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談語文課本經典的留與刪

人們對語文教材的關注程度越來越高，語文已經成為大眾的語文。時下，常常有人這樣“藐視”經典——

有人翻看語文課本后，喊：《背影》應該從課本中刪除，理由是“情感不暢，文筆孱弱”，另有主人公“橫穿路軌，有害安全”，對學生會帶來“很壞”的影響。

又有人翻看語文課本，喊：《魯提轄拳打鎮關西》一定要刪除，因其內容太血腥，太暴力，痛快倒是痛快，但學生們讀了，要是學會了跟人“弄拳動刀”，其不是大大壞了社會治安?

還有人翻了語文課本，非常肯定地認為：我看《紅樓夢》的節選內容也不要出現在教材里，其內容多是些男女早戀的范本，對學生的思想健康可是很有影響的。

看了這些要刪除課本經典的理由和新解，大家不免要加入爭議，筆者也是爭議群體中的一員。筆者認為，翻看語文教材，先別急著喊“刪”，不妨先靜下心來想一想，教材中的經典會有怎樣的價值?

筆者認為，經典文本的第一個價值是學生們學習語文知識、接受人性教化的范本。學生要通過文本認字識詞，學讀學寫，于是文本也就在“暗中”起著教化人性的作用。文本既然是范本，則需要選些好的文章，經典自然是首選。但執意要刪除經典的人士認為：好文章有的是，為什么不選用富有時代特色的經典時文，而選用那些有礙人性“真善美”的老經典呢?

非要刪除“老經典”，想用“新經典”取而代之的人們，犯了目光快淺的毛病，只是看到了經典的第一個價值，忽視了經典的其他價值。

其實，經典的價值還有這樣兩條——

一、經典是文化積淀進程中的路標

語文課本中的經典文本，不論是舊時的，還是現代的，同樣刻錄了我們傳統文化的歷史脈絡，是不同時期人們的思想情感和文化意識的載體，其傳遞出來的是我們傳統文化的淵源、發展和走向，是文化積淀進程中的路標。這些經典文本往往有著傳統文化最精粹的代表性內容，在其背景下反映出的社會生活具有文化生活的典型性，學生一讀到這樣的經典，立即可知當時的社會風化、思想意識、情感價值的核心特色。因此，經典文本是文化傳遞過程中不可或缺的載體，刪除了這樣的經典，就等于割斷了我們傳統文化積淀的歷史鏈條。學生不讀經典，其對傳統文化的認知就失去了“根”和“主桿”。

當然，經典因為來源于文化的舊時，若以當前的眼光審視之，當然會挑出不少的“刺”來，甚至是挑出“骨頭”也是極有可能的，但這并不會影響經典存在于課本的必要性。因為讓學生讀經典，不是為了讓其學習舊時的思想和行為，而是讓學生結合現在和歷史，對傳統文化進行感知、比較、評論、甄別、選擇，就是我們所說的“認識傳統文化”，還要“改造傳統文化”，繼而“發展傳統文化”，這是語文教學需要完成的“文化傳承”任務。也就是說通過教師的教學把握，經典中的一些“負面”東西，不會成為學生思想上需要選擇的內容，擇優舍劣，是傳統文化發展與積淀的重要方式。

如果因為經典舊文有這樣或那樣的缺憾，就要統統刪除掉，這樣做倒是省事，但省事的結果卻是讓課本成了一本“時文精選”——雖有利于“思想教化”，卻無利于學生了解我們文化的來源和去向，于是課本的這一重要價值便失掉了。即便經典中的某些文化價值取向與今天不完全相吻合，我們需要做的也不是因噎廢食，一刪了之。我們要做的應該是不回避經典中的“負面內容”，也不放大這些“負面內容”，而是要辯證地分析這些“負面內容”，引導學生做品味式或是比較式的解讀。這些經典的存在，恰好給學生提供了語文探究的空間和機會，讓學生知道傳統文化的淵源和走向，絕不是隨意可刪的。

二、經典是民族精神進化歷程中的路標

人是需要有精神的，我們的民族也是需要精神的。個體精神的大眾化朝向，就是我們民族精神的核心。

不論是個體的精神，還是民族的精神，都不是與生俱來的，而是一個從無到有、從有到優的進化過程。語文課本中的經典名篇，就記錄著我們民族精神的這種進化歷程，它們是民族精神進化歷程中的路標。學生讀了這些經典文本，就可以了解我們民族精神的進化經歷，然后將自己的精神形成主動朝向民族精神的核心內容，有了這樣的朝向，一個人才會有“家”“國”概念，其“國人”的身份認同感就需要這種精神的存在。如果我們刪除了語文教材中那些可以作為民族精神進化路標的經典文本，不就是在自毀精神進化的歷程嗎?

當下，有一些人對經典文本的“異讀”成為刪除經典的“理論支持”，這是一種嘩眾取寵的行為，更是背叛民族精神的可惡行徑。比如有人“異讀”《大禹治水》時，竟然提出這樣的異論：大禹三過家門而不入，是在搞婚外戀，“小三插足”所致……有人將眼下現實和個人經驗混雜在一起，得出不倫不類的“異解”，是搞笑淺陋的，是當下極端個人思維、漠視主流價值、亂“折騰”的體現。他們“歪解”經典，是想借著“歪解”吸引眼球，抬高自己的身份，我們不應給這樣的人以掌聲。我們讀經典，想用經典塑造我們的精神世界，就不能割斷我們與民族精神的依附關系，更不能背叛存于血脈之中的民族精神——大禹，舍小家，顧大家，不畏艱難，一心為大眾謀幸福的個體精神，其實就是我們民族精神的一種昭顯。在這種昭顯之下，“小三插足”的說法是多么齷齪，將“大禹”逐出課本的想法是多么淺陋呀。

讓經典留在課文之中，就留下了精神的種子，學生的心中有了這樣的種子，其優秀精神品質的形成就會成為一種可能和可靠。有人喊將《狼牙山五壯士》刪除于課本，同時也會刪除“不畏強敵，為民族自由敢于犧牲”的精神種子。有人喊將《魯提轄拳打鎮關西》刪除于課本，同時還會刪除“正義俠氣”的種子。有人說“俠氣”有害。但是憑心而論，俠氣真的有害嗎?如果中國孩子都失去了俠氣，真是我們所期待的教育結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