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我國自然人破產制度的構建

摘要：為了保障自然人及其債權人的相關利益，完善我國現代破產制度并且與國際社會接軌，在我國構建一個合理的自然人破產制度已經勢在必行。本文認為，雖然我國目前在自然人破產制度的構建方面仍然存在一些障礙，例如相關制度不完善、司法操作困難、與傳統觀念不符等。但是縱觀各國自然人破產制度的發展歷史，這些困難在我國現階段并非不可以克服，構建符合我國國情的自然人破產制度的時機已經成熟。最后通過對其他國家的自然人破產制度進行分析，對我國自然人破產制度的構建提出了相關建議。

關鍵詞：破產；自然人；制度構建

Abstract：To ensure the natural person and their creditor’s related rights，it is necessary to build up a rational personal bankruptcy system in our country. This paper holds the viewpoint that although there are still some obstacles in establishing the personal bankruptcy system，Such as the immaturity of the related mechanism，the difficulties of the judicature operation，the violation of society traditions，etc. But look through the history of the development of the personal bankruptcy system of other countries， these difficulties are not unconquerable，it is the right time to establish a personal bankruptcy system that can suit our national conditions. At last，based on research of the personal bankruptcy system in other countries，this paper gives out several suggestions on the establishment of our personal bankruptcy system.

Key Words：bankruptcy，natural person，system establishment

中圖分類號：F830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1674-2265（2011）02-0048-05

隨著市場經濟的發展，破產制度在全世界范圍內逐步得到確立和完善，到目前這一概念已經深入人心。一直以來針對破產法適用的主體范圍問題，主要存在著兩種立法例——一般主義和商人主義。前者認為所有個人、法人、非法人組織都具有破產能力；后者認為破產只適用于具有商人資格的個人和組織。現在大部分國家的破產法都采取一般主義的立法例，僅有少數國家依舊采取商人主義立法例。我國的破產法卻并不屬于以上任何一種，而是僅僅將破產能力賦予了具有商人資格的法人。這樣一個狹窄的適用范圍在世界上是獨一無二的，這也是由我國市場經濟的不成熟所決定的。隨著我國市場經濟的發展，公民對于市場的參與度將會大幅度提升，在目前的形勢下，我國需要建立一種理智、合理、完善的市場主體進入和退出機制，而破產法勢必需要在其中發揮更大的作用。因此，構建一個適合于我國的自然人破產制度并加以實施和推廣已經迫在眉睫。

一、我國構建自然人破產制度的必要性

（一）構建自然人破產制度是保障經濟良性發展和融入國際經濟社會的需要

一切法律制度產生和發展的根本動力均是來自社會生活的需要。自然人破產制度自然也不例外。例如德國在1994年通過的破產法中引進了消費者破產制度，其目的就是為了解決德國當時存在的“170萬私人過度負債者”所帶來的問題。而就我國目前的狀況來看，個人信貸消費正在迅速發展，使用信用卡透支購物或者貸款進行大宗消費已經成為很多人生活中習以為常的事情。信貸消費的便利和高效決定了它是現代社會經濟中不可或缺的組成部分，這也意味著隨著我國市場經濟的進一步發展，個人消費信貸將會愈加普遍，自然人過度負債的情況將會更加頻繁地出現，從而帶來新的社會問題。此外，目前我國的相關醫療體制仍不完善，存在很多自然人因疾病或者意外狀況而發生大量舉債的情況，并且因在不能償付債務之后無法取得破產法的救濟而重復舉債，從而陷入惡性循環之中。一方面債務人的生活陷入極端的困境和絕望之中，另一方面債權人的債權也無法得到保障，這一部分債權債務關系的存在將給正常的社會秩序帶來極大的隱患。構建自然人破產制度可以很好地避免此種情況的發生，債務人可以通過尋求破產來取得免責或者延遲還款期限等救濟，重新開始生活。

構建自然人破產制度順應了國際破產法的發展潮流，有利于我國更好地進行對外經濟往來。目前世界上絕大數國家都設立了自然人破產制度，一個顯而易見的發展趨勢是破產法適用的主體范圍擴大，如湯維建教授所說：“世界上多數國家，尤其是英美國家，采用的是一般破產主義，只有少數大陸法國家采用商人破產主義。目前的趨勢是，實行商人破產主義的國家也逐漸放棄傳統立法例，向一般主義靠攏”。隨著我國改革開放程度的加深，與國外的經濟交往日漸頻繁，對外貿易已經成為我國經濟的重要組成部分。自然人破產制度的存在不但可以使得外國自然人在我國過度負債時能夠申請破產，從而保障我國債權人的利益，也能更進一步地避免經濟來往中因為各國法律制度不同而引發的爭議和沖突。

