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一哥”的風行看“哥”族詞的勃興

摘 要：當前，“一哥”正在媒體風行，它的語義已呈泛化趨勢，使用場合不斷增多。“一哥”是一種譽稱，它的使用違背了現代漢語語言習慣和語法常規，這種因追求語言的“偏離”而帶來的“陌生化”效果，體現了媒體語言的陌生化傾向，使傳統媒體在話語的選擇上有了更大的空間。“一哥”的風行顯示了“哥”族詞極強的能產性：“哥”的理性意義已經弱化，基本上成為了一個準詞綴，成為人們對一些職業群體男性成員的一種最強烈的情感表達符號。

關鍵詞：一哥 媒體 風行 “哥”族詞 勃興

一、從“一哥”風行看語義泛化

如今，似乎已是瘋狂迷信“哥”的時代，“哥”族詞家庭中又添加了一個新的成員“一哥”。它正在媒體中頻頻出現，大有流行的趨勢。如：

（1）昨天，由浙江廣電集團主辦的“2008-2009年度觀眾最喜愛的十大電視劇、十大綜藝節目和十大綜藝主持人排行榜”評選揭曉。主持人一項，汪涵再次當選一哥，憑《我愛記歌詞》而人氣勁升的朱丹、華少組合排第二位，畢福劍獲季軍。（《京華時報》2009-11-09）

（2）今年，他從美國硅谷回國創業滿10周年，具有自主知識產權的“星光中國芯”成功打入全球市場，成為圖像輸入芯片領域的“一哥”，“星光”系列多媒體芯片已植入了蘋果、索尼、三星、戴爾等全球頂尖品牌計算機和手機中。（《人民日報》2009-12-17）

“一哥”的出現給“哥”族詞增加了一道亮麗的風景。它一般是指“憑實力和能力而排名第一”之義，這種語義對資歷和年齡沒有任何要求，它看重的是當前的成就，而且成就應該是某行業、某領域中最高的。因而，“一哥”的風行靠的是實力，它一般競爭激烈、更迭頻繁。如：

（3）甄子丹的新片《錦衣衛》將于2月初全面公映，而關于他的各種話題在近一年來也從未停歇。從《葉問》到《十月圍城》，甄子丹靈巧的身姿使其成為華語動作電影圈的一哥級人物。他在接受媒體采訪時透露，平時每個星期都要去兩次健身房，以保持身體靈活性。而與之合作的吳尊也透露，甄子丹在私下常教他如何在甩腿時保持身體平衡。很多人會問，甄子丹為何會如此看重“平衡感”呢？（《健康時報》2010-02-01）

（4）“動畫一哥”《喜羊羊與灰太狼》是近年來中國動畫片的一面旗幟。這個技術粗糙、故事低幼的動畫片能長演不衰的原因就在于，它是給15歲以下的兒童看的，不像日本，因為小孩子越來越少，所以動漫越來越成人化。（《人民日報·海外版》2010-05-07）

（5）剛剛在印尼取得亞冠賽場上三連勝的山東魯能隊已經得到了國際足壇的認可，現在他們已經取代實德成為中國的“一哥”。（北方網，2005-04-07）

“一哥”多用于娛樂場合。當然，也不僅只局限于這種領域，而且也不只表示這一種意義。如：

（6）作為基金業的“一哥”，王亞偉的一舉一動都受到市場熱切關注，雖然華夏基金方面表示，作為華夏基金副總經理的王亞偉，卸任投委會主席是正常的業務分工調整，但這一職務變動還是引起了業界的各種猜疑，尤其是今年來“一哥”的業績并不盡如人意……（《京華時報》2010-07-05）

此句“一哥”就引申出“領頭人、領頭羊”的意思。另外，它還可以引申為單位的“一把手”。譬如：

（7）據《星島日報》報道，香港警隊“一哥”李明逵將于明年退休，高層勢必掀起新一輪大執位，且牽動多個警區人事調動。消息稱，香港警隊王牌之一的“Ｏ記”，亦正部署“大換血”。（《江南時報》2006-09-22）

