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劉若琴先生(以下簡稱劉)發(fā)表在2011年第二期《粵海風》上的《與黎辛先生不同的歷史敘事》,不能不說幾點意見,因為劉的文章 “寫得似是而非,讓一些不了解當時歷史的讀者,難免疑竇叢生,一頭霧水”(見劉文,以下引用的文字均見劉文)。
第一點意見,劉文所寫的許多事情是她“臆想”與道聽的,都不真實。如劉說《長江日報》(以下簡稱長江報)是“地方黨報”。非也,長江報是中共中央中南局的機關(guān)報,中共中央中南局是中共中央派出的代表中共中央領(lǐng)導兩廣,兩湖,江西,河南六省與武漢,廣州兩個省級市,共八個省級黨委的最大的代表中央的中央局。明明是中央局的黨報,怎么是“地方黨報”呢?
其次,劉說她媽媽羅惠是長江報的“編務(wù)”。她不知道長江報根本沒有“編務(wù)”這個職稱。長江報的業(yè)務(wù)人員通稱編輯、記者與校對,他們只有行政級別不同,做編輯事務(wù)較多的編輯也稱編輯,也做編輯的工作。劉在她的文章中說:羅惠“對不用的稿件幫編輯寫退稿信”。羅惠幫誰呢?誰也不需要她“幫”,她是審閱她登記后分給自己看的稿件,她認為不能用就寫退稿信,向作者指出稿件的優(yōu)缺點,修改后可以用的,提出修改意見,退稿信經(jīng)組長審閱同意,加蓋文藝組公章,付郵發(fā)出。這是我讓長江報文藝組與文教部學習延安《解放日報》的獨特做法,我在《長江日報》先任編委兼文教部主任,后任副總編兼文教部與讀者來信部主任。
又其次,劉若琴不懂為什么登記稿件,退稿與發(fā)稿也要登記。每周一的例會上,要查對上周分發(fā)的稿件處理完沒有。因為文藝組規(guī)定來稿一周內(nèi)要處理完畢。這樣,劉說的“李曙光與組內(nèi)同事一貫相處很好”,“把舒稿(黎注:指羅惠“壓”的舒蕪的來稿)直接拿去審查是完全可行的”,是站不住腳的。沒有登記的來稿,誰也不能私自拿去看。
第三個其次,劉若琴不了解長江報“三反”、“五反”的任務(wù)與社會上“三反”、“五反”的情況。報社搞“三反”、“五反”的只有發(fā)行部與行政處兩個小單位,各審查一人,都沒有問題。于盈之是讀者來信部的,羅惠和于盈之花了兩個半天去外面調(diào)查發(fā)行部的斗爭對象的問題。
報社的任務(wù)是指導與宣傳“三反”、“五反”,報紙?zhí)焯斐觯乃嚱M的來稿天天登記,及時處理,退稿信誰寫誰退,能用的稿子李曙光和羅惠直接交給我看。綠原出發(fā)前編的四期《文藝》副刊,四周就發(fā)完了,以后由李曙光與羅惠編,編好由我簽發(fā)。文藝組的每周例會,我多半?yún)⒓樱@種情況是自然形成的,也是編委會討論過的,沒有什么“不合編輯常規(guī)”,更沒有什么“做編務(wù)的與做經(jīng)審的副總編輯直接的工作關(guān)系”。共產(chǎn)黨新聞機關(guān)的上下級關(guān)系,比一般機關(guān)要隨便與和諧,綠原不是與社長熊復有接觸么?熊復調(diào)中央宣傳部工作后,對綠原印象好,不是很快就把綠原調(diào)到對外宣傳處工作么?
于盈之等十位原長江報的同志還在北京,劉若琴能找到哪一位證明她說的是實話呢?
就是搞“三反”、“五反”的單位也是按照中央“運動與業(yè)務(wù)兩不誤”的指示,照常工作的。銀行是搞“三反”、“五反”的重點單位,銀行仍照常開門營業(yè)。
第二點意見,劉若琴眼見與親歷的事情,寫的也有不真實的地方。
劉若琴說,“盡管他(黎注:指綠原)與舒蕪在1950年與1951年見過兩回,不算是親密的朋友,但1952年春彼此厭惡”。1950年與1951年綠原與舒蕪見面大約是她聽說的。在長江報五樓電梯旁的小屋里,舒蕪與若琴及其父母曾經(jīng)同住同吃,“算”不“算”是“親密的朋友”,她卻沒有寫。1952年,舒蕪的《從頭學習〈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以下簡稱《從頭學習》)發(fā)表以后,他們與舒蕪沒有交往了,劉若琴也沒有寫。
劉若琴還沒有寫《從頭學習》發(fā)表以后,有些作家稱舒蕪為“無恥”。舒蕪檢討以前對《講話》的錯誤理解與自己的《論主觀》是主觀唯心論是難能可貴的。抗戰(zhàn)時胡喬木找舒蕪談過兩次話,周恩來、董必武向他做過許多工作,他都不認錯。現(xiàn)在他主動檢討了,所以我感到是好事。當時,現(xiàn)在,甚至以后,我都認為他的檢討是好的。
劉若琴在這里說:“胡風先生感嘆:原來把舒蕪當作書生,現(xiàn)在看來倒是自己是書生了。”這是什么意思?這話是對或是不對呢?