（二）構建自然人破產制度有利于破產制度本身價值得到實現

破產制度最初的萌芽可以追溯到十三世紀的羅馬法，在那個時間“已經在歐洲的商業城市中形成了對（逃亡的）無力償債的債務人實行總體清償的程序，并通過歐洲各國對羅馬法的繼承而得到推廣”，而公司制度的產生則是十七世紀西方資本主義迅速發展的結果。可見在公司制度產生之前的四個世紀，破產制度所存在的目的便是調整自然人之間的債權債務關系。雖然公司制度的構建促進了破產制度的進一步發展，但是不可否認的是時至今日自然人間的債權債務關系仍然在社會的經濟生活中占有很大的比重。破產并不僅僅是企業法人需要面對的問題，因為“只要社會賦予人們可以在將來履行義務的能力，就有可能出現一些將來不能夠履行的強制性義務”。

破產法本身的制度價值在學界并不存在什么爭議，《德國破產法》在第一條即規定“破產程序的目的是，以變現債務人財產并分配所得金額，或特別為維持企業而得以重整計劃作出變通規定的方式，使債務人的債權人共同得到清償。給予誠實的債務人以免除剩余債務的機會”；《日本破產法》也在總則第一條中規定“本法的目的是，通過制定關于清算處于無法清償到期債務或者資不抵債的債務人的財產等的程序，適當的調整債權人及其他利益關系人的利益以及債務人與債權人之間的權力關系，由此而適當和公正地清算債務人的財產等，同時也確保債務人在經濟生活中的再生機會”。我國也同樣在《中華人民共和國企業破產法》的第一條第一款中規定了立法目的是“規范企業破產程序，公平清理債權債務，保護債權人和債務人的合法權益，維護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秩序”。由此可見，破產制度發展到現在，已經從單一的保護債權人利益轉變為兼顧債權人與債務人雙方的利益，一方面保障債權人得到最大限度的受償，另一方面在一定的范圍內對債務人進行救濟，通過重整程序或者余債免除等制度，使其恢復清償能力，重新成為一個健康的市場主體。這是一種對于雙方都有利的平衡處理方式，而如果不將社會經濟生活中大量存在的自然人債權債務關系包含在其調整范圍內，不但會使債權人無法獲得均衡的償付，也會使得負債的自然人喪失合理的消除債務從而東山再起的機會，甚至于因為無法償還債務而受到“來自債權人的侵犯和不當要求的困擾”，面臨債權人不當追償行為的侵害，其基本人身權利等可能會受到侵犯。僅僅將破產法的適用主體局限在法人的范圍之內，會在極大程度上影響破產法發揮其應有的效用，阻礙其立法目的實現。

二、我國構建自然人破產制度的可行性分析

近年來，關于構建我國自然人破產制度的呼聲日漸高漲，在歷次破產法立法中都有相關草案被提出，但是卻屢次得不到通過。我國現階段是否應當構建自然人破產制度，這一制度會對我國經濟發展帶來何種影響，一直是在學術界很有爭議的問題。

（一）傳統觀點中認為我國暫時不適合設立自然人破產制度的原因

一些學者認為在我國構建自然人破產制度的時機尚未成熟。總結其中原因，無非有以下幾點：首先，在我國構建自然人破產制度所必須的前置制度缺失。構建自然人破產制度要求良好的社會保障機制，就我國目前狀況來看，社會保障機制還遠未成熟，甚至于社會保障機制本身的狀況都令人擔憂，社會保障資金被挪用等現象屢見不鮮。這使得自然人在破產之后，其基本的生活狀況是否能得到保障成為一個存疑的問題。另外我國也并未建立完整和系統的公民個人信用評價機制。目前對公民所進行的信用評價大都是一些商業銀行或金融機構自身設置的，因此很難對破產人的信用狀況作出全面和權威的評價，無法做到區分信用良好的破產人和信用狀況惡劣的破產人，從而無法在申請余債免除或者其他相關利益時給予區分對待，這將給司法實務操作帶來很大的困難。其次，我國的市場經濟發展時日尚短，破產法的頒布也是近幾年的事情，并沒有足夠的經濟基礎來支持自然人破產制度。在計劃經濟體制下，并不存在企業或者自然人破產的問題，我國推行市場經濟起于1992年中共十四大之后，至今只有短短十幾年時間，雖然取得了很大的成就，但是相比較國外市場經濟的發展時間和發達程度來講，仍然是遠遠落后的。第三，我國現階段國情使得自然人破產制度難以操作。一直以來，我國的基本國情是人口眾多、現實狀況復雜，很多學者擔心一旦自然人破產制度實施，將會有大量的相關案件涌入法院，其復雜程度和龐大數量將會占用大量的司法資源，我國現階段司法資源不足的情況將會愈加惡化。最后，我國自古以來存有“欠債還錢”、“父債子還”等觀點，并不像是德國、英國等國家一直以來受到羅馬法的熏陶，破產制度的相關概念已經深入人心，得到公眾的認同。在我國構建自然人破產制度，將會有很大的文化和觀念上的阻力。