（8）說起“八股”，國人并不陌生，并與之斗了至少半個多世紀。可是，時下在某些地方仍然“八股”風不止，味不息。開會，不論重要與否，總要“一哥”作指示，“二哥”補充，“三哥”強調；領導講話，總要先講形勢、講成績，后講任務，再講措施；表揚，總要先揚上，次揚中，后揚下；總結成績，總要先講市領導關懷，次講部門關照，再講自己努力；即便是召開民主生活會，也是不厭其煩地先開展表揚與自我表揚，然后才輕描淡寫。（《人民日報·海外版》2006-01-28）

可見，“一哥”的語義已經呈現泛化趨勢，使用場合也在不斷增多。從目前掌握的資料來看，“一哥”基本涵蓋了娛樂、體育、基金、車市、警界、商品、動畫、商場、飲食、互聯網等諸多領域。因而，目前對這些行業的領軍人物就有了一些新的說法。如：“電子一哥、地產一哥、星光一哥、天娛一哥、汽車一哥、動漫一哥、偶像劇一哥”，甚至臺灣著名歌手肖敬騰因一般不多話也被封“省話一哥”，人氣看漲！這些不同領域“一哥”的出現，是新形勢、新觀念的一種展現，它豐富了人們的生活，表明了人們對不同領域“一哥”的肯定和敬重之情。

據說，“一哥”之稱最早始于香港著名演員羅嘉良。從劇集的經典程度、收視率、觀眾緣等各個方面，羅嘉良都是頂尖的。2007年，羅嘉良在內地電視劇風云盛典被評為“港臺最受歡迎男演員”，也是唯一一個連奪三年“視帝”的人。因而，羅嘉良被稱為“無線一哥”，代表著他在TVB的光輝歲月。

“一哥”一般作名詞使用，是對人、事、物的一種譽稱。被稱為“一哥”是一種莫大的榮耀。指人時，基本上與曾經流行的“老大”之義相同；指物、指事時，又與“龍頭老大”之義相通。“龍頭老大”是指行業業績最好、最有實力的產品、公司或企業。如：

（9）這些款項于是被截留出來入到了“小錢柜”里。他們將斂來的這些錢分別以李某、林某等10多人的名義存入銀行。從1993年至案發，10年時間，他們私設的“小錢柜”竟存入了1000多萬元。作為單位“一哥”的梁西康除了隨時支取占用“小錢柜”里的資金外，還利用職務上的便利大賺不義之財。（時代潮，2006-01-28）

（10）第一季度，韓國的手機出口額大幅飆升3成，達19.7億美元。有專家預測，韓國今年的手機出口額將達到驚人的92億美元，占全球市場（除韓國外）份額的20％。手機在今年將有望取代芯片成為韓國出口商品的一哥。（《江南時報》2006-01-28）

這兩例“一哥”的意義分別等同于“老大”和“龍頭老大”。我們對人民網進行搜索，其中包含“一哥”的句子只有241例，其語用量比“老大”和“龍頭老大”要少得多。但這并不表明“一哥”的地位微不足道。相反，“一哥”似乎已經深入人心，并有取代“老大”和“龍頭老大”的趨勢。原因在于，“老大”指人時容易使人聯想到產生黑社會；“龍頭老大”指物、指事盡管有敬佩、贊許等積極的性質，但因為音節過多，使用起來也會受到一定的限制；而“一哥”具有詼諧、親切、贊美的意味，對它的美化體現了對職業的尊重，它的盛行也符合“哥”族詞當前迅猛發展的潮流。

“一哥”也有負面意義。如在廣西玉林，“一哥”是指“笨蛋、傻瓜”之義；而在廣東茂名的高州，“一哥”本義是比喻冠軍或者得勝者，又引申為“最差的、最愚的那一個”。不過，這種意義的使用僅局限于極少數方言地區。

二、從“一哥”偏離常規品修辭快感

從嚴格意義上講，“一哥”這種用法是違背現代漢語語言習慣和語法常規的，它打破了漢語中一般不單用“一”來限定排行的規則。這種因追求語言的“偏離”而帶來的“陌生化”效果，體現了媒體語言的陌生化傾向，使得語言呈現出新穎活潑的面貌，能讓人感受到一種超越語言常規束縛的快感。如：