劉若琴還問我:“舒蕪的《從頭學習》既然是對他寫的《論主觀》進行檢討,那他文中為什么‘揭發(fā)’還有幾個人呢?”這個問題應該請教舒蕪。好像舒蕪的一位女兒在一篇文章里談過一些。劉若琴還說舒蕪的文章是“拉人下水”,那么舒蕪寫《從頭學習》是拉自己下水嗎?
劉若琴更尖銳地問:“當年您簽發(fā)他這篇文章時,可曾考慮過這些人的政治生命和物質(zhì)生命?”劉若琴的父母和許多親友都做過編輯,《從頭學習》其父母也都看過,他們簽發(fā)稿件考慮過作者的“政治生命與物質(zhì)生命”么?胡風同志(以前都這么稱呼他)等的冤案是很復雜的特殊的案件,已有三次文件落實政策,文化部朱穆之部長在胡風追悼會上的講話,也是代表中組部為胡風歷史問題落實政策。公安部復查胡風歷史問題與中宣部復查胡風文藝問題,以及1955年中央五人小組處理胡風問題,我都去看過材料。我在《胡風案件始末》與《阿垅在獄中的信》(分別發(fā)表在《縱橫》與《文藝理論與批評》雜志上)中都談到了,并且都有案可查。劉若琴胡攪蠻纏是沒意思的,想往我臉上抹黑更不可能。
第三個問題,羅惠“壓”稿。
1942年的一天,羅惠不在辦公室,李曙光指著掛在墻上的信袋中舒蕪的來稿,說:“舒蕪有稿來,羅惠‘壓著’不登記。”一會,羅惠回來了,我說:“舒蕪有稿來,請你登記,你倆看看再交給我。”舒蕪是名作家,他的來稿不能用,也要給負責人看過才能退。過一會,他們將登記后貼了“稿箋”的稿件交給我,但他倆都沒有寫意見。我看題目是《從頭學習》,這是個引人注意的題目,我看后一字沒改,在稿箋上寫“可用。發(fā)最近一期文藝左辟欄位置”。是5月25日見報。劉若琴為羅惠“壓”稿做了許多解釋,如說1942年5月從南寧寄稿到武漢要走15—16日,等等都無濟于事。總之,《從頭學習》寄到文藝組不是當天或隔天才登記的,不然李曙光不會告訴我“羅惠壓著不登記”。他倆也都知道是舒蕪的稿子。現(xiàn)在看來,“壓”稿事小,劉若琴說的這么多不真不實的意見倒是更令人難解的。
拙作所說胡風建議綠原不發(fā)《從頭學習》是記錯了。我不該憑記憶寫。這次我去舊書店買到胡風與綠原通訊,1952年5月,胡風沒有給綠原寫信,是綠原有信給胡風,也沒說舒蕪,說的是阿垅,也沒提《從頭學習》,說的是別的話,我不需在這里說了。
第三個意見,逮捕曾卓是因為胡風的問題,曾卓的結(jié)論與胡風無關(guān)。
1955年,逮捕胡風與所謂胡風骨干分子時,武漢市逮捕了曾卓。但很快審查清楚,曾卓沒有在胡風主編的雜志上發(fā)表過作品,與胡風沒有來往。那么,為什么關(guān)押他很久呢?因為審查曾卓時,發(fā)現(xiàn)“曾卓與國民黨特務(wù)有關(guān)系,還領(lǐng)過特務(wù)經(jīng)費”。審查很長時間,發(fā)現(xiàn)那個“曾卓”不是詩人、作家曾卓,那個“曾卓”承認做過特務(wù)工作,領(lǐng)過特務(wù)經(jīng)費,與曾卓重名。這樣立即作了“歷史清楚”的結(jié)論,迅速釋放,恢復黨籍,回到原來的領(lǐng)導職務(wù)的崗位。
第四個意見,我去看望劉家。
在長江報,綠原與我是常來往的,我們都在文教部辦公室工作,他住五樓我住三樓,我去劉家,還見到他在舒蕪睡的行軍床前放個桌子,舒、綠、羅與若琴同桌進餐。
1955年,劉家與我家住在石碑胡同中宣部宿舍。綠原被捕后,我去看羅惠、若琴與波林時,都去他們的鄰居戲劇家任桂林家。9月我調(diào)到中國作家協(xié)會工作,再沒去他們家。
1958—1960年,我在武漢。1960—1978年,我在廣州,沒去過他們家。1982年以后,劉家住在《農(nóng)民日報》附近的人民文學出版社宿舍,我去過兩次,見到綠原、羅惠與若琴。綠原與詩人、作家牛漢住上下樓,同時我都去看牛漢。
我住紅廟時,綠原、若琴與鄒荻帆來我家一次,我家還設(shè)便餐招待。
這是我與劉家的交往。
我的意見說到這里,以后無論誰再說這些事,我都不理,甚至不看了。為它耽誤時間沒有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