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暑假,我去了上海世博會,世博園里美麗的建筑,異域的風情,都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可是更讓我震撼的是在那我碰到了一位志愿者。
那天,我站在西班牙館前,正對著長長的隊伍發愣,一位身穿綠色志愿者服裝的年輕人沖過來拉住了我的手,驚喜地叫道:“哇!胡老師,真的是你,我是王進喜呀。你不記得我了嗎?”
王進喜,我的第一屆學生,我教書生涯中的第一個挫折,我怎么會忘記他!
那是1992年,我中師畢業,被分配到遠離縣城的一所鄉鎮中學教數學,兼任初一一個班的班主任。剛接手沒幾天,一個叫王進喜的學生就沒來上學了,班長告訴我說:“老師,他成績很差,肯定考不上的,他爸說要送他去學殺豬呢。”剛開學就流失了一個學生,這讓我怎么和學校交代。我氣沖沖地找到了王進喜的家,還沒說完我的來意,他爸爸就說:“老師,我也知道你的好意,可這孩子實在不是讀書的料,沒有哪位老師不嫌棄的。”我信誓旦旦地向家長做了保證,一定會把孩子教好,連哄帶勸地把他帶回了學校。
他果然是難教,每天上課坐得端端正正的,眼睛盯著你眨都不眨一下,可是什么都沒聽懂,120分的卷子20分都考不到。那時他們都是住校的,我空余時間也多,就經常抓他來宿舍補習。學習累了,我們就聊聊天,他也會在我的書架上找些感興趣的中外名著來閱讀。
很快三年就過去了,我的努力仍然沒有敲開他的榆木疙瘩的腦袋,他的成績仍然沒有通過預考。按照學校的常規做法,沒有通過預考的孩子就可以回去了,學校在中考完后會給他們發畢業證書的。可是最后一個月里,他依然堅持下來了,他告訴我說:“老師,我可能再也沒有機會坐在教室里讀書了。”他沒有參加中考,最后一天他背著書包和行李獨自離開了學校。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我一直在問自己,我做對了嗎?當時如果沒有把他帶回學校,他可能已經是一個熟練的殺豬匠了,可以自食其力了,可現在他還要為自己的將來尋找一條出路。或許,我耽誤了他。
很快,我也離開了那所學校,也許是心存內疚,也許是惶恐,我一直沒有他的消息,今天居然在上海的世博園見到了他。王進喜告訴我,初中畢業以后,他就去參軍了,憑著以前學習的一點底子,居然考上了駕駛班,學習很笨的他學起駕駛來卻是得心應手,退伍以后先是和戰友合伙在上海開出租車,很快就自己買了車做起了小老板,在上海成了親,有了自己的家。前段時間世博會招募駕駛員志愿者,雖然會耽誤賺錢的時間,他還是來了,說是也要為社會作點貢獻。這孩子一直拉著我的手說:“老師,這些年我一直想跟你說聲謝謝,當年要不是你把我從殺豬場拉回來,我可能一直就留在那了。那三年我辜負了你的希望,可是它一直影響著我的生活。”
看著眼前這個意氣風發的孩子,我多年的心結被打開了,原來,有一種教育叫等待。蝸牛的爬行就是這樣一步一步的,他也許沒有飛行的翅膀,但是只要你在心理上不放棄他,在學習中不拋棄他,他就會有決心使勁地往前爬,他就一定能爬到理想的彼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