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時評》標題的隱喻認知探析

摘 要：隱喻在日常生活中廣泛存在，它不僅存在于語言之中，而且存在于思維和行動之中，常被應用為一種認知模式。本文截取2010年1月到5月份的《人民時評》標題為語料，歸納其中的隱喻映射類型，探討時評標題隱喻的產生基礎，以期對新聞標題研究提供新的視角。

關鍵詞：《人民時評》 隱喻映射 認知域

一、引言

標題是研究媒介話語的典型代表。媒體的范圍既包括傳統的大眾傳播媒介即報紙、廣播、電視、互聯網，也包括雜志、電影、學術期刊、廣告海報等。《人民時評》被譽為“網上第一評”，是人民網創辦的我國目前最具影響力的網絡時事評論。它圍繞輿論關注的焦點、百姓關心的熱點發表評論，評述權威、有力，語言明快、犀利，具有極強的沖擊力和感染力。近幾年對《人民時評》標題的研究主要集中于語用、語體、辭格等各方面，筆者試圖從認知角度對其進行探析。

“隱喻是一種重要的認知模式，是新的語言意義產生的根源”（趙艷芳，2001），傳統的隱喻研究把隱喻看作是語言現象，直至Lakoff和Johnson出版了《我們賴以生存的隱喻》后，隱喻被明確地認為是人類用來組織其概念系統的不可或缺的認知工具，其本質是一種跨越不同概念域的映射關系，是由源域到目標域的映射。在他們的著作《體驗哲學——基于身體的心智及其對西方思想的挑戰》中還提出了“體驗哲學”這一全新的哲學理論，即認知的無意識性，心智的體驗性，思維的隱喻性。Lakoof和Johnson強調了體驗，尤其是身體體驗對心智形成的作用，而且突出了思維的隱喻性。他們認為，“概念是通過身體大腦和對世界的體驗而形成的，并且只有通過它們才能被理解。概念是通過體驗，特別是通過感知肌肉運動能力而得到的。”可見，語言不能脫離和獨立于人類的體驗而存在，正如理查德所說，“隱喻是人類語言無處不在的真理”。筆者結合Lakoff的概念隱喻理論，歸納《人民時評》標題中的隱喻映射類型，并對其進行認知探析，以期對新聞標題研究提供新的視角。

二、《人民時評》標題的隱喻映射類型及分析

Lakoff和Johnson將概念隱喻分為結構性概念隱喻、方位性概念隱喻、本體性概念隱喻三類，這一分類成為認知語言學概念隱喻研究的基石，也是本文對《人民時評》標題的概念隱喻進行分類的理論依據。結構性概念隱喻就是用一種概念的結構去理解或認識另一種概念，將談論一種概念各方面的詞語用于談論另一概念。筆者根據搜集的2010年1月到5月份的《人民時評》標題，概括其結構性概念隱喻有五大類型。

（一）以醫學域為源域的映射

醫藥認知域的詞條包括疾病的類型、診治的手段、食療、藥物名稱等。搜集的語料中主要包含疾病癥狀和診治手段，其中“疾病”的隱喻義是指各種活動或者風氣不正常、有缺陷。例如：

（1）落千丈網絡掃除“黃毒”任重道遠

（2）刮骨療毒，能否成為中國足球的危機

（3）“駐京辦”注定要繃緊神經了

（4）中國足球，猛藥之后當進補

（5）溫總理給大學把脈，指出要命的問題

（6）大換血，能否讓重慶警戒涅槃

（7）治理“拍腦袋”“拍胸脯”“拍屁股”的靈丹妙藥

（8）農民因上訪獲罪案折射權利有恃無恐癥

（9）社會和諧需要“心理疏導”

（10）新一輪教育改革，如何助中國教育脫胎換骨

（11）冷看瘋狂的高爾夫頑癥

例（1）中的“黃毒”本指病理上的毒素，這里是指網絡中泛濫的淫穢圖像或文字等，二者之間存在性質上的相似性，這里的隱喻義指都會對人造成不好的影響；例（2）中的“刮骨療毒”，例（5）中的“把脈”，例（6）中的“大換血”，例（10）中的“脫胎換骨”，本是醫學上的診治手段，有利于身體機制的重新恢復，映射到體育領域、政界領域及教育領域，具有功能相似性，即可以使各個領域的活動或改革有序進行；例（8）和例（11）中的隱喻詞語本來是醫學上的癥狀，用在公民權利及公益建設上，是隱喻它們的缺陷與不足。