（二）我國設立自然人破產制度的時機已經成熟

雖然如上文所述，自然人破產制度在我國的構建仍存有阻礙，但是筆者認為，以上這些障礙和困難并非不可克服。任何法律制度從產生到發展都非一帆風順，也都需要根據現實狀況的變化不斷作出調整，才能最終成熟和完善起來。

我國雖然并沒有設立完整的自然人信用評價機制，但信貸消費已經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發展，信用的重要性也已經被公眾所了解。而且在當前社會，信息的共享程度大大增加，在這種情況下，建立一個完善的公民信用檔案并不是非常困難的事情。雖然我國的市場經濟體制發展時間尚短，也存在種種欠發達的現象，但是自破產法頒布以來，已經有相當多的企業申請破產保護，我國司法機關在企業破產方面已經積累了相當多的司法實踐，為自然人破產制度的實施打下了司法基礎。從另一方面來講，自然人破產制度的設立將會對我國市場經濟的發展起到極大地促進和完善作用，能夠保障市場主體的有序退出和重生，保障經濟發展的穩定。

我國的社會保障不夠完善一直以來都是困擾國民經濟健康發展的一大難題。從制度價值上講，社會保障制度價值與個人破產法的制度價值相輔相成，都是為了保障經濟體制中個人的生存和發展。我國的社會保障制度始于1982年國家“七五”計劃，至今已有二十多年的發展和實踐，形成了具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保障體制。在“十一五”期間，社會保障的投入大大增加，城市社會救助制度有了很大的發展，初步形成了包括最低生活保障制度、醫療救助、住房救助、教育救助等項目在內的綜合性社會救助體系，農村最低生活保障制度也得到了進一步的普及。在“十二五”期間，社會保障體制會進一步完善，有能力隨著自然人破產制度的建立而進行調整，適應新的社會情況的需要。自然人破產制度的建立也會給社會保障制度帶來新的發展和促進。

自然人破產進入法律程序會引起司法資源緊張等問題也并不能成為我國遲遲不制定自然人破產制度的原因。從反面來講，正是因為社會上存在相關自然人對于破產救濟的需求，才更加應當制定和完善相關制度，而不是對其進行回避，任由這一社會問題擴大。況且個人破產案件數目眾多也并不僅僅是我國需要面對的問題，各國自然人破產法在設立之初都曾經遭遇過，也都通過對于制度和體制的調整來緩解或者解決了這一問題。

針對我國的傳統文化與現代破產理念的分歧，筆者認為，在我國企業破產制度創立之初，也存在公眾接受程度上的問題。這是一切新觀念所必須經歷的階段。但是如今看來，社會公眾對于企業的破產已經有了比較客觀的認識，認為破產清算是在企業的產生存續和消滅這一過程中正常而必須的一環。所以由此我們有理由相信，若自然人破產制度在我國得以構建，在不久的未來，社會公眾也會逐漸接受這一觀點，并且在無力清償債務或者自身債權有無法得到償還的危險時主動尋求破產法的救濟。

三、各國自然人破產制度對我國的啟示

目前世界上多數國家都設立了自然人破產制度。德國最初是于1877年制定《破產法》，并且在最初制定時就把自然人也包括在適用主體的范圍之內。英國破產法起初是采取商人主義，在1861 年將破產法擴展到非商人群體。俄羅斯的第一部破產法制定于1992年，其適用主體并不包括自然人，但是其2002年通過的新破產法將自然人納入適用范圍之內。美國的破產法頒布之初是效仿英國破產法的規定，采取商人主義立法例，但是在1841年頒布的第二聯邦破產法中就將破產程序的適用范圍擴大到非商人。此外丹麥、荷蘭等國也都是采取了一般主義的立法例，甚至在破產法之外單獨制訂了消費者破產法。雖然各國的自然人破產制度依照各國國情的不同而有所區別，但是不可否認的是其經過多年的實踐都已經趨于成熟，對我國制定相關制度具有極大的借鑒意義。