（11）區劃后四個“新區”各自的“一哥”到底會由誰來當呢？各自的五套班子（區委、區人大、區政府、區政協、區紀委）的領導人選，目前正對初步敲定名單內的干部進行最后考察，甄選結果不日將公布。（《新快報》2005-05-23）

（12）原本鋼“一哥”白尚顯被捕。遼寧省本溪市紀委對包括原本鋼（集團）公司董事長、黨委書記白尚顯等12起案件21人進行了通報。（人民網，2000-11-01）

這里的“一哥”，跟“一把手”或“董事長、黨委書記”相比，既簡潔又生動，而且詼諧幽默，給文章增添了不少情趣，能給人留下鮮明的印象。

語言的陌生化，是通過語言的變形和扭曲，來給人一種新奇感，它追求的是形式的奇特和新穎。從認知心理來看，人們在使用語言時，常常喜歡沖破已有的約定俗成，破壞和超越常規性、習慣性語言，以建構一種“陌生化”的語言形式。俄國形式主義之父維克多·什克洛夫斯基在《作為手法的藝術》（1917）一書中就認為：日常消息性語言是習以為常的、平淡無奇的，難以引起人們的興趣，而“陌生化”則是“創造性地損壞”語言的一般“標準”，達到一種不同于普通語言的新奇的、反常的、甚至多少有點怪誕的效果。這種“陌生化”還體現出豐富的、無以言說的內在涵義，它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人們觀念的變化。長期以來，中國形成了“論資排輩”的觀念和做法，隨著時代的進步，這種束縛正在逐漸被打破。人盡其才、能上能下的觀念正深入人心，只要有實力，誰都可以脫穎而出。“一哥”的出現，迎合了人們對競爭和個性的追求，尤其受到年輕人的歡迎。

媒體語言在傳承規范語言的同時，不可避免地會對傳統語言作出適度偏離，這種偏離在很大程度上是對傳統語言改造后的推陳出新。因為語言在使用的過程中，其本身就會在一定程度上逐漸與規范化背離，所以對規范的語言作適度的、局部的和非系統性的偏離，通常是能被受眾所接受的。這種偏離導致的“陌生化”，拓寬了傳統媒體在語言選擇上的自由度，使傳統媒體進行語言表述時，在話語的選擇上有了更大的空間。

“一哥”的適度偏離，說明在文化內涵和語言形式上都能給人們帶來全新體驗的“哥”族家庭，將會更加壯大。

三、從“哥”義衍生能產看“哥”詞勃興

“80后”歌手陳旭曾憑借一首《哥只是個傳說》一舉成名。其實，世上本沒有“哥”，但迷“哥”的人多了，就開始出現了“哥”！據考察，“哥”是漢語中的外來詞，在漢語中本來是“歌”（唱歌）的本字，而從甲骨文起，“兄”便是表示現在的“哥”義。在東漢前尚未見“歌”字。“哥”字不作“歌”（唱歌）是從唐朝開始的。《舊唐書·王（土局）傳》：“玄宗泣曰：‘四哥孝仁……’”，“四哥”是指玄宗之父睿宗。玄宗的兒子李琰也稱其父為“三哥”。玄宗稱李憲（睿宗長子）為大哥，又是以“哥”稱兄。白居易在《祭浮梁大兄文》中也出現了以“哥”稱兄。由此可見，當時“哥”可以兼指父兄。南北朝和唐朝是民族大融合時期，許多少數民族融入漢族。“哥”兼指父兄很可能來自鮮卑語，在北魏時這種稱呼已經滲入漢族，經過一段時間的融合，變為漢語中活生生的詞，“哥”在后世逐漸漢化，成為完全漢語化的詞根形式。

“哥”的意義后來隨著網絡時代的到來發生了變異。最早是由于一些人在網絡上對某種職業人的消遣、惡搞而產生了這種語言變異現象，并且很快滲透到現實生活層面流行開來。除了最近流行的“一哥”之外，“哥”族成員已經很龐大了，而且按照不同的語體色彩分為不同類型：

