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目前這個社會轉型期,隨著社會的巨大變化,人與人之間關系也隨之發生了很大的轉變,傳統和古老的滿足人的關系和情感需要的模式發生改變,處在這種變革中的人則會因思想、情感反應模式的落伍、學習和工作壓力的增大而遭遇心理不適,心理失衡,進而導致心理疾病,這些問題均需要在初期加以正確引導,等發展到難以控制不得不送往精神病院或導致自殺時,就已經為時已晚。但由于我們的價值觀中,對需要進行心理咨詢的人往往有歧視性態度,所以對心理疾患一般沒有認識,因而在心理問題發展初期,患者一般都是自己掙扎,得不到適當和得力的幫助。發展后期,則因情緒、行為失控而被隔離,進入更深一層的歧視與偏見之中,藥物治療并不能提供患者所需的真實地幫助。
相比而言,在美國,當19世紀中后期工業革命的發展帶給人們同樣的沖撞時,心理咨詢則應運而生,最初人們只是沒有將其看作一種專門的職業來對待,但不會像在我國這樣受到歧視。究其原因,這與其基督教文化背景和美國文學對人性中瘋狂的普遍存在很早就有描述相關。本文以美國詩人、短篇小說家、文學評論家、偵探小說之父埃德加·愛倫·坡為例來解讀這類作家作品所傳遞的信息,希望能給我國高校心理咨詢業的發展和注重圖書療法的高校文學公選課的開設提供一點借鑒。
埃德加·愛倫·坡(1809-1849)出生于波士頓,父母都是演員,在他三歲前雙亡。他被佛吉利亞一個叫艾倫的富裕家庭收養。然而,坡的生活從來沒有穩定過。他上了好幾所學校,又參軍了一段時間,然后進入了大學,但是沒有畢業。在他和他十三歲的表妹佛吉尼亞·克萊姆結婚后,他繼續不斷從一個地方搬到另一個地方,編輯雜志和報紙、寫故事和詩歌。每到一處,他的傲慢、脾氣和情感的爆發都會引發沖突。在他的妻子死后,他繼續與疾病、情感問題和貧窮做抗爭,并開始酗酒,以致身體和精神情況惡化,直到他四十歲時黯然離世。
坡的影響卻是無人可及的。他不僅是偵探小說之父,更為心理分析批評方法的形成開辟了道路。H.G.威爾斯、T.S.艾略特、威廉·福克納、魯迅和郭沫若都得益于他的影響。在他死后,由于他的作品所引發的爭論,使得寫坡的書比寫任何其他美國作家的書都多。正如李會芳在其“愛倫·坡詩學研究在西方”里所論證的:“雖然坡的名字同大眾文化密切聯系在一起,他的小說理論影響了從19世紀直到現在的偵探小說、科幻小說以及影視文學的創作”。
作為一個偉大的短篇小說家,坡為美國人寫短篇故事給了第一指導:他認為故事要“一氣呵成”,那便是簡潔, 任何間斷將會影響其戲劇效果;故事應該是緊湊的,任何不符合先前設計的詞匯都不應出現;而“統一效果”的產生應當是作家的主要目標;在作家決定要產生此效果后,他創造事件、人物、以及幫助他建立此效果的情形;一個故事應以第一句進入為這“效果”而設定的戲劇情景,然后以最后一句結束情景,給予讀者“最充實的滿足感”,使讀者有一種圓滿了結的感覺。
同時,坡的故事是以瘋子作為核心人物。在坡的故事中,其主人公都有這樣的自白——例1:泄密的心“但是為什么你會說我瘋了呢?這病使我的感覺敏銳—沒有毀壞—也沒有使其麻木。”例2:黑貓“我既不期盼也不乞求信仰。在我的感官拒絕接受它們自己的感知的情形下,我的確應該期望瘋狂。雖然,我不瘋狂—我也肯定我沒有在做夢。但明天我要死了,今天我要卸下我靈魂的重擔。”例3:厄舍古廈的倒塌“寫信人提到嚴重的身體疾病——迫人的精神錯亂—以及熱切的渴望見到我的心愿,我是他最好的也是唯一的親密朋友。”例4莫格街謀殺案“如果我們在這個地方的日常生活被世界所知的話,我們會被認為是瘋子—盡管,也許是,無害的瘋子。”