（一）我國自然人破產制度適用的主體范圍——一般主義還是商人主義

美國破產法實行的是一般主義立法例，其適用主體非常廣泛，“不囿于所有制形態，不囿于法人與否，不囿于自然人與否，不囿于財團與社團，包括自然人、合伙、公司，甚至包括特定條件下的政府機構”。同樣采取一般主義的還有俄羅斯，俄羅斯在其《俄羅斯聯邦無支付能力（破產）法》中規定了“包括個體經營者在內的與公民無支付能力（破產）有關的關系由本聯邦法律調整”。與此相反，法國商法典第六卷第五章中規定法國的個人破產制度采取的是商人主義：“本章的規定適用于下列人員：1.從事商業、農業生產者或者在行業目錄上注冊的自然人。2.從事經濟活動的，法律上或者事實上為法人領導人的自然人。3.上述第二項所確定的法人領導人的常任代表的自然人。”但是在2006年的對于破產法的修改中，將自由職業者也納入破產法的調整范圍之內，說明法國也在由商人主義向一般主義靠攏。

針對我國的現狀來講，目前社會上大量存在的因為某些非經營性原因過度負債的自然人。例如因為疾病意外等狀況欠下大量個人債務無法償還，或者因為地震、泥石流等自然災害突然之間一無所有（汶川大地震之后存在大量的此類情況，對此我國也有相關減免其債務的政策）。如果不把這一部分自然人納入破產法的調整范圍之內，將使得個人破產制度的意義大打折扣，所以目前我國適合采取一般主義的立法例。

另外應當注意的一點是，針對一般主義的立法例，勢必要將債務人進行分類，區別對待。一般的劃分標準是，一類是從事商業經營活動債務人，也就是一般意義上的“商人”；一類是不從事經營活動的債務人。但是從目前的社會現實來看，市場經濟的發展使得很多自然人將自己的大量閑置資金投入市場，用來購買股票或者進行某些副業經營，但是可能造成其過度負債的原因卻和投資行為無關，是因為突發的意外，例如地震等天災或者突然的重大疾病等。這使得根據是否從事經營活動來對債務人進行區分在很多時候顯得并不公平。因為傳統破產法文化中之所以對商人進行特殊對待是因為“一般而言，商人是唯一容易在自身毫無過錯的情況下，遭受意外損失和不能償還債務的人群”，而此處的“遭受意外損失和不能償還債務的情況”往往是因為“他們的財產特別容易被某個潛逃的債務人卷走”或者其他商業上的風險。當然也可以將是否以從事經營活動為生來區分商人與非商人，也難免會出現原本從事商業經營的自然人為尋求更優惠的待遇而偽造證據等情況，所以筆者認為，根據破產原因的不同而對不同的債務人適用不同的破產相關重整、免責程序更為公平。

（二）通過簡易程序的規定來解決司法資源的緊缺

目前各國針對自然人破產案件基本都規定了相關的簡易程序和相關的削減訴訟費用的方法。例如德國破產法在第九章規定了消費者破產程序和其他小型破產程序，在第304條中首先將適用主體限定在不從事獨立經濟活動的自然人和曾經從事獨立經濟活動但是在提出破產申請時債權人少于二十人的自然人這一范圍之內，從而保證了簡易程序并不會因為主體的債權債務關系復雜而失去其簡化過程、節約司法資源的原本意義。在簡易程序中規定“債務人財產狀況簡明清晰且債權人人數或債務數額微小的，破產法院可以命令以書面方式進行程序或程序的個別部分，法院可以隨時撤銷或變更此種命令”，這種隨情況機動的做法簡化了一般程序，無疑能夠使部分債權債務關系明確的破產案件迅速地審理結案，避免審理時間過長。另外，德國破產法還采取了多種方式減少當事人的訴訟成本，例如采取多種送達方式，允許其緩交訴訟費用、指定律師代理等等①。日本在第十二章第248條中規定，債務人“在破產程序開始的申請被提出之日起到破產程序開始的決定生效之日后一個月的當日為止，可以向破產法院提出免責許可的申請”。這也就意味著將破產程序和免責程序在時間和過程上合二為一，提高了訴訟效率并且節約了訴訟成本。

