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清平山堂話本》中的被動句

摘 要：本文著重對《清平山堂話本》的被動句進行歸納整理，從中窺探這一時期被動句的總特征以及近代漢語被動句的發展情況。

關鍵詞：被 吃為……所 被動句

《清平山堂話本》是我國現存第一部小說話本集，收集整理了宋、元以及明初三代的小說話本共六十三篇（現存二十九篇），基本上保存了宋元話本的原始形態，是古典小說研究者的重要對象，也是近代漢語研究的重要文獻材料。本文著重對《清平山堂話本》的被動句進行歸納整理，從中窺探這一時期被動句的總特征以及近代漢語被動句的發展情況。

一、《清平山堂話本》中“被”字式

“被”字式是《清平山堂話本》中最主要的被動句式。書中共有被動句83處，“被”字式有74處，占有絕對的地位，可分為：

（一）“被+動”的句式。“被”與動詞直接結合表被動，它所結合的動詞及其連帶成分比較復雜，主要有以下幾種形式：

1.“被”后所接的動詞是單音節的動詞。如：

（1）楊溫認得：當夜被劫，是這廝把著火把。（《楊溫攔路虎傳》以下稱《楊》）

（2）仲舒被罵，不敢回言，經回來，看著董尚書，把扯住，大哭起來……（《董永遇仙傳》）

2.“被”后接的動詞是雙音節的。這一類的比上例的要少些，這說明“被”字式在這一時期還在轉變中，接雙音節的還剛剛開始。如：

（3）某等到處，賊眾敗走，皆被擒捉。（《霅川蕭琛貶霸王》以下稱《霅》）

（4）此人在世時，為刺秦王不中，以被追戮，高漸離以其尸葬于此處……（《羊角哀死戰荊軻》）

3.“被”后接“動+趨”式的動補結構。如：

（5）良人得得負奇才，何時年年被放回。（《簡貼和尚》以下稱《簡》）

4.“被”后接“動+介賓”式的動補詞組。如：

（6）元來洞中先有一娘子，名喚牡丹，亦被攝在洞中日久。（《陳巡檢梅嶺失妻記》以下稱《陳》）

（7）你既被攝到此間，只得無奈何。（《陳》）

5.“被”后接動賓結構。如：

（8）是我欺負他了，被打了一棒，卻是他會。（《楊》）

6.“被”后接連動結構。如：

（9）王酒酒被罵大怒，便投一個去處，有分叫喬家一門四口性命。（《錯認尸》以下稱《錯》）

7.“被”后面接偏正詞組作補語的動補結構。如：

（10）王酒酒那廝首告，害了你大妻、小妾、女兒并洪三到官，被打的好苦惱，受疼不過，都死在牢里，家產都抄扎入官了。（《錯》）

8.“被”后接使成式的動補結構。如：

（11）無形無影透人懷，二月桃花被綽開。（《陳》）

“被+動”這種形式有15處，約占20%。由此可以看出，在宋、元以及明初這一時期，“被+動”結構的使用并不廣泛。但是，盡管如此，“被+動”的形式還是復雜多樣的，較以前有了很大發展。

（二）“被+賓+動”式。這是全書被動句的主體，占了全書所有被動句的70%以上，且類型、結構豐富多樣，除了在動詞的結構上較“被+動”更豐富外，其賓語的形式也很復雜。

