人程序選擇權。對附帶民事訴訟制度的種種責難，其根源在于附帶民事訴訟制度自身的相對獨立性沒有得到應有的尊重。學者普遍認為，民事程序選擇權理論源于民事程序中的主體性原則，當前，這一原則已經被許多國家承認和接受。英國的“折中式”訴訟模式不一定適合中國，但是其靈活處理案件和保障被害人民事權利的立法精神是值得我們借鑒和學習的。《法國刑事訴訟法典》中也規定，民事訴訟與刑事訴訟可以同時提起，也可以分別提起，不以刑事訴訟的提起為前提，但“已在有管轄權的民事審判庭起訴的當事人，不得再向刑事審判庭起訴” 。從制度設計上看，附帶民事訴訟制度本身存在著很大的內在沖突，我們必須在該制度帶來的正效益和負效益之間進行權衡，由于就侵權行為之訴而言，它確屬公民的私權利，所以這種利益上的權衡應該由公民自己進行，國家不宜過多干預。

3、針對目前附帶民事訴訟在調解上的問題，有必要繼續強調調解方式的運用，因為通過調解的方式可以使被害人得到及時的賠償，使犯罪者從受害者的角度來考慮理解問題從而有可能對他們今后的行為產生積極的影響，但是在調解過程中，對附帶民事訴訟的調解應當在查明案件事實的基礎上堅持自愿合法的原則不允許任何機關對當事人進行強制調解和違法調解。在制度設置上，應該設立獨立負責調解的人員，這樣既可以防止審判法官事前主觀預斷，又可以防止法官為了潛規則而強制調解。

四、結語

綜上所述，法、英等國的附帶民事訴訟制度有許多值得我們借鑒的東西，他們更傾向于將刑事附帶民事訴訟看成一種民事訴訟。而我國在觀念上始終將刑事附帶民事訴訟看成是刑事訴訟的附帶部分，從而將其視為刑事訴訟法學的研究范疇，刑事訴訟法學家卻一般認為刑事附帶民事訴訟是刑事訴訟法學中最次要的問題，我國對刑事附帶民事訴訟的處理也始終保持著與民事法律的特別界限，這導致了民法學、民事訴訟法學的成果對刑事附帶民事訴訟制度的設置缺乏指導意義。正因中國的附帶民事訴訟制度和司法實踐存在著各種矛盾，我們才急需借鑒他國的先進經驗，以便在制度上和實踐中進行改革從而使之合理化。

(作者均為中南財經政法大學訴訟法學碩士)

注釋:

陳光中、徐靜村主編.刑事訴訟法學.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2002年版，第193頁.

陳衛東、嚴軍興主編.新刑事訴訟法通論.法律出版社，1996年版，第165頁.

陳光中主編.中國刑事訴訟程序研究.法律出版社，1993年版，第397頁.

[法]卡斯東#8226;斯特法尼等著，羅結珍譯.法國刑事訴訟法精義.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1998年版，第230頁.

甄貞主編.刑事訴訟法學研究綜述.法律出版社，2002年版，第193頁.

余叔通、謝朝華譯.法國刑事訴訟法典.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1997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