（一）褒義“哥”：如“的哥”“空哥”“兵哥”“偉哥”“猴哥”“發哥”“詠哥”“華哥”“臺哥”“袍哥”“一哥”等

褒義“哥”的語用比較廣泛，都表示對一些人或物的親切的稱謂：有的是對從事某種職業的人的稱呼，如把出租車司機叫“的哥”，把飛機上年輕的男性乘務員叫“空哥”，把部隊中的男兵叫“兵哥”等等；有的是對某種藥物的稱呼，如把治療男性性功能障礙的處方藥“萬艾可”叫“偉哥”；有的有借代之義，如“袍哥”：把清末民初四川哥老會成員稱為袍哥，有兩種解釋，一說是取《詩經·無衣》中“與子同袍”之義，表示是同一袍色之哥弟；另一說是袍與胞諧音，表示有如同胞之哥弟；還有的是在當前一些明星的名字后面，直接取其最后的字，呼之為“哥”，如“發哥”指周潤發，“詠哥”指李詠，“華哥”指劉德華，“猴哥”指孫悟空——豬八戒稱他為“猴哥”。這樣的稱呼比較寬泛，只要是男性的明星，他的粉絲都可以叫他“哥”！“臺哥”只用于臺灣的一些節目中，意思是“有錢的男人”。

（二）中性“哥”：如“糙哥”“犀利哥”

中性“哥”的語用比較少。像“糙哥”，經常指足球隊前鋒隊員，是說他射門準星低，經常浪費好的機會；或者用于指中場隊員，意指技術一般，但他們身體素質比較好，力量足，拼勁強，防守兇悍！比如現在AC米蘭的加圖索、國際米蘭的蒙塔里等。“犀利哥”本是流浪于寧波街頭的一名乞丐，因其放蕩不羈、不倫不類的感覺以及那原始版的“混搭”潮流，被網友開始追捧，并加以“人肉搜索”，由此創造出虎年“第一傳說”——潮丐犀利。“犀利哥”已然成為了當下網絡第一紅人，甚至在日本、英國都有粉絲。

（三）貶義“哥”：如“咆哮哥”“淡定哥”

貶義“哥”的語用也比較少，嘲諷意味很強烈。如：

（13）據《南方都市報》報道，因服務態度欠佳而被網友稱為“咆哮哥”的廣州市法制辦公務員彭某，23日登門向曝光他的市民王先生道歉。23日，彭某跟隨市法制辦幾位領導前往王先生家登門道歉，雙方握手言和。與彭某一同前往的還有廣州市法制辦黨組成員、副主任林琦，副主任劉朝陽。劉朝陽代表法制辦向王先生表達了歉意。（《京華時報》2010-06-25）

（14）譚先生表示，這賊應該是慣偷，表現得非常淡定，多次上下樓梯毫不避諱。曾有租戶懷疑并詢問，他還不慌不忙地回答找三樓一租戶。偷完東西后，“淡定哥”還分兩次將東西轉移走。其間，村里的治安員曾警惕地盤問過他，但他應答自如。（《羊城晚報》2010-07-31）

在上班期間，缺乏公仆意識，服務態度欠佳的“咆哮哥”在領導的帶領下，終于意識到了錯誤的嚴重性；而搬電腦、扛電視、拎煤氣、推自行車……看似在搬家，其實不然，這是蟊賊“伸手”自如在偷東西。當然，能順利地讓“偷”變成“搬家”，這位蟊賊大哥還表現出他獨有的一種特質——淡定：就算遇到租戶懷疑和治安員的盤問，“哥”也能鎮定自如。“咆哮哥”和“淡定哥”，這是多么辛辣的諷刺！

“哥”多了，自然以它為語素構成的詞匯也就多了。這是對社會現實現象的一種語言反映。通過隱喻和類推，“哥”有很強的能產性。隨著“哥”族詞的增多，“哥”語素所表達的理性意義已經弱化，“哥”也基本上成為了一個準詞綴，成為某些人對一些職業群體男性成員的一種最強烈的情感表達符號。當前，社會各個領域、各個行業明星璀璨，出類拔萃的人員大有人在，人們用“一哥”來表達對他們心目中人或物的贊美和肯定之情，也就不足為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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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川江蘇連云港 連云港師范高等專科學校222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