（二）以交通域為源域的映射

交通認知域的詞條包括方向、道路、路程、畜力交通、航空等，搜集的語料有7條。例如：

（12）中國教育再出發

（13）讓權利在陽光下運行

（14）“日記局長”“造假書記”落馬純屬偶然嗎

（15）用制度堵上“以權謀私”的暗道

（16）讓“紅頭文件”在法治軌道運行

（17）將利益博弈納入法制軌道

（18）空降領導為啥引發基層干部抱怨

例（12）和例（13）中的“出發”和“運行”本是交通領域里的詞條，是指交通工具行駛的方向及過程，而用在教育領域和黨政領域，隱喻了教育改革和民生權利與交通工具的某些相似，即教育改革要摒除弊端，重新賦予教育新的方向；例（18）中的“空降”本是航空用語，用在這里隱喻了領導職位的下放，與飛機空降有著相似的軌跡。

（三）以體育域為源域的映射

體育認知域的相關概念有體育項目、體育器材、比賽規則等。例如：

（19）標桿不能歪，公仆當心被網住暴露無疑

（20）反腐新利劍——52個“不準”規范黨員干部行為

（21）國務院加強政風建設有硬杠桿

（22）從嚴治警不但要有“高壓線”還要敢于亮劍

（23）是什么讓趙作海案“劍走偏鋒”

（24）對北京市“十二五”規劃請百姓出招的建言

例（19）中的“標桿”，例（20）中的“利劍”，例（21）中的“杠桿”，皆屬于體育器械，有著強不可摧的內質，用在反腐領域則隱喻了反腐的重要性及尖銳性，突出表現了政風改革勢在必行。這樣的表達，形象生動，利于大眾理解和接受。

（四）以飲食域為源域的映射

飲食認知域的相關概念有飲食器具、飲食行為、烹調手法、賬單、食品飲料等。從筆者統計的語料看，主要是從飲食領域到黨政、經濟、社會公益活動領域的映射。例如：

（25）公務員聘任制，不只是端掉“鐵飯碗”

（26）誰為三亞天價房客的泡沫埋單

（27）房價“虛火”警示了什么

（28）發展新能源不能因噎廢食

（29）讓捐款贈物成為一份明白賬、廉潔帳、放心賬

（30）司法人員絕不能吃“雜糧”

例（25）中的“鐵飯碗”是飲食器具，用在制度領域，它的隱喻義就是說聘任制的長期有益性；例（29）中的“賬”本是飲食領域里的賬單，即把菜價等記錄在本子上，以便核對，這里隱喻義則是為了表現捐款的透明度。

（五）以戲劇域為源域的映射

戲劇領域的相關概念主要包括演員、角色、臺與幕，搜集的語料主要集中在角色、導演及戲曲形式上。例如：

（31）平靜看兩會“角兒們”的表演

（32）誰在為國有土地“變臉”搭臺

（33）杜絕趙作海案重演，有一點萬不能疏漏

（34）別讓信訪部門唱“獨角戲”

（35）人類夢想，中國角色

（36）誰導演了廣州“真文物遭殃，假文物吃香”

例（31）和例（35）中的“角兒們”和“角色”本是戲劇用語，指的是舞臺上必不可少的演員們，用在兩會和航天夢上，則隱喻了兩會成員及航天工作者們，為國家出謀劃策，為航天事業奮發努力的過程中所起到的舉足輕重的作用；例（32）和例（34）中的“變臉”和“獨角戲”，是戲劇中的劇種形式，現在用于改革領域，分別隱喻：國有土地的不當利用和信訪部門的一意孤行，不系民眾利益。

另外，以人體域、動植物域、天氣域為源域的映射，因為詞頻較少，不作一一辨析。綜上可以看出，《人民時評》標題隱喻主要集中在醫藥領域，這與《人民時評》關注的焦點是一致的。《人民時評》主要是關注民生、政風建設，社會保障等熱點問題，這必然涉及到社會弊端、腐敗滋生、社會毒瘤、民眾聲音等等。要解決問題，就要標本兼治，這與醫學領域的相關概念存在相似性，而且相似度要比其他四類大，所以標題中更多地引用了醫藥領域的隱喻。這些隱喻是怎樣產生的呢？下面探討標題隱喻產生的認知基礎。

