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N還N”句式與語境的關系考察

摘 要：語境是影響話語交際的重要因素，也是語言研究的重要內容。只有在一定的語言環境中，話語才能產生實際效果。本文主要從語用學方面來考察“比N還N”句式與語境的關系，以期能夠更加正確地理解“比N還N”句式的意義。

關鍵詞：語境 “比N還N”句式

語境是語言存在的基礎，一切影響與制約語言的存在、發展與變化的因素都屬于語境范疇，正是有了特定的語境才能賦予語言某種特定的含義。因此本文主要從語境角度來考察“比N還N”句式。

一、“比N還N”句式

“比N還N”句式是現代漢語中一類特殊的“比”字句，被比較項與結論項由同一個名詞充當，如“比女人還女人”“比阿Q還阿Q”“比曹操還曹操”。這類句式在口語和文藝作品中屢見不鮮。如：

（1）你妹就是墻報上那個徐丙貴，說得不好聽，比那個徐丙貴還徐丙貴。（鄭加真《江畔朝陽》）

（2）司令拖著山東青島口音，罵著工作隊：“毛先生比貧農還貧農嘞，定他個地主，我他媽的要崩人嘞！”（《小說月報》1994年第5期）

“比N還N”句式結構簡單但含意豐富。由于高度簡煉凝縮，這種句式往往還隱含著一種言外之意。在“比N還N”句式中，“前N”與“后N”表達的都不是字面意思，而是“N”的內涵義，旨在揭示“N”所指稱事物的某種特征。而內涵義的確定，除了名詞本身固有的理性義之外，還必須取決于一定的語言環境，包括說話人和聽話人的生活閱歷和背景知識。也就是說，要理解“比N還N”句式的意義，交際雙方需要共同享有“N”的語境知識。

二、交際雙方的語境知識共享度

交際雙方共同享有的語境知識，是交際成功的一個主要因素。在交際中，交際雙方不可能隨時互知有關語境的所有知識。交際能否成功主要取決于認知環境的互明，即雙方共同明白的信息或事實。交際雙方語境知識共享度的高低將直接影響話語交際結果的質和量，會話雙方語境知識的共享度越高，聽話人推導出的話語意義就會和說話人的真實意義越接近，交際的成功率越大；反之，如果交際雙方語境知識共享程度低或是根本不對稱，那么聽話者就會偏離甚至誤解說話人話語的真實意義，這樣將會導致交際失敗。

就“比N還N”句式來說，要理解句式的真實意義，聽話人和說話人對“N”所表示的內涵義的認識必須是一致的，這樣交際才能成功。如：

（3）“嘲笑阿Q的，比阿Q還阿Q!嘲笑趙太爺的，比趙太爺更趙太爺!嘲笑錢秀才的，還跟不上假洋鬼子!”（王蒙《一嚏千嬌》）

（4）走在大街上，有一種景觀很令我們驚訝：青年人都在大街白熾燈下，公共汽車里卿卿我我，旁若無人，比西洋人還西洋人。我們笑說上海人特別多情纏綿。可陪同采訪的Q君充滿同情地說，都是因為家里幾代同堂，市區里公園又少，青年人被驅趕到大街上摟摟抱抱了。（http://tieba.baidu.com/f?kz=102026737）要理解例（3）中的“比阿Q還阿Q”這句話的意思，交際雙方都需知道魯迅的《狂人日記》，都要讀過這部作品并且了解其中的人物。例（4）中的“比西洋人還西洋人”，“西洋人”在中國人眼中是比較開放的，在交際中，中國人無需特意解釋“西洋人”的意思就可以理解例（4）所表達的語義，但如果要外國人來理解這句話則需要提前予以解釋。

三、語境對“比N還N”句式的制約

要理解“比N還N”這句話的真實意思，交際雙方需要對“N”擁有共同的語境知識，即雙方需要知道“N”所表示的一般內涵義。但是由于內涵意義是某一個人、一部分人或整個社會的看法，與理性意義相比，是不明確的、無限的，它經常隨文化、歷史和個人經驗的變化而變化，所以它的確定意義要在具體語境中才得知也就是說，語境可以提示“N”的內涵義。如：

（5）毓龍是位工作極勤奮的大老，是比日本人還日本人的工作狂，常常一天工作十六、七個小時，每月多次往返穿梭于陽江、廣州、北京、深圳、香港、澳門等地為公司業務操勞，似乎永不知疲倦。（《報刊精選》1994年）

（6）一日內連打中國三員大將，為日本民族升旗奏歌立下汗馬功勞的小山智麗，聽說原來也是炎黃子孫，可那天比賽，表現得比日本人還日本人，一口一個“喲西”，聽來格外兇狠刺耳別扭，令人不勝厭惡。（《報刊精選》1994年）