我國構建自然人破產制度所要面臨的一大問題就是因為人口眾多、案件數目眾多所引起的司法資源緊缺。當然增加法官和司法從業人員數量、設立專門的破產法庭等也是解決問題的一個措施，但是簡易程序的規定在這里的作用卻是不可小視的。引起自然人破產的原因往往較企業來講簡單許多，債權人數目少，債權債務關系較為明晰，無論是最后適用相關重整程序還是免責程序，都比企業的清算和重整要簡單許多。因此完全可以對其中的某些過程進行簡化，縮短訴訟時間，同時為當事人節約訴訟成本，減輕負擔。

（三）制定和完善對于破產人的挽救和免責制度以及對破產人某些權利的限制性規定

美國破產法的一大特點是并不是單純維護債權人的利益，而是把債務人的利益放在與債權人平等的地位上，通過對雙方的利益平衡來維持市場的健康發展。美國國會認為，“在一個信用驅動的社會中，必須有一個適當的安全閥機制讓誠實且運氣不好的債務人有一個重新做人或者重組業務的機會，同時讓債務人的業務繼續運營可能也比清算更有利于國民經濟。”在這一理念的指導下，美國破產法規定債務人必須提交破產計劃以及破產計劃的內容，在債務人依據破產計劃完成所有支付之后，即可以根據第1228條中的內容享受到廣泛的免責，對于債務人未能完成該支付的原因屬于債務人不可控因素等特殊情況，破產法庭也應當給予沒有完成支付的債務人免責。為避免債務人的不誠實行為，美國破產法同樣規定了免責的撤回：“如果該免責是債務人通過欺詐手段所獲得、并且請求方在該免責被批準之后才知道該欺詐性行為”，根據利益相關人的請求……破產法庭可以撤回該免責。英國破產法中也有相關的“拯救文化”，因為“清算明顯是公司法人的程序終結，而自然人經歷破產程序后仍然能繼續生存”，并且通過郡法院的管理令和個人自愿整理兩種基本制度來對破產的自然人進行“拯救”。日本破產法在第十二章也規定了針對個人債務人的免責程序，同時詳細列舉了不準予免責的情況和免責許可的效力。

破產法并不僅僅用來維護債權人利益這一觀念目前已經成為破產法的基本理念之一，當前世界各國的破產法都更偏向于進行利益平衡，一方面使得債權人的債權得到相當一部分的實現，另一方面要求債權人作出一定的讓步，使得債務人能夠恢復正常的生活。這也應當是我國自然人破產制度構建的基本制度價值所在。針對那些因為意外或者疾病等狀況而失去償還能力的債務人，應當規定比較廣泛的免責計劃，同時完善相關社會保障體系，而針對因為商業風險投資失誤等過度負債的債務人，也應當制定對其適用的個人重整計劃，使其恢復償還能力，重新成為健康的市場主體。

另一方面，為避免某些非善意的個人通過破產制度來惡意規避其應當承擔并且可以承擔的個人債務，也應當對于破產人的某些自由進行限制。例如英國破產法就規定未經過簽發破產令的法院許可，未免責的破產人擔任公司董事，或直接、間接參與公司的發起、設立及經營都是犯罪行為；同時破產人從事其他一系列的職業（例如律師業務）或者從事公職也受到限制。我國香港地區破產法中也有限制破產的自然人進行高端消費等規定。同時，應當對與申請破產的自然人所應當承擔的義務進行詳細的規定，例如應當制定適當的破產計劃并且完成需要的還款、定期披露財產、從事適當的就業、不得隱匿財產或者做虛假陳述等。

四、結語

自然人破產制度作為破產法的一個不可缺少的方面，在我國長期以來一直處在缺失狀態。隨著我國市場經濟的發展和市場化程度的加深，這一制度缺失所帶來的問題已經到了必須要正確面對和妥善解決的地步。司法界對于制定我國自然人破產法的呼聲也日益高漲，相信不久的將來，這一制度終將會走進人們的生活。

注：

①德國《破產法》第4a條規定：債務人為自然人并提出免除請求剩余債務申請的，以預計其財產不足以償付破產程序的費用為限，經申請，允許其將破產程序費用延期至準許剩余債務免除時支付。……允許債務人延期支付的，以盡管法院有責任給予關照但由律師代理仍有必要為限，為其只拍一名由其選擇的愿意為其代理的律師。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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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裘敬梅譯.俄羅斯《無支付能力（破產法）》第一章第142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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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美國《破產法》第十三章第1128條（d）.

（特約編輯 孔令學）