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一。檢票和安檢處,大家正在排隊,突然工作人員大喊一聲,『要客一位!』于是乎眾人目光聚焦到某人身上。關注者的反應有羨慕、不屑、嘲諷、無奈……被關注者的反應一般也有幾種:得意、坦然、不安……這些習以為常的現象并未讓我有多反感。真正讓我不悅的是,飛機降落后,大家起身準備下機,空姐讓我稍等,請我身后人先下機,可能又是一要客。以我的性格,當然沒予理睬,先于此人下機。當我將此經歷講給現處高位、經常被當做要客的我的一位學生,他對自己常受人『聚光』的待遇也很不滿,認為本來是隱性的東西常被顯性化,并反感那些動輒利用手中權力或關系發話的人,但以他的經驗,這些行為有時候還真管用(悲哀!)。令人可樂的是,另一位朋友聽后第一反應是,面館也有『炸醬面一碗』的類似吆呼嘛!
我們不得不深思,為什么一邊在大談人人平等,而骨子里卻崇尚三六九等,且要將之進行到極致?
故事二。某天,西交利物浦大學來自英國的學術副校長興沖沖地走進辦公室對我說,謝謝你!見我一臉茫然,他開心地說:『你昨晚又給我安排了一場慶祝焰火』。原來昨天某要員視察蘇州,晚上圍繞金雞湖焰火四起,而且是要員乘坐的郵輪到哪個位置,哪里就焰火噴發。一年前,他來任職,當晚適逢某大型活動,環金雞湖焰火此起彼伏,波瀾壯闊。使這位剛到中國、住在湖邊的英國人大飽眼福,開心地與我分享那壯麗的場景,我當時告訴他,『為了歡迎你,那是我專門為你安排的』。沒想到他到蘇一周年之夜,盛景再現,所以他感謝我再次給他安排的盛大周年慶典。
盡管這些場景有溢出效應,老百姓也可借光分享,但其取悅要員之目的已經有違公益開支之使命,如何讓納稅人心悅口服?看起來中央為推進社會主義文明建設、讓陽光透射權力而部署的『三公開』已迫在眉睫。
隨著經濟繁榮和增長,中國社會已經進入重要轉型時期,社會公平文明已成為進一步發展的關鍵。
何為發展?發展不等于增長,發展不僅關注量,更關注質的變化。社會發展至少應體現在:一、人民可以相擁豐富的物質生活;二、每個公民應享受人格上的尊重;三、人民免受奴役,包括他國和本國造成的、自然和人為的。
何為文明?至少應體現在公平和公正。公平之于競爭,基礎是機會均等,核心是規則公平,關鍵是健康存續。競爭的維持依賴公正的理念,即建立適度的反饋機制,通俗地講,就是通過透明的反饋或給予機制,讓所有參與者有資格、有尊嚴地繼續參與競爭。否則,社會將無法相對文明地存續和發展。
發展和文明無法排斥差距,更需要差異,因為差異有利于創新,有利于社會穩定。在公平和公規則基礎上的差別是健康的,是有助于社會經濟發展維持活力和動力。發展和文明需要管理,管理必然導致權力,但要權力不演變為特權,必須將之納入透明的法律和公眾監督體系之中。
中國社會轉型呼喚社會管理,而社會管理亟待公平、公正的規則和機制以及透明、嚴厲的法規和權力制衡體系。一旦有這樣的體系,當你濫用社會管理賦予你的權利之時,心里一定要清楚,在這樣的社會里,作為公眾或公權人物,你得有脫光衣服讓公眾檢查的底氣。換句話說,每個想成為公權或公眾人物的人,必須學會自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