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奈的荒唐:睡好覺不跳樓就是好教育?

據《楚天都市報》報道，某校長說：“今天睡好覺明天不跳樓，就是教育！”緊接著，有論者撰文說“睡好覺不跳樓切中教育要害”，要成為教育目標，“應成為教育共識”。

怪論不時有，此論尤荒唐！

應該承認，學生在應試教育的高壓下，學得不輕松，不僅休息不好，睡不好覺，而且心理緊張，以至于跳樓輕生，這是任何一個有常識、有良知的人都不愿意看到的。為此，采取得力措施保障學生身心健康，是值得贊賞的。

然而，如果走向另一個極端，認為這就是教育，并且要使“睡好覺不跳樓”成為教育的目標與共識，就太簡單，甚至荒唐。尤其是這樣的話出自一位實驗學校的校長之口，怎么不叫人為現實的學校教育擔憂！

學校教育的目標究竟是什么？以往強調的“四有新人”，最近中長期教育改革與發展綱要倡導的“社會主義合格公民”，都是教育目標的政策性表述。有的表述盡管有其歷史局限性，但其內容都遠遠超出了身心兩個方面。

從教育理論上講，人的發展是有廣度與深度的。從廣度上講，人的發展，除了身體發展、心理發展之外，還有社會性發展，如經驗的豐富，知識的獲得，能力的增強，人格的完善等等。從深度上講，人的發展是沒有止境的，身體發展、心理發展和社會性發展到現在為止，無論是在個體意義上，還是在人類整體意義上，都沒有看到盡頭。中國人講，活到老，學到老，說的正是個人的自我發展是終生的過程。

與人的發展和社會發展相互作用的學校教育，同樣也是有廣度與深度的。從廣度上講，人類多種多樣的文化知識，都會成為教育的內容；人類不斷進步的技術手段都會成為教育的工具與手段；人類不斷拓展的社會實踐都會影響到學校教育。從深度上講，不僅人的發展的無止境，而且社會發展對真善美的無限追求，都決定著教育的無止境。在教育實踐中，盡管受到各種條件的限制，加之教育者認識能力與教育水平的局限，學校教育不可能盡善盡美，然而，這并不能否認我們對完美教育的追求，這種追求也是沒有止境的。

可悲的是，現實中太多太多的校長與老師，已經沒有了對理想教育的追求！

我們看到更為普遍的是學校被家長和教育行政當局牽著鼻子走。一方面，家長為了讓孩子上好的中學、大學，“強迫”學校提高孩子的學習成績，最好個個高分門門高分；另一方面，教育當局也以升學率、分數作為考查學校的指標。此情此景之下，校長、老師似乎別無選擇，只能搞應試教育。

真的是沒有選擇嗎？

我的回答是否定的。因為，就是為了提高成績，也不只是加班加點這一個笨辦法，還有很多聰明的辦法；況且，學校的校長和老師，作為專業的教育工作者，完全可以有自己的教育立場、教育選擇，完全可以表達自己的聲音。現在的問題是，太多的校長與老師，沒有自己的教育見識，沒有自己的教育立場，只能隨波逐流，完全被工具化了。

滿足家長和社會的升學需要，僅僅是學校的一部分責任，而學校更大更多的責任，是促進孩子的全面發展，保障孩子的幸福童年。對此，校長和老師應該要有自己的認識與立場，要在社會不利的大環境下積極地探索。學校要有自己的教育追求與質量標準，不是單一的學習成績，而是比學習成績深遠得多的學生的幸福，學生潛能的發展。

讓學生吃不下飯、睡不好覺，讓學生生不如死的教育當然不是好教育，僅僅讓學生吃飯睡覺的教育同樣也不是好教育！吃飯、睡覺所昭示的生命存在，只是教育的起點，但絕不是教育的全部，更不是教育的終點，教育的內涵遠遠超出了吃飯、睡覺！

（作者系華中師范大學教育學院副院長、教授）

責任編輯徐向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