在以上兩個例子中，都有“比日本人還日本人”這個句式，如果不是在具體語境中，那么聽話人就不能準確地理解這句話。正是通過上下文的語境，才能得知在例（5）中“比日本人還日本人”是說“比日本人還勤勞、工作時間更長”，在例（6）中是說“比日本人還令人厭惡”。

由上可知，語境影響著“比N還N”句式的意義。要正確理解“比N還N”句式的意義，需要放在一定的語境中。根據句式對語境的依賴程度的強弱，我們把“比N還N”句式的語境分為強制性語境和非強制性語境。

在“比N還N”句式中，“N”可以為褒義色彩、中性色彩以及貶義色彩的名詞，下面分別討論這三種不同感情色彩的名詞在“比N還N”句式中對語境的依賴程度以及句式感情色彩的變化。

（一）褒義色彩的名詞在進入句式后，由于上下文語境的不同而有所變化，可能保留褒義，也可能轉為貶義。如：

（7）他剛來到單位，就發現這家伙人前人后地唱高調，似乎比馬克思還馬克思。（閻真《白雪紅塵》）

（8）但他那股堅定——依我看，比共產黨員還共產黨員哩。（《天涯何處無芳草》）

在例（7）中，“馬克思”為褒義詞，但進入句式后，整個句式的感情色彩發生了變化，轉變為貶義。在例（8）中，“共產黨員”為褒義詞，進入句式后，整個句式的感情色彩仍然保留為褒義。也就是說，具有褒義色彩的名詞進入“比N還N”句式后需要依賴語境才能準確理解句式的意義。

（二）中性色彩的名詞進入句式后，整個句式的感情色彩也會根據上下文語境的不同而變化，主要有褒義和貶義兩種感情色彩。比如：

（9）憑著院長千金的身份，在醫院處處插手，指東劃西，比院長還院長，弄得人人有意見，只是敢怒不敢言罷了！（陸北威《8號病房》）

（10）好就好在這小菜場和早點攤，都在她住宅樓的斜對面，而那些熟得不能再熟的攤主，在經營這種小買賣時，總是麻利得比電腦還電腦。（《花城》1993年第2期）

在例（9）中，中性色彩的名詞“院長”進入句式后，整個句式的感情色彩轉變為貶義。例（10）中，中性詞“電腦”進入句式后，句式的感情色彩轉變為褒義。

（三）貶義色彩的名詞進入句式后，整個句式的感情色彩不發生變化，但此句式的貶義色彩會更加強化。如：

（11）然而，新任縣長朱四到任不久，馬老五卻一下子認栽了，在朱四面前他乖得就像個沒見過世面的雛兒，用自衛團弟兄們的話說，就是他二的比龜孫子還龜孫子………（季宇《縣長朱四與高田事件（1）》）

例（11）中“龜孫子”是貶義詞，進入句式后，整個句式的貶義色彩更加強化。

從上可知，褒義色彩的名詞和中性色彩的名詞進入句式后，整個句式的感情色彩會隨上下文語境的不同而變化，也就是說句式的語義對語境的依賴程度很大，如果離開了語境，句式的語義就會產生歧義，因此當“N”為褒義詞和中性詞時，句式對語境的要求是強制性的。貶義色彩的名詞進入句式后，整個句式的感情色彩不會發生變化，而是此句式的貶義程度更加強化。也就是說，當“N”為貶義詞時，句式對語境的要求是非強制性的。

四、語境對“比N還N”句式的選擇

“比N還N”句式并不是在任何情況下都可以使用的，還涉及到語境對“比N還N”句式的選擇。在一般情況下，雙方為了交流順暢，會選用直接的方式進行交流，即會使用比較直白、清晰的話語進行交流。但是在某些特定場合中，或出于某種特殊需要，或為了產生某種修辭效果，說話者有意要把話說得模糊，從而讓聽話者去思考、去理解，句式“比N還N”正是這樣。在比較莊重嚴肅的場合中，一般不用該句式。該句式主要用于口語和口語色彩濃的文學作品中。如：

（12）糊涂涂對這事本來不太贊成——他知道小俊跟他那小姨子學得比惹不起還惹不起——只是因為不想得罪老婆和小姨子，所以不發言。（趙樹理《三里灣》）

五、結語

話語意義是句子意義和語境相結合的產物，語境與話語意義的關系極為密切。話語意義對語境具有不可分割的依附性，某一具體的句式如果離開了語境，往往會產生歧義，讓人誤解或完全不能夠理解。本文主要考察了句式“比N還N”與語境的關系，從中得知語境對“比N還N”句式具有制約和選擇的作用，語境對句式意義的準確理解意義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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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加加哈爾濱師范大學文學院1500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