三、《人民時評》標題隱喻產生的認知基礎

隱喻是一種復雜的認知現象，也是一種非常特殊的語言現象。隱喻的產生是多種因素綜合作用的結果。《人民時評》標題的隱喻產生的認知基礎主要體現在三個方面，即個人體驗、心理基礎、社會文化基礎。

（一）個人感受和體驗是隱喻產生的重要基礎

“在隱喻結構中，兩種通常看起來毫無聯系的事物被相提并論，是因為人類在認知領域對他們產生了相似聯想，因而利用對兩種事物感知的交融來解釋和評價，表達他們對客觀現實的真實感受”（趙艷芳，2001）。比如在醫學隱喻類型中，“黃毒”“頑癥”“脫胎換骨”，由于人們對它們的體驗，從而產生相似性聯想，就產生了隱喻。每一個人在生老病死的人生歷程中，總會或多或少地和醫藥發生關系，從感冒發燒等常見病到其他各種疾病，往往要去看醫生從而決定吃藥或打針以治療疾病。肝炎、癌癥、皮膚病、性病等方面的知識或廣告充斥了各種媒體，禽流感、艾滋病等方面的信息也時常會見諸新聞媒體。因此，現代社會中的個人對于醫藥知識的經驗是非常豐富的。

（二）認知心理學家用圖示理論來解釋心理過程

曼德勒認為圖示即認知結構，由空位和默認值兩部分組成。圖示中各個成分構成一個個空位，空位是有聯系、有層次的知識體。默認值是在正常情況下填充空位的事物、動作或事件。圖示的作用在于它提供用于填充新信息的結構和指導填充過程。圖示的激活和空位的填充意味著圖示的實現，同時也是語言理解的過程。圖示的激活指通過所接受信息從大腦中儲存的圖示中提取可能適合的相關背景知識。文本的理解過程就是已有知識與文本信息之間相互作用的過程，也就是選擇圖示與填充空位的過程。

圖示理論對時評標題中的概念隱喻有一定的解釋力。時評標題話語中的概念隱喻能被受眾理解的原因在于受眾的頭腦中儲存著大量相關文化背景圖示。當受眾看到涉及此類概念隱喻意義的信息時，這個圖示就會被激活。由此可見，概念隱喻在時評標題話語中的認知功能不僅在于通過映射而簡單再現某一社會現象，而且概念隱喻會影響人們的判斷和價值觀念，甚至影響某些社會決策的制定和執行。

（三）社會影響與發展也是時評標題隱喻產生的基礎

《人民時評》主要關注民生民風等熱點話題，比如兩會、世博會、足球之風改革等。時評標題的形式也在與時俱進，與社會新現象和語言的發展相一致，這也有助于保持《人民時評》標題形式與內容的鮮活性。拿體育隱喻而言，體育運動無論在外國還是在中國都有著悠久的歷史。就足球而言，它存在腐敗之風，它的滋生、改革與前景，是球迷及國民所關注的。可以說，體育己經成為現代人生活中重要的組成部分。這種影響必然使體育隱喻有了相應領域的映射，從而產生大量鮮活而又有趣味的隱喻標題。

四、結語

通過以上分析可以得出，《人民時評》標題隱喻的概念系統呈現多元化，有醫藥領域、交通領域、體育領域、飲食領域、戲劇領域等等。對于某種豐富和重要的體驗域，單一的概念投射并不能滿足推理和討論的需要。束定芳在《隱喻學研究》中指出，“從另外一個角度，一種事物可以有多種喻體，即一物多喻。”正是因為時評認知域是生活中非常豐富和重要的體驗域，所以需要多元性的隱喻概念來表達；其產生也是多種因素綜合作用的結果，這也說明時評新聞標題的與時俱進和創新性。本文只是從所能搜集的語料總結結構性概念隱喻類型，不能窮盡所有的隱喻類型，而標題隱喻的研究是一個比較新的課題，在很多方面仍需完善，希望能做進一步的探討與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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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振芳山東曲阜 曲阜師范大學文學院27316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