坡成為偵探小說之父因而也順理成章。在他的偵探小說中,坡似乎對人的直覺尤為感興趣,在解決一個案件時,往往以這種運用直覺進入另外一個人思想的能力作為手段。他呈現出一種想象力與銳利的分析能力和高度的數學力量的稀有結合,展現了處于瘋狂邊緣的冷靜。這也許是阻止他與他的主人公一起發瘋的關鍵。
吳聰玲在她的“愛倫·坡哥特式小說的文學精髓”中指出:“愛倫·坡創作了一百多部短篇小說,常以異國他鄉為背景,以混亂、死亡、怪誕和變態心理為主要內容”。馬曉敏在其“淺析愛倫·坡小說《黑貓》的主題及寫作手法”中也總結道:“愛倫·坡善于在小說中探究人的內心世界, 展示人格中被忽視的病態或陰暗面,他把哥特式手法和象征主義手法巧妙地結合在一起,反映人類的心理以及理智的崩潰。”
坡作為一個有膽識的作家,在探索精神和道德疾病中,為文學開啟了一份嶄新的經歷,而這方面似乎塵封已久。他是美國文學史上使精神病患成為小說主人公的第一人。坡是一個實驗先驅,他在最偉大的神秘—人類大腦深處作了一個成功的探索。坡把大腦的潛意識作為研究對象,并試圖超越正常存在的表象。坡也是一個先知,他敏感地注意和探討了那將要來臨的價值失落的時代中人不可避免的自我破碎。
坡以其罕見的敏銳感,捕捉現實生存的荒謬性,瞥見了人性中惡魔般的非理性的一面,以小說家的慧眼,關注個體存在的有限性、局限性、否定性與必死性。他不隱惡,不遮丑,沉入到世道人心的幽微之處,將人的矛盾、愛恨交加、陰霾、莽撞、猜忌、貪婪、殘酷等讓人驚駭、震憾的深層心理,有力地顯現出來,這就是他的小說人物常常呈現狂逆乃至歇斯底里狀態的主要根源。他不過是一個能把人性的變異、乖張、驚厥和扭曲刻畫得淋漓盡致的藝術家,以一種我們不熟悉的晦暗方式,把一些被忽視的人類狀況展示給我們,這至多表明他對人生和人性的悲觀、憂戚和焦慮。
在現代工業文明的突飛猛進,社會各階層間關系重組的19世紀中后期,美國“文藝復興”時期的作家面對現代文明碾碎并取代傳統文化這一煉獄般的過程中人所呈現出的各種問題,給予了深刻的反思,對人性深處的“非理性”或說瘋狂給出了形象的描述與再現,使得“瘋狂存在每個人心”這種認識得到普及,從而為美國心理咨詢業的良性發展奠定了社會心理與文化基礎。
在坡的短篇故事中,他承繼基督教文化中對人罪性的認識,以審美和理性的視角描繪了精神病患、犯人、不正常的人和有罪過的人的世界。坡的作品揭示:這些人的行為導致了他們靈魂或意識的破碎,這也形成了一個病態恐怖的世界并致人死亡。坡把大腦的潛意識作為研究對象,并試圖超越正常存在的表象。就像坡所假設的那樣,每一個大腦都是處于半狂狀態的,或是能夠輕易地陷入瘋狂之境,他實際上是將研究推進到人類大腦最深的隱秘處。從這個意義上來說,埃德加·愛倫·坡短暫而凄美的一生進入文學的永恒是當之無愧的。
注:該文系上海海事大學科研基金項目資助(20100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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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胡龍春,上海海事大學外國語學院講師,碩士;許勝男,天水師范學院外國語學院講師,碩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