1.“被”后面直接加名詞，其中有表人的，也有表物的。如：

（12）是夜周月仙被舟人淫勾，不敢明言，乃往黃員外家……（《柳耆卿詩酒玩江樓記》）

（13）張待詔隨后跟入來，被門檻一絆，一交驚將覺來，確實夢里……（《花燈轎蓮女成佛記》）

2.“被”后接人稱代詞。如：

（14）你孺人性真烈，不肯依隨，被他剪發赤腳，跳水澆花，受其苦楚。（《陳》）

3.“被”后介入名詞性偏正詞組。如：

（15）李仁被其人威赫驚倒。（《霅》）

4.“被”后介入名詞性聯合詞組。如：

（16）當初不信姑娘口，今日被這娼妓與別人做路陷我。（《曹伯明錯勘贓記》）

5.“被”后介入兼語式主謂詞組。如：

（17）被楊溫拿一條棒突入莊去，就草廳上將手中棒覷著楊達劈面一棒……（《楊》）

6.“被”后介入雙賓語

（18）忽一日，被宰相王荊公尋件風流罪過，把學士奏貶黃州安置去了。（《五戒禪師私紅蓮記》）

從以上例子可以看出“被”作為介詞的語法功能確實得到了充分發展，尤其介入雙賓語，是這一時期特有的語法形式，而現代漢語并沒有繼續這種結構形式。

（三）“被+賓+所+動”式。這種形式在《清平山堂話本》并不多見，僅見兩例：

（19）吾兄被荊軻強魂所逼，去往無門，吾所不忍。（《羊》）

（20）廣死左賢王，縱馬追殺敗散，被劍所傷死于沙場者勿知其數。（《漢李廣世號飛將軍》）

這種形式“被”所引介的賓語，大致與“被+賓+動”式相同，“所”是助詞，強調了被動行為的指向。我認為這種表達是受文言文的影響產生的，在近代漢語中并不常見，現代漢語中也僅見于書面語中。

二、“吃”字式被動句在《清平山堂話本》中的使用頻率僅次于“被”字式

（21）那妮子吃不得打，口中道出一句來……（《簡》）

（22）這廝偷了本師二百兩銀器，不見了，吃了些個情拷。（《簡》）（情拷：拷問。）

（23）前日，一件物事教我把去賣，吃人交加了，到如今沒這錢還他，怪他焦躁不得。（《簡》）（交加：猶欺負。）

（24）我怕你吃打，將包袱出首。（《曹》）

（25）楊溫吃那小婁羅縛將去，到這莊前……（《楊》）

雖然全書中只有5例，但“吃”字式的形式是多樣的，對于被動句使用不多的《清平山堂話本》，還是可以看出這一句式的流行程度。對于“吃”字式的被動句，江藍生在《被動關系詞“吃”的來源初探》中認為：表示被動的關系詞“吃”，最早不晚于北宋，是在含有白話成分的資料中出現的。《清平山堂話本》一書中共有107個“吃”字，大部分直接接名詞，表示“吃”的本義，其次是表“遭受”義，最后才是表被動的意義。在后來的《金瓶梅詞話》《水滸全傳》《蕩寇志》等文獻中大量出現的表被動的“吃”的使用，我們不難發現，“吃”的表被動是由：“吃”的本義→“吃”的“遭受”義→“吃”表被動，這一邏輯虛化而來的。

三、“為+賓+所+動”結構

除了上述兩種表被動的形式之外，書中還有另外一種句式，即“為+賓+所+動”結構。這一結構在全書中共有2例。如：

（26）閽有難色，后為賂所動，令妻伺非煙聞處，具言象意。（《刎頸鴛鴦會》）

（27）當職奉天子命，守鎮吳山，見治為神所據，前后二千石棺槨殺者百。（《霅》）

這種“為+賓+所+動”結構是古代漢語被動式的常見結構，體現的是文言的特點，而在《清平山堂話本》這一時期正是白話文蓬勃發展的時期，帶有明顯文言特點的“為+賓+所+動”結構就逐漸衰落了。

四、結語

通過對《清平山堂話本》全書被動句式的調查，可以看出近代漢語早期被動句的一些特點。首先，在文言與白話的轉變時期，《清平山堂話本》體現出對文言被動句式的繼承，比如，全書“被”字式的被動句占統治地位，少數帶有明顯文言特點的被動句的出現等等。其次，在“被”字式的被動句中，“被”字式的結構形式和語法作用、語法意義都是豐富多彩的。“被”字式在近代漢語中較以前有了新的發展，比如“被+雙賓”式的出現等等。最后，這一時期的被動句有了較古代文言不同的大發展。比如“吃”字式的發生、發展。這完全是被動句的一中新的語法形式。

總的來說，從《清平山堂話本》的被動句的分析能看出語法形式的消長是在矛盾運動中發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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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德仁 張帥江蘇徐州 徐州師范大學文學院 2211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